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虹
在一个12岁小女孩眼里,一个21岁的大男孩子绝对是一个大人了。
小女孩早慧,12岁时已读过很多什么诗词名作。但大男孩不知这些,这个大男孩只是偶尔进入了这个小女孩的生活,并给小女孩用毛笔画了一幅山水画。其实这个大男孩画画也不专是为小女孩画的。更多的只是想给当时在场的那些大人们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艺罢了。只是当时这幅画是在小女孩家里画的。笔是小女孩练字的笔,纸是小女孩找来的纸。
大男孩当时高中已毕业。高中毕业的大男孩没有考上大学,没有考上大学的大男孩按当时的说法是正在家中待业。就是等待国家有什么招工之类的机会就可以进单位正式工作了。当然,正在待业的大男孩没有在家闲着,他到处打零工挣钱。打工的大男孩,长得很秀颀,和他正在干的那些苦力活很不协调,同他一块干活的工人都弄得脏兮兮的,但同样卖力干活的大男孩虽然也穿的是旧衣服,也会溅有泥点子,但并没有将全身都弄得脏兮兮的,特别是脸部,白净得如女孩子般。大男孩说,他还有一个弟弟正在读高中,他希望弟弟能考上大学。大男孩还有一个妹妹,当时也已十二岁了,是继母生的,大男孩跟小女孩的母亲说,继母只爱妹妹,对他们哥俩不好。小女孩在旁边听了,就觉得大男孩很可怜。
小女孩的母亲问大男孩现在有什么打算?大男孩就说,现在就想早点就业,然后自己成个家,独立出来,不想再看继母的眼色了。再就是可以供弟弟上大学。小女孩又觉得大男孩很有志气。
那次见过以后,大男孩就再没有来过小女孩家,但却留在了小女孩的脑海中。时光流逝中,小女孩有时会将大男孩画的那张画拿出来细细地看。
若干年后,小女孩工作了。有一天,从单位出来的小女孩看到了大男孩。时光没有让大男孩长胖或长瘦,身形还是当年的身形,挺拔依然,但已不是那么单薄,脸上的神情已是很成熟老练,脱掉了当年初见时的一丝丝稚气。心跳得厉害的小女孩回家后翻出当年大男孩画的那幅山水画。她想如果再见到他,她就上前对他说,还记得当年你画的那幅画吗?我一直保存着它呢!
几天后,小女孩从单位出来,果然就看到了他,她迎着他走去,打算问候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近了,更近了。她觉得自己的脸红了,快到他的身边时,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思忖着第一句话怎么开口。但他迎面而来,擦身而过,当他从小女孩身边走过时,并没有认出来她就是当年的小女孩。他漠然地看了一眼她,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她感到天地刹那间就空了,她的大脑也同时空了。她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她有点茫然了,那是他吗?那就是当年的那个大男孩吗?他怎么没有认出我来呢!
一夜的无眠,她反复对比自己的照片,终于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和当年十二岁的小女孩是大不一样了。多年的不见,他完全可能不认识她了。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上班,但是知道了他每次回家都要经过她单位门前的那条马路。从时间上来推断,他应该是早已结婚了。她记得当年自己还小的时候,就听到他说过想早一点结婚的。但是她没有看见他和什么异性一起从那条马路上走过,也没有见他领过什么孩子。独行的他,身姿还是和他当年一样挺拔。对,就是挺拔,她觉得用这个词形容他的身形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那次的擦身而过,已让她没有探究的欲望了。看着他从自己的眼前经过,她没有再上前问候的念头了,说什么呢?就说那幅画吗?也许现在的他早已忘记当年曾画过那样一幅画。一旦说出来,得到的却是他的否认,她的心里会更难受的。犹如珍藏多年的自认为是宝物的东西,拿出来示人后却被别人鉴定出是赝品,那倒不如不拿出来吧,留着自己闲暇时把玩,可以随手抛下,也就心无挂碍了。她知道,他和她,今生就只能这样了。他只能留存在她心底回味。那就留下吧,把这一切都留给下辈子。
有时,她下班回到家,倚窗独望,看夕阳西下,天空微微醺红,正好有清风徐来,吹得发丝飞扬,她会想一些心事,然后,她在心中默默地说:“你是我今世的传说。我会把这辈子的你,留给下辈子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