西村京太郎
据说现代日本一年内有近三万人失踪,自杀的人与之数量相同,平均每天有八十多人。
4月2日,东京世田谷区给田住宅区一名男子自杀:樱井信行,六十五岁。
今年的樱花提前绽放。院子里只有一株大樱花树,4月2日这天樱花盛开。樱花树下,樱井信行仿佛倚着树干而死。
樱井在某大型N银行工作直至六十岁退休,当时任监察之职。退休之后自己过着悠闲的生活,他唯一的爱好是旅行,而且五十岁以后开始了日本史的研究,可以说是位民间业余研究家。妻子绫子五年前因病去世,儿子、儿媳目前定居美国纽约。妻子绫子去世之后,宽敞的房子独自一人居住,似乎并未感到不便,看上去他一个人生活得很愉快。
樱井隶属业余的历史研究会,也经常往这个研究会的杂志投稿。人们都很羡慕樱井这样的生活:搞自己喜欢的旅行,从事个人爱好的研究。日本的历史和神话作品销路并不好,可他已经出了三本书。就是这样的一个樱井信行却自杀了。
他服用了大量安眠药,如睡觉一样离去,神态安详。遗书的字写得很好,无疑是自杀。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十津川和龟井专程前来调查此案,遗书是寄给警视厅刑警部长盐田久男先生的。盐田已经退休,他是警视厅的原刑警部长,现任的刑警部长是三上。遗书的内容很离奇,所以十津川前来调查。遗书字迹清秀:“我,樱井信行,在神话之乡杀了人,其理由不想在此说明。总之,本人死有余辜,其责任我来承担,在此了却自己生命。4月2日,樱井信行。”仅此数语。
樱井的遗体已抬至家中,安卧在被褥之上。发现遗体时也拍下了几张照片。
发现遗体的是与樱井在同一历史研究会的同行木村幸助,他也在大企业工作,六十岁退休之后,与樱井一样或去旅行,或从事一些日本史的研究。据木村说,今天中午时分他偶然到这里来玩,见他家大门紧闭,绕到后面往院子里窥视,发现樱井在樱花树下已经死亡。木村拨打了110,后又发现了遗书,十津川、龟井随即赶到。
遗体照片的拍摄由警视厅现场犯罪取证者负责。据取证者说,微风掠过,樱花瓣在空中漫舞,樱井死时倚坐其中的姿态,看上去很美。眼前,安卧在被褥上的樱井身上还留有几片樱花瓣。“我想起那句话:‘吾唯有死于花下。此时,他这样做也许有些草率。”龟井道。“这个樱井信行肯定也想在樱花树下死去。”十津川应道。
十津川约见了发现死者的木村幸助。木村早已来到会客室,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思。“樱井先生的遗书你看过了吗?”十津川走进会客室向木村问。“嗯,看了,很是震惊。”木村抬头作答。“那么,这封遗书中‘在神话之乡杀了人,你估计他指的是什么呢?”十津川问。“不,完全估计不到,最重要的是樱井先生是个沉稳的人,他是不会去干杀人那种事的。”木村微微摇头道。“樱井先生在这封遗书中好像说,他去了叫作神话之乡的地方,他去旅行这件事你知道吗?”“嗯,知道。一星期前他只身一人去旅行,我想他也该回来了,今天我也是来听他讲旅行的事情,可却出了这事……”“这个所谓的神话之乡,指的是哪儿你知道吗?”十津川问。
“我正想这个问题呢。坦白说,神话之乡在整个日本国内,京都、奈良都可以说是神话之乡,出云也可说是神话的宝库,在九州还有个叫高千穗的神话之乡,看起来,整个日本到处都是神话之乡。正因如此,我们这些业余的历史研究者要到全日本去旅行。”木村道。“整个日本都有神话吗?”十津川苦笑道。
“一想到日本的创建理当有神话时代,这便是自然而然的。像东京这样的大都市没有地道的神话,但到地方上去,到处都有神话时代,特别是最近在日本各地还发现了遗迹。”木村微笑道,“比如说,在青森发现了三内丸山遗迹,这样此处也就成了神话之乡。九州的佐贺也同样发现了吉野里遗迹。”
“按刚才木村先生所讲,死去的樱井先生是在一周前一个人去旅行的。”“是的,一周前的3月25日,早晨给他打了电话,樱井对我说‘我一个人现在要去旅行,还说‘一周后就回来。”“当时,他没说要去什么地方吗?”龟井问。“旅行目的地倒没说,只说‘今年的樱花盛开比往年要早一个月,趁自己所喜爱的樱花没凋谢之前出去看看。樱井先生对樱花的喜爱胜过所有其他鲜花。”木村道。“‘要去看盛开的樱花。是这样说的吧?”“是的,每年他如同追随樱花似的,到日本各地去旅行。樱井先生和我们一样,参加了业余的历史研究会,同时,他还喜欢摄影,到日本各地去拍照片。”木村道。
“他说‘去看盛开的樱花,而且,遗书中也写着神话之乡,所以综合这两方面的分析,可知他去了樱花盛开的神话之乡。”十津川话音刚落,木村就点头道:“所谓神话之乡多在郊外,且田园风光秀美怡人,所以那些地方几乎都是樱花盛开。可以说,这也是我们历史研究会会员的特权,去神话之乡的同时又可看到樱花。”“以盛开的樱花和神话之乡这句话,不能确定是哪儿吗?”十津川问。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就像我刚才所说神话之乡几乎都是樱花盛开。”木村道。“历史研究会中与死去的樱井先生要好的人有几位?”龟井问。“历史研究会的会员,现有五十人,其中与樱井先生关系不错的约有十人,我也是其中一位。这十个人常去旅行,有时至少也有四五个人,他们来自各个行业,都是些忙人。”木村道。“能把这些人的住址和名字告诉我们吗?”十津川问。“现在我就去与和樱井先生关系不错的人取得联系,我想很快就能召集过来的。”木村道。
如木村所言,一小时后就赶来了一两个人。到了午后五时左右,包括木村在内共来了七个人,差不多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其中还有两位女性,一位是三十多岁,还有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
来的七个人包括木村,都是居住在东京的同行。“在外地也有会员呢。”其中一人道。十津川让大家看了樱井信行的遗书,然后问:“各位,知道樱井先生3月25日那天起去旅行的事吗?”除了木村以外,其余六个人都说不知道。
当问及遗书里所说神话之乡在什么地方时,新来的六个人与木村同样道:“不能确定,因为整个日本都有神话之乡。”“不过,樱井先生在电话里对木村说‘去看盛开的樱花,所以,我不得不去想3月25日当天,哪里是一个樱花盛开的地方。凭这句话能确定地点吗?” 十津川问。一人回答:“至少来说是北部吧。”十津川道:“今年,樱花季节确实提前到来,但是,3月25日北海道、东北不会出现樱花盛开这样的情况。从东京方位来说,我认为樱井先生大概是往西边去了。”“应该是这样,东北地区的樱花还没有盛开。”其中一人话音刚落,另一位女性会员道:“既然是那样,我想九州的高千穗也不可能,那地方海拔高,按理说樱花还不能盛开。”
随后,七个人纷纷发表各自的看法。“出云那里还没盛开吧。”“即便由东京往西去,山谷地带还是不会盛开的。”十津川听罢问:“遗书中,樱井先生这样写道‘在神话之乡杀了人,关于所说杀的这个人,是否猜到会是谁呢?”大家随后道:“樱井先生为人谦和,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去杀人。”“可现在,樱井先生在遗书中写着‘杀了人呀。”龟井道。“会不会是哪块儿搞错了?”一位女子道。“你说搞错了是指什么?”十津川似乎有意为难她。那位四十多岁的女子红着脸道:“樱井先生他不会去杀人的,樱井先生老实、细腻,感情上是个很脆弱的人,这样一个人能去杀人吗?所以我认为是不是搞错了。”“可发生过细腻、善良的人杀人的情况啊。”十津川道。
进一步说,正是因为善良、细腻,往往才会发生杀人的情况,十津川凭经验深知这一点。十津川与七位会员说定,如果再想起什么事情请予以告知,然后便和龟井返回到遗体存放地。“这封遗书……为什么收信人写的是前刑警部长盐田久男先生呢?”龟井手持遗书问。“我问过三上刑警部长了,自杀的樱井先生和前刑警部长盐田先生好像在大学时是同届的,所以他才把收信人写成盐田先生。”十津川道。
“那么说,死去的樱井信行现在还以为,盐田先生是警视厅的刑警部长?”“这倒不是,樱井先生自己六十岁时已经从银行退休,所以,他应该知道大学同届的盐田先生已经从警视厅刑警部长的岗位上退了下来。”十津川道。“可为什么遗书的收信人却特意写上刑警部长盐田久男先生呢?”龟井问。“这么写,大概是希望刑警部能受理这封遗书吧。我们现在不正是根据三上刑警部长的命令到这来了?”十津川道。
“警部,您认为下一步我们该做些什么?”龟井问。“首先,死去的樱井先生3月25日起,去了什么地方要把它确定下来,樱花盛开,其次是神话之乡,某种程度上不是可以缩小范围吗?再有就是遗书中所说‘杀了人。3月25日起至4月1日期间,整个日本发生了几起凶杀案,其中是否有凶犯不明,围绕这方面去调查。如果从这两方面着手,樱井先生遗书中所说‘在神话之乡杀了人这句话的真实情况就能搞清。”十津川道。
首先,了解3月25日至4月1日期间全国发生的案件。一周中的确发生了各类案件:有凶杀、抢劫,也有自杀。凶杀案有十起,不知这个数字是多是少。
十起凶杀案中,有六起凶犯已被逮捕,还有四起凶犯未能抓获,甚至连嫌疑人也无着落。但是,这其中有两起都是在东京都内发生的,与樱井信行的自杀无关,这是因为遗书中写有“神话之乡杀了人”。
问题是后两起案件:一起发生在青森县的十和田湖畔,被杀害的是一位三十五岁的女性,她一个人来十和田旅行观光,不知被什么人杀害了;还有一起发生在九州福冈市内,被杀害的是住在福冈市内的四十三岁工薪人员。这两起案子的嫌疑人皆未显现。
青森县那里的三内丸山遗迹很有名,另外,青森县也有很多神话。但十津川放弃该凶杀案,因青森县内3月25日到现在,还谈不上樱花盛开。听说青森县内特别是在十和田周围,4月20日左右樱花才能盛开。
问题是福冈那里,经过向气象部门询问,也和当地通了电话,说3月25日福冈周边樱花已经盛开,还说今年比往年要早。如果从樱花盛开这点来看,这个地区很有可能,而且,福冈的周边有神话的地方很多,附近有因为发掘出国宝金印而闻名的志贺岛以及太宰府。
十津川往福冈县警署打去电话,希望他们把被害男子的情况详细说一下。翌日送来的通报说,被杀害的工薪人员在福冈市内建设公司工作,3月27日,下班路上一个人去市内酒吧喝酒,晚十一时左右离开后步行回家途中被人杀害。
但是,3月25日至27日这三天,该被害人几乎不可能与外县来的人会面,而且他也不是历史研究会的会员。另外,很难想象他会在3月27日去福冈周边的樱花名胜地区。通报情况大致如此。
根据调查结果,3月25日至4月1日所发生的十起凶杀案,均与樱井信行的遗书所言不符。“警部,这么说,那起凶杀案还没公开?”“可能吧,大概没发现尸体。”十津川对龟井道。
如果遗书无疑义,那么樱井信行从3月25日起去旅行一个星期,在旅行目的地将某人杀害,杀完人之后,是否把尸体藏匿于某处,接着回到家里?然而,回到家里无法承受内心的自责,以遗书形式承认自己杀人,然后自杀身亡。情况大致是否这样?
如果这样,完全可以认为尸体还没有被发现。“但的确令人难以理解。”十津川对龟井道。“尸体还没有被发现?那么,凶犯樱井信行把尸体藏了起来就可以理解了。”龟井道。
“但是,樱井写有遗书,直至自杀也在责怪自己。那为什么被害人的名字或藏匿尸体的地点没有写在遗书里呢?据他的会员同行说,樱井这个人细腻、正直,正是因此内心受到谴责而自杀。这样一名男子却为什么写下这么一封含糊其辞的遗书呢?一般情况下,如我刚才所说,写上被害人的名字和藏匿尸体的地点不是更符合情理吗?”十津川道。“也许确如警部所说,一开始我未存有疑问,不过如果尸体还没有被发现,那就是写遗书的樱井信行将尸体藏了起来。我若是樱井就会在要死的时候,在遗书中把整个事情全部交待清楚再去死,对吧?可为什么啥也不写,只写杀了人而随后去自杀呢?”龟井同样困惑不解道。十津川就此事询问了今天在樱井家的七位会员:“3月25日至4月1日期间,在全国发生了十起凶杀案,但都与樱井先生无牵连。如果对遗书内容无疑问,那么尸体就会藏在某处,理所当然是樱井先生自己藏起来的。既然这样,遗书中为什么不写详情呢?只写有:‘在神话之乡杀了人,照此下去樱井先生所杀之人的尸体是无法找到的,我想樱井先生不是干这种事情的人吧?”十津川环顾七人的神情道。
“是啊,樱井先生不是那种人。他死了也会把自己所干的事说清楚的。”木村道。其他六人也同样点头称是。“这封遗书真是樱井先生写的吗?”有的会员开口道。“你是不是认为樱井先生不是真的自杀,而是被人杀害的?”十津川向这位会员试探地问。“迄今我是这样看的,这有些荒唐啊。关键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认为樱井先生会杀人。而且,就像刚才刑警先生所说这封遗书很怪,据此分析,我想樱井先生是不是被谁所杀害,然后那人伪造了这封遗书呢?”五十多岁的会员赞同十津川的观点。
“但是,樱井先生那里看不到有反抗的迹象,还有请医生开的安眠药,毫无疑问他是经常服用安眠药的,超量服用安眠药也是经医生同意的。下一步我们打算对这封遗书进行笔迹鉴定。字迹不潦草,至少不是被强迫所写。还有,我认为樱井先生是4月1日夜里回到家里的,附近住的人后来也并没有听到声响,家中也没有打斗的迹象。”十津川道。
“但如刚才他所说,不是连警察都说遗书有些奇怪吗?”另一位会员道。“确实,遗书里面有蹊跷之处。但我们目前仍认为樱井先生是自杀,当然也认为这封遗书写的是真事。所以,樱井先生从3月25日起一人去旅行,在神话之乡杀了人,我们就是这样分析的。究竟他杀的人是谁,这需要去调查,因此还希望各位协助。”十津川道。“刚才,刑警先生说3月25日至4月1日,在日本全国发生了十起凶杀案,其中有四起凶犯没有被抓获。那么,警方认为这四起中哪一起是樱井先生作的案呢?”一位女性会员问。“并非那样看,因为这四起案子目前正在调查,不过,怎么看都不能说樱井先生与这四起案子有牵连。目前的分析是,相同时间所发生的凶杀案中,只出现了尸体没有找到这样一种情况。最应引起关注的是,凶犯还将尸体藏了起来。所以,我已经向各位询问过了,樱井信行先生他是那种如果犯了错杀了人,把尸体藏起来的人吗?”十津川问。
“不,他不是那种人。”有一人语气强硬地说。“但是,这个案子很特别,迄今我认为樱井先生不是制造此案的人。若是那样,我也就更有理由认为他在杀了人的瞬间很害怕,一片慌乱中赶忙把尸体藏了起来,所以到现在尸体还没有被发现。就是说作为凶杀案尚未暴露,我想应该是属于这样一种情况吧。但是,如我刚才所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自杀时遗书上不写清楚呢?这又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才向各位询问,怎么样?没有什么新的见解吗?”十津川问。
“如果把被害人看成是与樱井先生关系密切的人去考虑呢?”三十多岁的女子对十津川道。“请详细说一下。”“我想大家都有同感,樱井先生是位善良的人而且很细腻,假如樱井先生和哪位关系密切的人去旅行,一时出错便将那个人杀害了。如刚才刑警先生所说,瞬间他出现了神经错乱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便把尸体藏了起来。遗书上不写那个人的姓名,是否是不便往上写?”那位女子道。
“你是说樱井先生喜欢女性会员中的某位或别的女性,是这样吧?”“是的,我经过充分考虑认为,樱井先生才六十五岁,看上去显得年轻,身体又好,人又善良,很受女性青睐,于是,便有我们所不知道的某位与他关系亲密的女性和他开始了二人世界的旅行,后来他杀害了那个女性而神经还未恢复正常,写遗书时不是无意写她的名字,而是不忍心去写,是不是这样呢?”该女性道。
“你们知道与樱井先生关系密切的女性是谁吗?”十津川问。“确实如刚才这位女会员所说,樱井先生很有人缘又绅士,而且,这种事也许不应该说是因为他很有经济实力。我认为会有关系密切的女性,但是并不知道这个女性的名字,也没听说过。”木村道。“他是受女性欢迎,但固定女性的名字没听说过。”其他会员异口同声道。
樱井信行的自杀成为新闻被披露,不过,警方决定把遗书这件事暂时搁置。正如十津川所分析,遗书有蹊跷之处,会见记者时不便回答。警方打算等发现尸体,而且证明是樱井信行作的案,到时再公布遗书也不迟。
樱井信行的尸体被送去司法解剖,遗书由专家进行笔迹鉴定。
司法解剖结果的报告送到十津川处,死因依然是大量服用安眠药而导致心跳停止。死亡推断时间是4月2日凌晨三时至四时期间,即是说,发现尸体那天的拂晓前,樱井信行在樱花树下服了安眠药死去。尸体穿着肥大的厚睡衣,可能是4月1日晚旅行归来后,洗了澡穿着睡衣休息了一段时间。胃中残留少量酒精,一定是4月1日晚樱井信行喝了他喜欢的白兰地,然后思忖片刻,写下遗书就穿着睡衣来到院子,倚着樱花树干,服下了过量的安眠药。笔迹鉴定结果随之出来,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樱井信行自己写的,他的自杀是有精神准备的。
但到了4月4日,还是没有在某处新发现尸体的消息。于是,警方内部重新出现了有关这封遗书蹊跷之说,其中也有发表极端意见的。樱井信行六十五岁,退休五年后,妻子也因病去世,是一个人在生活。有的刑警推理,由于孤独,精神状态出现不稳定,产生莫须有的幻想,在旅行目的地一心要杀人,然后写下那封遗书,服下了安眠药自杀。还有说这是一个骗局。还有的刑警持有这样极端的看法,即他写了遗书,服下安眠药想吓唬人,可搞错了安眠药的用量而死去。
但是,十津川始终认为樱井信行是正常的,3月25日起利用一周时间,一个人到某地去旅行,在旅行目的地杀了人。就在3月25日那天,一个樱花盛开、习惯上被称为神话之乡的地方,他在那里杀害了某个人,回到东京以后,由于自责便写下遗书自杀。认为这种说法可笑者有之,但十津川不改初衷地认为,这是一起地道的自杀案件。他愈是调查樱井信行的有关情况,这种意识就愈发强烈。
十津川同遗书收件人原刑警部长盐田见面。“樱井君确实是我大学同一届的同学。”盐田道,“我加入了柔道部,他加入了音乐团体。好像他倒不想成为小说家,但他读了好多国内外的古典作品,他特别喜欢日本的古典作品,被称作日本古典作品的他全都读过了。我认为他退休之后,加入历史研究会是个机会,业余性质的历史研究会确实是他要加入的团体。”“最近没见过他吗?”十津川问。“有人组织过一次聚会,差不多是两年前吧,我和他聚在一块儿,因为好久不见,我们是边喝咖啡边聊天,聊了两个小时。”盐田道,“当时,我们还聊到了退休,说以后要干自己喜欢的事。我说我去画水平不高的画。樱井说,到时他想一个人去旅行,潜心研究日本历史,学习日本的神话。他还送给我他写的书呢。”
“据盐田先生观察,这位樱井先生是怎样一个人呢?”十津川打探道。“这点大家都说过了,总之他是一位正直的人,又很认真,有时显得不够灵活,但他是个好人,很有人缘。”盐田道。“女人喜欢他吧?”十津川问。“啊啊……喜欢他的女人是喜欢我的好几倍。五年前他夫人去世后出现了不少花边新闻,好像他常去的夜总会那里的老板娘也在恋着他……”说着,盐田笑了。“您知道那个夜总会在哪吗?”十津川问。“是在六本木的夜总会,名字叫‘紫,这位老板娘喜欢紫色的衣服,有一次樱井先生请客时我们曾在一起。”盐田道。
当晚,十津川携龟井前往六本木的夜总会。老板娘的名字叫藤原香代子,年龄大约三十七八岁。十津川二人来到时,她真的就穿着一件紫色的衣服,她已知道樱井的死讯。“实在是让我大吃一惊,这个樱井先生为什么非得要去死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香代子对十津川道。“3月25日以后,樱井先生去旅行你知道吗?”十津川问。“不,我根本不知道。”香代子道。“最近的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龟井问。“我清楚记得是3月20日,他到店里来过。”香代子困惑道。“当时,是樱井先生一个人来的吗?”“不,和朋友一块儿来的,什么朋友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从谈话上看关系是不错的。他们是九时左右来的,十一时多离开的。”香代子道。“当时什么情况?”十津川问。“并没有什么异常,喝得很兴奋后便离开了,他的酒总是喝得那么兴奋。”香代子道。
“你知道樱井先生的朋友盐田久男吗?”“盐田先生?他应该是樱井先生大学一届的同学吧?到这来过一次。”老板娘想了想道。做接待客人生意的,记忆力似乎不错。
“那位盐田先生说,樱井先生很受女性欢迎。老板娘不也喜欢樱井先生吗?盐田先生是这样说的。”十津川道。“是的,我喜欢樱井先生,常光顾的客人中他是我最喜欢的。不过,不是男女那种关系,只是喜欢那种。”香代子微笑道。
“那么,你们一起去旅行过吗?”“一起去旅行这不可能,我是白天睡觉,一到晚上就得工作,即使想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起去呀。”香代子摇头道。
十津川让香代子看了樱井的遗书。“有这封遗书吗?报纸和电视都没有披露啊。”香代子惊诧道。“这封遗书的事打算再保密一段时间,看到这封遗书你是怎么想的?”十津川事先说明后问。“很突然,无论怎样解释,现在就是感觉大吃一惊。留下这封遗书,我想这确实是樱井先生的风格。当我听说他自杀时,我就非常奇怪怎么连遗书都没有呢?樱井先生他很认真,假如是自杀的话,我想他肯定有遗书。不过,杀人案是怎么回事?”老板娘道。“这个,我们正在调查,遗书中写有神话之乡,现在搞不清这个地方在哪,你不知道吗?”十津川问。
“就如我刚才所说,我从未和他一起去旅行过,如果我们一起去过,也许能有个大致估计。”香代子道。“樱井先生加入历史研究会这件事你知道吗?”“知道,听说过,而且他还领着几位会员到这里来过呢。”香代子道。“你知道樱井先生喜欢樱花到什么程度吗?”“是的,这我知道,因为我也喜欢樱花。”“所以,我们认为是在3月25日那天,一个樱花盛开的地方,而且那里被称为神话之乡,樱井先生便前往那里旅行。如果你发现了什么,请马上告诉我们好吗?”十津川拜托香代子后便走了。
“真是令人费解啊。”回去的路上,龟井似乎不悦道。“龟井君还是弄不明白,是这种感觉吧?”“是的,死去的樱井信行是个好人,人缘又好,女性也喜欢他,这一点清楚了,可这丝毫不能接近实情。同届的盐田先生、历史研究会的人和刚才见到的夜总会的老板娘都说了好多樱井信行的情况,但是,樱井到底去什么地方了?还是说不清楚,这不太离奇了吗?”“确实,说离奇也离奇,说不离奇也不离奇。”十津川道。“是吗?”“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虽说加入了相同的历史研究会,爱好旅行并从事神话研究,但对樱井信行个人的情况并不是完全清楚的,只是因为爱好走到了一块儿,即使他有个人秘密,别人也不一定知道。这对盐田先生来说是这样,虽然是大学一届同学但不一定了解他的全部;刚才的老板娘也是如此,作为常客我认为他们的关系很密切,但并不是那种特殊个人性质的交往,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十津川道。
“警部自己都感觉离奇吧?为什么整个案子的脉络还不能理清呢?”龟井似乎不满道。“离奇是离奇,但我坚信那封遗书是樱井自己写的,而且我认为遗书这件事是真实的,遗书中写的在神话之乡杀了人也完全是实情。”十津川道。“但是,这样下去我觉得最终结果都似是而非啊。”龟井道。“这样下去的确如此。不过,无论如何我也要查明地点在哪,樱井信行杀的人是谁。”十津川坚定地说。
