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索格》的多重空间解读

宁妍　唐毅

摘 要：本文以美国犹太作家索尔·贝娄的小说《赫索格》为研究对象，运用列斐伏尔的三重空间理论对作品进行空间性的解读。笔者分别从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和心理空间三方面视角来阐释小说主人公，高级知识分子赫索格所陷入的精神危机和重新融入和谐的社会空间的空间叙事艺术。

关键词： 空间解读；精神危机；物理空间；心理空间；社会空间

作者简介：宁妍，女，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工作单位：东华大学外语学院。唐毅，女，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美国文学。工作单位：东华大学外语学院。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8-0-02

1. 引言

美国犹太作家索尔·贝娄在20世纪文坛占有十分显赫的位置，在长达60年的写作生涯中，笔耕不辍，硕果累累，创作出14部小说，先后获得普利策奖，三次全国图书奖，并于1976年凭借作品中对当代文化富有人性的理解和精湛的分析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品《赫索格》是索尔·贝娄代表性著作之一，于1965年获得全美图书奖，并还被英国读者选为战后十二部用英语创作的最佳小说之一，主要讲述了美国犹太高级知识分子赫索格所陷入的精神危机和人生困境。在作品中，作者索尔·贝娄巧妙地运用空间叙事的手法，展示了主人公与生存空间关系由恶化走向和谐的过程。本文以《赫索格》为研究对象，根据列斐伏尔在《空间的生产》一书中提出的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和心理空间三重空间理论来解读解读作品的多重空间叙事艺术。

2. 物理空间

物理空间是指小说的自然景观部分，是小说中的重要隐喻系统，常常以自然景色和房屋建筑等形式出现。文学作品中的自然景观的描写，既能为小说情节的徐徐展开提供背景，又能为情节的深入发展提供自然而然的铺垫，进而物理空间具备了叙事的功能。在《赫索格》的开篇，读者的视线立刻聚焦在马萨诸塞州的一所乡村旧房子上。作者索尔·贝娄刻意运用准确精辟的词汇来描绘外部自然景观来衬托人物的心情。“花园里，四周围着他的是长得高高的杂草，刺槐，还有小枫树。晚上醒来睁开眼，只见是点点星光近似鬼火” （宋兆霖 2002： 1）。“白天，天气炎热，黄昏时红霞似火，四周灰蒙蒙的一片。他睁大眼睛放眼望去，什么也看不清，几乎怀疑自己已经半瞎了” （2）。作者笔下的小乡村对于赫索格而言并非是的舒适恬静的宜居之地，而是满眼萧条灰暗的景象。作者紧接着又勾勒出赫索格所居住的老房子的图片，“砖墙上的白漆已开始剥落，有时候赫索格就用袖子抹去桌子上老鼠咬下的碎屑……他绕着这座空房子走了一圈，在一扇布满蜘蛛网的灰蒙蒙的窗子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2）。房屋建筑是和我们日常生活关系最为密切的物理空间，其功能“不止充当背景，还可以影响人物的行为和塑造” （Toolan 1998，104）。赫索格赫然出现在一所颓废破旧的房屋中，暗示了赫索格此刻正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生存状态中。在马德琳平静地向赫索格提出离婚时，赫索格回到后院刚才装风窗的绿荫丛中的阴湿处，而那“用破布条扎在桩柱上的番茄藤，由于遭受霜冻，都萎靡不振地垂着头”，正如赫索格此时的心情，對马德琳的突如其来的离婚诉求毫无心理准备，结果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宋兆霖 2002： 58）。之后“我（赫索格）从房间里望着屋后那些叶子掉的光秃秃的杂花野草，望着那脆弱纤细的褐色豕草，那些豆荚已经裂开的乳草，要不就凝视这电视机那深灰色的机壳”， 赫索格眼中的自然景象吻合其忧郁无助的内心世界（100）。在经过一周的自我审视反省和辗转旅行之后，当赫索格返回到乡村的小屋，他眼中的世界“空气清新，溪流汩汩，草木葱郁，绿荫青翠……那个大榆树没有完全枯死，黄丽仍在上面栖着。”（366）。 赫索格“停步在长满杂草的庭院里，面对阳光闭上眼睛，眼睛里闪着红光，他呼吸着梓花、泥土、忍冬、野葱和各种花草的芳香”（367）。此刻大自然中似乎蕴藏着巨大的神秘力量，赋予赫索格全新的感受和精神重生的力量，激发其满怀信心地去重新融入周围的世界。而当哥哥威利来访时，赫索格形容自己的房屋是一栋快乐的房子，有名的房子。这才是一个真正意义的家园，带给人归属感和幸福感的港湾。“建筑外壳不是个静态没有创造力的空间”，对房屋的全新感受隐喻着主人公赫索格正在走出孤独压抑的自我，去重构健康积极的空间（Lefebvre 1991：30）。

