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绿帽王

白马白马

我不过一只茄子，这辈子只打算安分守己老实巴交地做个蔬菜仙，却在我的蔬菜生涯里遇到了这么一个奇葩夫君。我说帅哥，你智商不够，你自己就不捉急吗？

01

当我被我的顶头上司碧灵天尊从第三十三重天上的碧灵岛一脚踹下来的时候，我一边挥洒着宽面条泪，一边还不忘努力在半空维持惯性，并心算着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我会摔得有多惨。

是时晨曦将至，千万里日光破云而出，我穿越层叠的云层，面前的景物越来越清晰，我选中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巷，炮弹一般直坠而下。

半刻钟后，一声响彻天地的哭号传来，我吸溜一下鼻涕，心道果然摔得很惨，瞧我喊的，嗓子都变声了，估计没死也是终生残废。

“啊啊啊——啊啊——”哭号声还在持续，只是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被什么掩住了口鼻。

我抹抹眼泪，这才发现不对，低头一瞧，哟，砸着人了！

一个书生装扮的年轻人被我压在臀下，四肢正奋力挣扎，书生帽飞出了老远，散乱的乌发下面是一方白皙的额头，额头下……我屁股往后挪了挪，哦，长得还不错。

我简单地给出评价。

不过此时，书生高挺的鼻梁已经是红了一大块，原本清亮的眸子含了丝水汽，我眨眨眼，更加好整以暇，一动不动地坐着，等着他哭。

书生酝酿了半天，眼泪没出来，倒是淌出了一串鼻涕。

“啧……”我嫌弃地起身，拍拍屁股，从书生肚子上一踩而过，留下一声更加惨绝人寰的大叫。

“站……住……”身后传来书生有气无力的呻吟。

我依言站住，回过头，诧异地看他：“干啥？”

书生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伸手：“你就这么……走了？”

我心道我到了人界，不走难道还要飞不成？于是没搭理他，继续走。

他忍无可忍道：“我还在地上躺着呢！”

我点头：“我看见了，还是我砸的。”

他：“……”

那一瞬间，我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人界死人的时候，有要睡棺材这一说的。于是三两步走回去，扯下自己一大块白色内裙，哗的一下蒙在他的脸上。

我好心地隔着白布拍拍他的脸：“我走了，你不用起来送。”

他：“……”

拐过一个弯后，我发现不对，探手入怀，果然，原本妥帖放在怀里的小茄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去，看见那个俊书生正狼狈地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我的那只小茄子，口水喷得到处都是：“贼老天！有完没完！我知道我蠢，我倒霉，出个门都能被砸个半死……”

我：“……”

书生叹口气，一手扳着自己不自然耷拉下来的右臂，看样子是要给自己接骨，像是怕痛，顺手把我的小茄子塞进了嘴里咬着。

我大惊失色，飞速蹿过去：“你住口啊！别咬我的真身！”

书生愣住，下一瞬，像是见了鬼一般，抱着自己的胳膊拔腿就跑，口中含混不清地道：“贼老天你还有完没完！”

……

最终，我还是没能抢回我的真身。

只因为书生一时着急，我的真身掉了。

彼时他在前面猛跑，我在后面猛追，他已经力竭，我双手撑膝，喘着粗气道：“把茄子还我。”

书生不理会我，仍自顾自朝前跑。我正要继续追，只见他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以一个嘴啃泥的姿势摔出去老远，手里的茄子也骨碌碌飞了出去，噗的一声，落在了不远处的茅坑里。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书生起身，一张俊脸上满是无辜：“我不是成心……”

我咬牙切齿：“我、跟、你、拼、了。”

他大吼大叫：“不过是一个茄子你急什么！你把我砸在地上我说什么了吗！”

那一瞬间，我挥拳就冲着他那张俊脸打了过去：“那是我的真身！真身好吗！我是天上的茄子仙！”