十津川下一步要在全国范围内调查3月25日樱花盛开之处,十津川坚信在其中某地发生了案件。
首先,制作一份一览表。十津川所想象出的,几乎均为东京以西的地方,而没有考虑北面,这一点准确无误。但是令人吃惊的是,日本全国特别是关东以西,3月25日樱花盛开的地方有很多。
确实,今年的樱花季节提前来了一个月,甚至还有报告说,4月4日这天樱花已经凋谢。日本地图上,3月25日樱花盛开的地方用红笔圈上,把其中称作神话之乡的地方再反复涂黑,共有三处。
3月25日至4月1日期间,这三处均未发生凶杀案,也没有关于发现尸体的报道。但尽管如此,十津川仍认为这三处的某个地方樱井信行肯定去旅行过。
接下来,他决定向这三处的宾馆、旅店展开调查,樱井信行是否在哪里入住过,但是这方面的答复都是否定的。随之刑警中间舆论又起,遗书中所说的神话之乡是不是在撒谎呢?还有些刑警这样说:“那封遗书是不是为了故意往错误方向诱导我们才那样写呢?”“樱井信行作案确定无疑,由此而自杀,但这是否是不想让大家知道案情本身呢?所以,他就写了神话之乡,让人们认为,樱井是在那里杀了人。他想出这种错误的诱导手段,所以才写下了那封遗书吧。”有些刑警道。
的确很有可能,都说樱井信行为人诚实,但假如他有某种理由也会写遗书撒谎,死亡并不可怕,被大家知道事实真相万万不可,知道事实真相比死亡可怕,因此,死也要把真相隐瞒下去。这种情况不是不存在。
十津川确信遗书中写的是实情。他转向龟井道:“樱井信行可能用假名出去旅行了一星期。”“为什么用假名去旅行一星期呢?那时案子还没发生啊。”龟井又纳闷了。“当然,这是有原因的。”十津川道。“什么原因?”“譬如,樱井信行与某一女性去旅行,要让谁捅出去可就麻烦了,便使用了假名,这事你没想过吗?”十津川道。“确实这样想过。但这样一来,遗书中所写神话之乡、杀了人之类的字样,应该怎样去理解呢?”龟井问。
“至今,我仍认为那封遗书中写的是事实,樱井信行用假名与那位女性去旅行,不过在某处被称为神话之乡的地方将那位女性杀害了。”“但是,警部,目前发现有三处地点符合,可这些地方并没有发生凶杀案啊?”龟井道。“还没有案发,就是说还没有发现尸体,如果发现尸体就会愈发清楚樱井信行的遗书是真实的。”十津川道。
儿子携妻匆匆回国,举行了樱井信行的葬礼,地点是离樱井住宅五百米左右的N寺庙。按道理应是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齐聚的隆重葬礼,但实际上来的人很少。这是因报纸上报道了樱井的死因系自杀,还有“杀了人”这样的遗书。所以,以前的同事们有所顾虑都没有参加这个葬礼,仅有业余历史研究会的同行和旅行爱好会团体中的几个人在葬礼中露面。十津川本人也在其中,但这完全是出于工作。樱井信行在何处杀了谁仍不得而知,要想方设法查明这起凶杀案的真相。
葬礼结束后,十津川约见了樱井信行的儿子久信,围绕父亲的话题进行了询问。“对不起,忙乱之中打扰你。”十津川道。“哪里,我也正想和警方谈谈呢,我无法相信父亲能去杀人,但是看了遗书后,那无疑是父亲的笔迹,因此我想知道其中的真实情况。”久信道。“坦率地说,我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见到熟悉你父亲的人谈到此事时,都说他不是干杀人那种事的人,可遗书上明明白白写有‘杀了人,凶杀案也发生在旅行途中,但无论怎样去调查,也没拿到你父亲旅行时作案的证据。”十津川道。“那么下一步十津川先生是如何打算的?”久信问。“看到遗书了吧?”十津川问。“如我刚才所说,回来后立即看了父亲的遗书,那的确是父亲的笔迹,而且,父亲不是那种说假话的人,所以我认为他在上面所写的是真实的,尽管如此,我仍无法相信父亲杀了人。”久信以沉重的口吻道。“最近与你父亲有过联系吗?”十津川问。“每年用电话联系几次,三年前他到纽约来过一次。”久信道。“提一下不便问的事可以吗?”“可以,请。”“你母亲五年前因病去世后,你父亲真的是一个人生活吗?”十津川问。“是的,一个人生活。他说一个人很随意。”“问了一些他的朋友,听说你父亲这个人很受女性欢迎,没听说你父亲有哪一位固定女性的事吗?”“没有,没听说。我想父亲即使有这事也会很难为情的,不会跟作为儿子的我说的。”久信道。“类似这样的事情,你父亲给你打电话时没提过吗?”“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女人吗?”久信问。“想要了解一下,但目前连我也不清楚。”十津川道。“可以去看一下你父亲住的地方吗?”十津川随后又问。“可以,现在一起去我们家吧。”久信道。
此时,十津川的手机响了。“樱井的住宅进了小偷,女用人受伤已被送进医院,没有生命危险。”西本刑警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现在我和日下刑警一起在樱井的住宅。”西本道。十津川关上手机后,转向久信道:“你家里好像进了小偷,我分析是知道举行葬礼家里无人,小偷便溜进了室内。”“确实是女用人在看家,问题不大吧?”久信问。“听说被小偷殴打,已经送到医院救治,似乎不会危及生命。”十津川道。“同意现在我去你家里吗?”十津川又道。“好,当然可以,我先向大家打下招呼就回去。”久信道。
十津川一人返回樱井住宅,警车停在门外。刑警西本和日下已在里面。“我们是按本多一课长吩咐来这的,整个室内一片狼藉。”“听说女用人没多大问题?”十津川问。“是那样,听说完全没有生命危险。”刑警日下道。
十津川入室看到桌子的抽屉倾在地上,立柜的抽屉也被扔在一旁。“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被盗。”西本道。“我想不会的,因为樱井死后交易银行的人来过,把他的印章和存折全都保管起来了,而且他儿子儿媳从美国赶回,银行的人已经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了。”十津川道。“小偷什么也没拿就逃跑了,看来只是一起伤害案。”西本道。“可能是这样。下一步还要得到他儿子的认可,希望你们还要配合一下。”十津川道。“要查什么?”“想查一下自杀身亡的樱井信行与女人的关系。”十津川道。“但樱井信行的自杀,不是因旅行期间杀了人吗?”“光看遗书是这样,但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想这件事也许与女人有关。”十津川道。
十津川想看一下来往信件的种类及照片。室内无电脑,所以分析并非电子邮件的通信。走进二楼的书房,小偷翻弄的抽屉倾翻在地,几封信件还有照片散落在地板上,并发现了橡皮筋。肯定最初信件是很整齐地存放在这,但对小偷来说无任何价值便遗弃而逃逸。
十津川等三人拾起散落的信件,一封一封地看着,信件几乎都来自业余历史研究会和旅行爱好会的同行。照片也大致与之相同,都是在同一团体拍的,没有发现仅和女人一起的照片。不过,倒有几封信中提到女人的名字,有女人名字的共有五封,全是封缄的信件。
其中有三封似乎是相同旅行爱好会的同行,内容也并非樱井和哪个女人单独去旅行,而是叙述同行们一起去旅行的愉快。有一封信来自业余历史研究会的会员,历史研究会似乎也有女性,在那封信件中,写有与同行一起去青森县的三内丸山遗迹时的情形,结尾处还说下次一定再共同结伴出行。第五封与前四封稍有些不同。
寄信人名叫青木真由美,住处是和泉的高级公寓。信封里有一张信笺,上面这样写道:
樱井信行先生:
日前,真是谢谢您了,多亏樱井先生我才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活到二十五岁的今日人生很不如意,这样下去不如死去,我就是这样想的。而见到您之后,我终于认识到生存的价值。后来,又收到您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感到十分高兴,如此贵重的礼物真是很美好,我想该怎样感谢您,也不知道如何去做才好。樱井先生喜欢旅行,我想我们一起去旅行吧,如有旅行的计划,请用电话或信件告知我,一定陪同前往。
十津川叫上刑警龟井,二人前去探访居住在杉并区高级公寓的青木真由美。
从京王线代田桥车站徒步约十二三分钟便是那幢公寓。不过,青木真由美已经搬走了。见到管理人员后,十津川问及此事。“4月2日就搬走了呀。”管理人员道。
自杀身亡的樱井信行旅行归来是4月1日,此后的第二天青木真由美便搬走了。
“知道搬什么地方去了吗?”十津川问。“不清楚,反正看她随身携带物品很少,都塞到自己的车上就搬走了。家具等都留在这了,并对我说‘你看着处理吧。”管理人员晃着头道。
十津川和龟井希望能看一下她居住的房间。这是一个单室的小房间,家具确实都留下了,不过里面无任何东西。“青木真由美是怎样的人呢?”十津川问。“她说她二十五岁了。她长得很漂亮,感觉她是个孤独的人,话语不多,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管理人员道。“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龟井问。“做什么的呢?我认为她目前好像是时尚界的自由职业者。”管理人员道。“4月2日就搬走了,那么在此之前是旅行去了吗?”十津川问。“要按这么说,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了,而且在4月2日那天,突然就搬走了,并对我说请多多关照。”管理人员道。
十津川和龟井找到区政府,在那儿查看了青木真由美的居民卡片,她的原籍是静冈县的金谷。
翌日,十津川和龟井乘列车前往金谷。“樱井信行不是自杀了吗?我们这样紧追不放为了什么呢?”龟井在列车上问。“他的确是自杀,不过牵扯到凶杀案,光这点就有去查的价值。”十津川道。
二人在金谷车站下了车。按着原籍所在地的门牌号寻找,四周是茶田,但青木真由美的家已经不复存在。到附近的派出所询问后,听说是五年前一场大火全家人遇难死亡。“只有一个女儿去了东京才得以活了下来。”派出所的警察道。青木真由美在信件中所述屡遭不幸可能就是指全家遭到火灾这件事。“有关青木真由美什么也没了解到呀。”龟井神情沮丧道。“青木一家是怎么个情况?”十津川转向派出所的警察问。“在这一带是个典型的茶种植农户,双亲之外还有三个孩子,大女儿青木真由美,高中毕业后到东京工作去了。下面的男孩是高中生,小女儿是中学生,我刚才说过,他们在五年前的那场火灾中全部遇难。”警察道。“大女儿青木真由美是当地高中毕业的吗?”“是的,确实是S高中毕业的。”警察告诉二人。
刑警二人前往位于金谷车站附近的S高中,新学期已经开始。二人在那里与首席教师见面。首席教师已接近退休年龄,青木真由美毕业时他就在这个高中担任教师。十津川二人要求看她的毕业名册和毕业照片,从照片上看总觉得当时的她有些孤独感。
二人又向当时的班主任打听。“学习成绩中等,是个不显眼的学生,仅有一科绘画好。”班主任道。“性格怎样?”龟井问。“简单说,她是一个很老实的学生,似乎也没什么朋友,只是一个人在绘画,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班主任道。
有一幅青木真由美在毕业时画的自画像,班主任拿出来请十津川二人看。“我让同学们画一幅自画像,的确她画得最好。”这位教师道。这是一幅水彩画,确实,对于一个十八岁学生的绘画来说,相当出色也很有特点。恰当地捕捉并塑造了一个五官端正、却显孤独的少女神态。
“这是一幅有些令人感到心忧的画。”十津川道。“是吧?我看到这幅画时也感到不安。一般来说,毕业生的自画像都是今后要施展抱负、意气风发的感觉,可这幅画总显得有些落寞孤寂,她的心境中是否隐有某种东西呢?我认为她自然要反映在画面上,看上去感觉她对前途有所忧虑。”班主任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十津川道。
十津川二人决定借走绘画、毕业名册和毕业照片返回东京。
溜进樱井住宅的小偷伤及女用人,作为伤害案件正式报搜查本部。
在第一次调查工作会议上,十津川谈到青木真由美。十津川将青木真由美毕业时的照片和她的绘画打到黑板上,然后对刑警部长三上道:“4月2日,发现樱井信行自杀,并且在遗书中写有在神话之乡杀人而承担责任自杀,但想尽一切办法查找他所杀害对象的尸体都无果而终。他所认识的人都说,很难想象他能干出杀人这样的事情来。我在想这个案子里是否隐藏着什么东西,当我继续往下查,这个叫青木真由美的女人浮了上来,她今年二十五岁,这是她高中毕业时的自画像,这里还有她写给樱井信行的信件,在信里她写道,自从见到樱井信行之后,自己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并想找时间和他一起去旅行。写信的日期是今年的2月2日。我认为后来她和樱井信行一起去旅行了,不过,她4月2日搬的家,所以樱井信行遗书中‘我杀了人,就排除了她是被害人。”“那么,你认为这个叫青木真由美的女人与本案有什么关系吗?”三上问。“我分析过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但不清楚是什么关系,令我很是困惑。在这封遗书中的确写有‘杀了人的字样,樱井信行的儿子说,父亲不是那种在遗书中说假话的人,还说他不认为会有杀人这件事发生。这该如何解释呢?不认为会杀人的人,现实中却杀了人,所以,自杀身亡的樱井信行在旅行目的地可能是杀了人。与这个青木真由美有什么牵连呢?或者完全没有一点牵连?今后要围绕这方面去查。”十津川道。
“葬礼时,进了小偷这件事与案子没有关系吗?”三上问。“这个还不清楚,不过这个小偷似乎是奔金钱和物品去的,结果什么也没拿到就逃走了,目前看与本案没有任何关系。”十津川道。“关于樱井的自杀和遗书中说的杀了人,你认为和现在所说的青木真由美确有牵连?”三上问。“我认为某些地方有牵连,不过现在还无任何线索。”十津川直言。“下一步打算怎样继续查下去?”三上问。“先查找这个青木真由美的行踪,找到她后展开讯问。接着,继续查找遗书中所说的神话之乡在哪,而且,要查该地区在3月25日至4月1日期间,到底发没发生凶杀案。”十津川道。
调查会议召开的翌日,即4月6日,一对夫妇突然来到搜查本部。十津川与之见面后,男的递上名片,姓名为柿崎伸介,职务是柿崎食品总务部的部长,跟来的女人是其妻子绫子。“我们公司生产健康食品,专门向超市和便利商店批发。”看上去年龄约三十多岁的柿崎道。“那么,你来有什么事吗?”十津川问。
“是这样,我想请你们帮助寻找我的父亲。”柿崎道。“我们现在正在查一起伤害案,如果是寻找离家出走的人,我认为应该找所在地的警察。”十津川苦笑道。“的确,父亲于3月26日去旅行,他似乎和你们正在调查的樱井信行一起在旅行目的地出现过。”柿崎表情严肃地说。
此言一出,十津川神情紧张起来。“稍等。”十津川说着,赶忙打开自己的记事簿,里面记有在樱井信行家调查有关信件的情况,所有寄信人都有记录,不错,其中确有“柿崎健太郎”的名字。
“你父亲是柿崎健太郎吧?”十津川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字?”此时柿崎瞠目问。“因为我们去调查寄给樱井信行的信件时,其中有个叫柿崎健太郎的人的来信。”十津川道。
在那封信中写的只是些旅行方面的事,可看作是喜欢的旅行团体中某人寄来的,十津川也并未在意,只是把名字记了下来。“你父亲确实在3月26日,与樱井信行先生一起去旅行了吗?这肯定没有错?”十津川提醒道。“是的,没错。父亲已经六十五岁了,他曾说过:‘一次偶然机会,在旅行的目的地认识了同年龄姓樱井的人,感到很合得来,所以还想以后一起去旅行。于是他们很快就成行了,加之,樱井先生的事已见报端,我想是否有什么牵连,便到这里来打听。”柿崎道。
“那么你知道你父亲到什么地方去旅行的吗?”十津川问。“我听他说,从奈良到飞鸟,再前往吉野。在那里一直和有相同爱好的人在一起,我清楚记得他说的人姓樱井。”柿崎道。“从奈良到飞鸟,又到吉野这点没有错吗?3月26日这个日期也没有错吗?”十津川问。“对,没错。本来说4月1日回来,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很是放心不下。”柿崎道。“有你父亲的照片吗?”“嗯,当然,我带来了。”十津川的话音刚落,柿崎就递上两张照片,一张是着西装坐在社长办公室椅子上的,另一张是着运动装上衣、头戴登山帽,这大概是在旅行目的地拍的。
“年龄六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六,这个年龄中他属于高个子,稍显肥胖。”柿崎道。“3月26日他出去旅行时,就是照片上这样的装束吧?”十津川问。“是的,运动装上衣,加上登山帽,还背着旅行包。”柿崎道。
十津川示意西本刑警拿出从樱井家发现的信件,2月5日的邮戳,收信人是樱井信行先生,寄信人的名字叫柿崎健太郎。里面的信笺写道:“日前,在旅行目的地偶然相遇结伴,畅谈旅行之情趣,每每想起很是快乐,今后还想与您结伴旅行。”十津川让柿崎看了信件,“这封信是你父亲写的不会错吧?”“是的,确实是父亲的笔迹。关于这位樱井先生的情况我也是从父亲那里听到的,‘很有修养,在一起交谈很开心,以后还想与他结伴旅行。他曾经这样说过。”柿崎道。
樱井信行去旅行是3月25日,而且听说柿崎健太郎去旅行是3月26日,可能在旅行目的地聚在了一块儿。如果从奈良前往飞鸟再到吉野,准确地说,不会没有神话之乡。是不是在此路途中发生了凶杀案呢?“恳请借警方之力找到我父亲。”柿崎说完便与妻子离开了。
十津川浏览着柿崎伸介留下的柿崎食品说明书。由于最近健康食品火爆,公司生产业绩似乎一路攀升。柿崎健太郎现担任社长,六十五岁,其子柿崎伸介在公司里担任部长。
龟井刑警展开近畿地区的地图,听说奈良至飞鸟再到吉野,处于一条直线上。奈良是平城京的都城,飞鸟是在平城京之前的都城,至于吉野还是兼有樱花和历史的城市。看过这条路线后,确切地说,不能不把它称作神话之乡。
“这些地方中在哪发生了凶杀案呢?”龟井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道。“如果我们全盘相信樱井信行所写的遗书,那么就在这途中,樱井在某处杀害了结伴的柿崎健太郎。”十津川道。“掩埋尸体后,樱井返回东京,但是杀人这件事成了他的思想负担,他写好遗书后就自杀了,是这样吗?”龟井问。“但是,那个青木真由美和此案有没有牵连呢?”十津川疑惑道。“即使无牵连,青木真由美4月2日搬家这件事也是个问题。”龟井道。“我在想这个问题。青木真由美把樱井信行看成是救命恩人,赋予自己以生存力量的恩人,恩人突然自杀还留下奇怪的遗书,她知道这件事后心生绝望,也许就把自己藏匿得无影无踪。”十津川道。“不管怎样,我们开始查柿崎健太郎这个人,如果在这条路线上能发现尸体的话,案子就有了一半的眉目了。”龟井道。“那么,我们到奈良去走一趟怎样?”十津川道。
翌日,十津川及龟井换乘新干线和普通线前往奈良。
4月7日,二人抵达奈良后来到县警署本部,在那里与搜查一科的警部深田聊了起来。
“你说的过于含糊。从这里的奈良到飞鸟,再往后是吉野,说是在这几处发生了凶杀案,难道没有固定地点吗?”听了十津川的话,深田神情困惑地说。“很遗憾,没有固定地点。但是,应该就在这条路线上的某一处,而且被害人我们也掌握了,叫柿崎健太郎,今年六十五岁。”说着,十津川拿出柿崎的照片让深田看。
“他死时穿着这种旅行服装,我们认为可能在某地的山中掩埋着。”十津川道。“他是何时被杀害的?”深田问。“3月26日至4月1日期间。”十津川道。“但是,这条路线上在此期间没有报案说发现尸体呀,那究竟如何是好呢?”深田面露难色道。
两天以后的4月9日,十津川下榻市内旅馆的房间电话铃响了,十津川接听。“找到了。”电话里传来深田很大的声音。“真的找到了吗?”十津川问。“我们发现了认为是十津川先生所说的柿崎健太郎的尸体,地点是在明日香村高松塚古坟的后山,现在马上出动警车,我们一起去吧。”深田道。
十津川和龟井共乘奈良县警署的警车前往明日香村。过了橿原市,周围顿时变为田园风光。“两位可能知道,飞鸟这个地方是个古代史的世界,因为这里是古代国家建立的舞台。”深田似乎很得意。“就是神话之乡?”龟井道。“恐怕可以这样说,总而言之,所谓飞鸟时代是介于神话和古代之间的。”深田笑道。
警车进入飞鸟路,四周田地开阔,田园风光令人心旷神怡。他们望见飞鸟历史公园,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案发地点高松塚古坟,周围设有供游人观光使用的通道。但是,此事并非发生在高松塚古坟,而是这里的后山。汽车在山路上停了下来。“从这我们走过去吧。”深田道。他们在茂密的树丛中走了十五六分钟。当地的警察已经聚集在那里。
林中被挖开一个大坑,从里面抬出一具尸体,尸体为六十多岁男子,身着旅行服,脚穿轻便旅行鞋。与尸体一同挖出的还有登山帽和背包。可能是在土中掩埋的原因,尸体基本没有发生腐烂。十津川将仰卧的尸体与携带的照片相对比,确实是照片上的柿崎健太郎。
“观光客人都是来看高松塚古坟的,他们都不到这后山来,所以始终没有发现尸体。今天早晨,当地的人带着狗到这后山来散步,狗却狂吠不止,他们便喊来了警察,挖出来一看是具尸体。”挖过尸体的一名当地警官对十津川道。“是什么时候掩埋的呢?”十津川自言自语道。“这还不知道,不过经司法解剖以后,何时被杀害的不就搞清楚了吗?”深田道。
尸体随即运往附近的大学医院。当天傍晚,司法解剖结果被送来了:似乎是头部被钝器击打后,勒住颈部被杀害,颈部还残存痕迹,估计是用绳索一类勒的。死亡推定时间是3月27日晚八时至十时。其儿子儿媳报案说,父亲是3月26日去旅行的,所以应是在第二天的夜里被杀害的。
十津川将此情况通知东京的柿崎伸介,另一方面,请奈良县警方协助调查了解3月26日至27日,被杀害的柿崎健太郎和樱井信行二人是否下榻飞鸟周边的旅馆。当然,十津川认为他们二人应该在奈良以及飞鸟两地的旅馆或宾馆入住过。
但是,深田方面得到的消息却否定了这种推断。“展开了全方位的调查,这周边以及奈良的旅馆、宾馆柿崎健太郎和樱井信行都没有入住过,我想可能是使用假名入住的。刑警们拿着十津川先生带来的柿崎健太郎和樱井信行的照片四处去辨认,但是,3月26日至27日二人都不曾入住其中任何一处。”深田来到飞鸟十津川的住地这样报告道。十津川陷入不解。
奈良县警方尽全力予以核查,其报告不会有误。但是,柿崎健太郎和樱井信行二人如果在3月26日、27日没有住在飞鸟周边以及奈良的旅馆或宾馆,那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按柿崎伸介所讲,他父亲3月26日肩背旅行包、头戴登山帽去旅行,并没有驾车,可能是乘坐的新干线。时至今日,才在飞鸟的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发现了他的尸体。既然这样,无论怎么说他是3月26日离开了东京,27日来到飞鸟,在飞鸟他们是不会在野外露营的。看来,从26日晚到27日,他们按理应该住在奈良或者飞鸟的旅馆或宾馆。而且,如果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樱井应该和柿崎住在一块儿,可为什么找不到二人入住的旅馆或宾馆呢?
