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疗白塞病进展

王佳宁　刘维

【摘 要】 综述近5年来中医治疗白塞病的进展，包括湿热论、热毒论、瘀热论、气阴两虚论、脾肾阳虚论、伏气温病论、络病论等不同治法，认为白塞病病机复杂，症状变化反复，临床治疗要辨证论治，圆机活法，继续发挥中医药在治疗白塞病中的优势作用。

【关键词】 白塞病；中医；综述

doi：10.3969/j.issn.2095-4174.2014.09.011

白塞病是一种以血管炎为病理基础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它可累及所有形态及管径的血管，以反复的口腔黏膜溃疡、外阴溃疡、皮肤损害和眼部病变为主要特征，严重时可累及关节、肺、中枢神经系统和胃肠道系统，病因尚未明确[1]。目前认为与感染、遗传、环境及自身免疫等有关，病毒、链球菌及结核感染是诱发因素。主要的病理表现为广泛的动脉或静脉血管炎，受累部位血栓形成，是一种自行加重和缓解的疾病。白塞病临床症状类似于中医之“狐惑病”，其病名首见于《金匮要略·百合病狐惑阴阳毒病脉证并治第三》中，谓：“狐惑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安，蚀于喉为惑，蚀于阴为狐，不欲饮食，恶闻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则声喝，甘草泻心汤主之。”治疗上西医主要采用非甾体类抗炎药、免疫抑制剂、激素、免疫调节剂、生物制剂等，上述药物虽起效快，但停药后易复发，长期用药的不良反应较大。生物制剂的治疗效果较好，但价格昂贵，停药后仍会复发。中医治疗具有辨证论治、整体调节、不良反应小的特点，在疾病的发作及养护治疗中具有较大的优势。现将近几年来中医治疗白塞病的进展做出综述如下。

1 湿热论

1.1 经方应用 汉·张仲景在《金匮要略》记述以甘草泻心汤治疗白塞病，在临床中应用颇为广泛。方中生甘草清热解毒；配以黄芩、黄连苦降清热燥湿；干姜、半夏辛开，既能燥湿，又可宣畅气机；湿热毒久郁，必伤正气，故用人参、大枣补中益气。该方寒温并用、补泻兼施、辛开苦降，共奏清热燥湿之功。赫军等[2]应用甘草泻心汤加味治疗白塞病30例，口腔溃疡明显者，加人中黄，眼部炎症明显者，加蝉蜕，阴部溃疡明显者，加龙胆草，总有效率86.67%。林永[3]以甘草泻心汤加味配合苦参汤外洗治疗白塞病32例，观察治疗2个月后症状体征和随访4个月复发情况，相比对照组，临床效果显著。王海波[4]用甘草泻心汤加减治疗白塞综合征138例，总有效率为 94.20%。张鸣鹤[5]在甘草泻心汤方基础上加炙甘草治疗白塞病，同用生甘草、炙甘草各15 g，标本兼顾，用生甘草可治其标实除体内蕴结之火毒，用炙甘草可治其本虚健运脾胃，湿毒自化，疗效显著。

1.2 肝胆湿热证 情志郁结，肝郁化火，肝克脾土，生湿化热，症见口腔、二阴溃疡，伴胁痛，口干口苦，目赤肿痛，烦躁易怒，头胀头痛，小便黄赤，大便干结，舌红苔黄，脉弦数。路志正[6]药用菊花、桑叶、炒蒺藜、蝉蜕、牡丹皮清肝热，茵陈、山栀子、黄芩除肝经湿热，肝体阴而用阳，主疏泄，肝用太过者宜乘脾土，清利肝经湿热亦有抑木扶土之效。宋欣伟[7]认为，湿热内蕴，肝郁化火，易热极生风，循经炎上，主方以龙胆泻肝汤清肝泻热，并加天麻、钩藤、代赭石以平肝镇逆息风，生地黄、灵芝、红枣滋阴益气养血，以使标本兼顾。蒋希成等[8]认为，本病症状所发多为肝经循行所到之处，故辨证也多从此经入手，此外本病多在春季加重，受情志影响，多于郁怒伤肝后发作，女性发病多与月经周期相关，遂方用龙胆泻肝汤加减治疗，兼用羚羊角每日代茶饮用，羚羊角入心肝二经，泻火解毒，善清泻肝火而明目，二者共奏清肝泻热之功。

