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告诉我,我是好莱坞有名的“有1000种嗓音的人”。像大多数“好莱坞商标”一样,这是夸张的说法,但说到嗓音,我确实有好多种。卡通人物宾尼兔、达菲鸭、啄木鸟伍迪、波基猪、西尔维斯特猫和崔迪都是我的密友,我有充足的理由这样说,因为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借我的声带来发音。为动画人物配音是有趣的工作,薪水也很高,还能给人们带来无穷的快乐,我不会换工作。
但几年前,我发现自己的内心有一个声音,一个以前我自己不太注意的声音。我相信,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那样一个微弱的声音,但我们都太忙,静不下心来,听不到它。直到某个时刻,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在随后的静寂中,我们才听到它。
对于我来说,那次电闪雷鸣几乎夺走了我的命。我开运动型小车转弯时,迎面撞上了一辆失控的车,那辆车是以每小时90英里的速度撞上来的。救援人员从汽车残骸里把我救出来,送到医院,检查发现只有我的左臂没断。从麻醉药中清醒过来,回到疼痛的世界,我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杰克·本尼脸上那种难过的表情。我与杰克合作多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打起精神,小声说:“我会渡过这个难关的,杰克。”他说:“必须的,因为我的电影离不开你。”我虚弱得不能回答,但他看到我眼中闪亮的泪水,知道我听懂了。
那次车祸使我听到了内心的声音,那声音不是逐字出现的,更像突然明白了一直在身边的一些真理,一些以前我一直没有耐心,一直没有集中心志去弄明白的真理。
以前,我一直对自己有嗓音天分没有感激之心,我从读小学时就开始利用它来逗乐别人,从1938年跟时代华纳签订合同为宾尼兔配多种嗓音以来,就当成专业来发展。但现在,我开始意识到,天分只是上天的礼物,这礼物随时会消失,无功而受的礼物,只有对施礼者抱有不尽的感激,才可以长久拥有。
在车祸发生前几年,一个叫哈里·兰奇的朋友在表演时突发心脏病。我照顾他足足26个星期,工作室每到发薪的时候都把他的薪水送到他妻子那里。车祸发生后,情况转过来了。一个有天赋的朋友谢普·孟金主动来帮助我,他说:“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来替你配音吧,我保证你的家人拿到钱。”但我拒绝了他的帮助。
我被石膏固定,躺在床上整整一年,多亏了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心灵手巧的妻子把我们家变成了疗养院和工作室的结合体,我在家里配合时代华纳125人的工作。
在身体恢复的漫长的时间里,一个我曾经以为其傲慢、虚假的副手来看我,我内心的那个声音悄悄对我说:“你认为这个人存在的问题,那是你内心对他的敌意的反映。”所以,我坦率地跟他说,我以前对他的判断错了,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他的第一反应是惊奇,接着感到了温暖和自责。从此以后,我知道了,其实把敌人变成朋友真的很容易。
内心的声音教我的最有价值、最简单的东西是表达爱意的重要性,我认为在车祸之前忽略了这一点。躺在床上不能动之后,我回忆起过去我对人们表达感激的时候太少了,感谢他们关心我的时候太少了。我决定开始努力去弥补,我对杰克·本尼说:“我想让你知道,我非常仰慕、感激和敬爱你;我想让你知道,你的友谊对我很重要;我感谢命运让我闲下来,让我可以跟你说这些。”我也向别的人说这些感受,或许他们有点吃惊,或许那一瞬间甚至有点尴尬。但每一次,我都感到我们之间的联系更加温暖,更加亲密和有力了。
今天,我拄着拐杖走路,但比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好多了。这段时间,我陆续参加了一些给年轻人或由青年向中年过渡的人带去快乐的活动。有时候我是《弗林特斯通一家》里“吱吱”叫的宠物恐龙,有时候我是打嗝的迪斯尼猫。但相信我,我是快乐和积极的,因为我发现,你表达的爱越多,你越喜欢表达,而你收获的爱就越多。不必等到死亡之门向你打开时才学会以上这一点,任何男人或女人都可以有一千种声音,因为至少有一千种方式说“我爱你”,而且所有的方式都是好方式。
(编译自美国《路标》杂志)
(编辑/张金余 廖新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