“会不会投宿当地居民家呢?”龟井道。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于是,十津川再次请求深田警部支援,核查奈良及飞鸟的居民投宿地。
又过了两天,深田再次来报告:“核查了奈良和飞鸟当地的居民,但都没找到柿崎健太郎和樱井信行所入住的人家,当然,核查时还出示了他们的正面照片,居民们都说3月26日和27日二人没有入住过。”
剩下该考虑的是汽车。但柿崎健太郎不是乘汽车去旅行的,而樱井信行也不是乘汽车去旅行的,也有可能在途中他们使用了租赁车,比如,二人3月26日在奈良聚首,租赁了汽车前往飞鸟方向,这一点也要充分考虑到。
十津川他们决定打电话向奈良和飞鸟的租车公司询问。租赁汽车不能使用假名,柿崎和樱井应该用真名租赁,所以很快就会得到答案。在电话簿上查到租车公司的号码然后向他们询问,樱井是3月25日去旅行的,所以要了解一下25日至27日这三天,有没有人以樱井信行或者柿崎健太郎的名字去租车的。
十津川和龟井不好意思再为此事去求助奈良县警方了,便给电话簿上列出的租车公司打了电话,但对方都回答说,3月25日至27日期间,没有以这两个人的名字来租车的。“真棘手啊。”十津川叹息道。
这样的事实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他们是住在京都和大阪,然后乘计程车来到飞鸟的吗?”龟井道。实际上,从京都到飞鸟路过奈良,乘车大约需要两个半小时,即使从大阪出发乘坐近铁电车来的话,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分析他们是以这种方式去旅行的,但十津川还是排除了这种想法。
樱井信行从3月25日至4月1日去旅行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内住在京都和大阪,再乘坐电车或汽车依次前往奈良、飞鸟和吉野,这种旅行方式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而且,樱井信行和柿崎健太郎都已六十五岁,虽说身体硬朗但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去旅行的。如果说去旅行,自然而然要把去奈良、飞鸟和吉野的住与行日程安排好,可为什么却发现不了二人的行踪呢?而且,在明日香村的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单单发现了柿崎健太郎的尸体,这该作何解释呢?
柿崎夫妇赶到,面对尸体表情呆滞。“没错,是我父亲。”柿崎道。“是去旅行时的着装吗?”十津川问。“是的,肩背旅行包、头戴登山帽、着旅行装,穿的是旅行鞋出的门。父亲总是着旅行时的服装。”柿崎道。
为慎重起见,得到柿崎的同意,十津川检查了背包里的东西,有内衣、洗漱用品及照相机。照相机没拍任何东西,3月26日出的门,27日被杀害,照相机什么也没拍不足为怪。旅行背包里放有五十万日元现金,也许认为一个星期的旅行,这些钱足够用的了。
查看有五十万日元的钱包,十津川越来越搞不懂了。他认为,拿了这些钱当然要住奈良以及飞鸟的宾馆或旅馆。“你父亲去旅行时,经常住在什么地方?”十津川向柿崎问。“没问过父亲这件事,当然,我想他会住在宾馆或旅馆的。”柿崎道,并说有好几次父亲从旅行目的地的宾馆或旅馆,写了明信片寄回来。“那么,我父亲是被谁杀害的呢?”柿崎问。“这还在调查之中说不清楚,只知道他遭杀害后被掩埋。下一步准备与奈良县警方联合调查。”十津川只说到此。
十津川和龟井再次前往高松塚古坟,今天这里仍有一些游人,二人离开有游人处来到发现尸体的后山,十津川由此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座稍高的山丘,明日香村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
“柿崎健太郎是在这被杀害的?”十津川道。“大概不会吧,因为死亡推断时间为3月27日晚八时至十时期间,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我认为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看高松塚古坟了。”龟井道。“这么说,在某一个地方柿崎健太郎被杀害,然后运到这里挖坑埋掉的,应该是这样吧?”十津川道。“是的,和凶犯二人在某处一起吃饭时,是不是发生了争吵?凶犯用钝器一类击打柿崎健太郎的头后部,导致他昏迷过去,然后用绳索勒住颈部而死,再把尸体运到这里埋掉。我想情况就是这样。”“我认为运送尸体只有使用汽车,但如果是驾车作案,柿崎健太郎和被看成凶犯的樱井信行都没有租赁汽车。”十津川道。“是啊,看来可能有第三者。”龟井道。“是吗?那是使用了第三者的汽车啊。”十津川说着,突然想起了那个青木真由美的名字。是不是当时的现场有另一个女人呢?即樱井信行、柿崎健太郎和青木真由美三人。“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吗?”龟井自言自语道。“可能是两位老人和一位年轻的女性,由于存在三角关系而发生纠纷导致一人被杀。”十津川道。“那完全有可能。”龟井也点头道。
果真在飞鸟出现了这种三角关系吗?
该案由东京警视厅与奈良县警方联合调查。
在联合调查会上介绍了一张图示,那是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和两位六十多岁的男性三人一起旅行的图示。
旅行是从京都到奈良,并且路过飞鸟直至吉野,即大和路的路线。无迹象表明他们住在周围的宾馆及旅馆,因此,分析他们使用了汽车。两个男人即樱井信行和柿崎健太郎二人,以其中一人的名字租赁了汽车的迹象也没有。所以,无疑是以二十五岁的女性青木真由美的名字租赁的汽车,然后三人乘上汽车开始了旅行。在旅行途中,结伴的三人不知什么原因出现了问题,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并将其尸体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然后樱井和真由美回到东京。樱井由于杀人一事心生自责,在家里自杀身亡,真由美则去向不明。这大概就是案情的梗概,警视厅和奈良县警方均这样认为。
十津川根据这个推理,在橿原警署设置的搜查本部进行说明:“这类案子绝非不可想象,两个男人樱井信行和柿崎健太郎均六十五岁,若在过去可以说是刚进入老年行列,但现在也可称为壮年。两位健壮的男人和年轻的二十五岁的青木真由美的三人旅行其乐融融,相处得好时没什么说的,但在这期间,不知何故也许在这三角关系中产生了裂痕,樱井信行为什么对柿崎健太郎产生杀机不得而知。不管怎么说,由于三角关系的纠葛,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苦于尸体不知如何处理,于是将之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但是,樱井信行原本并不是坏人,按了解他的人去评价,都说他是个认真、敦厚的人。正因如此,他无法忍受杀人的自责,返回东京后就在自己家里自杀了。有关他的自杀,调查结果完全无疑点,可以认为遗书也是他自己写的。因此,我认为此案乍一看似乎有些复杂,其实就是一个单纯的案子。”
“那么已经失踪的青木真由美,她持有驾驶执照吗?”奈良县警署本部长问十津川。“往东京方面打了电话,查明了青木真由美在两年前的3月25日取得驾驶执照。当时她二十三岁。其后她购买一辆二手汽车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不在她手里了。”十津川道。“那么,就是说以青木真由美的名字,这三个人租了汽车,然后乘车到大和路去旅行?”本部长道。“关于这一点,目前正在调查。”答话的是奈良县警方的深田警部。接着深田又道:“我和警视厅的十津川警部分析过,首先想到是日程,乘新干线抵京都车站,在那里租赁汽车,前往奈良、飞鸟和吉野,差不多就是按照这个日程去旅行的。根据这个分析,目前我们正请求京都府警方支援,在京都府周边的租车公司调查是否有人以青木真由美的名字租了汽车。”
很快,来自京都府警方的报告说,在京都车站的新干线口有一家租车公司,3月25日的午后一时二十三分,有人以青木真由美的名字租了一辆白色皇冠。“这个营业所的负责人说,当时是位年轻的女性与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起来的。”京都府警署的刑警道。
这样看来,可能当时柿崎健太郎还不在其中。他儿子柿崎伸介也证实说,父亲健太郎去旅行是3月26日,因此三人成行是租汽车的25日的第二天。“当时两个人状态如何?”十津川问。“女的和男的看上去都很愉快。”京都府警署的刑警道。“那么,当时租出去的汽车现在找到了吗?”“没有,还没有找到,听说正在找,分析是可能租车人不打招呼便把汽车丢弃在什么地方了。”京都府警署的刑警道。
橿原警署搜查本部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地图,这是连结京都、奈良、飞鸟以及吉野大和路的地图。奈良县警方的深田警部在地图前加以说明:“3月25日的午后一时二十三分,青木真由美和樱井信行二人,我们分析他们大概是乘新干线到达的京都,在那里的新干线口处有一租车公司,租完汽车,然后二人开车前往奈良。第二天的3月26日,柿崎健太郎加入这二人中,还不清楚他们是在什么地方会合的,可能是在奈良的某一处吧。可以认为他们三人是从奈良前往飞鸟的,而且在3月27日,到了飞鸟以后不知什么原因,三人之间变得怪异起来,3月27日晚八时至十时许,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用钝器击打头后部,接着用绳索勒住了脖子,再后来又把尸体掩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但是,二人未向警方投案,而是把租的车丢弃在某处便若无其事地返回了东京。不过,樱井信行没能摆脱杀人的自责,于4月2日在自家的院子里自杀,因为还有遗书,所以可以准确判定这是自杀。而那位青木真由美在4月2日去向不明。我们认为这就是此案的全部经过。”
“有几点疑问。”本部长道,“第一点是他们住在什么地方。3月25日午后的一时二十三分,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租了汽车。第二天柿崎健太郎参加进来,第三天的27日夜晚发生了凶杀案,这三天里,他们住在什么地方?无论怎么查,都没有查到他们在这周边的宾馆及旅馆入住。如此来看,这三个人是在汽车里睡的?” “我认为应该是这样。”深田警部答道。“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也能在车里住吗?”“两个六十五岁的男人再加上一个年轻的女人不是蛮快乐的吗?”深田笑道。“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凶杀案发生后两个人的行动,他们在哪丢弃了汽车然后返回的东京不是也没搞清吗?”本部长问。“可能青木真由美和樱井信行二人到了大阪,然后从大阪乘新干线返回了东京,我认为这是最能被认可的路线。那辆令人关注的汽车还没找到,所以,或许他们沿着别的路线返回了东京。”“你所说别的路线是什么路线啊?”本部长问。对此十津川答:“一般认为,返回京都或者大阪是最近的路线,但是樱井信行行凶作案后担心警察追捕,可能没有前往京都和大阪,而是从飞鸟继续南下,路过吉野穿过十津川村,奔向纪伊半岛的南端南纪白浜,从南纪白浜乘飞机去东京。另外,乘火车到名古屋和大阪,再从那里乘新干线也可潜回东京。因此,我认为有可能是沿着这个南下路线的。”“我想还是要先找到被认为是三人乘坐的汽车,才可以真相大白。前提条件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青木真由美这个女人,这样,估计案子便可告破。”县警署本部长道。
由世田谷警署寄来的邮包放在东京的搜查本部,茶色的信封里有一本记事簿,无寄件人姓名,信封表皮写有“警视厅搜查一课敬启”。这是后转到搜查本部这里的。西本刑警浏览了附在记事簿里的信函,上面写着发件人是“奈良县五条市R医院事务局”。信中写道:“3月29日清晨,在吉野川的河滩上,发现一名倒在地上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头部有伤处于昏迷状态,被立即送往本医院,经抢救伤情好转,昨天突然从本医院楼顶跳下身亡。从随身携带物品还无法辨认其身份。据护士说只知道她是东京人,是否与案情有关呢?现将该女人随身携带的记事簿寄给贵处。遗体在本医院保存。”
接着,西本翻看那本记事簿,这是一本今年的日记,文字女性化,连篇是简单的记录。其中,引起西本兴趣的是,处处可见A这样的文字表达,比如:“今日午后三时见到了A,非见不可。”总觉得这本记事簿的持有者很喜欢叫作A的男人,虽然明知与A相见不合适,但还是见了几次。最后记录的3月24日那一页是这样写的:“我就是喜欢A,对A要追下去。”3月25日起就再也没有记录了。
这本记事簿的持有者名字不详,但是看上去是本婚外情的日记。而在记事簿背面的内页发现了一些文字,西本的神情顿时大变,那是随意写的文字:“我杀了这个人。”这样的文字和日记所记录的完全不同。这件事要马上让在奈良的十津川知道。
“也许和那个案子无关,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通知您。”西本道。“那本记事簿持有者的名字无法搞清楚吗?”十津川问。“搞不清楚。但问题是,在3月24日记事簿的记录就结束了,而且听说那个女人是于3月29日清晨,在奈良县五条市的吉野川河滩上被发现的。或许和那个案子有关。”西本道。“我马上和龟井君去那所R医院看看。”十津川道。
十津川、龟井和深田警部一起乘奈良县警署的警车前往五条市。一看地图,五条市位于奈良大和路的最终地带,近处有吉野村。经过京都、奈良、飞鸟,到吉野结束,就在大和路终点的附近。
警车刚抵R医院,三位刑警立即去见了医院事务局的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叫齐藤的职员神情顿时放松下来,“警察先生到来我们就解脱了,这遗体该怎么处理呢?我们感到很为难。”齐藤道。
那具遗体放置在医院的太平间内,年龄四十岁左右,是位眉目清秀的女人。“3月29日清晨,我们发现她倒在这附近吉野川的河滩上,浑身沾满血迹,我们立即将她送来这里接受救治,幸亏伤情好转,我们都放下心来。在即将出院时,她却从医院的楼顶坠楼自杀,护士说只知道她是东京人,住处和姓名都不清楚。”齐藤道。“后来就把女人的记事簿寄到了警视厅?”十津川问。“是的,东京警方不是可以查明这个女人的身份吗?就是这样想的,便把这本记事簿寄过去了。”齐藤道。
接着,齐藤请大家看了女人的随身物品,基本都是高档名牌。“我认为她是来观光的,不过重要的手包却没有找到,而且也没有发现能证明她身份的驾照和信用卡等。”齐藤道。“大概卷入什么案子,这些东西被人拿走了?”龟井道。
“你说3月29日清晨,在吉野川的河滩上发现她时她浑身是血?”奈良县警署深田警部问。“是那样,我们便迅速将她送到这儿的医院接受救治。”齐藤道。“为什么当时没有向警方报案呢?”深田责怪道。
“当接受救治的时候,这个女人对大夫和护士是这样说的,千万不能报告警察,是自己一时失误从山崖上跌落才遭此不幸,并多次重复这些话。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可能向警方报案了,而且伤情很快有所好转。”齐藤道。“后来救治结束就痊愈了?”这回十津川问。“是的,大夫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昨天夜晚她突然来到楼顶,从那里跳下自杀了。”齐藤道。
“确定是自杀吗?不会是被谁给推下去的?”十津川问。“这不会的,没有迹象表明有人闯到楼顶。她住的是单人病房,这里的患者也没有发生过杀人的事。”齐藤道。“现在我倒想起护理她的护士说过的话,她说这位患者经常流露出想去死的想法,护士没想到她会真的自杀,对她说等出院就回东京吧。”齐藤接着道。
“发现她时伤情十分严重吗?”深田问。“听救治的大夫说,是用钝器连续击打头部而血流不止,但实际上伤情并不是太重。”“看来,这个女人说自己从山崖上跌落受伤是在撒谎?”“大夫也说从山崖上跌落是撒谎。可她一再请求千万不能对警方说,我们也想等她痊愈之后征求她的意见,如果有必要,再与警方谈一下。”齐藤道。
“现阶段来说,是否与飞鸟案子有关还不清楚,首先认定这个案子是自杀。”深田警部对十津川道。“是啊,等把身份查清楚,可能就知道是否有关了。”十津川道。
十津川等返回橿原警署搜查本部后,东京的西本刑警把那本有问题的记事簿送来了。十津川和龟井一起逐页翻看记事簿,“最令人困惑的是,这本记事簿背面的内页写的文字:‘我杀了这个人。该文字明显与记事簿中的文字不同,所以说这是另外一个人写的。”十津川道。“那是打得她满脸鲜血的罪犯写的吧?”龟井道。“可能是这样,以为她必死无疑,所以在这本记事簿的后面写道‘我杀了这个人便逃之夭夭。”十津川道,“还有一个问题,这本记事簿是记录到3月24日结束的,在3月24日写有‘喜欢A而且还写有‘对A要追下去。东京自杀的樱井信行和失踪的青木真由美在京都车站租车是3月25日,就是说,在此前一天记事簿的记录结束。”
“警部认为这本记事簿的持有者,在追赶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吗?”“也有这种可能,现在只能这样看了,因为目前这三个人的关系完全搞不清楚。”十津川谨慎地答道。
4月12日,那辆令人关注的租赁车在奈良县十津川村的溪谷被发现。
县警署的深田警部与十津川、龟井二人迅速赶往现场。十津川村有很多溪谷,流经谷底的河流由于最近连续下雨,水势大涨。从深深的河底打捞汽车实在不易。打捞上来的这辆汽车无疑就是3月25日从京都车站新干线口的租车公司租出去的,车牌号也一致。十津川等人立即对汽车内部进行全面检查,从县警署赶来的犯罪鉴定人员也已到达现场。车内无打斗迹象。警方难以进行指纹检测,但并不是因为沉入河底的原因。据犯罪鉴定人员说,有迹象表明是在指纹被擦拭后,汽车才被从山崖上推下去的。
“我觉得十津川先生的推理似乎是对的。”县警署深田道。“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在飞鸟杀害了柿崎健太郎以后,并不是返回京都再去大阪,而是继续南下,来到此处的十津川村,从这顶上的山崖把乘坐的租赁车推了下去。”“似乎是这样,但由此下一步做什么呢?在这里把乘坐的租赁车推了下去后,两人是怎么离开这个十津川村的呢?”十津川纳闷道。
据村公所的人说,十津川村有两辆计程车,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好像并没有乘坐这两辆计程车。此处通有公共汽车,听说如果乘坐公共汽车可以到达南面的南纪白浜,白浜机场每天都有航班飞往东京,或从南纪白浜及附近的车站乘列车去大阪和名古屋,从那里返回东京也是可能的。前往南纪白浜和田边的公共汽车并不多,于是,奈良县警署的刑警和十津川等人决定对那里的公共汽车一辆辆核对。
从租赁车被推下处附近的公共汽车站,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是否乘坐了公共汽车呢?十津川等人就此与公共汽车的司机核对。每天的上下车乘客不是很多,公共汽车的班次也并不频繁,所以和每名司机核对的结果是,3月25日到4月1日期间,并没有发现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两人乘坐路经十津川村公共汽车的行踪,对此,十津川等人感到困惑。
十津川村被称作日本第一大村庄。而且,村子差不多都是陡坡地,在山崖上通有公路,从十津川村步行前往南纪白浜或田边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两人既无迹象乘坐了十津川村的两辆计程车,也无迹象乘坐了公共汽车。
那么如何解释呢?“还有一辆汽车。”县警署的深田道。“对,我也认为有两辆车。”十津川也道。“我认为是两个人在飞鸟杀害了柿崎健太郎,掩埋掉之后又从什么地方搞到一辆汽车,他们分别驾驶两辆汽车来到这个十津川村,并且把那辆租赁车推到了山崖下的河里,然后驾驶着另外一辆汽车逃往南纪。”深田道。“那辆汽车也是租赁车的话,就会找到线索的,就怕驾驶的是一辆偷盗来的汽车。”十津川道。“如果这样也符合情理。”深田道。
整个案情发生着微妙的变化。3月25日,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乘新干线来到京都,在京都租了汽车奔向大和路。途中,即26日,与事先接到通知的柿崎健太郎会合。驾车旅行途中,3月27日在飞鸟三人间发生冲突,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将尸体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然后二人策划逃亡,他们在某处偷盗了一辆汽车,加上租赁车共两辆来到了十津川村,并且在山崖上把那辆租赁车推到下面的河里,再乘那辆偷盗来的汽车继续向南纪逃窜。他们是到了南纪白浜,还是附近的田边不得而知,或许他们从这再往前一站乘上列车到名古屋或者相反方向的大阪,从那里逃回东京。这段案情的分析,在联合调查会议上被大家认可。
“剩下的就只是找到青木真由美的问题了,找到她以后,根据口供此案就可真相大白。”深田警部道。十津川也赞同此言。
4月15日,中年女人的身份曝光:她的名字叫三木淳子,三十九岁,住在世田谷区奥沢。因为家属方面发出寻人启示,所以身份明确,三木淳子有丈夫,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她五十岁的丈夫三木满一郎到五条警署领取妻子的遗体。听说三木在大公司从事高层管理工作。十津川和龟井到场。“她的汽车找到了吗?”三木问十津川。“提到汽车,你夫人是驾车出的门吗?”十津川问。“是的。3月24日晚,她说要和朋友去旅行,做了些旅行准备便开着自己的汽车出门了。”丈夫道。汽车为白色奔驰,E级。三木也把车牌号告诉了十津川。“3月24日晚出的门吗?”十津川向三木求证道。“是的,我顾虑的是天有些晚了,说明天一大早出发不好吗。她说,还是想今天能走出去便离开了家。她的驾驶技术没问题,所以并没怎么担心。”三木道。
十津川决意让三木看那本记事簿。“这记事簿上的字是你夫人的笔迹吗?”十津川问。“没错,是我妻子的记事簿。”三木说着,忽然沉静下来,大概这本记事簿上写有A男子的字样使他不安。“对这个叫A的人有大致估计吗?”十津川断然向三木问。“姓名、住址我无法说清楚,只知道她与一男子交往,我想大概就是这里所写的叫作A的这个人。”三木谦恭地说。“这个A先生的详细情况你了解吗?”十津川道。“那么我妻子是自杀的?她的自杀与这里所写的叫作A的人有关?”三木神情阴沉地看着十津川。“目前正在调查,你夫人确实是自杀的,但是此前她遭人殴打血流不止,就在这附近发现的她。所以在她自杀之前发生了伤害案,恐怕对方就是记事簿里所写的那个叫A的男子。对我们来说,无论如何也想要搞清那个叫A的男子是什么人。”“如刚才我所说,有关妻子所交往男子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三木道。“什么情况都可以。”十津川道。“准确地说,那个男子比我年长,喜欢旅行,这两点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三木道。“比你年龄大?”“我五十岁,所以他该接近六十了吧?也许六十多岁了。”三木道。“比你年龄大还喜欢旅行,其他还知道什么吗?”“是啊。”三木略加思忖,“我住在世田谷的奥沢,那个男子住在离这并不很远的地方,这个我倒知道,但具体住址就说不好了。这个A先生也是大公司的高层领导,这方面情况我记得妻子说过。”“其他还知道些什么吗?”“这是我的想象,我认为那个A先生的夫人已经去世了,现在是一个人,所以说他和我妻子是随时都可以见面的,这也是我的想象。”三木道。“真的都是你的想象吗?”十津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是的,是想象。”随即三木神情惶恐地应道。“不,我不那么认为。”十津川语气强硬地说。三木沉默了。