砰的一声响，他被打中鼻梁，昏迷中的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是：“一个茄子还能成仙，贼老天你在逗我？”

02

诚然，我的真身，就是一只茄子。这是我自己都不愿提及的事实。但是没办法，自从我有了神识，就是这么一副紫了吧唧的衰样。

在天上衰到被自家上司误会，踢下人界，下了人界真身还被丢到了茅坑里。

我黑着一张脸在后面慢慢走，瞪着那位名叫白清明的二百五书生。

白清明讪笑，打开自家大门，然后手指飞快地捂回鼻子上，一手垫着布托着我的小茄子：“到……到家了，你……你稍等，小生这就把它给您洗干净……”

我继续瞪着他。

他忙不迭捧着茄子跑进门，去后院打水。

我一脸面瘫地站在门口等着。看着他跑出跑进好几次，累得满头大汗，才把我的真身递过来。

我低头端详，紫得透亮的小茄子躺在他白皙的掌心里，他喘着粗气：“姑……姑娘，洗干净了……”

“哦。”我点头，接过来，他似是松了一口气，表情也不那么紧张了，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他跑过来，两眼灼灼地望着我：“姑娘你……真是土豆仙？”

我举起我的真身：“我是茄子。”

他惊讶地抬起眼：“这年头，真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成仙？”

我在积攒怒火。他认真地端详我半晌，煞有介事地道：“胸小屁股大，还戴着顶绿帽子，果然是一只茄子。”

他又捅了捅我的胳膊：“说实话，你不觉得，一只茄子仙在天上飞来飞去，挺挫的吗？”

这个时候，我若是还能忍，那真就是成了圣人……哦圣茄子了。

我一巴掌便扇了过去，岂料巴掌扇到一半，真气涌动，心中便是一痛。

白清明本来看我要打他，正要躲，此时又折回来，看着我抬起一半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我喘口气正要回答，只听他一脸无辜地道：“是被我帅瞎了，不忍下手是吗？”

我：“……”

我捂着心口转身就走，可是走了两步之后，我捧着的小茄子开始迅速枯萎。

他巴巴地凑过头来，瞪大眼睛：“怎么了？”

我此时才想起，人界的水比之我碧灵岛的水相差甚远，我的真身被人界污浊之物沾染，这里的水洗不干净，定然迅速枯萎。

我回过头，二话不说把刚才那一巴掌补上去，把这事说了。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废话。”

真身枯萎，迅速脱水，我的眼里也开始无意识往外溢水。白清明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你……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别哭……”

我一边哗哗哗流眼泪，一边淡定开口：“有啊，碧灵天尊曾经说过，你们人界有一处无极涧，距里这儿似乎不远，那里有最纯净的水，喝了就好了。”

他嗷一声扯着我就跑：“那还等什么！我能找到！”

03

说实话，即使在我的真身极度脱水的情况下，我也没打算带白清明一起来无极涧，因为我不大相信他的智商。

白清明却捧着我的小茄子，担心得不得了，让我怀疑那其实不是我的真身而是他的。

真身正在枯萎，灵力不济，我没办法飞，只能任凭白清明扯着我，一步步往无极涧上跑，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地方。

只见无极涧上一片碧水，不远处一方小瀑布正哗哗哗淌得正欢。白清明问我：“就是这里？”

我抹了一把满脸的眼泪，摇头：“从前天尊说过，最纯净的水都在瀑布下面，有地仙看着，我们得下去。”

白清明听了这话，白着一张脸后退：“我不会游泳！”

我嫌弃地看着他，他忙不迭摆手：“你别继续哭了啊，真的不行，你别踢我下去，我会被淹死的！”

我想了想，探手入怀掏了半晌，取出一枚珠子：“含着它，能避水。”

他二话不说接过去含了，深呼吸——

我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啊啊啊——”

