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峰:本刊特约主持人
李元胜:1963年生,现居重庆
赵卫峰:元胜先生你好!祝贺你的诗集《无限事》不久前获得第六届鲁奖。获奖后,有报道说你“知道得奖了,我也只是心里很高兴,要让我笑我也笑不出来,”本来是件喜事,不过,随后网络及报界出现了无关于你但有关鲁奖种种的议论,这确实会影响获奖的心情吧?
李元胜:这是一个误会吧,我说的是得奖后,一下子懵了,似信非信的。得到确认后,就慢慢高兴起来了。我本来就属于容易高兴的人,得了奖,自然开开心心的。你说的关于鲁奖的议论,到后来才引起我的注意,而且,我也读得乐不可支,高高兴兴的。
鲁奖总是伴随非议,我们不是都习惯了吗?
赵卫峰:倒也是这样,心情是自己的。写作也是。你说自己的诗受到重庆这座城市很多启发,“重庆本身就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城市,而自己始终表达的是在重庆生活所体会到的独有的东西,”这话似乎可有多种理解,比如诗歌的地方性,再比如城市诗歌、城市化环境中的个人性等,我想你可能更想表明的是“城市”:一首首诗仿佛时光碎片、事情片断,并以细节化、段落式的方式组合成多维的“城市”,你之所以暗里命名为重庆主题,是因为其中的重庆特色?
李元胜:可能每个人都有他所属的城市吧。对我而言,重庆就是这样的城市。我特别容易注意到,流荡在这个城市里的不平凡的碎片,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发着微弱的光。它们很容易让我脱离日常生活,浮想联翩。它们是我的诗歌的资源。不是说,在其他的城市,甚至其他的国家,我写不出诗歌来。我只是觉得重庆的一切,特别适合我信手拈来,甚至它的那些地名,都能让我有想写诗的冲动。
赵卫峰:而你的写作,厚积薄发,是对一个特定城市环境的全方位打量,这多少也可以预示重庆诗歌(城市诗歌)的未来?此前我不多的印象中的重庆诗歌总体仍然是农业文化传统路线。
李元胜:我并没有给予自己这么一个任务,对一个城市进行全方面的打量。我是一个即兴的诗人,兴之所至,微澜入诗,并没有太大的计划性。我的工作非常忙碌,这决定我也只能是碎片化的写作。当然,碎片的写作也有一个好处,你写的每一首诗,都是孤独向上的眺望,人困于日常生活,犹如困于深井,而写作时,你可以看看上面的天空。如果你注意力集中,或许你就能短暂地漂浮在日常生活之上,你可以看到它们并不是你平时看到的样子。咦,我说远了。
实际上整个中国诗歌,总体上都是以农业文化传统为背景吧。
我曾经在一次研讨会上说过,我们当代诗歌写作,是缺乏文化背景下的写作,有些人会反对说,我们的诗歌传统那么悠长,怎么会没有背景。我固执地认为,每个人的写作永远不可能是孤立的,因为语言是相连在一起的,你的写作是把你自己的很多东西放在一个背景比较,这个作品是在比较的压力下产生的,反过来,可以把它和这个背景的联系作为判断这个作家的一个坐标。之前的唐诗宋词是在农业文化背景下写的,诗人每写一句诗都知道自己与其他诗人相比,有多长的物理距离,我觉得唐人清楚知道自己每写一首诗,事实上究竟走了多远。这是很令人安慰的。
但是我们正在建构的现代文化,正在迅速建立,也在不断摧毁旧的农业文化,所以我们可以比较的背景是非常模糊的,我们需要一边写作一边建立背景,所以非常艰难。所以说,新诗爆发、产生大诗人,言之太早太早。目前的创作在将来的诗歌史上只是一个微小的斑点,很多人的写作并没有达到给汉语带来革命性的进展,但是我们还要写。我们承认这个缓慢,但还是要为它付出努力。
赵卫峰:嗯,很赞同你的观点!多年前,梁平先生也有一部《重庆书》,当时我也很感兴趣。巴蜀通常连称,但文化格调其实明显差异,调侃地说,成都似农业文化背景里的聚合式的集镇,诗人们或多或少有绅士味;重庆是达三江通四海的码头,江湖气息重。你认同这种说法吗?或说以诗为便,蜀人婉转,巴人如你是否可能地更豪情更市井些?