1.3 脾胃湿热证 过食肥甘厚味、辛辣之品，内伤脾胃，生湿化热，症见反复发作的口腔溃疡，伴口干口臭、大便燥结，舌红苔黄腻，脉滑。王新陆[9]认为，湿热蕴结重在除湿，健脾是其关键，药用黄芪、党参、白术、陈皮、甘草补益中气、健脾运湿，以绝生湿之源，且黄芪有托毒生肌之效，配苍术、黄柏二妙之用以除湿清热，土茯苓味甘淡而平，益脾胃、调肝肾、清湿热。诸药合用，共奏健脾化湿清热之功，脾气健运则生湿之源绝，湿除热清则溃疡糜烂诸症向愈。石海军等[10]认为，本病湿热互结为标，脾失健运为本，治疗运用补虚泻实法，采用清热利湿、益气健脾之功的白塞补泻汤治疗，方中重用白术健脾利湿，以杜绝内湿之源。程丽东[11]以清胃养阴泻热法治疗本病，方以养阴清热汤加减，药用生地黄、熟地黄、生白芍、天冬、麦冬、黄芩、丹参等，收效明显。徐重明等[12]方用清胃散或瀉黄散加减治疗本病，疗效显著。

2 热毒论

湿热内生，气机不畅，郁久则热毒内生，症见口、眼、外阴溃破灼痛，溃疡新发，边缘色红，疼痛较剧，目赤肿痛，发热，小便黄赤，大便秘结，舌红苔黄，脉数。考希良[13]认为，本病病因病机为脏腑功能失调，毒邪（湿毒、火毒）内生，毒瘀相融，蓄积猛烈、酝酿顽恶，使毒邪鼎沸，循经上攻下注，发为狐惑病，并将本病分为毒邪内伏-毒邪鼎沸-正虚毒恋3个阶段。张鸣鹤[14]认为，白塞病是由于脏腑功能失节，致湿浊内生，蕴热化毒，伏藏于内，或外感湿热，湿热浊毒流注，火毒循经窜络，着于诸窍或蕴结关节、脏腑而发病，并借助现代免疫学、病理学来审视白塞病，认为其基本病变为血管炎，根据“因炎致痹”“炎生热毒”“因炎致瘀”的观点，白塞病属于“热痹”的范畴。“热毒”为白塞病病机之关键，故清热解毒应贯穿始终。常用清热解毒药黄芩、黄连、黄柏、金银花、连翘、白花蛇舌草、大青叶、青黛、土茯苓等。朱名宸[15]以清热解毒法治疗本病，方用凉膈散、五味消毒饮加减，收效显著。高凤云等[16]自拟玄花解毒饮治疗急性期白塞病30例，方中玄参、金银花、连翘、水牛角、蒲公英清热凉血，泻火解毒，水牛角兼有通络透络作用，黄芩、黄连、黄柏清热燥湿解毒，赤芍药清热凉血，总有效率83.33%。

3 瘀热论

湿热胶结，阻滞经脉气血，湿热毒瘀胶结不解，深入经络，攻于脏腑，症见反复发作的口腔、外阴溃疡，伴见皮肤瘀斑、关节麻木刺痛，舌紫暗，脉细涩等。杨星哲[17]认为，瘀血既是湿、热、毒邪内侵后的产物，也是进一步的致病因素，瘀血产生以后必然会导致脏腑功能的失调，进而影响疾病的发展，瘀血的存在可能是白塞病日久难愈、反复发作的重要原因，针对此病机特点以解毒、化瘀、补气为治疗大法，方用甘草泻心汤、六味地黄丸、补中益气汤、金匮肾气丸等方剂配伍活血化瘀药物。沈丕安[18]以土茯苓汤作为治疗本病的基本方，方中土茯苓、黄芩、生地黄养阴清热化湿，因瘀热阻络为其重要病机，故取犀角地黄汤之意，选用水牛角、牡丹皮清热化瘀，收效显著。惠乃玲等[19]自拟活血解毒生肌汤（黄芪、当归、牡丹皮、赤芍、黄芩、龙胆草等）治疗白塞病25例，并随症加减，口腔溃疡较重者，加黄连10 g，兼生殖器溃疡者，加滑石、泽泻、苦参，总有效率96.00%。

4 气阴两虚论

清代魏念庭指出：“狐惑者，阴虚血热之病也。”反复口腔外阴溃疡，病久耗伤阴津，虚火内扰，遂致气阴两伤，症见口腔、外阴部溃烂，局部灼痛，溃疡色淡，神疲乏力，午后低热，五心烦热，口干咽干，便干，失眠多梦，舌红无苔，脉弦细数等。路志正[5]常选用太子参、西洋参、南沙参、玉竹、麦冬、石斛、功劳叶、仙鹤草等性味平和之品，养肺胃经之气阴，或以竹叶石膏汤、沙参麦冬汤加减。王素芝[20]以滋补肝肾、清热除湿之法治疗本病，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减，虚火内盛者，加知母10 g、黄柏10 g，目赤肿痛甚者，加青葙子15 g、菊花15 g、密蒙花15 g，收效显著。朱红军等[21]自拟滋阴愈疡汤结合西药治疗白塞氏病37例，方中以熟地黄、麦冬、知母、牡丹皮滋补肾阴清虚热，当归、白芍补血养肝，菟丝子、女贞子滋补肝肾之阴，肉桂引火归元，甘草和中，有效率为91.89%，与单纯西药治疗对比疗效显著。杨敏[22]方用补肾活血愈疡汤治疗白塞病90例，方以滋阴补肾为主，配合健脾、活血之法，总有效率78.89%，临床疗效肯定。