天尊说得没错，瀑布底下果然是别有洞天，一片盈盈的水波中，一个小小的洞口分外明显，我拉着白清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游进去。落入实地，抬眼便发现了那洞壁上挂着的一个个装满了水的小葫芦，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在石头上睡得正香。

白清明：“嗷！土豆！那不就是你说的灵水！”

我：“……”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半晌后，静默无声。

似乎……是猪一样的对手？

我松了口气，上前两步，然而手指刚刚触上葫芦，那东西就发出一阵金光，水波微微震颤，大汉打了个喷嚏，抬起头来。

“嗨！”白清明抬起手，微笑着打招呼。

“干啥的？！”大汉叫道。

我飞速地跑过去，未等伸手，只见白清明飞快地摘了一只葫芦便跑：“呜哇哇！黄瓜辣椒小红薯！掩护我！快掩护我！”

白清明：“水水水——”

我：“别叫了！我都快不认识这个字了！”

我满头黑线，正要上前一步，就见那位大汉拎着三叉戟噔噔噔后退三步，瞪起铜铃一样的眼，怒道：“居然带了这么多帮手！好小子！你……你给我等着！”

说着夹起尾巴，掉头就跑。

我：“……”

白清明：“……”

还是白清明这个二愣子先缓过劲来：“他这是……被我帅跑了？”

“大概吧……”

原来现今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地仙啊……我被雷得不行。咕噜噜灌了三大口灵水，顿觉身上污气尽除，灵台一派清明，心情忍不住飞扬了起来。我把剩下的一口灵水递过去：“这个给你，挺好喝的，把那珠子还我，千万不能吞了。”

白清明面无表情：“我已经吞了。”

我也跟着面无表情：“那是我的内丹。”

白清明捂着心口：“传说中内丹什么的，你们不是应该最珍重吗？最不济，也应该是从嘴里吐出来的，上面还得裹一圈金光，你这么随随便便就拿一个出来，我……”

我终于忍无可忍，变成了一个暴走的茄子：“是你说的你不会游泳还非要来！再说我是一只茄子！不是什么狐狸精凤凰精！我的真身都在体外甭说内丹了！凭什么不拿我的内丹当内丹啊！”

白清明：“……”

04

我和白清明这个二愣子成亲，实属无奈之举。

当日在无极涧边，我把那厮揍得直吐酸水，他也没有把我的内丹吐出来，我双目无神愣怔地站着，第一次觉得茄生如此暗淡。

白清明捂着挨了好几记重拳的肚子，颤巍巍站起来，再被我一拳揍趴下，然后我拎着他的腿，把他扯回家，成亲。

没办法了，内丹出不来，我就只能跟他成亲，只有一辈子不跟他分开，才能保证我不因为内丹的不在而枯竭。蔬菜一族就是这点不好，随时随地都得防着自己蔫掉。

本来我的本意是直接洞房，但是白清明那厮却跟个小媳妇似的缩在墙角，非说不成亲不能洞房，无奈之下，我只好听他的，匆忙办了个简单的婚礼。

那一天街坊邻里都来道喜，说白清明好福气。我懒洋洋躺在喜床上，正巧听见不远处两个大娘正在嚼舌根。

“姓白的书生真是走了狗屎运，这样蠢竟然能找到这么一个美娇娘……”

“可不是，真不知道那新媳妇知不知道自己夫君是什么样的……”

我推门出去。

大娘们：“……”

我：“什么样的？”

其中一个大娘尴尬地笑了笑，继而小步过来：“我说姑娘哟，你是不知道，这书生蠢得很，别看他名字叫白清明，其实脑子半点也不清明。据说他来京参加科举，考了三年，年年是个垫底的。”

另一位大娘补充道：“哦，今年不是最后一名，其原因倒不是倒数第二那个拉稀了，是倒数第二的已经放弃了考试，回老家插秧了。”

我：“……”