李元胜:成都文化更精致,重庆文化更粗犷,这与两地的历史变化过程有关,不同的山水哺育不同的文化。这是通常意义的看法。
事情往往更复杂。以两地的诗歌圈来看,从80年代起成都诗歌圈的江湖气其实是全国最重的,成都诗人总体也更豪情更市井。重庆诗人相对来说,反而温雅一些。这是一个有趣的反差,值得研究。
赵卫峰:你说得好,读你的诗感觉你如同一位深入浅出的语言绅士。我们都晓得,西南地区的日常话语是非常丰富的,“川话”如今也在流行性大众化的影视音乐中频频呈现。但似乎关于方言或说“西南官话”与你的诗歌的关系,不那么重要?这是否可以在大体上将你的诗歌语言视为书面语表达、知识性行文?或是说当代诗歌与方言的链接本身是难度而不可行的事情?
李元胜:我的诗歌基本是普通话写作,甚至我写的其他体裁的文字,也全部是普通话写作。可能与我迷恋阅读有关,最初写作的资源,除了青春的热情,更多来自阅读经验。
关于方言进入当代诗歌,我见到过一些有趣的实验案例。我本人暂无兴趣进行这方面的尝试。我觉得难度并不在于写作,而在于其他方言区人士的阅读。
赵卫峰:看到相关报道,你的父母均为知识分子,他们给了你写作外的间接的,其实又是直接的熏陶,事实上这很重要。我联想到某种可以称为写作上的“内地意识”的倾向,你可能没有乡村生活经历,不知你是否注意过,比如西北、西南地区的诗歌,大面上总要传统一些,比如表达形式、价值观念方面,诸多西部诗歌在文化气象上的表现总是守成、承受居多,重感想感慨(而不是感觉感情)?
李元胜:我童年基本上是在乡村经历的,我觉得对我的一生都有不小的影响。经常,当我一个人行走在自然中,就像一块很小的寂静,回到更大的寂静中,会有一种被万物拥抱的感觉。我想这是与童年记忆有关。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内地意识”具体是什么,我对中国诗歌的区域缺乏研究。一般来说,评论家总喜欢归纳,但这对于写作者、写作群体来说,有时是无关他们的写作的。同一个城市里的两个诗人,写的作品,有时差异会大到不像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甚至不像生活在同一个星球的……所以,我更喜欢阅读单个的诗人,不太在乎他具体生活在哪里。
赵卫峰:你当年在重庆大学是学理科的,毕业后先后进入工厂和从事新闻工作、出版工作,写作显然是“业余爱好”,我个人最为偏爱这四个字。你这次的获奖,相当于非专业、非专职者跻身其中摘桂,在此再次祝贺!业余的付出显然比终日以写作为生的要多要大,新闻写作和诗歌之外,你还兼及小说、散文随笔,第一部长篇小说《城市玩笑》获得重庆市五个一工程奖,你是如何处理工作与爱好的关系的呢?
李元胜:业余爱好,这四个字我也很喜欢,它给了我一个低调和谦卑的理由;同时,由于不是职业的,那我是不是还可以在写作时放松一些,放肆一些?关于写作的座右铭,我很早,大概二十年前就给自己立下了:谦卑为人,骄傲写诗。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世上走动时,谦卑一点总是更好。而不管我是不是业余,写作时,你可管不住我的骄傲。业余爱好的背后,就这么个意思。
虽然我写过小说和散文,但总量并不多。多数时候,我只有碎片化的时间可供写作支配,这样,我客观上也没有更多的机会离开诗歌。诗歌是如此适合这种方式,散步的时候,临睡前,飞机上等等,一切放空的时间,都足以让你在一句话上面来回踱步。
对于工作来说,写作也是一种非常有营养的休息,让你更从容,更冷静,更容易完成自己职业生涯中的任务。
赵卫峰:你是16岁就进大学了,怎么会这么早?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你的写作坚持30年了,还记得处女作创作时的动机吗?