“你在某一时间内,发现了你夫人的婚外情,是不是请了私家侦探或其他什么人去了解婚外情对象的情况呢?所以不少情况已经摸清了,你所说的都是想象我实在不敢苟同。都了解过了吧?这也许涉及到案情,能否跟我说实话?”十津川又道。过了片刻,三木终于开口道:“就像刑警先生所说那样,我了解到妻子有婚外情后,便请了东京的私家侦探,调查妻子婚外情对象的情况。”“那么,婚外情对象的那位A先生的姓名和住址都搞清了吗?”“没有,还没有。私家侦探说正在调查,但是我刚才讲的情况已经弄清,我是用电话了解到调查经过的。”三木道。“那就把调查经过的情况都如实说说看。”十津川催促道。
“刚才我讲的情况私家侦探是用电话对我说的。他是一家大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退休以后一个人过着悠闲的生活,另外他喜欢旅行,常常和朋友结伴去旅行。所以每当妻子说她去旅行时,我就想她又去会那个相好的A先生了。”“这个A先生的姓名和住址真的不清楚吗?”“私家侦探说,很快就会搞清楚的。”
“能告诉我你请的私家侦探的名字吗?”十津川道。“私家侦探叫关口,他在神田的事务所。”三木道。十津川立即给东京的西本打了电话:“给我核实一下那个叫关口的私家侦探。”打过电话,十津川返回后龟井问:“警部在留意这位叫三木淳子的女人吗?是不是认为与飞鸟的凶杀案有关?”“我认为有关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五十,但无关也罢,就是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十津川道。
三木返回东京以后,十津川等人就回到了橿原警察署。一进门很快就接到东京的西本打来的电话。“我去见了那位叫关口的私家侦探。他开始只说这是业务上的秘密,不跟我说实情,被我稍加威胁后才说的。”西本道。“那么搞清什么了吗?”“发现很有意思的是,受三木满一郎的委托,私家侦探关口监视并跟踪他夫人三木淳子,最近总算发现了与三木淳子交往的男子并拍下了照片。他把那些照片也让我看了。”西本道。“照片上男子的身份搞清了吗?”“私家侦探关口说,只是拍下了照片,姓名和住址还不清楚。不过,对我来说马上就明白了,毫无疑问,照片上的男子就是日前自杀的樱井信行。”西本道。手持电话的十津川神情严肃:“这没搞错吗?搞错可不得了啊!”“绝对不会错,无论怎么看,三木淳子的婚外情对象就是那个樱井信行。”西本在电话的另一头斩钉截铁地说。
联合搜查本部出现了轰动,现在看这个案子的脉络清晰,几乎不存在问题。然而就在此时又出现了一个人物,这个人物的名字叫三木淳子,三十九岁,已婚女子。
三木淳子是3月24日晚,驾奔驰汽车从东京出发,恐怕她是知道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二人去奈良大和路旅行而前去追赶,追赶到京都车站才在一起的。这么说,此案所牵涉的旅行者应该是四人:樱井信行、青木真由美以及被杀害的柿崎健太郎,还有自杀的三木淳子。
四人分乘租赁车和奔驰两辆汽车前往大和路旅行,在途中的飞鸟地区,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并掩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
此后剩下的二女一男会怎样呢?这成为联合调查会议上的议题。3月29日清晨,满是鲜血的三木淳子在五条市的吉野川的河滩被发现。照此看来一个新的情节构成了,由十津川将此向县警署本部长加以说明:“男女四人分乘两辆车前往大和路方向旅行,3月27日打起架来,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可尸体难以处理,他便将尸体掩埋在明日香村的高松塚古坟的后山。然后樱井信行、青木真由美和三木淳子三人驾驶两辆车由明日香村向十津川村逃窜,当到达十津川村时,将可能露出破绽的租赁车推入山崖下的河里沉没,然后乘三木淳子的奔驰车逃亡。不对,这块儿搞错了……”十津川讲到这又修正了自己的话,“因为3月29日早晨,在五条市发现了满是鲜血的三木淳子。所以说,在明日香村的高松塚古坟的后山掩埋了柿崎健太郎的尸体以后,三人开始逃亡,3月28日夜,这回是在三人中间发生了冲突,三木淳子遭到樱井信行的殴打,看到满是鲜血的她,樱井信行以为她已经死了,便把她遗弃在吉野川的河滩上。接着又和青木真由美二人驾驶着两辆车逃亡,当来到十津川村时,便把租赁车沉入了河底。然后二人驾驶着三木淳子的奔驰车穿过十津川村奔南纪方向,在南纪白浜或者附近的地方,又把奔驰车也遗弃了,然后乘飞机或者列车返回到东京,到东京是4月1日。后来樱井信行深感自责,便在自家的院子里自杀了。青木真由美呢,在4月2日便从东京消失了,我想这就是案子的真相。”
“是两男两女前往大和路旅行的吗?”本部长问。“是那样的,”县警部深田道,“男的都是六十五岁深明大义之人,二人也都有教养、有财力并通情达理。两个女人中的一个是三十九岁的中年有夫之妇,她喜欢樱井信行;还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女青年青木真由美,她也喜欢樱井信行。这男女四人分乘两辆汽车前往奈良大和路旅行,当然,四个人感情中产生了不和谐。”“就在这四个人中产生纠纷后发生了杀人案,是这样吧?”本部长道。“我分析过了,柿崎健太郎对此感到不高兴,无论怎么说,有两个女人爱恋着樱井信行,所以,理所当然要发生争吵,樱井便把柿崎健太郎杀了。这也是不难想象的,因为两个女人都爱恋着樱井,是不会将他扭送到警察那里去的,而且三人合力将柿崎健太郎的尸体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然后樱井信行和两个女人开始逃亡。但是,这回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三角关系了,而且分歧也出现了:年轻的青木真由美多亏樱井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仅因此她就肯定十分喜欢樱井;那位三木淳子是位有夫之妇却爱恋着樱井。当然两个女人间就会发生争吵,不管怎么说,樱井肯定是偏袒年轻的青木真由美,这样一来,三木淳子就发起脾气。无奈之际,3月28日夜,樱井狠狠打了三木淳子一顿,看到满是鲜血的三木淳子以为她已经死了,二人就把她遗弃在五条市的吉野川的河滩上后逃跑了。此时的青木真由美仍爱恋着樱井信行,所以她是不会把他送交警察的。那两人分乘两辆汽车进入了十津川村,处理掉了租赁车之后,便开着三木淳子的奔驰车逃跑了。这无疑就是整个案子的真相。”深田充满自信地说。
“十津川警部是如何分析的?”本部长向十津川问。“我也赞同深田警部的意见,男女各二人一起分乘两辆汽车前往奈良县的大和路旅行,这一点我认为没有问题。这四个人中的柿崎健太郎是从第二天的26日起加入进来的。有两个女人爱恋着樱井信行,所以这对柿崎来说恐怕是一次不愉快的旅行,于是便产生冲突而发展成了凶杀案。不难理解,其结果是嫌犯樱井信行返回东京后,由于心生自责而自杀。”十津川道。
“知道三木淳子的自杀是什么原因吗?”本部长问。“这在我看来已很清楚,三木淳子是真心爱恋樱井信行的,可樱井信行却偏袒年轻的青木真由美,造成三木淳子濒于死亡。即使伤愈,三木淳子对于樱井如此爱恋着青木真由美,内心恐怕已经产生绝望,所以她发疯似的从医院的房顶上跳下自杀身亡,这种心情我觉得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她知道此前樱井信行在东京自杀的消息,可能她就不会自杀,正因为她不知道,才一味深信自己是被抛弃的而去自杀。”十津川道。“那么说,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了?嫌犯樱井信行已经自杀,唯一还活着的青木真由美消失后会逃到某处,所以,如果能找到青木真由美,根据她的供词,就可查明樱井信行犯罪情况,从而整个案子就可以告破了,是这样吧?”本部长道。“是这样的,总之能找到青木真由美此案就终结了。”深田警部道。
这个关键的青木真由美会逃到什么地方呢?警视厅和奈良县刑警全力追查其去向,青木真由美的面部照片复印了多张并发给各县的警署请求配合行动。
但是,始终不见其踪影,找不到她就无法掌握唯一的证人,破案便没有着落。十津川和龟井也返回东京,在搜查本部专心追查青木真由美的行踪。“这些地方怎么找都找不到,是不是从日本逃逸了呢?”龟井对十津川道。
确实,二十五岁,年轻独身一人,逃往海外这点也要充分考虑到,应调查她是否持有护照。
经查,在去年的十月她拿到了护照。据护照发放部门介绍说,当时她和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一起来申请的护照。多半那个男人就是樱井信行。是不是她想和樱井信行一起到国外去旅行而申请的护照呢?从这一点来看,完全可以想象她已经逃往国外。
于是,十津川通过有关部门去调查,4月2日以后是否有以青木真由美名字前往海外的人。可4月2日以后以青木真由美的名字前往国外的女性一个也没有发现。
仍在日本,可为什么不见踪影呢?十津川对此疑惑不解。一般来说,家属窝藏的情况比较多,可青木真由美的家五年前失火,她的家人全部遇难。另外就是朋友关系,但青木真由美的朋友很少,寥寥的朋友一一核实后,无人知道她的去向。
搜查本部中逐渐弥漫起焦躁的气氛。某种意义上讲,此案已经告破,可这个至关重要的青木真由美如果找不到,任何时候也无法结案。
已接近4月末,青木真由美仍杳无音信。“难道她已经死了不成?”西本刑警道。“你是说自杀还找不到尸体,是这样吧?”十津川道。“比如说,她若是进了青木原树海,死了尸体是找不到的。”西本道。“可为什么青木真由美要自杀呢?男女四人乘两辆车去奈良大和路旅行,而且有一个人被杀,但是杀人的不是青木真由美而是樱井信行,所以青木真由美没有理由自杀。”“她的确不是罪犯,但她爱恋着樱井信行,自从见到他后,青木真由美甚至说有了生存意义,樱井死了她是不是感到绝望了呢?我认为这要充分予以考虑。”西本道。
确实,西本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就算青木真由美自杀了,可至今却找不到她的尸体,这一点让十津川百思不得其解。
黄金周过后的5月8日,东京搜查本部收到一封信,信是写给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一课课长本多将信转给了搜查本部,所以信已开封,信封上有本多写给十津川的留言:“此信转去,请你一阅为好。”信内容如下:
“搜查一课课长先生:媒体所报道的神话之乡的凶杀案是错误的,真实情况并不是那样哗然,而是更美好、更纯洁的旅行。那是存在某种理由必须要杀人,但和报道的完全不一样,而且樱井信行先生并没有杀人。希望能以一种坦然的心态去看待这个案子。”信上所述仅此而已。无寄信人名字,邮戳是奈良中央邮局。
十津川对此笔迹有印象,与三木淳子的记事簿最后一页上“我杀了她”的一行笔迹很相似。而且,这与青木真由美的笔迹也十分相似。“大概这是目前去向不明的青木真由美传递的信息吧。”十津川道。“但是,她想用这封信表达什么还不清楚,她批评了新闻媒体的报道,说案子是更美好、纯洁的。一男二女搅和在一块儿导致的凶杀案,这不是什么美好纯洁的事情吧?”龟井面露愠色道。“青木真由美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寄这样的信呢?”“因为她想把自己的所为合法化,她自己与樱井信行的关系是美好的、纯洁的,她不就是想说明这个吗?可实际上并不是那样,不管怎么说,与六十五岁的男人、还有三十九岁的女人有牵扯,这不形成了三角关系、四角关系了吗?她不愿意这样去看,所以就寄来了这样一封信。”龟井坚持主张。
“是啊,龟井君,我们二人去神话之乡旅行一下怎样?”十津川思忖片刻道。“旅行干什么呢?”“青木真由美和樱井信行,另外加进来的柿崎健太郎和三木淳子男女四人不是一起旅行的吗?我们来一个和她们相同方式的旅行怎样?这不就可以搞清这封信的真伪了吗?”十津川道。“可在奈良发现柿崎健太郎尸体时,咱们已经去过了啊。”龟井道。“那只是案情调查时去的,并不是去旅行,所以这次不是工作是去旅行。”十津川道。“不是去调查案子而是去旅行吗?”“是的,青木真由美也好,樱井信行也好,他们二人从东京起程前往京都时,按理说万万想不到会出事,这应当是一次愉快的旅行。我想我们也和他们一样,去体会一下这次旅行吧。”“这能起到什么作用吗?”龟井问。“青木真由美的信里不是也写着吗?要以坦然的心态去看待这个案子。的确如同龟井君所言,她可能是在粉饰自己的行为,但至少来说,她与樱井信行从东京起程时,理所当然认为这是一次愉快的旅行。所以,我们也以这种心态去旅行不好吗?也许这是破解此案的关键呢。”十津川道。
5月9日,十津川和龟井乘坐新干线前往京都,抵达京都车站时已过中午时分。然后,他们来到3月25日青木真由美和樱井信行租车的公司。
两人租赁了相同的白色皇冠。
龟井首先坐到驾驶席上,十津川在副驾驶席翻看事先准备的那本《京都奈良?大和路之旅》图书,里面附有所说神话之乡的地图。“青木真由美和樱井信行在3月25日的午后租赁汽车时,该营业所的人也称只有两人,所以其他两人还没有加入进来。”十津川展开地图道。“是啊,柿崎健太郎晚一天从东京出发,所以他和二人会合,我认为再快也是第二天的3月26日。那么三木淳子呢?她驾驶自己的奔驰车,提前一天也就是3月24日的晚上从东京动身,现在还不清楚她与这些人是在什么时候会合的,正如警部所说,3月25日下午,青木真由美和樱井信行租赁汽车的时候,三木淳子还没有加入进来呢。”“那么,我们二人也从京都起程吧?”十津川道。
二人乘租赁汽车沿国道24号线缓缓南下,前往奈良。十津川打开副驾驶席的窗户,初夏的清风吹入,沁人心脾。大概3月25日那时还是春寒料峭,但樱花已经绽放。对青木真由美与樱井信行来说,应该是一次兴致勃勃而令人愉快的驾车之旅。
汽车在路上跑了四十分钟,“在这儿稍休息一下吧?”忽然,十津川道。龟井将汽车停下来道:“到奈良还挺远呢。”“这我知道,还是休息一下吧。”十津川不改初衷道。
靠着路边把汽车停下后,二人走进附近的咖啡店,看了下地图,这里涂着黑色。十津川要了咖啡后道:“这个案子还是有不清楚的地方。”“究竟什么地方不清楚?”“此案的主人公我认为是两个人,即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关于这两个人先分析一下。”十津川道。“这两个人的情况已经很清楚,樱井六十五岁,退休后一个人生活,他的夫人五年前因病去世,也就是说,他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他的爱好是旅行及业余考古学还有历史研究。另一方的青木真由美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但她绝非度过了幸福的二十五年,信上已经表明自从遇到樱井信行之后,她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龟井道。
“在已经六十五岁,过着孤家寡人生活的樱井看来,他被二十五岁年轻的青木真由美所爱恋着,她既年轻又漂亮,樱井感到相当幸福。而青木真由美呢,就如同龟井君所言,多亏了樱井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二人除了年龄差得太多,可以说是十分相爱的。这两个人,且仅有两个人的旅行成行了,而且旅行目的地是途经浪漫的京都、奈良,前往吉野大和路的路线,又是樱花绽放的季节。正要感受二人世界如此愉快的旅行时,他们二人果真需要邀请柿崎健太郎和三木淳子吗?对我来说,这是第一大疑点。”十津川道。
“我也很难想象他们二人再邀别人。三木淳子大概是无意之中喜欢上了樱井信行,知道樱井去旅行的消息后就追来了。”龟井道。“那么,柿崎健太郎又该作何解释呢?”“柿崎健太郎有一封给樱井信行的信,读后就会明白的。我认为对于时常去旅行的同伴,是很想一块儿去旅行的,因此,他晚走了一天,前去追赶在奈良大和路旅行的樱井。”“当时,柿崎健太郎知道樱井和青木真由美在一块儿吗?”“我想大概他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恐怕会回避二人,哪能还和他们一块儿去旅行呢?所以,他认为是樱井一个人去奈良大和路旅行,于是,自己也想和他前往,便一路赶了过来,赶来之后才发现青木真由美也在那儿,他能不感到吃惊吗?”龟井道。
十津川翻开自己的记事簿道:“这里记有四个人的活动日程。3月25日,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到达京都,在站前租赁了汽车。3月27日晚八时至十时期间,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并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两天后的3月29日清晨,在十津川村的入口处,也就是五条市的吉野川的河滩上,发现了满是鲜血倒在地上的三木淳子,现在还不知道三木淳子和柿崎健太郎是什么时候与他们二人会合的。3月27日柿崎被杀害,应该说此时他已经与二人会合了。还有3月29日清晨,发现了满是鲜血倒地的三木淳子,也可以说,此时她也已经与二人会合了。但四人是什么时候会合的,这一点仍搞不清楚。”“那么就一个人一个人去分析吧。”龟井道。
“柿崎健太郎是3月27日晚上被杀害的,我不认为他与樱井他们会合之后立即就遭到杀害,所以至少说3月27日的整个上午,或者此前一天的3月26日他与他们二人就会合了吧?三木淳子方面,她比樱井和青木真由美提前一天,是3月24日晚离开东京的,如此看来,至少她应该是在3月25日的上午进入了京都,此后她驾着奔驰车前往奈良的。这么说,她是不是在26日那天或者是27日上午赶了上来,与他们会合的呢?”“柿崎健太郎这个人,龟井君是怎么看的,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十津川问。
“六十五岁,柿崎食品的社长,而且有家庭也很有教养,他还是个喜欢旅行的人。”龟井道。“那么,六十五岁的人就要有相应的判断能力,龟井君认识到这点了吗?”“是啊,否则就干不了一个公司的社长吧,而且爱好旅行,这的确是既健康又有益的活动。”“但是,这样去分析,不是有些蹊跷吗?”十津川道。“什么地方不对头?”“柿崎已是六十五岁的年龄,是个很有实力的公司的社长,也有家庭,这样一位具有很强判断能力的人,如果知道樱井领着一个女人去旅行是不会赶来的。所以,柿崎以为是樱井一个人前往奈良大和路的旅行,正是基于这样一种想法便追了过去,但追上来后一看樱井还领着一位年轻的女人。此时,一位有判断能力也有社会地位的六十五岁的男子到底会怎么做呢?若是我肯定要回避的,婉转地选择别的旅行目的地,或者即使想去相同的奈良大和路旅行也得推迟一两天的。如果是龟井君也会这么做吧?”“是的,我也会那么去做的。但是他却一块儿去旅行了,而且在27日晚被杀害了。被杀害这是事实,接着,樱井信行也在返回东京后,留有‘杀了人的遗书就自杀身亡了。因此,从柿崎健太郎与二人结伴旅行这点看,我认为首先是不会错的。”
“那就是说,樱井邀请了柿崎:您特意赶来的,我们一起去大和路旅行吧。是以这种口吻邀的他?”十津川若有所思道。“即使这种情况下,我认为一般来说也是要回避的。从结伴而行这点来看是樱井邀的他,正因如此,柿崎才和他们一同前往的。后来他们之间产生矛盾,导致吵架而发生命案。”龟井道。“那么,三木淳子是什么情况呢?她驾驶着爱车奔驰由东京前来追赶樱井信行,或者是先期抵达,我认为这点没有问题。那么,可以这样分析,她是强行要和二人结伴而行的吧?”“因为她是乘车追来的,即便青木真由美要回避她,她不也是跟来了吗?”龟井道。
“龟井君,按你分析柿崎和三木淳子等人加在一起共计四人,他们某一时间内是一起旅行的吗?”十津川问。“我是这样看的。正因如此,柿崎健太郎不也是没有回避吗?由于自己的加入,形成两男两女,他也许认为这是很平衡的搭配。而且,和樱井同乘青木真由美驾驶的租赁车不太方便,便坐上了三木淳子的奔驰车。所以,我认为他们是四个人分乘两辆车在某个时间内一起旅行的。而且在27日四人到达飞鸟,在那里不知道因什么事情吵起架来,后来樱井信行不是将柿崎健太郎杀害了吗?”龟井道。
十津川和龟井重新回到车里,动身前往奈良,车速虽不快,午后还是进入了奈良市内。
“在3月25日的午后,可以说樱井和青木真由美也是驾车来到奈良的,到奈良之后两人干了什么呢?”十津川道。二人将汽车停在了奈良公园前面,黄金周休假已经结束,但仍有几辆旅游观光大客车停放在停车场。
“瞧,鹿!”忽然,十津川喊道。看上去鹿已经十分习惯了,见汽车来了并不逃跑,相反却凑到车边,它们从游客那里常常得到叫作鹿饼的食物。“说起来,我在东京干上刑警这行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奈良,京都倒是经常去。”龟井道。“我也是在大学时和朋友来过一次,新干线总是不停车,所以来趟奈良不是很容易。”十津川也道。“值得看的地方有好多呢,可以到奈良公园看鹿,也可以到东大寺去看大佛,或者还可以去春日大社。”龟井道。“3月25日,他们两人到这里应该去看的地方有好多,很是兴致勃勃吧?”十津川也道。“所以我们先去看大佛吧?我曾经在照片上见过,但大佛的实物一次也没见过。”龟井道。
二人将汽车停到东大寺的停车场,下车后便进入院内。一群小学生喧闹着走进大佛殿,十津川和龟井也随后进到里面。
微暗的大佛殿内,巨大的青铜大佛俯视着十津川等人。十津川仰望着大佛道:“这么大呀!”“我是头一次见到,这也太大了,了不得!”龟井吃惊道。大佛的旁边有一个贯通着孔洞的大柱子,旁边写着“孔洞与大佛的鼻孔尺寸相同,谁能穿过去幸运就会降临”。就目前二人的体形上看,似乎都无法穿过,只好作罢,小学生们倒是嚷嚷着一个接一个穿过那个孔洞玩乐着。
二人在大佛殿里待了三十分钟左右,然后回到了停车场,汽车的数量比刚才有所增加。十津川环顾了一下停车场道:“可能四个人是在这地方会合的。樱井和青木真由美他们并不知道柿崎和三木淳子一路追赶而来,二人四处游览奈良的名胜感到很开心。由于汽车停放在停车场,返回这里时是不是见到了三木淳子或者是柿崎健太郎了呢?”“确实有这种可能,二人是在驾车游览奈良期间碰到他们的。柿崎健太郎是晚一天离开东京的,我认为3月25日碰到的不是他,若说碰到也应该是三木淳子。”龟井道。“是啊,三木淳子爱恋着樱井信行,所以到奈良以后大概会竭力去找他,有很大可能3月25日三木淳子找到了樱井信行。”十津川道。“那么说,假定3月25日午后,三木淳子在奈良找到二人,这样一来,三人首先从奈良乘两辆车前往大和路。”龟井道。“如你所说,3月25日午后,三木淳子一路追赶而来,或者是先期到达,在奈良找到了二人。知道樱井和青木真由美在一起三木淳子也没有放弃,尽管讨厌他们二人在一起,她还是驾驶自己的汽车,一路来追赶他们二人的租赁车。”十津川道。“是三角关系的旅行?”龟井苦笑道。“所以说,他们可能没有住旅馆。”十津川道。