我正要说话，只见白清明黑着一张脸过来了，瞪着那两位大娘，大娘忙不迭小碎步走远了。

我二话不说，拎着他的领子进去洞房。

白清明脸色不善：“土豆，你也觉得爷蠢吗？”

我鄙视他：“我叫茄子。其实你不是蠢，你是蠢得要死。”

白清明放下手中的酒，瞪我。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无奈，愤愤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

这酒似乎壮了些胆气，他红着脸，慢吞吞地凑过来，在我耳边吐气道：“辣椒……”

他吻过来：“我对你一见钟情，你是我最爱的宝贝！”

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再吻：“醋熘鱼头不加糖多加辣！”

再吻：“大爷我百年难得一遇，智商高达二百五，谁说爷蠢？”

再吻：“真是要被自己帅瞎了！”

我一巴掌拍过去：“滚！”

他委屈地抬起头：“你也嫌弃大爷蠢？”

我实在忍受不了，再次抬起手，白清明大骇，蹦出老远：“番薯！我错了！息怒啊！”

这时我们头顶爆发出一声大笑。

我和白清明齐齐抬头，只见房梁上正趴着一个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似乎实在忍受不了，一边拍着旁边的木头一边爆笑，然后一个不稳，从上面摔下来了。

这位仁兄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落地时哎哟哎哟直叫，还非要朝我抛媚眼：“茄子你真是……怎么会和这么蠢的人成亲……哈哈哈……”

白清明唰一下起身，怒不可遏：“你说谁蠢！”下一瞬，被一巴掌打晕。

男子抬起头来，剑眉入鬓，眼若寒星，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我当即便傻眼了，啪地跪下：“天尊！我错了！让我回去吧……”

05

新婚之夜在房梁上看笑话，搅黄了我和白清明洞房花烛的人，是我常常挂在嘴边念叨的顶头上司，碧灵天尊。

碧灵天尊是我们碧灵岛的主子，天界统领蔬菜界的第一号天尊，其真身是一棵大白菜，还是棵勾引了无数小仙娥的花心大白菜。

关键是，他还小心眼。从他南天门前给我的那毫不留情的一脚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论起这一脚，这事还有点说道。

彼时我还是天尊座下的一枚兢兢业业的茄子小仙，整日里没什么大事，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随便逛逛，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溜达。

一次晚饭后，我和一起当值的萝卜仙娥聊天，萝卜仙娥正说道：“天尊虽然好色了一点，但是他是我们蔬菜界里最年轻有为的仙尊，才不到四千岁就能做到如此，长得还俊，做什么事不能被理解呀。”

我被她那句才四千岁惊住了，要知道四千岁这年纪在天庭，真是年轻得不得了。惊叹之余，我下意识说了一句：“天尊真小。”

事情就是这么悲伤，这个时候，我们正好死不死溜达到天尊的卧房门外。而天尊他老人家，正好死不死地在卧房中寻欢，听了我这话，天尊提起裤带便杀了出来，愣是没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一脚把我踹下了人界。

我能不冤吗！

此时此刻，我跪在天尊面前，一脸虔诚地求解释，天尊却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手指：“我说茄子，那些事我早就忘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过人界多棒啊，你急着回去作甚……嗯，我也留下来。”

我：“仙尊，您这是……仙娥们不够玩了？”

碧灵天尊不回答：“嗯，不打扰洞房了。”

我怒吼：“新郎都让你揍晕了我拿什么洞房！”

于是我逼着他，把白清明弄醒，继而又跟白清明解释了一通。白清明虽然知道那是我的顶头上司，却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在我的威胁下，才不情不愿地打招呼：“兄台好，我姓白，唤我白清……”

“姓白？你也是白菜？”碧灵天尊打断他，兴致勃勃道，“你爸是白菜还是你妈是白菜？”

白清明本就稀薄的笑容僵在脸上，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咆哮：“你爸才是白菜！你全家都是白菜！”

我拦着他们：“白清明！别对天尊无礼！”随即正色道，“天尊，这是我夫君，不是咱们蔬菜界的……”