李元胜:我小学只读了四年,是因为我读三年级时,班主任觉得我太调皮了,为了让我读书有压力,她建议我直接读五年级,我母亲愉快地采纳了。于是,我有差不多半学期很惨地在听课读书……另外,当时的高中只有两年。16岁进大学,在那个年代,其实是比较常见的。
写处女作的动机,非常简单,就是想写一首诗而已。觉得诗歌这个形式很奇妙,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我还记得那个场景,看见身边有什么,就写什么,写得差不多了,就写自己的手,好像有一句是说它像一片浅红色的落叶。
赵卫峰:那就是指小学时的“跳级”,在这以前最是让人羡慕的事情呢。你曾公开说过,重庆的诗歌是强项,既领先于小说、散文等文学体裁,在全国的诗歌版图中也有自己的地位和声望,“重庆的诗歌阵容很强大,诗人整体的质量也很高”,这让我有些好奇,更有愧意,我的视野看来还很狭窄。或许这也表明诗歌在当今大传播的时代里实质的边缘化缘故,即写诗人很多,诗界很热闹,但小说随笔与剧本更容易被广泛地接受、关注和相对畅销?
李元胜:重庆确实有一批光彩夺目的青年诗人,其实,其中有些,也逐渐奔向中年。我很为他们骄傲。我前几天读到金铃子的一组新诗,还评了一句“写得太好了,我得喝一杯压压惊,才能读第二遍。”这是非常真实的感受,也是非常真实的骄傲。我可以列出一个的长长名单来。
我并不关心诗歌是否相比散文和小说更不畅销。事实上,作为一个出版人,我了解到的情况是,纯文学都不畅销。我还可以说的一个信息是,其实多数非常优秀的外国文学作品,在中国也不畅销。畅销的永远是极少数。
我的态度或许要更乐观些:和是否畅销比起来,作品是否有价值,是否完成了它必须完成的写作使命,这些严肃的问题更重要。
赵卫峰:是的,不管倾向与方向如何,一旦写作起来了,“使命”便会自然而然出现。我感觉作为行政区划重庆市的诗人,颇像安徽或浙江,贵州更是这样,仿佛人海中的少数民族的诗人们多为散居,多存在于县域,并不集中在中心城市,但广东似乎不同,它的诗人们大都集中于各城市,这个由社会转型导致的现象包含了移民、暂住、引进等内容,你现在业余做了不少诗歌善事,似乎想要努力形成新的集中?
李元胜:重庆近十年,因为直辖的原因,完成了一次全新的移民。和这个时期重叠的是,我和朋友们在近十年,创办并延续了界限诗歌网站。毫不夸张地说,正因为有了这个平台,重庆才有了一批光彩夺目的诗人。这并不是说我比其他人更有责任感,我只是喜欢一群人在一起喝喝茶,聊聊诗歌,喜欢这种氛围。如果你喜欢的生活场景,在你的城市没有,难道你打算迁到别的城市,或者自认倒霉吗?我的想法是,我们喜欢的生活场景,都是可以自己动手来创造的。如果,你能找到一群声气相通的人,其实,也非常简单。
赵卫峰:插一下,就现在——关于爱情,能否用一句话来说明?它应该是一句诗?
