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130608
作者简介:杨和平(1961—),男,浙江师范大学特聘教授,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与保护研究基地副主任。
摘要:文章以遂昌“十番”为研究对象,拟从其历史轨迹、生态环境等方面对遂昌“十番”的现状展开调查,并结合民族音乐学、社会学和文化历史学等方法进行深层的分析和保护研究,旨在推动该研究的进一步深入。
关键词:遂昌“十番”;生态现状;传承保护
中图分类号:J60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2172(2014)01010307
遂昌位于浙江西南部,东靠武义、松阳,南接龙泉,西邻江山和福建浦城,北毗衢县、龙游和金华。所辖的石练镇处遂昌县城西南23公里。遂昌“十番”是各地“十番”中最为奇特的一支。其乐曲联奏既非民间小曲,也不是锣鼓敲打,而是古朴典雅的“南北词曲”,其中,又以汤显祖的《四梦》,尤其是《牡丹亭》中的昆曲曲牌为主要演奏曲目。
一、发展轨迹
“十番”约定俗成的被认为是一种由多种乐器组合而成,轮番进行多个地方曲调演奏的乐器合奏——由于各地区的曲调及乐器差异,各具特色,对于“十番”的称谓也是不同,有“十番锣鼓” “十样锦”等,其中也有更加细致地称为“文十番” “武十番” “细十番” “粗十番”等。而“昆曲十番”,顾名思义,就是特指演奏昆曲曲调为主要演奏内容的“十番”演奏。
在诸多地区的“十番”中,遂昌的“昆曲十番”可谓是独树一帜,又外加有被誉为“东方莎士比亚”的汤显祖①“四梦”作品的演奏,使得遂昌地区的“昆曲十番”更是不胫而红。汤显祖曾于1593~1598年间任职遂昌知县,在这五年间,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秩序良好,相对平稳的社会环境促进了昆曲在遂昌的传播。当地百姓在学习表演昆曲的过程中紧密结合自己地方的特色形成了“昆曲十番”的表演形式。虽然汤显祖后来弃官回到了江西,也依然保持着与遂昌百姓的联系,又将自己创作的“玉茗堂四梦”传回了遂昌,后被改编成工尺谱,成为“昆曲十番”的代表性演出曲目。
在遂昌石练镇,“十番”的演奏主要还是为了祈神祭祖——根据《遂昌县志》记载五代时曾有蔡氏24人避居于此,逝后为神,佑保一方。②于是当地民众便建了玄沙庙(现称蔡王殿)来祭祀先祖。并于明代万历年间兴起了庙会,名曰“秋赛会”,又因刚好时值农历七月,于是此会也称“七月会”。“七月会”演出习俗名目繁多,但多年来都很少更改,主要有“八仙接佛” “对艺人供膳” “剧团过场,下坦③接戏箱”等等。总之,每年农历七月开展的祭祀蔡王菩萨的仪式活动中,为了凸显百姓的诚心,都会要求由器乐演奏来渲染仪式气氛,于是“昆曲十番”便一直都被沿用至今。
新中国成立后,庙会活动也曾停止了有几十年,遂昌的“昆曲十番”自然也终止了几十年,直到2000年冬天,当地文化部门人员下乡到遂昌县石练镇石坑村时,偶然间发现了几位年过古稀的“十番”艺人的演奏,于是才开始了发掘保护重视这一项珍贵的文化遗产。2001年8月,“昆曲十番”队参加了“中国汤显祖研究会首届年会”汇报演出,引起了社会各界和专家的广泛注意。2003年,遂昌“昆曲十番”被列入“浙江省民族民间艺术保护工程扶持名录”,2004和2005年又相继拍摄相关影视内容,以上的这些便在客观上为我们的口头传承文化——遂昌“昆曲十番”提供了有利的推动力。
二、生态现状
虽说只要石练“七月会”的文化不断,为“七月会”服务的“昆曲十番”也定是不会因为历史的演进而烟消云散,但是整个世界都在向现代化发展,人们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都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家庭事务,遂昌“十番”的发展也一度面临着失传的危险。