碧灵天尊兀自道：“我全家只有我一人，本来就都是白菜……”

白清明：“……”

我：“……”

碧灵天尊似是颇为满意，笑眯眯地过来揽我肩膀：“我说茄子，既然本天尊来了，你不如随我四处走走，闯荡江湖，别跟着这个蠢货了。”

白清明怒吼：“茄子已经同我成了亲！”

我：“天尊，您回吧，人界不是随便能来的，您穿成这样，还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妥妥的黑户啊！”

“名字没事。”碧灵天尊笑笑，拍拍白清明，“你说你叫啥来着？”

“白清明！”白清明怒吼道。

“行，今日起我就是你大哥，就叫白寒露！”

“你傻啊，清明在寒露之前，你那名字分明是弟弟……”我话未说完，被天尊一个眼神杀来，不敢在多言。

白清明还不肯罢休：“我说茄子是我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碧灵天尊又换上了他勾引小仙娥的小眼神：“哦？茄子一直都是我的女人啊……你说呢茄子？”

我想着以后还得回天庭，于是忙不迭点头。

“那走吧。”

我看天尊心情不错，连忙哭诉道：“可是我的内丹被书生吞了，我离不开他……”

“没关系，”碧灵天尊凑过来，“把我的给你好了。”说着嘴唇便凑过来。

我：“……”

06

我和白清明已经冷战了近半个月。

说是冷战，其实不过是他整日里不给我一个好脸色，我也懒得没话找话，乐得清静。

起因是这样的。

那晚碧灵天尊要吻我，白清明凭着他那股当书生的王霸之气，一榔头敲晕了我的上司，还一不做二不休把碧灵天尊捆了丢进了柴房。

我觉得书生在我心中的形象似乎高大了许多，然后想起自家上司那副小肚鸡肠的样子，我还是忍痛把他揍了。可是等我把他拖进柴房打算请罪的时候，却发现天尊不见了。

我双目呆滞，几乎预见了我将来坎坷的事业之路。于是我又把白清明打了一顿。

白清明红着眼睛，顶着满脸的青紫怒吼：“茄子！我让着你不是因为我怕了你！”

我不理他，他就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

不过好在半个月内，我的真身那叫一个紫得透亮，我很宽慰。白清明也发了愤地读书，一派认真，我觉得日子清静多了，更好了。

但是白清明忍不了了。这日我正在安详地睡着小午觉，他一身酒气晃过来：“你不理我，你是不是嫌弃我蠢，要跟那个小白脸走？”

我心道不是你不理的我嘛，于是懒得理他，继续睡。

他不说话了，往我身边挤，我皱着鼻子，实在厌恶他一身酒气，道：“我去给你打点水，擦脸。”

“走啥……别……别走！”

他翻了个身，将我压在了榻上。

我：“……”

他的嘴要凑过来的时候，身后一声闷响，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

我抬起头，哟，是无极涧的那位身材魁梧的地仙。

此时那个地仙身后跟着三个帮手，一脸怒容地看着我：“终于被俺给找到了，你……”下一刻，一个花里胡哨的影子飘过来：“哟嗬——”

三个前来讨回场子的大汉，还没来得及说完开场白，就瞬间被撂倒。

碧灵天尊晃过来，一脸无辜地回头：“我刚才是撞上了什么了吗？”

我：“天尊威武。”

“嗨！客气啥。”碧灵天尊笑笑，“我说茄子，想不想上天了？”

我泪流满面：“天尊您终于要带我回去了吗？天尊我愿意！”

天尊意味不明地笑笑：“不是我带你回去，是你回去。茄子接旨——”

我下意识跪下。

“艾玛别这么客气啊，快起来快起来。”天尊笑眯眯，“我下来这么久，碧灵岛没人管，小蔬菜们一个个都要作上天了，老君召我回去。你看茄子，你也不忍心让我丢下人界的千万妹妹上去是不？我想好了，你代我回去，碧灵天尊给你做几天。”