李元胜:我作为一个老诗人,祝福一切真正的爱情。很多年前,我探访日本作家渡边淳一,告别时,他在电梯门前,紧紧握住我的手,让翻译严肃地重复了两次他的赠语:永远不要放弃你的真爱!我以老诗人的身份在此转送给所有的年轻的作者与读者们。
关于我的老诗人身份,是有出处的。我已经幸运地于去年参加了《诗刊》的“青春回眸”诗会,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老诗人的认证会。所以……
赵卫峰:这现象挺有意思,感觉很多作家诗人都“不谈爱情”。那家庭情况便于简介吗?“她”与你的结缘是否因为诗歌呢?好像如今因诗而走到一起的情况很少了。
李元胜:我觉得明星更适合谈这些呢。
赵卫峰:呵呵。我以为并不单独存在“诗歌”之外“网络诗歌”,后者实质是指诗歌的传播、交流和阅读方面,虽然它常被挪作对传统的诗歌纸媒对抗意味;但显然的是以网络为传播平台的诗歌火种的普及,弥补、助长或挽救了文学边缘化时代的诗情诗意。你在1999年创办国内第一家中文诗歌网站“界限”并推动之,现在看这个诗歌善事已然是件大功德之举;这也显示你的精心慧眼,它当时为何取名如此呢?
李元胜:完全同意你的观点,网络只是诗歌的一个传播媒介而已。这个名字是与会的一位诗人何房子取的。他的意思是诗和非诗之间应该有一个界限。其实当时还有很多好名字,比如李钢取了个名字——诗生活,为了安慰他,我们把诗生活用作了网刊一个栏目的名字。我身边有很多取名字的高手,比如大车给文学网刊取名为少数,我也非常喜欢。后来我们一群诗人要办一个咖啡馆,我一个小美女同事就给少数后面加了两个字,于是我们有了“少数花园”,它现在是重庆诗人的根据地啦。
赵卫峰:如今,“网络”对于生活、工作与写作已是常态了。传媒的变化如此之快,2005年左右及之后,博客、微博、QQ及至今日之微信出现,弱化了网站功能,也分化了网络诗歌传播局面,纵观这种变化,似乎是从宽到窄、从粗到细,从广播到小众,诗歌继续保持了短制特征,同时传播或读写更有选择和针对性,你觉得这是否表明诗歌其实正在回到它本身,所谓抒情、怡情、自娱,自得其乐等方面得到自然强化?
李元胜:正说你前面所说的,传播媒介不同,对诗歌写作其实没什么影响,诗写出来了,要用什么样的纸张来刊载它,并不会影响诗歌本身。
说到传播,我反而觉得诗歌进入了最好的时代。如果你写出了人们感兴趣的诗歌,我不是说的最好的诗歌——你今天写出来,可能明天就世人皆知,这是多么奇妙的时代啊,不需要编辑审稿,不需要刊物发表,你通过你自己的博客、微博、微信一发就行了。
你可以去微信(要最新版本才能搜公众账号)或微博搜一下《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我很得意地告诉你,我这首诗的转发(含摘句转发),网络上应该超过500万次啦。而这首诗我写出来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流传出去的起点,就是我的新浪博客。
赵卫峰:“我想和你虚度时光……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是的,它从新浪出来,在网易、豆瓣、天涯、百度贴吧、人民网等都生根啦!你似乎更偏爱短诗?当然,一个个短诗其实也可以是一首长诗的各个组成部分。
李元胜:我不相信长诗。
赵卫峰:我也不喜欢长诗。你的一首诗完成的程序一般是怎么样的?怎么看待诗的修改?
李元胜:我喜欢把一首诗想明白了再写。如果想完了,我自己不兴奋,就不会写,让它自然消失。有时,我也喜欢来回改一首诗,让它死去活来的。多数时候,这都是让我觉得不满足的诗。我喜欢的诗,写完了,基本不再动。
赵卫峰:你似乎对重庆很有主人翁感觉,有时我们提到主人翁感觉,潜意识里还是与个人身心稳定情况息息相关的对吧,是否觉得外在环境其实对写作对专心于某事的重要,比方说,现在有种说法,“你连世界都没有观过,哪来的世界观?”(这让我联想到上面提到的不太准确的“内地意识”概念),写作的开始,其实也可能是不公平的?
李元胜:我对地球也是这种感觉。是我生存的地方嘛。
赵卫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成了房地产业宣传语,“你连世界都没有观过哪来的世界观?”成了旅游业宣传语,这潜在地反映出人们对生活环境需要及生命质量选择的变化,很多时候人们说到幸福感,标准常是物质生活情况,精神生活的宣传语,恐怕很难以什么著名的诗句来概括了。但我注意到,事实上对此你是一种自在的先行者,你时常会绕开物质环境而对精神界给予善意的轻叩侧击,在此想问问,你自以为的诗歌的核心价值是什么?