目前来说,还不清楚樱井信行是如何看待三木淳子的。不过,三木淳子是有夫之妇,另一方面,可能她极为喜欢樱井,而樱井已经有了青木真由美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子了,当然对三木淳子要敬而远之。如果住在旅馆或宾馆,这样一种关系很有可能要出现麻烦,如此去考虑,樱井就没有选择住在旅馆或宾馆,大概就在他们的租赁车里过的夜吧。樱井他想只要不惹麻烦就好,青木真由美也可能是这样想的。三木淳子呢,决不会强行进到那辆车中,无奈,可能同样在自己的车中过的夜。
十津川他们在奈良也没有住旅馆或宾馆,而是在车中过的夜。
还无法搞清3月26日樱井他们是如何行动的。但在27日晚上,柿崎健太郎被杀害,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所以至少在3月27日,四人已经到了飞鸟,十津川这样分析。总之还是先在奈良吃完早饭再动身。
时下,飞鸟正是旅行观光旺季,从奈良至飞鸟这一段,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唐招提寺以及法隆寺也都在其中。3月26日,从奈良动身的樱井等人是直奔飞鸟方向,还是悠闲地游览唐招提寺及法隆寺之后再到的飞鸟呢?这都不得而知,不过,至少在27日,他们理当进入飞鸟。想到这儿,十津川和龟井决定离开奈良径直前往飞鸟。上午,二人来到了近铁、橿原神宫前的车站附近,在这里提前吃了午饭。飞鸟也与奈良一样有很多名胜值得游览,他们是怎样去游览这些地方的呢?另外,到达飞鸟之后,柿崎健太郎追上来与之同行了吗?如果樱井他们26日进入飞鸟,也许那一天里就和柿崎健太郎在一块儿了,或许27日他们会合在一块儿的。不过,至少来说27日晚上他们中间出现了麻烦,樱井杀害了柿崎健太郎,并将其尸体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
初夏的飞鸟是花的季节。汽车疾驰,道路两旁的鲜花竞相绽放。游览了被称作圣德太子诞生地的飞鸟寺之后,沿着飞鸟川继续前行,展现在眼前的是开阔的梯田,那里的油菜花、郁金香争妍斗艳。飞鸟的古墓闻名,也是鲜花盛开的地方。
二人在高松塚古坟的附近把汽车停了下来,得从这里走到古坟,二人下车后朝上一次调查时来过的古坟方向走去。“挺怪啊!”十津川道。“柿崎健太郎何时何地与他们会合的还搞不清楚,不过至少男女各二人分乘两辆汽车沿大和路奔来,而且三角关系中又加进了一个男人,弄不好就出现了四角关系,这是孕育着危机的四人旅行。”十津川道。“那就在飞鸟爆发,一个人被杀害了,这就是现实。”龟井道。“不清楚两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不过她们不反对尸体的处理。若是反对,纷争会不断进行下去的。所以至少三木淳子那里可能会默认樱井把柿崎健太郎的尸体埋到这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十津川道。“到了29日,这起凶杀案纷争的焦点该冲着三木淳子来了吧?”龟井止步道。“我认为有各种情况,关于杀人一事三木淳子也许会说些什么。三木淳子三十九岁,而且还有家庭,也是大公司高层的夫人,可能她劝说樱井去自首吧,或者相反也许威胁樱井,‘这件事我不对外张扬但你要和我相处下去,她可能以此来要挟樱井。于是樱井为了灭口,欲杀害之而将其殴打。她满是鲜血地倒在吉野川的河滩上,二人以为她已经死了便仓惶逃逸。他们分别开着三木淳子的奔驰车和那辆租赁车,到了十津川村以后,把那辆租赁车推入了谷底,便开着奔驰车跑掉了。”十津川道。“纵观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恐怕确如警部所言。”龟井道。“但仍有不对头的地方。”十津川道。“警部认为不对头的地方在哪?”“柿崎健太郎被杀害这件事上。”十津川道。“男女四人勉强在一块儿旅行,感情上有间隙就会导致行凶作案?”龟井道。“我说过多次,樱井也好,柿崎也好,都已六十五岁,是有极强分辨力的男人。柿崎是公司的社长也有家庭,樱井虽然已退休但有教养,而且六十五岁以后还有一位像青木真由美这样既年轻又漂亮的恋人,对目前的生活他应该非常满意。可为什么在一块儿仅一两天时间,就大开杀戒了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十津川道。
“是不是因为和女人有瓜葛?”龟井道。“要说女人指的是青木真由美还是三木淳子呢?”“我分析首先应该是青木真由美。柿崎健太郎,六十五岁,是一位公司的社长也有妻子,我想他不会陷入这种怪异的行为中。尽管如此,他也是一个男人,看到青木真由美这样一位二十五岁的女子与自己相同年龄六十五岁的樱井缠绵在一块儿,柿崎能不嫉妒吗?‘樱井你已经退休了,现在没有工作,可为什么还博得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的欢心呢?自己同样是六十五岁还是公司的社长,所以醋意大发。于是可以想象柿崎和樱井的关系开始出现不和谐,也许是柿崎先动手,这样一来樱井十分恼火,猛击柿崎的头部,而且用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最后致死,我认为可以这样分析。”龟井道。“难道是围绕年轻女人的嫉妒?”“即便是上岁数了但还是男人。别说男人,女人也是一样的,都会春情萌动呀。”龟井得意洋洋道。“虽说如此,还是有蹊跷的地方。”十津川道。“什么地方?”龟井问。
“是啊,3月27日晚八时至十时期间,柿崎健太郎被杀害,这点司法解剖结果是明确的,然后他被埋在了这高松塚古坟的后山,掩埋时间大概也是3月28日晚上,因为此事是不会在天明后去干的。这样一来,就剩下樱井信行、青木真由美还有三木淳子三人了。”“是那样。”“然后,3月29日清晨,在五条市的吉野川河滩上发现了满是鲜血的三木淳子。3月28日至29日共有两天,这段时间三人干了什么呢?”十津川道。“不是去旅行吗?”龟井道。
十津川展开地图:“是啊,从这高松塚古坟到五条市驱车一直走的话,最多也就两个小时的路,可却花了两天时间,准确地说,整整一天零几个小时。”“三人是不是悠闲地游览了飞鸟各处,再去吉野山赏樱花,然后才来到了五条市的呢?”龟井道。“这也很怪,27日晚上樱井信行杀害了一名男子将其埋在了古坟的后山,必须认识到这些场面青木真由美和三木淳子都看到了,随后三人还悠闲地游览了飞鸟,去吉野山赏樱花,接着又来到了五条市?这两天时间够轻松的了,世界上能有这样镇定自若的人吗?”十津川道。
“的确是这样,不过考虑到要赶时间,3月27日晚上杀掉了柿崎健太郎之后,一直到3月29日清晨,按理三人是在什么地方,如警部所言,驾车一直往前走用不上两个小时就可以了,却整整用了至少一整天时间,所以这期间肯定在什么地方游览。值得游览的地方在大和路有好多,可以到飞鸟去看看,还可以到吉野山去转转,然后,就可稳稳当当地抵达五条了。”“但是,可能唠叨多次,樱井在27日晚上杀害了这名男子,也并不是以前就有仇,是感情交流不睦突然发生的凶杀。因此,我认为他的内心世界是相当忐忑不安的。目击现场的无论是青木真由美还是三木淳子,我想她们也是一样。这么一个情况下的三人,为什么还能悠闲地去游览飞鸟的名胜古迹,还能去吉野山赏樱花呢?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十津川道。
“那么,警部是如何分析的呢?”龟井反问。“首先在3月27日晚上,樱井杀害了结伴而行的柿崎健太郎,把尸体掩埋在这高松塚古坟的后山。这样来分析樱井的心情,我想他不可能镇定自若。青木真由美也是无法静下心来,她爱着樱井,这件事她不打算向警察报告,或者说,自己下一步要护着樱井,她可能是这样一种心情。问题是三木淳子那里,她是一位三十九岁的有夫之妇,尽管迷恋樱井信行,但看到他杀了人,肯定会受到很大刺激的。”十津川道。“是啊,会受到相当大刺激的,但眼前这起凶杀案还不能向外张扬,所以三木淳子是不会对警察说的,青木真由美当然也是如此。”龟井道。“不过,无论樱井还是青木真由美以及三木淳子,我确信他们的心思不会放在悠闲地去看名胜古迹上,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们再去逛飞鸟或者到吉野山赏樱,那就不是正常人了。”十津川道。
“这样的话,从3月27日晚上到3月29日早晨,有整整一天时间,那么这期间三人干了什么呢?驱车一直前行顶多两个小时就能到达。”“大概3月27日晚上,在某一静谧无人之地,三人把两辆汽车停了下来。三人可能都是在那儿木然不动,犹豫是否向警方自首,尤其是凶犯樱井信行肯定想是否应去自首。恐怕那个夜晚他们无法入睡,直至3月28日早晨,这段时间的情况大体是可以想象的。”“尸体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通常看来就不能在那附近待着了,所以,三人一到了早上就离开了飞鸟。”龟井道。“可后来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到达五条了,还有整整一天空闲呢。”十津川道。
“那我们到吉野去吧。”“去看吉野的樱花?”“很显然已经没有那种心情,光有坐立不安了。要设法离开掩埋尸体的飞鸟这个地方,有了这种念头之后他们便离开飞鸟,去了吉野。此前,他们本想到奈良大和路做一次愉快的旅行,杀了人之后即使情绪很不好,但是还要按以前拟定的计划前往吉野,我认为他们充分想到这一点,所以比起去其他地方自然要去吉野了。”龟井道。“那么这三个人在吉野干什么了呢?”“正如警部所言,因为刚杀完人,到吉野后我认为他们再也不会有赏樱花那种心情了,所以,他们要把汽车停在吉野的某一僻静场所,在那不是可以安下心来吗?”龟井道。“就是说,在两辆汽车里面男女三人呆呆陷入沉思之中?”“是的,大概樱井已无去自首的心情,但心存自责之念。青木真由美则镇定自若。那个三木淳子心烦意乱,‘就这么默默消磨时间,还是去报告警察呢?她正为此感到苦恼。”龟井道。“就是说三人有三种心态。3月28日入夜,三人中感情出现了危机。”
“可能当时三木淳子规劝樱井信行去自首,或者三木淳子以杀人之事胁迫樱井,要他和青木真由美分手,于是樱井信行或青木真由美恼羞成怒殴打了三木淳子,以为她已经死了,就慌忙把她扔在五条市内吉野川的河滩上,然后驾着两辆汽车逃走。我是这样分析的。”“为什么二人驾着两辆汽车逃走呢?一辆汽车不是完全够用了吗?”“但如把三木淳子的奔驰车留在现场,很快就会暴露三木淳子的身份,当然警察势必怀疑樱井。基于这种考虑,二人不就驾着两辆汽车逃跑了吗?而到了十津川村以后,就把那辆租赁车推下了谷底,然后驾着三木淳子的奔驰车逃逸。”龟井道。
的确,如此分析可以理出头绪并做出解释。但尽管如此,对十津川来说还是存在悖于常理的地方。两个女人、两个六十五岁的老人,总共四人的旅行,感情因此产生危机,樱井就把柿崎健太郎给杀了,只能这样去分析。难道就那么简单地把人给杀了吗?而且樱井都六十五岁了,既有分辨能力又有教养,过去也常和柿崎健太郎去某地旅行,是彼此相知的朋友,他是不是对柿崎健太郎持有别的什么忌恨呢?这样一位同伴简单地就把他杀了,然后又把他埋到古坟的后山,若无其事地与女人一同返回了东京?十津川将此想法吐露出来后,龟井这样道:“的确,存在悖于常理之处,但是,樱井信行返回东京以后,留下遗书随后自杀。在那封遗书中写有因自己杀了人而自杀。那封遗书是真的,可为什么那样简单地就把人杀了呢?这的确是留下的疑问,但杀人一事确凿无疑。”
抱着疑问,十津川和龟井二人驾驶租赁车从飞鸟前往五条。
五条也是前往十津川村的入口,城中流淌着吉野川。二人站在吉野川的河滩上,这是3月29日清晨发现满是鲜血的三木淳子的地方。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以及三木淳子三人乘两辆汽车由飞鸟来到这里,后来在这里发生了争吵。可能三木淳子劝樱井去自首,而青木真由美反对这样做,或许厉声顶撞了她。这样一来,三木淳子也感情用事起来,这回可能她向樱井和真由美二人发起了责难,樱井怒不可遏,是否用沙滩上的石头或其他什么东西殴打三木淳子?三木淳子满是鲜血地倒在了沙滩上,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二人见状以为她已经死了,就慌忙钻进两辆车内,从五条向十津川村方向逃去。
如此分析,可以认为最合情理。不过,三木淳子没有死,被发现时她满是鲜血地倒在地上,被送进了附近的医院。但伤愈即将出院之前她却自杀了,没有留下遗书,所以无自杀确凿证据。
“最初这个案子就很怪,到最后也很怪。”十津川道。“是说三木淳子的自杀奇怪吗?”龟井问。“确实,你在此前这样说过,三木淳子喜欢樱井信行,但了解到樱井的性情完全不适合自己后绝望而死;或住院期间听说樱井信行在东京自己家里自杀的消息后产生绝望而死。”“确实是这样,现在我仍这样看。”龟井道。“不过,三木淳子不是加害者,是受害者,她才三十九岁,还有家庭。虽然如此,可就为自己所喜欢的樱井自杀而自己也去死吗?或者只是了解到樱井的性情与自己不符就自杀了吗?而且,她自杀之前既无遗书也没给家里打电话,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法理解。”十津川道。
“看来,警部认为三木淳子也是被谁杀害的吗?”龟井道。“不,还没到那一步,但我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大。”“那么,到底是谁杀了她呢?我认为打得她满是鲜血的是樱井信行,可那个樱井已经自杀了呀。”龟井道。“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人。”十津川道。“那难道是青木真由美?”“对,在这个案子中活下来的,仅有个青木真由美了。”十津川露出深邃的目光。
十津川再次看了被认为是青木真由美所写的信。已经失踪的真由美为什么还给警视厅寄这封信呢?
信中写道:“樱井信行先生没有杀人。”如果这封信是真的话,樱井信行就没有杀害柿崎健太郎。但是,樱井本人留有遗书声称自己杀了人。那么,青木真由美这封信又该怎样去理解好呢?
“对我来说,这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十津川对龟井道。“是这封遗书吗?还是别的什么呢?”“这次旅行是男二人、女二人在一起,有两辆汽车。四个人的关系不管如何,两个男人再加上两个女人并且有两辆汽车,怎么会发生凶杀案呢?并连续发生两起案子。”“的确,男女各二人的组合也许很难发生凶杀案,但现实就是发生了凶杀案。一个人确定无疑被杀害,还有一个女性发现时是重伤被送往医院。而且,还有被看作是杀人嫌犯樱井信行的遗书。”龟井道。“确实是这样,总之两个男人都是六十五岁,都有很强的分辨能力,而且是不到一星期的旅行,可为什么发展到出现凶杀案的地步?这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十津川道。
“如果存在导火索的话,那会不会是三木淳子呢?”“龟井君,为什么认为她是导火索呢?”“被杀害的柿崎健太郎六十五岁,是位有很强分辨能力的公司社长,而且在参加旅行时,我想他与青木真由美和三木淳子还不认识,所以我不认为柿崎健太郎是导火索。青木真由美与樱井信行年龄相差较大,她很尊重樱井信行,这种关系中似乎不会发生凶杀之类的事。只有一个人,就是三木淳子属另类,她是一个中年女性,她要和樱井信行去旅行甚至损害了自己的家庭,所以要说杀人的导火索只能认为是她了。”龟井道。“那我们再去调查一下三木淳子的情况吧。”十津川道,并催促龟井。
为与三木淳子的丈夫满一郎会面,二人造访了他的家。这位五十岁正值壮年的满一郎,正在迎候十津川他们的到来,从神情上看似乎还不相信妻子已经死亡。“这个时候,还向您提出些问题实在抱歉,但这也是侦破案件需要,请您一定配合我们工作。”十津川道。“可案子不是了结了吗?与我妻子有关的樱井信行那个人已经自杀,我妻子也已经死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要问的呢?”满一郎以阴郁的目光看着十津川他们。“案子还没有完全了结,涉案的人员是四人,其中三人已经死亡,还有一个女人目前去向不明,如果能找到她,可能就会掌握一些情况。目前看来找到她难度还相当大,所以恕我们今天冒昧,只好向三木先生讨教了。”“我说什么好呢?”三木满一郎的目光流露出戒备。“您夫人淳子女士与樱井信行先生的关系被认为是不正常的,为什么?是什么情况?您认为不正常以后,雇佣了私家侦探去调查您夫人的事吧?”十津川问。
“非要说得那么明白吗?”“务必跟我们讲一下,三木先生为什么认为您夫人不正常呢?”“是照片拼图啊。”满一郎低声道。“照片拼图?”十津川感到扫兴。“要说照片拼图,就是平常那种头像贴。我觉得妻子行迹可疑,有一天我查看她的房间,在桌子抽屉里面发现了照片拼图,是与一位中年男子在一起拍的照片。她是个大人,以前她对这种头像贴不感兴趣,可这是和那位男子在一起很快活的样子拍的。”满一郎眨着眼睛道。“那是什么样的照片?只是两个人微笑的那种照片吗?”十津川问。“最初发现的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微笑的照片,本以为这是孩子般制作的照片拼图。可渐渐地,我觉得我妻子对照片上一起的男子爱恋着迷,这对我刺激很大。从那时起,我就经常去查看妻子的房间,有一次我又发现了另外一张照片,那是一次成像的照片。”三木满一郎微叹口气。
“那究竟是什么照片?”“两个人拍的裸体照片。不,准确地说,妻子围着浴巾在床上和那男子在一起,我想那是在某宾馆拍的。照片上我妻子那种神情是迄今为止似乎不曾有过的,和那个年龄偏大的男子发生性关系以后,脸上洋溢着笑容,完全是听任该男子的,毫无一点戒备之意,妻子这种神情以前我从未见过。照片拼图就使我受到打击了,但这张我认为是在宾馆床上拍的照片对我打击更大。于是,我考虑雇个私家侦探,去调查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三木道。“照片现在在三木先生的手里吗?”十津川问。“有那张照片拼图,没有宾馆拍的那张照片,大概是我妻子和那个男子旅行时带走了,因为我怎么找也没找到。”三木道。
“那么,能让我看一下那张照片拼图吗?”十津川请求道。三木递过那张照片,是一张常见的那种小照片拼图,上面是六十五岁的樱井信行和三十九岁的三木淳子脸颊相贴满面笑容,照片充满着孩子气,同时这一男一女显得极为放松。
十津川看着照片,感到以前自己的推理不攻自破。十津川原本认为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的关系犹如恋人,三木淳子呢,她单方面迷恋着樱井,便追赶他去旅行。基本是这样分析的。但是,看到这张照片拼图,便不能去这样断定了。如果要把三木满一郎所讲当真的话,两个人还在某一宾馆内发生了关系。“这张照片拼图我想借用一下。”十津川话音未落,三木道:“可以,然后就把它烧掉算了,我也正打算把它烧掉呢。”
当日午后的调查会议上,十津川把从三木满一郎那儿借来的照片拼图让刑警们看。刑警们都显得很惊讶。“真想不到。”西本道。
“我根据案情的进展分析,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两人关系密不可分,三木淳子那里只是一厢情愿迷恋樱井,离家前往旅行目的地去追赶樱井的。如此看来这是错的。照片拼图也让我们意外,她和樱井信行之间存在性关系这件事也是让我们想不到的。”“对这个案子的观点也有所改变吧?”刑警部长三上向十津川问。“这正是我现在所要考虑的。目前我对此案是这样看的,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二人会合后,前往神话之乡旅行,柿崎健太郎和三木淳子赶了过去,途中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形成了两男两女。他们四人之间在旅行途中发生了口角,先是柿崎健太郎被杀害,然后被埋在了飞鸟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剩下三人仍继续旅行。这次三木淳子不知遭到谁的袭击受了重伤,在吉野川的河滩上被发现,她被立即用救护车送往医院接受救治。此间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驾车逃逸,返回了东京。樱井信行留下‘自己杀了人的遗书,便在自家的院子里自杀了。青木真由美则在当日去向不明,而且还往搜查本部寄了一封信,内容写的是樱井信行先生没有杀人,警察的分析是错误的。这是案情至今的进展情况,不过,到目前为止,对案情的分析出现变化有二。其一,三木淳子和樱井信行之间有过性关系。当然,樱井信行、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之间是三角关系,现在看这种分析是错误的。我认为是三木淳子嫉妒青木真由美,但事实上,可能完全相反,青木真由美从精神上爱着樱井信行,不过假设他们没有性关系,那么,青木真由美对有性关系的三木淳子不就产生嫉妒了吗?我就是这样分析的。”
“其二是什么呢?”刑警部长三上问。“就是柿崎健太郎了。”“但是,关于柿崎健太郎并无需改变看法,柿崎只是与都是六十五岁的同伴樱井信行一起去旅行的交情,这次旅行也想要一起去,随后就追了过去赶到了神话之乡,就是这样一个情况而已。”“是这样,随着三木淳子的出现,柿崎健太郎的形象不知为什么被淡化了,所以,我的心绪变得莫名其妙起来。”“柿崎是被杀害的。三木淳子也死了,但是被发现时她还没有死,后来在医院痊愈。这样一来,严格说这次旅行实际被杀害的只有柿崎健太郎一人,可这个柿崎健太郎却被淡化了。”
“的确,柿崎健太郎被杀害,尸体被埋在了飞鸟。要把这个案子看成是一场戏的话,当然主角必须是一个人,可不知为什么却变得不显眼了呢?柿崎健太郎和樱井信行年龄相当、性情相投,经常在一起旅行。但仅限这次旅行来说,也就只是这种关系罢了。柿崎与三木淳子也无关系,和青木真由美也无关系,仅是作为樱井信行的朋友参加了这次旅行,可为什么被杀害,遗体被埋掉?确实,其余三人关系越密切,这个柿崎健太郎的形象就越被淡化,凶杀案这场戏中的角色就越不可思议。”十津川又道。“但作为戏中人物即使淡化,实际上也被杀害了。”“问题就在于此,如果这个柿崎健太郎与三木淳子或青木真由美有关系,那他的死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柿崎只是单单与樱井信行性情相投,一块儿去旅行,他们也并不是经常性地旅行,每年也就两三次左右,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被杀害呢?这的确让人无法理解。”
“但现实是,这个柿崎健太郎却被杀害了。”三上重复同样的话。“但到底是谁杀的呢?”“这不是都已定下来了吗?自杀了的樱井信行杀的。正是由于他是凶犯,旅行归来之后,受自责之念所煎熬,将自己在神话之乡杀人那封遗书留下然后自杀,是这样吧?”“可那封遗书中杀了谁却没有写。”“但那次旅行严格说来,被杀害的只有柿崎健太郎一个人。”“的确,是那样。”十津川又陷入沉思。
按理说杀人一定要有动机,其动机可这样分析:樱井信行虽同为六十五岁,却被青木真由美所爱,还被三木淳子所追。同样是六十五岁的柿崎健太郎看到这些心生妒忌,旅行途中矛盾愈发加剧,便和樱井打了起来,而且被樱井信行杀害。
十津川他们最初就是这样分析的。但是分析过后又想,柿崎健太郎是一个像柿崎食品这样大公司的社长,也有很强的分辨力,一位六十五岁有教养的男人,真的能和同样六十五岁的樱井信行争风吃醋吗?即使妒忌使然,至于被对方杀害吗?樱井信行所为即使令人感到妒忌,六十五岁的柿崎也会克制自己从而使这次旅行充满愉快。另外,很难想象樱井随意对柿崎健太郎发脾气以致去杀人。因为不管怎么说,樱井还被两个女人所爱慕,而且其中一位三十九岁的有夫之妇还曾与他发生性关系。这样一次美好的旅行,为什么樱井要找茬儿与柿崎健太郎打架,有这种必要吗?