5 脾肾阳虚论

冯章宪[23]治疗临床表现为口舌生疮但色淡、全身无力、少气懒言、大便溏泄的白塞病患者，以益气健脾补肾、调和阴阳气血为法，常用药物黄芪、党参、白芍、白术、茯苓、菟丝子、熟地黄、淫羊藿、牡丹皮、黄柏等。曾升平[24]认为，反复溃疡发作，病程日久，脾肾亏虚，脾失运化，肾失温煦，阴寒内生，格阳于外，阳虚火炎，症见溃疡遇冷而发，体虚乏力，畏寒肢冷，关节冷痛，腹泻时作，大便溏稀等，故认为脾肾阳虚当是本病最常见的类型之一，治疗以温阳益气、健脾除湿为主。徐玲[25]认为，本病证因脾胃素虚或因误治或因过食生冷或因外湿内侵损伤脾胃，脾陽不运，聚湿生痰，湿浊阻遏气机，不能运化津液精微，则脏腑四肢不得荣养，痰湿循经上攻下注外侵而现诸证，方用黄芪补中汤治疗，以黄芪、人参、 炙甘草益气健脾主升，苍术、白术、猪苓、茯苓、泽泻淡渗祛湿、健脾助运而主降，并以桔皮振奋脾阳、理气化痰，收效显著。陈明岭等[26]方选金匮肾气丸合四君子汤加减，治以温阳补肾，健脾除湿之法，屡屡应手。

6 伏气温病论

钟嘉熙[27]认为，免疫性疾病多因湿热之邪内伏，郁阻气分，导致枢机不利，发于外则肌肤发斑、溃烂，并根据温病理论将白塞病分为急性期、缓解期治疗。急性期辨证为湿热内聚、郁久化火，治疗以清泄少阳、分消湿热为主，方选蒿芩清胆汤加减；缓解期病邪伏里，正气未复，伤阴较重，证属邪伏阴络治疗当以入络搜邪、养阴退热为主，方选青蒿鳖甲汤加减，临证时适当配合清热祛瘀、补益肝肾之品，如赤芍、紫草、玄参等。

7 络病论

柴守范等[28]认为，病邪入络是白塞病的病理基础，络脉瘀滞、络脉损伤是白塞病的主要病理变化，白塞病病程中湿热毒邪循经络流注变化，导致络脉瘀滞及络脉损伤等络病，络以通为用，所以在白塞病治疗过程中亦应以通络法为主要原则，可概括为清通、疏通、通补及温通等方法。初期以邪实为主，首先当清络中湿热毒邪，以清热利湿通络、泻火解毒通络为主要治法，病久本虚标实，耗气伤阴，气虚行血无力则络中血液瘀滞更甚，所以以通补法为主，气虚者从补气行气通络着手，阴虚者以养阴通络、滋补肝肾为主，病至后期，阴损及阳，导致脾肾阳虚、络中寒凝，以温通为主。武素芹等[29]

从络论治白塞病87例，将白塞病分为湿热蕴结、热毒滞络型和脉络空虚、余毒未尽型，根据不同分期辨证自拟中药汤剂，3个月评定结果，总有效率67.35%，疗效确切。

8 三焦论

阳伟红等[30]从狐惑病的发病部位，经络循行，涉及的脏腑等进行探讨，运用三焦辨证理论，辨析狐惑病，治疗上焦肺胃病多采用轻清疏散之法，如菊花、桑叶、蝉蜕等，中焦脾胃病变多采用清热除湿之法，如厚朴、滑石、车前子、白豆蔻等，湿热并重则二者兼用，下焦肝胆病变多采用清泻火热、清热利湿之法，如栀子、柴胡、龙胆草、车前子、猪苓等，后期肝肾阴虚火旺者多采用滋阴降火、益精补肾之法，如当归、生地黄、麦冬、玄参、菟丝子等。

9 结 语

白塞病病机复杂，症状变化反复，临床治疗要辨证论治，圆机活法，使中医学的辨证论治思想在白塞病的治疗中发扬光大，继续发挥中医药在治疗白塞病中的优势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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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4-08-04；修回日期：2014-0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