3. 社会空间

根据列斐伏尔的理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建构了社会空间。主人公赫索格此时的离群索居的生活状态注定了他的社会关系是一团糟糕。在小说开篇不久，主人公就做了彻底的自我反省，承认自己是“坏丈夫，坏父亲，忘恩负义的儿子，漠不关心的公民，对朋友自高自大，对爱情十分疏懒” （宋兆霖 2002： 5）。而他自己也处在接近精神崩溃的边缘，“要是我真的疯了，也没什么，我不在乎”（1）。赫索格混乱的社会空间隐喻了自身存在的性格缺陷，生活中情感交流的缺失和内心深处的孤独和失落感。与马德琳有相爱到形同陌路，从相互指责到互相背叛的婚变使得赫索格一无所有，饱受巨大的精神折磨。在落魄无助之际时，赫索格开始不断地给不同的人物写信，探讨政治，经济，学术，科技，环境，道德，生命和死亡等诸多方面问题，把心中的痛苦郁闷一吐为快；同时也在不断地审视反省自身的缺陷，期望找到陷入生活困境的根源；赫索格甚至一度想用暴力手段去杀死前妻马德琳和情人格斯贝奇，然而当他目睹格斯贝奇温柔地给女儿琼妮洗澡的过程，他心中仇恨的冰块开始溶解，爱心和真情战胜了暴力的想法。经过一周的思索和自我检讨之后，赫索格意识到亲情友情和爱情的重要性，他放弃了报复前妻马德琳和其情夫的念头，并欣然接受了雷蒙娜的感情和哥哥威利的帮助。在马萨诸塞的乡村里，赫索格将以全新的面貌去重新融入社会生活。

4. 心理空间

由于事业婚姻的失败，赫索格一度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其心理空间也曾一度混乱不堪。小说开篇第一句话，点明了主人公赫索格的心理状态，“要是我真的疯了，也没什么，我不在乎”（1）。在随后一周的时间内，赫索格的思维就好比是飞速旋转的陀螺，通过给不同的人物写信，或者内心独白，一直处于不断地回忆，联想，推测和自我反省的状态。在坐火车去玛莎葡萄园的短短的两三个小时火车行程中，赫索格的思绪在逆向连续地飞跃，一会儿回忆与前妻马德琳的生活片段，又间断穿插讲述了黛西、还有园子等几位女性的交往过程，一会儿讲述退隐乡村的缘由，学术上的失败，一会儿又与各行各业的掌权派人士写信对话，分析归纳，找依据，下结论，一会儿又描述正在飞驰的火车窗外的风景。当赫索格躲在纽约小公寓里写信给纳克曼时，笔下仅有聊聊几行，思绪却飘回到久远的过去，与纳克曼相处的童年时光和纳克曼与劳拉悲惨的生活，接着联想到纳克曼的叔叔，又联想到自己父亲苦苦的挣扎奋斗，还有姑妈的故事。这一桩桩并置的碎片故事在出场顺序上丝毫没有遵循时间顺序，空间关联也极其不明显，内容上突兀断裂，好似隐藏在赫索格心中已久的炸弹突然失控爆发，场面混成不堪。一个人的心理空间所能承载的压力毕竟有限，这些并置的碎片故事揭示了赫索格的心理空间拥堵混乱，吻合了赫索格正处在“心境紊乱，昏昏沉沉，糊里糊涂，疯疯癫癫，深受损害，怒气冲天，好整好斗，精神沮丧”的落魄状态（38）。赫索格不断穿行于不同的思维空间，来获取精神上的顿悟。在经过深刻的内心的反思之后，赫索格回到乡村的小屋。在情人真挚之爱和大自然恬静之美的感化下，赫索格恢复了理性的思考。他请了塔特尔太太清扫房屋，准备晚餐，自己则采摘了野花，准备好蜡烛，躺在长沙发椅上安静地等待情人雷梦娜的到来。此刻，他的心境十分地淡定， “满怀信心，甚至感到快乐幸福，情绪也很稳定”（386）“现在，他对任何人都不发任何信息。没有，一个字都没有（405）” 。这和小说开篇的第一句话形成鲜明的对比，暗示此刻的赫索格心态平静，正在憧憬情人蕾梦娜的来访。

5. 结束语

“走向空间关系的文学批评可以使我们能够用新的方式去解读熟悉的文本”（Wegner 2006：185）。《赫索格》是一部比较典型的空间形式小说，作者索尔·贝娄在作品中巧妙地勾勒出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心理空间等多重空间，进而营造出文本空间化的效果。主人公赫索格对自然物理空间的全新感受，对社会空间的重新融入以及对心理空间的自我梳理调整这几重空间相互交织呼应，暗示了赫索格的转变和新生。在小说最后，赫索格将以崭新的面貌和充沛的精力，去开拓新的生活。

参考文献：

[1]Lefebvre， Henri. （1991）. The Production of Space [M]. Trans. Donald Nicholson Smith. Oxford： Blackwell.

[2]Toolan， J. （1988）. Narrative： A Critical Linguistic Introduction [M]. New York： Routledge.

[3]Wegner， Philip E. （2002）. Spatial Criticism： Critical Geography， Space， Place and [4]Textuality [A]. Introducing Criticism in the 21st Century [C]. Ed. Julian Wolfreys.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5]宋兆霖（译）（2002）. 索尔·贝娄. 赫索格[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