我：“不行啊，我的内丹……”

“没事。”天尊笑笑，喂给我一颗丹药，“给你，吃了以后你就是上仙，真身内丹什么的，根本就阻碍不了你的脚步。去吧，小茄子！”

我：“……”

碧灵天尊皱起眉毛：“还犹豫什么，你到底想不想上天了？”

“想的，自然是想的。”我忙不迭地点头。此时正好白清明摇摇晃晃地起来了，诧异地看着我们。我凑过去，正要冰释前嫌，和他说我要走了，碧灵天尊已经笑眯眯地开口：“兄弟你醒啦？”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榔头敲过去，“来，再睡半个时辰。”

我：“……”

我还未反应，就被碧灵天尊揪着领子，扔上了天。

上天之前，我只来得及把我的真身丢下去，扔在白清明身边。

07

九重天阙，祥云处处。

我悲哀地坐在碧灵殿上首，悲哀地看着一个个蔬菜小仙娥们打打闹闹，觉得世界无比绝望。我现今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天庭送蔬菜，送了萝卜送白菜，送了白菜送茄子，送了茄子还要送萝卜。

上班的日子，总是这么无聊，即使升职加薪，我也无聊得要死。特别是身边没有人可以揍，手总是痒。

我慢吞吞地在碧灵岛上下晃悠，东瞧瞧西看看，心中难免想念那个身娇体柔易推倒还耐揍的白清明。

“天尊早。”来往的小仙娥们礼貌地朝我打招呼，我拦住她：“萝卜，客气什么，我还是原来的那个茄子呀！”

萝卜小仙有点拘束：“我说茄子，天尊他为啥让你回来？”

我惊讶：“他要在人间泡妞，就让我上来了，这还用说吗？”

萝卜摇头，啧啧叹气：“天尊前两日把我们要送上天的四季蔬菜搞乱了，怕上面怪罪，这才偷偷溜了下去。老君正在四处找他，他就找你顶包，你这……”

我：“……”就知道碧灵天尊他那么小心眼，一定会报复回来的。我正在计划着是该跑路还是该怎么着的时候，圣旨果然下来了。

然后就是，我的天尊还没有当上三天，就被踢出了神籍。

我双眼失神，一道天雷劈下来，把我雷得外焦里嫩。云层破开，我再次被丢了下去。

“啊啊啊——”

下一刻，我找准那条小巷，云层破开处，巷子的一头，一身月白长衫的书生正昂首而立，手里一个紫色的小东西圆润可爱。听到喊声，他抬头，似乎颇是诧异，接着，他风一般跑过来，张开双臂，怒吼道：“往这里砸！这里！”

我依言砸过去。

一道灰尘飞扬过后，书生连咳数声，我匆忙起身。书生也捂着脖子，晃悠悠站起来。

我：“嗨。”

他的五官比之前成熟了许多，轮廓更鲜明了，双眼幽幽，一脸郑重：“拜拜。”说着转身就走。

我：“……”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来，把小茄子放在我的手里：“我把它照顾得挺好的，一直都没蔫掉。”说着头也不回。

我实在忍不住：“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吧？”

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你说去打水擦脸！一去就是三年！”

我：“……”

半晌后，他抱住我，俊脸埋在我脖颈上蹭啊蹭，终于道：“上次咱俩的亲事都被搅黄了，这次重新来一次吧。我考上状元了。”

我点头：“那你重新求次婚。”

“好吧。”白清明纠结半天，终于吞吞吐吐道，“嫁给我好吧？”

我：“……”

他抓狂道：“你到底嫁不嫁！”

我：“淡定。”

“我淡定不了啊！”

“你看我多淡定，被求婚了依然这么淡定。”

“你够了！”他抓狂大叫，接着吻过来，“不嫁也得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