如此看来,该凶杀案绝不存在动机。就算两个男人之间打起架来,旁边还有两个女人,她们为什么不去阻止呢?这让人感到费解,不是理所当然可以阻止的吗?如果被两个女人所阻止,都是六十五岁具有很强分辨力的男性同伴真的还能继续打架吗?
“这么说,樱井信行的遗书中,杀了谁没有写名字,青木真由美寄来的信中即使写有‘樱井信行先生没有杀人,却也并没有写没杀柿崎健太郎,这若说怪的确很怪呀。”龟井道。“对这一点我也是不能理解,一般来说,在遗书中坦露杀人时,要写被杀害方的名字,而且不是也要写上为什么要杀人吗?可樱井信行为什么不把这些写到遗书中呢?另外,被认为是从青木真由美那里寄来的信,我认为这分明是向警察提出抗议,如果是抗议就多写上个名字,说樱井信行杀了谁,既然理由充分就应该写上‘樱井信行不构成杀人,警察搞错了吧。而这封遗书和这封信中,完全没有写上被杀害方的名字,什么理由都不写,这些对我来说确实不能理解。”十津川道。“不管怎样,这仍是一起凶杀案,而且凶犯已明确。确实有不少不解之谜,但如果找到青木真由美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吗?”刑警部长三上充满乐观道。
调查会议后,龟井对十津川道:“尽管如此,为什么无法找到青木真由美呢?”“这是因为她在拼命逃亡吧。”“但她却给警察寄来那样一封信呀,这对于一位在拼命逃亡的女人来说,不是很奇怪吗?”“的确,要说奇怪是很奇怪,而且她为什么要去奈良呢?从奈良的中央邮局寄来了那封信,一般来说,与案情有关的人是不想返回案发地的,而她却返回了案发地。”十津川道。“现在我最怕的就是青木真由美在某处自杀这件事,如果她在某处遗书也不留就死去的话,这个案子就以存在过多疑点而落下帷幕。无论如何,这是最可怕的。”
但是,十津川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5月16日早晨,和歌山县的南纪白浜海岸,发现了青木真由美溺水而死的尸体。
十津川和龟井立即飞往南纪白浜,二人在那里向刑警井上了解情况。
“司法解剖结果为,青木真由美死亡时间为15日晚八时至九时许,死因是溺水,发现时肺中有大量的海水。今天早晨六时稍过,前来垂钓的人发现了她。”井上道。“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十津川问。“三天前开始住在这里的K宾馆。昨天晚饭后,听说要出去散步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么,和歌山县警方是如何看的?”龟井问。“暂且以事故死亡和自杀两者来进行调查。”
“这么说,没考虑从凶杀的角度去展开调查吗?”十津川问。“凶杀并不是没有考虑,但她在K宾馆住的这三天里没有任何人来过,所以我们认为凶杀的可能性极小。”井上道。
十津川等人决定前往该地K宾馆查看,这是一幢耸立在海边的大宾馆。他们首先向总服务台询问。“的确,三天前那位客人到这里来入住,不过她不叫青木真由美这个名字,在这里的入住者名单上写的名字是樱井真由美。她死之后找到了她的驾驶执照,才知道她的真名叫青木真由美。”总服务台人员道。十津川查看入住者名单,没错,那里写着“樱井真由美”的名字。
十津川并未感觉到她是在冒名,她本人也无意冒名。樱井真由美的樱井,无疑取自樱井信行的樱井。三天里她是如何打发时光的?十津川询问了一位中年女性房间服务人员。“很和蔼的一位客人呀,几乎不太爱说话,既年轻也漂亮,可并没有什么男人来找过她,三天里一直是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在这个宾馆已经工作了十五年的女服务员道。“三天里,她是以什么方式度过的?”十津川向女服务员问。“她饭后经常外出,第三天的晚上也是饭后外出就再也没回来。我们为她感到担忧,果然第二天早上,在海上就发生了这事。”女服务员叙述得吞吞吐吐。“她在房间那阵子都干了什么呢?如你所说谁也没来找过她?”“是的,有时目不转睛看着大海,也有时用手机不知往哪打电话。”女服务员道。“带着手机啊?”“是啊。”“手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在她房间里。”女服务员道。
青木真由美的房间面朝大海,一进房间就看到了她的手提包,但里面没有手机。这么说,她的手机是在晚饭后外出时带走了,而且,现在在海里面?“你不知道她往什么地方打电话吗?”十津川向女服务员问。
她的确是个举目无亲的人,而且人生并不如意,可以说她倾心于樱井信行的慈爱。如此孤独的青木真由美从这个南纪白浜的宾馆到底用手机给谁打电话呢?“我看见她用手机打了两三次电话,没有听清,但对方不是恋人或男朋友。”女服务员道。“为什么这样想呢?”“她打电话的语气是非常工作性质的,怎么看也不是那种撒娇的口吻,应该是工作方面的。她在询问着什么,时不时还发着脾气,怎么看也不是给恋人或男朋友的电话。”女服务员道。“记得当时我还琢磨,一个年轻女子怎么没有女人味啊。”女服务员道。
究竟真由美往什么地方打电话呢?如果能找到她的手机,就可知道她的通话记录,可找不到她的手机。“那三天里,你和她有过交谈吗?”十津川问。“是啊,我和她聊了不少呢,看上去她显得十分寂寞。”“那么,你和她都聊了些什么呢?”“开始时,我问她是从东京来的吗?她不知怎的欲言又止,所以我就没再问下去。”“其他聊些什么呢?”“她拎了一个手提包来到宾馆,所以我想她一定是喜欢旅行,就向她打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等等。接着,她讲的都是从京都来,路过奈良以及飞鸟,后来又去十津川村游览,最后来到这南纪白浜之类的话。我还说,果然你这么喜欢旅行。”女服务员道。“关于这次旅行她讲得详细吗?”“这倒是有些怪怪的。”“怪在什么地方呢?”“因为从京都而来,路过奈良、飞鸟而且还有十津川村,最后不是来到这南纪白浜吗?我以为去的都是些风光秀丽的地方,肯定要对我说些旅行中高兴的事,然而并不是那样,往往聊到奈良、飞鸟时,都要说好地方啊,很愉快啊之类的话,可她突然变得沉默不语且流露出非常冷漠的目光。”“为什么她有这种冷漠的目光呢?”“肯定是有什么痛苦的回忆吧?比如有了恋人,可这位恋人在旅行途中死了。”女服务员道。
“聊了飞鸟那里的情况吧?”十津川问。“是的,飞鸟的事聊了。”“具体说,聊了飞鸟哪方面情况?”“我问她在飞鸟都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说去看了石舞台、游览高松塚古坟很愉快、田园风光很美之类的话。”“真的说了游览高松塚古坟很愉快?”十津川纳闷问。“是的,她说很欣赏那里的壁画,还说也看了附近的纪念馆。”女服务员道。“她真的说了感到游览高松塚古坟很愉快的话吗?”十津川虽觉得自己的问话很唠叨,但还是又问了一遍。“是的,是那样说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相反,这次女服务员向十津川发问。“不,没什么。不过在高松塚的古坟都游览了哪些地方很愉快呢?”“她说那里的壁画很美,它旁边的纪念馆里可以搞清很多高松塚古坟的情况,感到很愉快。”“聊完高松塚古坟的愉快之后,她就突然流露出一副冷漠的神情而默默无语吗?”“不是的,她那种冷漠的神情不是在聊到飞鸟时,而是聊到飞鸟以后突然出现的。”女服务员道。
“我又唠叨了,再问一遍,聊到高松塚古坟她很愉快,此后她并无那种冷漠的神情。那种冷漠的神情是聊到离开飞鸟以后的事,对吗?”十津川问道。“嗯,是的,这什么地方有问题吗?”“不,没什么问题但很有参考价值。”十津川向其致谢。
随后,十津川和龟井办理了入住手续,住进了青木真由美曾住过的临海一侧的房间。晚饭后望着暗下来的海面,十津川道:“那个女服务员讲的情况有些蹊跷啊。”“是啊,如果那个服务员所讲是真的,倒有些奇怪。柿崎健太郎被杀,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因为这件事青木真由美是清楚的,所以,按理她不愿把高松塚古坟的事跟女服务员说。可为什么女服务员却说两人似乎聊得很愉快,难道那个女服务员在撒谎?”龟井纳闷。“所以我也是多唠叨几句提醒女服务员,可问了几遍都回答说青木真由美聊到高松塚古坟时似乎很愉快。由此看来女服务员讲的是实情。”
“不过,那个女服务员同时又说了,她说正聊到旅行的话题时,突然青木真由美神情似乎变得冷漠起来。”“是的,对青木真由美来说,京都、奈良以及飞鸟的旅行,既有快乐也有辛酸。”“当聊到离开飞鸟以后的话题时,女服务员不是说了青木真由美大多都是神情冷漠吗?按理说,离开飞鸟以后就来到十津川村,这中间还有个五条市,在这个五条市吉野川的河滩上发现了满是鲜血的三木淳子。青木真由美离开飞鸟以后,神情冷漠是不是因为想起了三木淳子的事情?”龟井道。“这么说,殴打三木淳子致重伤的可能是青木真由美。”十津川道。
“那你的分析不和以前一样吗?两男两女去旅行,最初是柿崎健太郎被杀害,杀人者是樱井信行。后来变成三人之后,出现了三角关系而导致三木淳子受重伤,从一开始我们就认为这个嫌犯就是青木真由美。”龟井语气坚定道。“的确如此,青木真由美和女服务员聊天,当聊到离开飞鸟以后的话题时,突然神情变得冷漠起来这是很好理解的。但为什么聊到飞鸟高松塚古坟时似乎还很愉快呢?仅是因自己没有杀害柿崎健太郎而杀人凶犯是樱井信行,这不有些奇怪吗?认为是自己作的案就流露出冷漠的神情,男方作的案却显得满不在乎,无论怎样去分析都是很奇怪的现象。不管怎么说,青木真由美是爱着樱井信行的,她所爱的男人杀了人并将其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聊到那个高松塚古坟还很愉快,我真搞不懂她的神经系统。”十津川蹙着眉道。“可不可能是樱井信行在两个女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掉了柿崎健太郎,并且也是在两个女人不知情时将尸体运往高松塚古坟的后山而掩埋掉的呢?因此来说青木真由美是一无所知。”“这看来是不可能的,两个女人都喜欢樱井信行,应该是死死缠着不放,如果像这样掩她们耳目,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又把他的尸体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这是不可能的。”十津川斩钉截铁道。
入夜,十津川和龟井仍无法入睡,两人呷着咖啡,吸着香烟继续分析案情。“还有一个要弄清的是,死去的青木真由美用手机给谁打电话。”龟井道。“我也在琢磨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据我们调查了解,青木真由美举目无亲,存在因孤独寂寞而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的过去,没有可打电话的亲戚,即使朋友也没有吧?可她却给什么人在打电话,如女服务员所说,要求给予解释,不时还发脾气,可以说她是在很认真地打电话,她究竟是在给谁打电话呢?”“她往警视厅寄信并批评警察的调查,就是说,她对我们警察的调查很恼火。这样一来,她首先要打电话的恐怕就是我们警视厅,但往警视厅那里写封信就完事了,可她对另外什么地方发脾气呢?”十津川陷入沉思。“可能是五条市的那个医院吧?”龟井道。“是三木淳子住的那个医院?”十津川问。“是的,她们旅行中别的所能牵连的地方都不存在,被认为最能牵连上的是高松塚古坟,可为什么青木真由美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后来,如果说她所在乎的就仅有那个医院啦。”龟井似乎充满自信道。
“还记得那个医院的电话号码吗?”“正好我记在记事簿上了。”按龟井拿出的记事簿上的号码,十津川往五条市医院打了电话,收发人员接听了电话。“我是几天前到你们那里去过的警视厅十津川,这三天中有没有个叫青木真由美的女人往你们那里打过电话?”十津川道。“她叫青木真由美吗?不知为什么,有一个不愿说出名字的年轻女人,这三天里打来了几次电话。”收发室的男子道。“果然。”十津川思忖着,“那电话内容是什么呢?”“十津川先生也知道,那个叫三木淳子的女人住进了医院,就在告知可以康复出院那天不知为什么却坠楼自杀身亡。她问了不少有关三木淳子女士的情况。”收发室男子道。“都问了三木淳子女士一些什么情况?”“三木淳子女士在康复出院时为什么要自杀呢?她纠缠不休问其理由。”“那你怎么回答她的?”“我是如实回答的,我们也认为总算痊愈即将出院时,为什么要去死呢?难以说清原由非常伤脑筋?我就是这样回答她的。”“那么她表示了理解?”“还是没完没了地问是否真的是自杀。我回答说,我们也为此事感到头痛,但只能看成是自杀。”“那么,对方那个女人理解了?”“不,似乎不理解。她还问三木淳子女士是不是被人杀害的。我告诉她现在是一筹莫展,由于奈良县警方也断定是自杀,那么只好这样了,至于她理不理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那以后就不再往这里打电话了。现在她还往你们那里打电话吗?”收发人员问。“不,已经不往这里打电话了。”十津川仅言至此。
“果然往五条市的那个医院打了电话吗?”十津川撂下电话后,龟井问。“真是那样,她问了三木淳子的情况。尤其是她没完没了地问已经康复为什么要去死的理由。”“那么,医院方面是怎么回答的?”“听医院的收发人员说,医院方面也感到为难,警察断定是自杀以后,作为医院方面也就那样去看了。可青木真由美无法理解,说可能是被杀害的。”十津川答。“青木真由美是那么说的?是否是被杀害的?”“好像是。”“她为什么要那样说呢?”龟井问。“是否青木真由美自己认为三木淳子是被杀害的。”“为什么青木真由美要那样认为呢?”“如果这点搞明白了,我想青木真由美要来到这南纪白浜去死的理由就自然清楚了。”十津川道。“恐怕当三木淳子死时,青木真由美不在那个医院附近。如果在,当时就会向医院询问,所以青木真由美后来才听说三木淳子的死讯,以致现在才往医院打询问电话。只能这样去分析。”“往后呢?”十津川问。“如我刚才所说,当三木淳子死时青木真由美不在她旁边,可为什么她对三木淳子的死产生怀疑,而现在往医院打起询问电话呢?”“那是她有相应的理由,只能那么认为。”“就是说,青木真由美认为三木淳子不会自杀,可为什么认为三木淳子无自杀理由呢?而且刚一听到她的死讯,就认为是被杀害的,为什么要那样认为呢?”龟井自问道。
“再冷静分析一下吧。”十津川道,随即燃起一支香烟。“我们认为造成三木淳子身受重伤的可能是青木真由美。当时,她认为三木淳子肯定是死了,否则,会立即叫来救护车的,之所以没这样做却与樱井信行一起逃逸肯定是以为她已经死了。”“关于这一点我也有同感。”“但是,在这儿又出现疑问了。”十津川道。“在什么地方?”“很难说。在飞鸟柿崎健太郎被杀害,我认为凶犯是樱井信行,当时,三个人是把柿崎健太郎的尸体藏匿起来,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藏匿尸体后照样继续旅行,可为什么只有在袭击三木淳子时,却把尸体遗弃慌忙逃逸了呢?为什么不把她的尸体藏匿在什么地方呢?”“的确很奇怪,此前的尸体掩埋了起来,这次也应同样去掩埋掉,为什么这次没有掩埋尸体便慌忙逃逸了呢?我也是感到不可思议,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谜我们以后再去破解吧。总之,青木真由美以为三木淳子受重伤已死,便和樱井信行二人逃逸。这样去分析,三木淳子绝对是处于被害人的立场。可为什么就在康复那天,却从医院的楼顶跳下身亡了呢?”“我们把这些都分析过了。伤情已痊愈即将出院,但就在此时,三木淳子知道了樱井信行自杀的消息,即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为此苦恼而自杀。由于三木淳子深爱樱井信行,对他的离去产生绝望,就自我了却了性命。我们就是这样分析的。”“的确是这样分析的。但是,就像刚才所说,如果三木淳子完全处于被害人的立场,伤愈时首先应该想什么呢?确实,知道了樱井信行自杀的消息后会大失所望,但如果换成是我,比较而言,首先要对使自己蒙受如此伤害的青木真由美感到无比愤怒,这不是很自然的吗?迄今为止,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十津川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的确,自己所深爱的樱井信行自杀后,对自己肯定打击不小。但她才三十九岁,而正如警部所言,她对使自己遭受如此伤害的青木真由美感到愤怒,愤怒常常会把人从绝望中挽救出来。三木淳子是一个为自己深爱的男人能够舍弃家庭的充满激情的女人,与其自杀,不如去找青木真由美报仇,这样分析恐怕是合乎常理的。”
“青木真由美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可能她不相信三木淳子会自杀,所以我认为她就往医院打电话,还这样问‘她是被杀害的吧。”“假设三木淳子是被杀的,那到底是谁杀的呢?”“是啊,这是今后一个最大的谜啊!”十津川点燃香烟道。“青木真由美正拼命逃亡,特意赶往五条市的医院去杀害即将出院的三木淳子是不可能的。樱井信行已经自杀,柿崎健太郎也在3月27日被杀害了。”“按此分析,要杀三木淳子的人还没有发现。”龟井轻摇着头道。
“唯一要分析到的是三木淳子的丈夫三木满一郎,他对妻子的移情别恋感到很气愤,因此,他雇用了私家侦探想要找到妻子的相好。这样一来,三木满一郎就有杀妻的动机。”十津川道。“明天我们去查一下三木满一郎是否有作案的可能吧。”龟井道。
3月29日,在奈良五条市吉野川的河滩上,三木淳子身负重伤倒地被发现后,立即被送往市内的救护医院接受治疗,4月10日准备出院。
但就在4月10日当天,她却从医院楼顶坠落而死,奈良县警方认定是自杀。问题是4月10日这一天,三木淳子的丈夫三木满一郎不在现场。如果三木满一郎在现场,那么三木淳子的死就不是自杀,而可能是他杀,其凶犯就是丈夫三木满一郎。
十津川首先让部下调查三木满一郎4月10日是否在现场。但调查结果显示他是清白的,被证明4月9日至12日的四天里,五十岁的三木满一郎因工作去了北海道的札幌。
“已经到札幌调查过了。”说话的人是西本刑警,“在札幌车站前有一家S宾馆,三木满一郎和公司的三位同事从4月9日至12日确实入住在那里。特别是在出事的4月10日那天,我们详细地进行了调查,四人在宾馆内的餐厅一起进的早餐,然后一起乘出租车前往札幌市政府与市长会见,其记录还有留存。上午十时至午后一时,他确与市长和助理进行工作方面的谈话,这期间的十二时,市长与助理加之三木满一郎四人在市政府附近的烤肉餐馆一起进餐,关于这一点,该餐馆老板也予以证实。”“那么,总的看来三木满一郎不在现场成立,可他为什么不去看望被收留在奈良的五条市医院的妻子淳子呢?此事三木满一郎是怎么说的?”十津川问西本。“这件事也问他了,他是这样回答的,夫妻关系紧张已到了关键时刻。满一郎方面当时离意已决,此事都委托给律师,所以没去看望妻子。我们也询问了他的律师,律师也证实了丈夫满一郎的证词。律师说,待三木淳子康复返回东京后就打算正式处理离婚这件事。”“但是在此之前淳子就死了,这一点丈夫满一郎和律师是怎么说的呢?”“满一郎说他震惊不小。律师说在4月8日那天往五条市的医院打去电话,与正在接受治疗的三木淳子通了话,当时淳子以一种爽快的声音对律师说,很快就要出院了,等返回东京就去面对离婚一事,也想有个了结而且自己离意已决。所以律师吃惊地说:‘为什么这么快她就自杀了呢?简直无法想象。”西本道。
“那么,剩下的嫌犯就只有青木真由美啦。”十津川对龟井道。十津川至今仍认为,三木淳子并非自杀而是被杀害的。既然是那样,理所当然要有真正的凶手,其第一嫌犯是三木淳子的丈夫满一郎,不过,三木满一郎根本不在现场。这样一来,就剩下青木真由美一个人了。
“确实,青木真由美有杀害三木淳子的动机,围绕樱井信行与三木淳子就形成了三角关系,所以要说青木真由美嫉恨她一点儿都不奇怪。当她知道以为已经死了的三木淳子康复即将出院后,便在4月10日赶往医院,把三木淳子喊到楼上将她推下杀害。但是这个青木真由美也是被杀害的,那么说她是凶犯就有些蹊跷啊。”龟井道。“我也有同感,最后剩下的的确就是青木真由美,但她自己如果也是被人杀害的,那么凶犯就另有他人。”十津川道。“可没有其他任何人啊,总之,到神话之乡去旅行的樱井信行、青木真由美、柿崎健太郎还有三木淳子四个人都死了,所以,如果还有一个人活着,我想那个人就是凶犯。全体都消失了,就无法搞清谁是凶犯了,也有可能三木淳子是自杀的吧。”“不对,我认为三木淳子是被杀害的,如果不这样去分析,三木淳子的死是解释不清的。如我多次所说,对于一个奇迹般活下来的人来说,刚刚感受到生存的喜悦,却又去死这件事一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十津川断言道。
接下来的调查会议上,刑警部长三上似乎下了结论:“我认为此案已完全终结,因此,搜查本部也告解散。”此言一出,十津川愕然。“案子还没完,存在解释不清的地方,我认为等完全搞明白之后再解散搜查本部也来得及。”十津川道。“在你看来,究竟什么地方没搞明白?”三上厉色看着十津川道。“三木淳子为什么要死呢?奈良县警方认为是自杀,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认为是自杀,所以我现在还在调查,让我再做一下努力。”“但作为嫌犯之一三木淳子的丈夫三木满一郎根本不在现场吧?这样一来,三木淳子的死如奈良县警方断定那样不就是自杀吗?所爱男人自杀而受到打击,然后追随他而去也选择自杀,这样去分析不是可以理解吗?”