李元胜:我的诗歌的核心价值,就是它忠诚地记录一个人的真实心灵史,而不是别的。我希望我能记录得比同时代的其他人更清晰,更专一。
赵卫峰:诗歌的代际划分在争议中似乎已约定俗成地“通用”,相对而言,它当然与诗歌本身无关但与诗人的行进状态肯定相关,适用和方便于批评与观察。如果突然把“中年写作”这个概念抛给你,你的第一反应会是拒绝吗?吴思敬先生在关于中年写作的文中曾引艾略特所说:“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代诗的寿命大约为20年。我不是说所有诗人的最佳作品都是在20年内写的:我是说新诗派或新风格的出现大约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换句话说,当一个人到了50岁的时候,他的身后是70岁的人写的一种诗,他的前面则是30岁的人写的是另一种诗”,现在应该正是你的创作成熟期了,对之后的写作有什么计划吗?
李元胜:中年写作多好啊,如果它只是强调的年龄,作为一个老诗人,我无比迷恋着中年。这是不是有点可耻?
至于我个人的写作阶段,目前处在第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学习阶段,从1981年至1986年。第二个阶段是青春写作期1986年至1989年,没错,很短。我个人觉得我从1990年就开始逐渐进入中年写作了,初期可能有过摇摆、动荡,之后就逐渐稳定下来。也就是说我的中年写作已经20多年了,我觉得挺幸福的,过了20多年中年,现在仍在中年之中。我会这么早地进入更理性更冷静的中年写作,是我自己也没想到的,总之发生了很多事情,促使你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中年的色彩就这样开始了。
赵卫峰:重庆火锅名天下(我又忍不住转到重庆这个词上了),它有个美号挺形象:热盆景,重庆市亦如一个大火锅大盆景,你们在家庭饮食中也是火锅为主?
李元胜:我平均一个月吃一次哦。
赵卫峰:从生理年龄角度看诗歌的代际划分也如同饮食,热火烈火之后是小火文火;中年的意味,亦是指情感的相对恒温、及之后经验及沉思的新反应的可能阶段,其实重庆本土诗歌界关于中年诗歌写作的关注在世纪之交以后便开始了,这是不是同时又意味着年轻的梯队尚未真正跟上来呢,对此你肯定熟悉得多,比如说重庆的80后、90后,这两支队伍似乎在国内同比尚未成型?
李元胜:我前面谈到的重庆新诗人,基本以70后为主,事实上,重庆的80后90后诗人,还没有出现让我惊喜的群体。
赵卫峰:一个显然的事实是,高校对诗歌生长的作用非同小可,这从进入重庆的诗人、重庆外出的诗人和你身上也能得到证明;今昔对比,你怎么看:诗歌对于高校、和高校对于诗歌的作用?
李元胜:是的,高校和诗歌的关系密不可分,而且,有意思的是,不一定文科强的大学对诗人的产生更有帮助。我所在的重庆大学,是重庆各院校出诗人最多的,在那个阶段,它基本上是一所理工科大学。
对年轻来说,高校生活是一种特殊的生活,是阅读和学习重于其他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本身就是充满诗意的。青春中人,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又和社会隔着一层薄膜,这正是产生想象力的最佳时机,促使人开始诗歌写作。
赵卫峰:“一个不能合拢的人,走着,却同时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你这诗句让我驻目!自然它只是你很多隽永文本中我随意摘出的两句;向上与向下的路其实就是同一条,方向在于自己或最后就是自己,你是大明白和大睿智之人,我想,你的获奖不仅证明当代诗歌开始真正面对新文化环境(城市背景、数字环境)中的人与发生,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同时更证明你既具现代感又个人性彰显的写作价值!谢谢你拨冗!
李元胜:谢谢你这么高的评价,由于你的慷慨,我再次确认这是一次愉快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