“但是,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青木真由美,她为什么在南纪白浜死了呢?这个谜团还未解开。”“这看成自杀不是可以理解吗?人都是很脆弱的。她四处逃窜,而她所爱的樱井信行之死,使她产生沉重的思想负担,失去生存希望并最终在南纪白浜的大海自杀。这样分析,此案宣告完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但假如是这样,为什么青木真由美逃窜的同时,又向警方寄抗议信呢?她在给警方的信中写道,樱井信行没有干杀人之类的事,并抗议警方的调查是错误的。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轻易就自杀了呢?我对她的自杀也是怀疑的。”十津川道。
“那么这样去分析怎样:你首先把三木淳子的死看成不是自杀吧?认为三木淳子是被杀害的。你们最初认为凶犯是其丈夫三木满一郎,由于他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成立,所以这件事就搞错了。这样一来,凶犯也就只有一个人了吧?那就是青木真由美,她因嫉妒不能容许三木淳子的存在而最终把她杀害,接着四处逃窜,但她认为无法逃脱,就在南纪白浜的海边自杀。这样去分析不是合乎情理吗?”三上似乎感到麻烦。“这对我来说是无法理解的。”十津川话音刚落,三上咋舌道:“为什么?关于三木淳子的死你不认为是自杀而是他杀吗?因此,我也说过假设她是被杀,但凶犯是谁呢?不管谁去分析,三木淳子若是被杀,那么,凶犯肯定是其丈夫三木满一郎或处于三角关系的青木真由美两人中的某一位。而且你所调查的结果,三木满一郎被证明完全不在现场,那么剩下一个人青木真由美就杀害了三木淳子,当青木真由美杀害了三木淳子之后,想从杀人自责以及曾是恋人的樱井信行之死的双重压力下逃避,就投进南纪白浜大海中自杀,这些不是完全可以解释得通吗?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但是,就像我刚才所说,青木真由美向警方寄来了抗议信,并且写道‘樱井信行没有杀人。”“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想说的是,对她来说这里面存在着至关重要的情况,很明显她多少知道一些真相并且还想向警方反映这些情况。这时的她即使杀掉三木淳子,但遗书也不留就去自杀,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我认为从她的性格来看,她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详细地写给警察或者朋友,并写明其自杀的理由之后再去自杀。但她没留任何遗书,无论怎样分析都与她不符,真是怪事。”十津川固执道。“拿你真没办法,照你这么说,这个案子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真是莫名其妙。那好吧,你认为三木淳子不是自杀是他杀,但被看成杀她的青木真由美你也坚持认为是他杀。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在何处杀了三木淳子又杀了青木真由美呢?怎么分析不也找不到那个凶犯吗?最初,这个案子是两男两女乘两辆汽车,从京都经过奈良然后是飞鸟和吉野,即所谓的大和路的旅行开始的。所以,若说发生凶杀案,凶犯就在其中。可是,樱井信行是自杀的,柿崎健太郎是被杀害的,而且三木淳子也是被杀害的,最后剩第四个人的青木真由美还是被杀害的,你就是这样分析的吧?你说的所有的人都死了,所以哪儿都不存在凶犯了。你是不是觉得这种怪论可以说得通?如果面见记者时这样去讲,我们会被他们群起而攻之的!”刑警部长三上对十津川严加申斥道。
十津川心情郁闷。确实,刑警部长三上讲的也有一定道理。
男女四人从京都到吉野,一路沿着大和路去旅行,而且四人全部死亡,按照常识去考虑,案子到此已终结。
四人已死亡,案子到此终结。“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十津川只和龟井两人时道。“可这样一来,三上刑警部长就要宣布调查结束,明天搜查本部就要解散了呀。”龟井道。“这我知道。但我是实在无法理解,万一有我们不知道的凶犯,如果搜查本部解散,那个看不见的凶犯不是就逃之夭夭了吗?对这一点我很忧心。”“那么,警部认为的疑点再罗列出来分析一下吧?”龟井激励道。“是啊,龟井君也和我一起分析吧?”“开始之前我们先喝点咖啡,反正一旦开始警部就会彻夜不眠的。”龟井笑道。
如龟井所言,由于想到可能通宵达旦,十津川准备好了夜宵和咖啡。“那么,开始吧?警部觉得什么地方有疑点,请说。”先饮一杯咖啡之后,龟井道。“坦率地说,这个案子从开始到最后确实蹊跷。”十津川以这种口吻道。“不过,按通常考虑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六十多岁的两个男人和两个分别为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女人共计四人一起去旅行,两个女人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出现了三角关系,自然而然使另一个男人感到不高兴,这就变成了失衡的男女四人的旅行,所以途中即使发生了什么也一点不足为奇。而且,就如所言真的出了事,首先是柿崎健太郎被杀害,接着是三木淳子受重伤被送进了医院,剩下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以为三木淳子已死,便慌忙逃回了东京。但是,后来樱井信行难以承受良心上的谴责,便留下‘自己杀了人的遗书自杀。不过,三木淳子没有死活了下来,在即将出院时的当天为什么却又死了?若说是自杀,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所爱的樱井信行的自杀,如果是被杀害,凶犯就是青木真由美。青木真由美为此事而苦恼,就在南纪白浜自杀了。基本是这样分析的。这个推理就如三上刑警部长所言,可以使大家理解,但警部对此推理是不能理解的吧?”“啊……是不能理解。”
“什么地方不能理解呢?”“这个和你也谈过很多次了,总感觉有些怪,龟井君说过两男两女的旅行会产生不安定因素。但是根据分析,由于两男两女也可以说是人数稳定,加之他们前往旅行的并非是有过血腥杀戮之地,而是经京都、奈良、吉野以及飞鸟,即称作众神之乡的旅行,应该说心灵受到了洗礼,但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导致四人全部死亡,这个问题无论怎样分析不也很奇怪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首先,是柿崎健太郎在飞鸟被杀害,被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这个分析来分析去也是离奇的。樱井信行和两个女人处于三角关系,所以,最初如果在这三个人当中出现被害人这是很正常的。可完全没有牵连、只是愿与樱井信行一起去旅行的柿崎健太郎却被杀害了,这怎么分析也是离奇的。还有关于柿崎健太郎的死,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那就是青木真由美在南纪白浜出现的情况吧?她所入住宾馆的服务人员是这样证明的,当服务人员向青木真由美问起旅行是否开心时,她不是说在飞鸟玩得非常愉快吗?樱井和两个女人总计三人杀害了柿崎健太郎以后,将其尸体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当看到高松塚古坟时,不应该感到愉快才对,可青木真由美不是对宾馆的服务人员说看到了高松塚古坟很愉快吗?感到这块儿有点不太对劲啊。”十津川表达自己的看法后,龟井紧接着道。“如龟井君所言,这个地方对我来说也是无法理解的。”十津川言毕,突然不知为何沉默起来。
他掏出香烟点燃后,目光追逐着喷出的烟雾一动不动地思索着。龟井见此刻的十津川实在不便打扰,便独自向杯中重新斟进咖啡呷着。稍过片刻,十津川开口道:“柿崎健太郎的死以及尸体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显得有些牵强,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还是可以理解的。”“什么事情呢?”“是这样,龟井君,柿崎健太郎死之后,余下的是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还有三木淳子这三个人了,这三人中,青木真由美从精神上爱着樱井信行,但樱井信行与他人之妻的三木淳子存在着肉体关系,这件事我认为是没错的,因为她丈夫满一郎有过证言。这样一来,你认为会出现什么事情呢?”“青木真由美不是对三木淳子充满着嫉妒吗?”龟井道。“是的,我也是这么看的,她精神世界里所维系的又是所尊敬的男人,却与中年的他人之妻有着肉体关系,青木真由美知道此事后肯定要对三木淳子产生嫉妒。正因为青木真由美这样的女人过去就有自卑感,所以就以为樱井信行与自己没有肉体关系,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魅力呢?或者是不是由于有三木淳子这个他人之妻与自己相比,樱井信行能否更喜欢她呢?她大概就是这样看的,于是便产生了嫉妒,这是有很大可能的。”“三木淳子有可能这样发起挑衅说,她钟情于樱井信行,甚至损害家庭也要和樱井信行相爱,当知道有青木真由美这样的年轻女性后便被激起了对抗意识,有可能毫不避讳洋洋自得地说,自己与樱井信行已经有了肉体关系。”
“照这样分析,在一男两女的三角关系中,发生凶杀案比起柿崎健太郎的死更好理解。恐怕是青木真由美嫉妒使然袭击了三木淳子,可能用汽车上的备用扳手,也有可能用别的什么东西打的,总之导致她身受重伤。樱井信行见此大概是惊慌失措,认为责任在自己身上,要想方设法让青木真由美逃脱。原以为三木淳子已死,便与青木真由美一起慌忙逃逸。但逃回东京之后,樱井受到强烈自责,事情至此责任不都在自己吗?对青木真由美有着精神上爱情的同时,又抵挡不住三木淳子的魅力并与其保持着肉体关系。否则,青木真由美也不会去杀害三木淳子的,一想到这里就感到自责。此时,还以为已经杀掉了三木淳子,所以,樱井就在遗书中写有‘杀了人,然后了却自己的生命。如留下这样一封遗书,樱井心想就不会有人怀疑到青木真由美,整个案子就到此为止,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六十五岁的严谨男人所要做的。而青木真由美呢,就在樱井自杀那天她躲了起来,也许害怕警察来抓自己,或者对人生已经产生厌倦,就打算在某处让自己消失,可能就是有这种想法后失踪的,但在失踪过程中,她一定要把事情真相公布于众,于是,她不是给警察写了信吗?一般会写杀害三木淳子的不是樱井信行,然而她只是写樱井信行没有杀人,便把这封信寄到了警察那里,这个情节也是可以理解的。”十津川道。
“确实有可能像警部所说那样。冷静去分析,柿崎健太郎的死实在是无法理解。但后来的案情按照一男两女的三角关系去分析,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年轻的青木真由美产生了嫉妒,袭击了作为人妻的三木淳子,以为她已经死了,青木真由美便和樱井信行逃逸,而且樱井认为青木真由美干出此事是自己的责任,便留下‘自己杀了人的遗书后自杀而死。照此分析,确实是由于三角关系的纠葛而可以解释得通,但后面又变得不可理解了。”龟井道。
“我始终不认为三木淳子的死是自杀,她肯定是被谁杀害的。”十津川执意认为。“但这样一来,可以认为三上刑警部长所说是经过认真思考过的,杀害三木淳子的凶犯是青木真由美,然后她就在南纪白浜自杀了。一般都是这样去分析,但照此分析这个凶杀案就要完全告破,麻烦的是一旦宣布告破,明天就得赞同搜查本部解散了。”龟井一副进退两难的神情,陷入沉思之中。
又是一阵郁闷的沉默。十津川静静点燃一支香烟,龟井也是一声不响斟了一杯咖啡,并为十津川也斟上一杯。
“也许……”十津川轻声自语。“您说什么?”龟井问。十津川突然将正吸着的香烟摁灭,手伸向咖啡。“也许我们把这个案子完全搞错了,误会了。”十津川顺势将咖啡一饮而尽道。“所说的完全搞错了指的是什么?迄今为止,都认真调查过了呀,死的四个人都调查过了,而且他们同样都是去了京都、奈良、飞鸟以及吉野,路过十津川村前往南纪白浜的吧?关于这个案子,我觉得并不存在调查错误。”龟井以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着十津川。“我们分析的本案是两位六十五岁的男子、一位二十五岁的女子和一位三十九岁已为人妻的女子的四人旅行。这也许一开始我们就搞错了。”“您说一开始就搞错了是什么意思呢?”龟井感到更加不可思议地问。“你我不都是这样分析的吗?柿崎健太郎的死不可思议,但剩下三个人中一男两女的三角关系引发的案情是不奇怪的,我这样说过,龟井君也这样说过。”“是的,那有什么问题吗?”
“有关本案的疑点我们先放弃,只分析不存在疑点的部分怎样?这样一来,就能把这个案子的本来面目看清楚,目前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所说的疑点是什么呢?”“就是柿崎健太郎的死这件事。”“但是,放弃作何解释呢?头脑里可以放弃,但实际上柿崎健太郎是和其他三人一起去旅行的。”“不,实际上也许没去旅行。”十津川道。
“对不起,我实在不能理解警部所言。”“我是这样分析此案的,这次旅行从最初到结束,我认为是不是樱井信行和青木真由美以及三木淳子的三人旅行呢?这样去分析,这次旅行从一开始来说,就是一次不祥之旅。总之,处于三角关系的三人一起去旅行,出现问题是自然而然的,而且这个案子往下发展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是吧?龟井君难道不这样认为?”
“那么,柿崎健太郎是怎么回事?”“他追赶先去旅行的樱井信行而去了京都,追上的结果是他被杀害了,这便是案情的进展情况。但是,这些东西不存在。”“柿崎健太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是怎么回事?”龟井又问。“的的确确不存在。”“那么,柿崎健太郎为什么在3月27日被杀害,后被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呢?实际上是警察将其尸体挖出来的。”
“如何去认清这些问题呢?我也是不太明白。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认为柿崎健太郎从一开始就没有参加这次旅行,而这次旅行就是一男两女三角关系的旅行并发生了案情,有人被杀害,就是这样一个案子。”十津川加以说明道。“那么,柿崎健太郎在什么地方呢?为什么尸体被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呢?”“我觉得柿崎健太郎这个人可能与樱井信行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与青木真由美、三木淳子都没有关系。”
“警部,那就怪了,我们在樱井信行的住宅搜查时,不是查到了寄往他们家的信吗?而且发现了2月份柿崎健太郎给樱井信行的信,不是发现柿崎健太郎在那些信件上写有‘你经常和旅行爱好会或历史研究会在一起活动,下次就我们两人去旅行吧。所以说,毫无疑问,樱井信行和柿崎健太郎是老相识了。”“但这个证据只在那封信里面。”十津川话音刚落,突然瞪大了眼睛,说了句:“可能我们被欺骗了。”
“所说的被欺骗,究竟是指何而言呢?”龟井问。对龟井来说,还不清楚十津川在考虑什么。“樱井葬礼的时候,那个葬礼就在他们家附近的寺庙里举行。他家无人时,不是确实发生过小偷入宅的事吗?”“是发生过,但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呀。”龟井道。“你不认为这有问题吗?很明显,樱井信行葬礼那天,小偷知道谁也不在家便溜了进去,不过为什么没有盗走任何东西呢?”“是不是因为他家里没有现款呢?”“樱井信行从一流公司的董事位置上退休,后来夫人也去世了,每天过着悠闲的生活,既爱好旅行又搞日本的历史研究,而且他的家是位于世田谷区给田相当高档的豪宅,我也看到他家里摆放着很多价格不菲的古董,可小偷没拿走任何东西,这本身难道不奇怪吗?”
“那么,小偷为什么要溜进樱井信行的家呢?”“小偷不是想偷什么而溜进去的,是为了置放什么东西才溜进去的,这样理解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十津川道。“置放了什么东西呢?”龟井话落一改神情,“那么,是那封信?”“对,是柿崎健太郎2月份寄来的那封信。正是那封信,使我们完全不怀疑柿崎健太郎与樱井信行的关系:两个年龄相同,脾气也相投的人一起去旅行,而且柿崎健太郎期待和樱井信行两人的旅行。我们正是基于此分析的,对这个案子的两男两女的旅行并不存在任何怀疑。为了制造这一假象,不知是什么人在樱井信行的葬礼那天,溜进他们家置放了那封信。”十津川道。
“但这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干呢?”龟井问。“龟井君不是已经明白其中的缘由吗?”十津川言毕,又点燃一支香烟,这次缓缓地品味着。“对我来说,还只是隐约略知。”龟井道。“我想现在龟井君也正和我开始思考同一问题:有一位像柿崎健太郎这样六十五岁的男子。柿崎食品由于销售健康食品赚了大钱,并有一部分股票上市,是一个在同行业都有影响的大公司,柿崎健太郎就是这样一个公司的社长。当某人怀有某种动机,在3月27日杀害了柿崎健太郎,但苦于尸体的处理,如发现尸体就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凶犯正为此犯愁。就在此时,凶犯看到了樱井信行自杀的报道,根据报纸披露,樱井信行去京都、奈良、吉野以及飞鸟的大和路旅行回来之后,留下写有‘自己杀了人的遗书便自杀身亡。杀害柿崎健太郎的凶犯可能就是看了这段报道,并且知道了樱井在3月25日从东京出发前往大和路旅行的消息,信中写着在途中杀了人也没写杀了谁。于是凶犯心想自己在3月27日杀害了柿崎健太郎,这样一来,从时间上看就在樱井信行前往大和路旅行期间,在其旅行路途中,若是柿崎健太郎的尸体能被发现,情况进展顺利警察就可能认定凶犯是樱井信行。如此考虑的凶犯首先将尸体用汽车运到明日香村,然后趁着夜色将尸体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从而就变成了柿崎健太郎和朋友樱井信行一起去旅行后去向不明。是否被樱井信行给杀害的呢?基于这种想法,便提出希望警方调查,而警方一调查,从樱井信行的家中发现了柿崎健太郎的信件,日期是今年的2月份,写道过去的老朋友下次想两人一起去旅行。于是,警察中的糊涂之辈诸如我就是那样认为的,柿崎健太郎肯定也加入了这个旅行行列,而且樱井信行还写下杀了人的遗书,便深信那个被杀的人可能就是柿崎健太郎。据奈良县警方的调查,从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发现了柿崎健太郎的尸体,司法解剖搞清了死亡日期推定为3月27日,这样去做也是顺理成章的,因为就在那天凶犯作了案。可我们没有考虑其他凶犯的存在,执意认为柿崎健太郎就是在这次旅行途中被杀害的,这便导致后面完全不符合逻辑。”
“杀害柿崎健太郎的凶犯到底是谁呢?”“杀害柿崎健太郎的是利益获得者,首先考虑的应是他的儿子柿崎伸介和妻子绫子。伸介因父亲的去世,便可成为柿崎食品的社长,伸介和绫子也需要遗产,他们理所当然能继承巨额的遗产,而作为儿子模仿父亲的笔迹,就可以搞出那封信。”十津川道。“那么,那封信的邮戳也是伪造的吗?”龟井道。“对,是那样,如果下功夫邮戳是可以伪造的。我们最初就相信了柿崎健太郎与樱井信行是老朋友,曾一起去旅行过的说法,所以完全没有想到那封信是伪造的。”十津川懊悔道。
“这样看来,杀害三木淳子的凶犯以及在南纪白浜杀害青木真由美的凶犯,与迄今分析的人都不一样吗?”“对,确实不同而且动机也不同。”十津川以断定的口吻道。“那么说,凶犯与这次旅行无关,3月27日杀害了柿崎食品的社长柿崎健太郎,为尸体处理发愁便将其掩埋在明日香村的高松塚古坟的后山。这件事警察被该凶犯所蒙骗,断然认为是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这样分析下去,后面的情况如何了呢?变得不合情理了,杀害三木淳子的只好认定是青木真由美而导致案情无法收场。三上刑警部长和我们都搞错了,三木淳子是被与本案无关的人给杀害的。”
“动机也不一样吗?”“对,就是这个杀害柿崎健太郎的凶犯,而且该凶犯要让我们去深信樱井信行、青木真由美还有三木淳子的三人旅行,后来柿崎健太郎也加入进来。樱井信行一死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但剩下的两个女人却成了问题,青木真由美照此失踪下去完全找不到就问题不大。可4月10日,三木淳子那里伤愈就要出院,如果出院警察就要对此案取证,当然她肯定会作证说,这次旅行从一开始柿崎健太郎就没有参加,这样一来,煞费苦心成功将别人充作凶犯的计划就要化为泡影。因此,杀害柿崎健太郎的凶犯便赶到五条市灭了三木淳子的口。”
“那么,南纪白浜青木真由美被杀也是同一凶犯所为?”“这一点说到底只不过是推测,正如龟井君所言,就剩下青木真由美了,她如果在失踪过程中死掉的话,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基于这种想法,凶犯不是在寻找青木真由美吗?而且在南纪白浜找到了,接着还是为了灭口,在南纪白浜的海边杀害了青木真由美。凶犯现在恐怕正拍手称快。连搜查本部的三上刑警部长都说,一切均告结束,明天就要解散搜查本部。如果真的要这么做,凶犯可实在是太高兴了。”十津川道。“不过,今后在指定凶犯罪行取证上是否难度相当大?不管怎样,我们要在迄今完全搞错的情况下进行案情在何处查。”龟井道。
与其说搜查本部分为两种意见,还不如说是分为三上刑警部长的意见和十津川等刑警的意见更贴切。
十津川等刑警认为案子还没有结束,作为新的嫌疑人,柿崎健太郎的儿子伸介夫妇的名字浮出了水面。而三上刑警部长则主张案子已经告破,搜查本部也应解散。“奈良县警方和和歌山县警方都说这一系列的案子已经结案了,但你们却说还没有结束,而且还说柿崎健太郎一人与这个案子完全没有关系,那证据何在呢?”三上以严厉口吻向十津川发问。
“从情况证据上来看,明显表明此案是在四人旅行中发生的判断是错误的,这次神话之乡的旅行柿崎健太郎没有参加。事实上是男女三人旅行中发生的杀人案,不,是杀人未遂案。樱井信行苦于这件事而自杀,青木真由美则将自己的行踪隐藏起来。杀害正好与樱井信行同年龄的柿崎健太郎的凶犯看到这篇报道后,就想要利用此事,使这二人变成平素就是喜欢旅行的朋友而嫁祸于樱井信行。关于这一点,情况证据是清楚的。”十津川道。
“但这就是自始至终的情况证据?如果这是证据,那个柿崎健太郎加入四人的旅行后因打架被杀害,即便这样去解释不也是可以站住脚吗?凶犯樱井信行自杀,然后三木淳子被杀害,最后青木真由美在南纪白浜也死了,这样讲也可以说明全部情况吧?正因如此,奈良县警方和和歌山县警方都视案子已经结束。”三上语气强硬道。但此时十津川没有让步。“按部长所说,认为案子至此已经解决,打算解散搜查本部,那可能就放跑了凶犯,如果这样也行吗?”十津川近乎威胁道。此言一出,三上瞬间露出怯意。“我也想你提出的推理如成立,有可能的话就继续进行调查,但现在无关键性证据啊,光凭情况证据是不能再继续调查的。”“但是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柿崎健太郎在别处被杀害,后被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就是说凶犯另有他人。而且此推理成立的话,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被杀害,可能是同一凶犯所为。这能让调查停下来吗?”十津川仍不肯罢休。“你认为同一凶犯杀害了三人?”“是那样。”
“但青木真由美不是自杀了吗?”“按此前的解释,青木真由美是自杀。但如果我们调查搞错的话,也就是说,把柿崎健太郎一个人从本案摘出去,这样去分析青木真由美就不是自杀,肯定是他杀。而且就如我刚才所说,那就放跑了真正的凶犯,这样一来,警视厅的名誉要受到损坏,新闻媒体也会大肆攻击我们的。”十津川仍带有威胁口吻道。“那么这样吧,再给你们三天时间,搜查本部的解散只等这三天,在此期间去证明你的推理是正确的。”三上沉默片刻道。
“假如把柿崎健太郎从这次旅行中摘出去,那么杀害他的既不是樱井信行,也不是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十津川向聚在一起的刑警们道。“那么凶犯到底是谁呢?”西本问。“可能是他的家人,他儿子柿崎伸介或者是儿媳绫子,由于父亲柿崎健太郎的死,儿子伸介可以当上柿崎食品的社长,绫子就可成为社长夫人了,健太郎死后获得利益的目前只有这个儿子和儿媳了。”“可怎么去证明呢?柿崎健太郎的遗体已经火化了,现在无法解剖了呀。”刑警日下道。“因此,我们要彻底调查刚才我说的柿崎伸介和妻子绫子的自身情况。”
“那么,有必要再查一下那封信。”龟井道。在自杀的樱井信行的家调查时,从给他来的信中发现有柿崎健太郎的信件,由此深信柿崎健太郎参加了这次旅行而被杀害。“确实有必要再查一下那封信。”十津川道。“问题在其他地方也存在,那就是在五条市被杀害的三木淳子,我们原把凶犯看作是青木真由美。这样一来,杀人凶犯也是柿崎伸介,或者是他的妻子绫子。还有就是在南纪白浜死去的青木真由美也是如此,柿崎健太郎的死,如果要说是别的凶犯所为,青木真由美是没有必要自杀的,杀害她的也是柿崎伸介以及他的妻子绫子。总之,动机明确,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如果活着可以作证的话,我们立即可以搞清楚他们的那次旅行柿崎健太郎有没有参加。这样,此案的调查从一开始就可理顺。正是顾忌于此,他们便把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伪装成自杀而加以杀害。”十津川接着又道。
“但是,不能向奈良县警方与和歌山县警方提出协助的要求了呀,总之,奈良县警方已把此案看作是终结,和歌山县警方也把青木真由美定性为自杀。”刑警三田村道。“当然,这些我们知道,所以,这一切就需要我们来重新进行调查。在这三天时间里搞清事实真相,这就是现在布置给我们的任务。”十津川斩钉截铁地说。“反正现在时间很紧迫,西本和日下两人到奈良县的五条市去,把三木淳子的案子重新调查。然后,三田村和北条早苗两人到和歌山去,再重新查一下在白浜死去的青木真由美。我和龟井君再重新核实那封信。”十津川接着向刑警们道。
在这一系列的案子中,两男两女共计四名男女死去,这其中樱井信行自杀是显而易见的。只是由于他留下了奇怪的遗书,又出现了企图利用这封遗书的人,使这个案子变得错综复杂起来。柿崎健太郎的司法解剖结果是清楚的,他是3月27日被杀害的,如当初所分析的那样,十津川认为凶犯并非樱井信行,而是柿崎健太郎的儿子和儿媳的可能性极大。4月10日,三木淳子康复,在出院当天从五条市医院的房顶坠落而死。最初警方以为是其丈夫三木满一郎所为,或者是青木真由美,可三木满一郎有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另外,青木真由美也死了,时至今日很难理解她会作案。很清楚,这个青木真由美是在一个月以后的5月15日晚八时至九时间,在南纪白浜的海上溺水身亡。警方开始时以为她是杀了三木淳子后因愧疚而自杀的,但是,现在看来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都不是自杀,极有可能是他杀,而凶犯是置柿崎健太郎于死地的他的儿子和儿媳的可能性极大。刑警西本等人动身前往五条市和南纪白浜再次展开调查。接下来,十津川和龟井二人在东京集中精力再次对柿崎健太郎被杀害一案进行调查。
案情现已从另一角度去审视了。假如说,柿崎健太郎没有参加神话之乡的旅行,那么,他的死完全是发生在其他场合有另外动机的凶杀案。其第一嫌犯当然是他的儿子、儿媳,那么儿子柿崎伸介和儿媳绫子为什么要杀害父亲呢?其动机必须搞明白。
柿崎食品赶上时下健康食品热,效益年年攀升,现在已是一部分股票上市,业绩被看好的公司。因此,难以想象公司自身有什么问题而让社长柿崎健太郎遭到杀害。另外,社长柿崎健太郎死时,儿子柿崎伸介担任总务部长,那么现在他继承了父亲的家业,当上了柿崎食品的社长。“只是想当上社长就把父亲杀害了,有些难以想象。”龟井道。
确如龟井所言,儿子伸介怀有野心,虽然想尽快当上社长,但为此就将父亲杀害令人难以想象。他是独生子,即使默不作声,迟早也会当上柿崎食品的社长。如果直接去见柿崎伸介夫妇,问起父亲的情况时,当然一定会说与父亲之间没有任何芥蒂,相处得很好。
于是,十津川和龟井决定从外部对柿崎食品展开调查,向有关人员了解情况。但他们听到一件事很有意思,那就是儿子柿崎伸介在此一年前是柿崎食品的副社长,此案案发时他担任着总务部长,不管怎么说这是降格了。找到死去的柿崎健太郎大学的同学、现担任大电气公司营业部长的加藤先生,向他了解了这件事。“柿崎食品是那家伙一个人的公司,人事方面也是自己说了算,把儿子伸介提为副社长的是他,又降为总务部长也是柿崎的擅自决定。”加藤道。“一年前,柿崎健太郎为什么把这个独生子伸介从副社长降为总务部长呢?而那时又是谁当上了副社长呢?”十津川问。“那时,是此前一直担任总务部长的叫绪方的那个人被升为副社长。”“这在儿子看来不是一个耻辱吗?自己从副社长退到了总务部长,随之替代的是总务部长成了副社长,好像是要检验两个人的能力,他感到很是懊丧。”“是这样啊?”“即使自己从副社长的位置上被拿了下来,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话,他的心情也不会低落。可相反,现在是总务部长的人却取代了自己当上了副社长。这就如我刚才说的那样,这种人事安排不是侮辱人吗?”“是啊,确实这对柿崎的儿子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柿崎社长为什么做出这种人事安排呢?”“他这个儿子把工作弄糟了。从我个人角度去看,没有不合适之处。这个儿子也已经三十五岁了,一切都听命于社长父亲去开展工作。他认为很无聊,于是自己打算搞新的计划或事业,这是可以理解的。可父亲私下却说,他的能力不行啊,他的儿子把工作都弄糟了,给公司造成很大损失。为此,柿崎社长很生气,好像还骂了他的儿子,并且把他从副社长的职务降为总务部长。似乎真要把他从公司轰出去,又一想事情不过如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父亲曾对我叹息道‘真是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加藤道。
“那时,作为儿子有所反省吗?”龟井问。“也就只在言词上似乎做了反省,但注意他的神情,明显对人事安排怀有不满。他说,自己工作上出现的失误,是父亲柿崎一直个人独断,所有问题都是社长一个人说了算造成的。因此,儿子个人要想独立去干的事不能很好开展,如果自己能当上社长,要比父亲干得还好。他曾流露出这样的自负。”加藤道。“那么,现在他当上社长了,工作也很开心了?”“是啊,最近我见到了他,感觉除对父亲的死表示痛心外,更有一种精神焕发的状态。”加藤浮现出一种讥讽般的笑。“他妻子怎么样?”“那妻子当然满意了,曾经是副社长夫人,又降为总务部长夫人,这回总算当上社长夫人了,那肯定是满意了啊。”加藤道。
现在看来,柿崎伸介和妻子绫子杀害父亲柿崎健太郎的动机清楚。但前往五条市和南纪白浜的西本等人的报告对十津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四位刑警在五条市和南纪白浜寻找线索。“我们以为4月10日和5月15日前后,柿崎伸介或妻子绫子会不会分别去了现场呢?我们四处让大家看了二人的正面照片,查询是否有目击者,但怎么也找不到目击者。”他们在电话中报告道。如果能得到奈良县警方和和歌山县警方配合的话,此次寻找线索还能轻松些,但两县警方都断定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的死是自杀,所以目前很难指望他们配合。这样一来,只能由西本等人单枪匹马寻找线索,这也可能是不顺利的理由之一,就是说,已没有警力再派往五条市和南纪白浜了。总之,刑警部长三上本人对这次调查持反对态度,对大家宣布三天以内如果不解决此案,就解散搜查本部。
十津川和龟井二人前往位于永福町柿崎伸介夫妇的住宅造访。柿崎食品公司及工厂在三鹰市,他们的住宅则在永福町幽静的住宅街里。二人去见估计已下班回到家的现任社长柿崎伸介。“案子已经了结,我们也一块石头落地,死去的父亲也会安息了。”柿崎与两位刑警一见面,立即赞赏道。“我们一开始是那样认为的,到这来是想说明案子情况有所变化,实际上案子还没有解决。”十津川回应道。“怎么啦?日前给三上部长打过电话,他说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搞清,你死去的父亲实际并没有参加那次旅行。”十津川话音刚落,柿崎伸介神色大变。
“不会有这种事吧,父亲很喜欢与樱井信行相处,他们一块儿参加了那次前往大和、飞鸟和吉野的旅行并因此被杀害,可为什么说他们没在一块儿呢?”“我们各种情况都分析过,最后弄明白了他们没有在一起。”“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是这样的,你的父亲完全是在别的地方被杀害的。不管怎样,他没有参加那次旅行,当然就把凶犯搞错了,动机也不对。”“但父亲的尸体不是在明日香村的高松塚古坟的后山发现的吗?”“对,确实是在那发现的,但是谁把尸体掩埋在那的呢?”“我知道,那是杀害父亲的樱井信行在那将父亲的尸体掩埋起来的。”
“就如我刚才所说,你的父亲没有参加那次旅行,是以完全不同的理由被杀害的。后来,凶犯偶然看到报纸和电视,得知樱井信行留下遗书坦白了自己杀人而自杀身亡的消息后,为了藏匿尸体就想加以利用。了解到樱井信行等人前往京都、奈良、大和的旅行的情况,就打算将尸体在那一带的某处藏匿起来,而且特意将尸体运到了明日香村,埋在了高松塚古坟的后山。我们警方开始完全被这一套所蒙蔽,以为柿崎健太郎是在那次旅行途中被杀害的,把凶犯认定为樱井信行。但是,事到如今我们搞清楚了,这完全是以不同的理由,在不同的地点作的案,当然,凶犯也是不同的人。”十津川盯着对方的脸道。“您说的我实在是搞不明白,那么警方认为谁是凶犯呢?难道不是樱井信行吗?”“是的,对不起,我们认为杀害柿崎健太郎的是柿崎伸介你们夫妻二人。”十津川一语道破。
柿崎伸介脸色骤变,露出愠色,逼问十津川道:“为什么我要杀我父亲呢?我很尊敬我的父亲,请把理由说出来。”“大概动机是在一年前,你不经意把业务弄糟了,对此你父亲很气愤,把你从副社长的位置降到总务部长,而把当总务部长的人员升为副社长,还听说一时要把你从公司赶出去,你对此怒不可遏就把父亲给杀害了。但是凶杀过后又苦于尸体无法处理,如果尸体被发现,理所当然有作案动机的你们夫妻二人就要遭到怀疑。正当不知所措时,碰巧知道了樱井信行的死讯,年龄与你父亲相同是六十五岁,大概你父亲也喜欢旅行,于是便想出他们一起去旅行,搞成像樱井信行作的案,用车把尸体运到明日香村,掩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我们就是这样去分析的。”
“有证据吗?”柿崎伸介问。十津川对此不予回答:“你们夫妻二人也杀害了另外两个人。你们成功地将你父亲的尸体掩埋在高松塚古坟的后山,把樱井信行扮演成凶犯。但实际上你父亲并没有参加那次旅行,所以这回对另外两个人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的处置就犯难了。如果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出面作证的话,就可立即澄清柿崎健太郎并没有和樱井信行一起去旅行。于是,你们夫妻首先前往五条市,杀害了三木淳子,恐怕你们夫妻对三木淳子无任何忌恨,直到现在都不认识这个人但必须杀掉。后来,青木真由美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青木真由美自始至终参加了那次旅行,知道樱井信行没有杀害柿崎健太郎,因此她不是给你打电话表示抗议了吗?或者电话里这样对你说:‘杀害柿崎健太郎的大概是你这个当儿子的吧?于是我认为你或者是你妻子,或者是你们两个人去见青木真由美,大概说想要解释这件事,便将青木真由美邀到南纪白浜的海边,可能是你们两人或者其中一人将青木真由美推入海中溺死。”
“我和我妻子绝对不会干那种事的,如果说是我们干的,那就请拿出证据来吧。如果没有证据你们说三道四,我将以毁坏名誉罪起诉你们。”柿崎伸介道。“证据只有一个。”“什么证据?”“信,所谓你父亲寄给樱井信行的信。”“信……”伸介跟着说了一句,又道,“啊……是父亲寄给樱井的那封信呀,两个人都喜欢旅行,以前两个人似乎也一起去旅行过,所以那肯定是父亲寄给樱井的信,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吧?”“但是,柿崎健太郎和樱井信行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一起去旅行,这一点我们已搞清楚。这样一来,那封信就变得扑朔迷离了,就是说,给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写了信,这点就无法解释,杀害柿崎健太郎的凶犯是想要证明柿崎健太郎和樱井信行关系非常好,而且一起去旅行。于是凶犯把那封信置放在樱井信行的房间内。当樱井信行的葬礼举行时,趁家人外出充作小偷溜了进去,后又把看家的用人打伤逃跑。当时,奇怪的是没盗走任何东西。樱井先生是位有钱人,家里有很多值钱的东西,不过,凶犯没拿走任何一样东西,什么也没有盗去。那么,若说为什么装作小偷溜进去,那是想要进入他们家置放那封信,因为那封信有2月5日的邮戳,说明从那时起柿崎健太郎与樱井信行关系已经非常好了,变成了一起要去旅行的关系了,寄那封信就是想要证明这一点。”
“但那千真万确是我父亲写的信,不是明明白白盖着邮戳吗?”“是那样,我们当时对那封信并没有任何怀疑,绝没有想到那封信是伪造的。但现在看来那封信是伪造的,我已经带来了。”十津川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那封存在疑点的信。“这封信哪有问题吗?的的确确是父亲的笔迹呀。”伸介道。“确实模仿得很像,不过这不是柿崎健太郎的笔迹,不可能的,柿崎健太郎并不认识樱井信行,所以不会写这种信的。”“可那不是明明白白地盖有邮戳吗?请仔细看看永福町邮局的邮戳,2月5日上午十时三十分,就是说那时我父亲不是把信寄出去了吗?说这封信是伪造的有什么证据吗?”伸介发怒道。“我想以后是要证明这点的。”十津川道。
十津川和龟井回去的路上,顺便来到永福町的邮局。从这附近的邮筒寄出的信件,需要集中在这个邮局盖上邮戳,再发送到各个局。
十津川和龟井首先要求看一下目前正在使用的印章,将那个印章在纸上盖了盖看,而且把那封存在疑点的信上所盖的邮戳互相做了比较。“完全相同啊,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龟井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与其说确实很像不如说完全相同。“恐怕是柿崎伸介拿着这个邮局的邮戳,到某处刻章店让其制成和那个邮戳一样的印章,所以当然是相同了。使用那个伪造的印章,把日期弄成2月5日,盖到伪造信件的信封上。”“但要证明两个是不一样的东西也是很难的呀。”龟井道。
“然后还有笔迹问题了,如果能搞清这封信的笔迹不是柿崎健太郎本人的,就可以证明这封信是伪造的。”十津川道。为此,十津川将柿崎健太郎所书写的东西收集起来,和那封信一道委托笔迹鉴定专家来处理。但是,当见到这位笔迹专家时,他以一种倦怠的神情对十津川道:“的确很难。”“作为从事专业工作的你都说难,那就不好办了。迄今为止,你不是长期从事笔迹鉴定工作吗?”“的确是这样,不过最近案犯用电脑去造假。”“用电脑?”“是的,过去案犯极力想模仿书写有问题的文字,这反而让我能搞清楚是伪造的东西,但最近可以让本人所书写的文字全部在电脑里储存,这个叫柿崎健太郎的人好像很喜欢写信,所以留下大量的信件,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文字都会在里面,这些文字全部可以储存在电脑里,去写自己所需要的文章,于是,文章就成了用其本人的文字写的了,这也不能说是伪造的了。”笔迹鉴定专家对十津川道。“这么说,这封信的笔迹是柿崎健太郎本人的啦?”龟井问。“我只能这样说,我认为文章本身恐怕不是其本人的,是案犯搞的,但其文字是柿崎健太郎本人的。”笔迹鉴定专家道。
“真棘手啊。”十津川叹息道。“是吗?最近用电脑制作假信件?这可就不好办了啊。”龟井也道。“文章本身是案犯所为,所以和本人的东西即使多少有些不同,但被写在那里的文字就是其本人的东西,因此就不能将其认定为伪造。这样一来,在柿崎健太郎与樱井信行并不熟识也没有参加那次旅行的证据方面,就必须使用这封信。”十津川道。“那到了法院审理的时候,这封信对案犯来说,会起到很大作用呢。因为情况就是这样:2月5日,柿崎健太郎寄出了这封信,与樱井信行是朋友,以前也一块儿去旅行过。”龟井轻轻耸了耸肩。
这封存在疑点的信既然不能派上用场,剩下就只有凶犯是否在犯罪现场这件事了。
柿崎健太郎的尸体被运到明日香村高松塚古坟的后山掩埋,没有证据表明凶犯在犯罪现场。4月10日,三木淳子在五条市被杀害时,没有证据表明凶犯在犯罪现场。而且5月15日,青木真由美在南纪白浜被杀害那天也没有证据表明凶犯在犯罪现场。“我们夫妇在一起。”柿崎伸介和绫子都说。这肯定是撒谎。两人去了飞鸟,在五条市杀害了三木淳子,在南纪白浜杀害了青木真由美。可能一个人去的,也可能是夫妻二人去的。
但关键是找不到目击者,就无法证明两人有犯罪行为。柿崎伸介和绫子似乎把这些都看得明明白白而显得惬意。不仅如此,好像已找过律师,要起诉十津川等人对他们的侮辱。
时间就这样逝去。“适可而止吧?这么一来柿崎夫妇可真就要起诉警察啦,照此下去能斗过他们吗?说他们夫妇与这个案子有关并杀害了父亲,又杀害了三木淳子和青木真由美的证据不是还没有拿到吗?”刑警部长三上似乎在责备十津川。紧接着又过去了一天,刑警部长三上所约定的三天缓期,只有明天一天了。在五条市和南纪白浜,西本刑警等人拼命反复寻找线索,尽全力去发现目击者,但还是得到令人失望的报告:没有找到4月10日和5月15日见过柿崎伸介夫妇的目击者。
“这封信是最后一张王牌。邮戳是2月5日,不过很明显不是2月5日投寄的。樱井信行葬礼那天,柿崎伸介夫妇伪造了这封信,盖上假邮戳,偷偷拿到樱井信行的家,与其他信件放在一起。这点要是得到证明,那么这封信便是他们犯罪的证据。”十津川将那封有疑点的信置于桌前对龟井道。可目前正相反,这封信若是出庭审理时拿出来,反而会证明柿崎健太郎与樱井信行很早就认识。“但是,我说过多次,这封信不是2月5日投寄的,是在樱井信行的葬礼的4月份以后搞的。”“指纹如何?假设2月5日投寄,樱井信行看到了,那么这封信的信封和信纸上就应该粘上樱井的指纹,但如果在樱井信行死了之后放到他家的话,就不会发现他的指纹,以此去证明如何?这样一来,这封信不就成了我们的武器了吗?”龟井兴致勃勃道。“那不行!”十津川冷言相对。“为什么不行?是不是认为上面没有樱井信行的指纹呢?”龟井不肯罢休。“大概没有。”“这封信不构成武器?”
“虽说找不到樱井信行的指纹,不能说樱井没有去看过这封信,况且是2月5日投寄的。辩护律师若说,如果天冷樱井就会戴着手套去拆信的,这点是可以说得通的。不管怎么说,樱井信行是位六十五岁的老人,天冷戴着手套拆信,辩护律师如提出这种主张就无法推翻。”十津川道。“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即使无樱井信行的指纹,不是还有造假的柿崎伸介或妻子绫子的指纹吗?”龟井道。“你错了,他不会就那么毫无准备地去造假,假如柿崎伸介造假的话,肯定是小心谨慎地戴上手套造假。”十津川道。
“那么,柿崎健太郎的指纹如何呢?如果是他写的东西,他的指纹不是会附在信纸和信封上吗?”龟井道。“大概能附在信封上吧,恐怕柿崎健太郎准备着经常用的信封,如果动用这些信封无疑会附上柿崎健太郎的指纹,这些事他儿子都不难干得出来。”十津川道。“那么这封信就一点作用也不起了吗?”龟井有些懊丧道。“是啊,邮戳是柿崎伸介私刻的完全相同的印章,造完全一样的东西并非难事吧。原有的那个印章也是邮局委托私人印章店刻制的吧,若去证明这是不同的印章是很难的,我无论怎么看,也感觉是完全一样。”十津川同样不无遗憾道。紧接着,突然他眼睛一亮。“也许这个印章是最后一张王牌。”十津川道。“怎么啦?警部自己不是说印章是完全一样吗?”龟井一副不明究竟的神态。
“确实如此,但也许要发生奇迹。”“什么奇迹?”“不是吗?这个印章完全是一样的,大概是在同一私人印章店刻制的印章,这个印章虽然盖的是2月5日的邮戳,但不是2月5日盖上去的。”“对,那我明白了。”“柿崎夫妇在3月27日将其父杀害,而且很难处理尸体,这时知道了樱井信行的情况,就想利用那次旅行。所以这个印章是后来刻制的,当然也伪造了信件。这样一来,至少是在樱井信行自杀的4月2日以后刻制的这个印章。”“肯定就是这么回事,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再说一遍,这个印章不是2月5日盖的,是4月2日以后盖上去的。”十津川重复道。“对,现在我明白了,那么……”龟井忿然道。
“我将这个问题分析过了,如果是2月5日在永福町的邮局盖章,那个邮戳的颜色和这个颜色不同,我们该如何是好?我们昨天去永福町的邮局借印章盖了看,但那是昨天的邮戳的颜色,不是2月5日的邮戳的颜色。”“噢,但邮戳的颜色会因月份而改变吗?”龟井问。“这个还不清楚,我想咱们去确认一下。”十津川道。
明天就是刑警部长三上所说的第三天。如果今天之内对柿崎夫妇的嫌疑不加以确定,那么搜查本部就要解散,就以是樱井信行杀害了柿崎健太郎,三木淳子被青木真由美杀害,并且青木真由美是自杀而最终结案。
在此之际,十津川和龟井再度造访了永福町邮局局长,十津川让邮局局长看了这封存在疑点的信件:“我想说的是盖在这个信封上的邮戳的事。”十津川话音刚落,对方反问:“这是我们邮局的邮戳,那怎么啦?”“这个邮戳,比如它的颜色因月份不同而颜色不同吗?这是2月5日的邮戳,你不认为2月5日邮戳的颜色和这个有什么不同吗?”十津川抱着一线希望问。“不存在邮戳的颜色不同这样的事,首先因月份而一个个改变颜色很可笑,因此,我们始终使用黑颜色一种,你看这个邮戳不也是黑颜色的吗?”对方笑道。
“还是不行啊……”十津川心灰意冷,正要准备离去,突然,邮局局长道:“再让我看下那封信好吗?”“怎么啦?”十津川问。“一会儿再说,再让我看看信。”邮局局长催促道。十津川拿出信。“这个邮戳有点奇怪啊。”对方凝视着邮戳道。“什么地方奇怪呢?这是完全一样的邮戳啊,而且邮戳的颜色都是一样吧?”十津川不解地问。“是这样,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对方致歉又道,“实际上在1月末,那个印章有些损坏,印章圆处的右上角出现缺损,因为只是一点点的缺损,无关紧要就那么用着。不过用户打来电话说,他们十分在意那点小伤痕,倒是一点点,紧靠最外圆有部分缺损,可还这么用难道邮局就差那么点钱吗?所以我们从3月1日起购置了一个新的印章并开始使用。因此,2月5日应该说使用的是最外圆右上角有缺损的印章。但我看了这个邮戳一点缺损都没有,所以说感到奇怪,如果是2月5日盖上去的话,就如我刚才所说,肯定是在圆的右上角有缺损。”局长道。
十津川和龟井对视一下,不由喜出望外。“您刚才讲的都是实话?”十津川进一步核实地问。“我们这点不好意思的事,即使撒谎又能如何?”局长面露愠色对十津川道。“谢谢您给予我们的协助,刚才一席话,侦破就有了进展。”十津川情不自禁握着邮局局长的手。
十津川和龟井将2月5日真正使用过的印章借出,返回了搜查本部。
将这个印章盖了多次,看到的确实是圆的右上角有缺损,很小一处但肯定形成一个缺口。不过这个缺口在那封存在疑点的信件邮戳上却没有,很明显,邮戳有问题。
十津川立即将此事向刑警部长三上做了汇报。“就是这样,这封信不是2月5日投寄的,3月1日以后,柿崎夫妇为掩盖自己的犯罪行为,伪造印章,佯作2月5日投寄的信件,就在樱井信行葬礼那天溜进他的家里将其置放在那里,这个邮戳可以清楚说明这一点。以此为突破口,我想案情很快就能真相大白,我们也很有信心。”十津川充满自信地对三上道。“可以证明柿崎夫妇犯罪?有信心?”“稍给我点时间,我完全可以证明,而且可以肯定地说,本案已真相大白,当然,柿崎夫妇也应予以抓捕。”十津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