面对这种状况,遂昌政府和文化部门做了积极的努力:2000年,遂昌县文化部对遂昌“昆曲十番”进行深入地调查和研究,并在石练镇石坑口村恢复了原生态“昆曲十番”队;2004年,又在湖山奕山恢复了原生态“昆曲十番”队;2006年,“昆曲十番”被纳入“首批遂昌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2007年又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中。④为了更加深入了解“十番”的发展现状,笔者采访了石练镇上街村的女子“十番”队和石练镇最早恢复的石坑口村“十番”队。
图1位于遂昌石练镇石坑口村的蔡相庙(正门)
(一)石练镇上街村女子“十番”队
上街村的这支女子“十番”队是近年在政府的提倡之下,由胡君兰组织排练的新兴“十番”队,队伍成员以闲居在家的家庭主妇为主,年龄层次则主要集中在33~55岁之间,演奏的曲目主要是《牡丹亭·游园》中的《步步娇》《醉扶归》《皂罗袍》,昆曲曲牌《拾画》的《锦缠道》,以及曲牌《数花》的大红袍等。
图2上街村女子“十番”队表演
“昆曲十番”《游园》1.乐队编制
(1)乐器组成
整个乐队由18人组成,演出分为两种,大型演出有18人,小型演出有1人。由9名演员组成的一场小型演出阵容,他们使用的乐器有17件,分别是提琴(大、小)2把、二胡2把、板胡1把、三弦(大、小)2把、双清1把、阮1把、梅管1支、笙2个、曲笛2支、云锣一架、鼓板(2件)一套。其中拉弦乐器3种:提琴、二胡、板胡;弹拨乐器3种:三弦、双清、阮;吹奏乐器3种:梅管、笙、曲笛;打击乐器3种:鼓、板、云锣(图3为大家展示了其中的10件乐器)。
图3 (2)乐队排列
由于采访当日,女子“十番”队演员仅仅来了一半,我们也只能根据现有的人员进行分析。
图4 图4中,位于最中间的鼓板演奏者——吴平飞是整个乐队的指挥和主唱。这种形式有点类似于古代的相和歌,“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从这个乐队的编制来看,女子“昆曲十番”应该属于“十番”鼓,而不是“十番”锣鼓。因为,乐队里只有两件打击乐器,其余全部为管弦乐器。
2.乐队演奏的音乐
乐队演奏的是汤显祖《牡丹亭·惊梦》中的《游园》选段。《牡丹亭》全剧共五十五出(场),《游园》是第十出(惊梦)中的前半部分。从结构上看,《惊梦》这出戏可分为“游园”和“惊梦”两部分;就内容而言,主要写女主人公杜丽娘的青春觉醒,梦里钟情,是她反抗和追求的叛逆之路的开始,此部分文采飞扬,历来为人们所传诵。《游园》由6支曲子组成。前3支曲子主要写杜丽娘游园前的心理活动,后3支曲子主要写杜丽娘游园中的所见所感。
女子“十番”乐队演奏的曲谱使用简谱记谱。据演员讲,这些谱子是从石坑口村得来的,石坑口村有《牡丹亭》全套手抄谱,采用工尺谱记谱,她们使用的谱子是翻译谱。
3.乐队演员(演员的年龄、身份、职业)
石练镇上街村女子“十番”队演员信息姓名年龄职业掌握技能学习时间师承吴平飞58退休教师鼓、板5年自学涂安丽33幼儿教师阮1年自学程爱萍46个体商户双清、笛1年自学罗小霞39采茶提琴3年自学罗观芽48采茶云锣3年自学施美娇41采茶二胡、笛、唱2年自学张红娟40个体商户小三弦1年自学朱月仙41采茶笙4年自学表1
从上面表1可以看出,女子“十番”队的演员平均年龄都在40岁以上,都没有什么专业背景,完全是利用业余时间来学习乐器、从事演奏。演员们学习乐器、演奏“十番”曲完全是为了娱乐。空闲时,大家都会凑在一起练习,或奏或唱,愉悦身心。每逢正式演出,大家都自费购买演出服。有些演员还会好几种乐器(这是为了如果遇到谁有事不能来,可以马上有替补演员)。关于乐队的师承,首先由吴平飞学好简谱然后再教给大家。乐器主要靠自学,没人教。
对比福建莆田“十番”与遂昌石练“昆曲十番”,有如下几个异同点:相同点在于,主奏乐器都是鼓板与笛,其次演奏的曲子都是地方戏曲的曲牌,并且唱、奏兼备,最后音乐风格相似,旋律舒缓、音调低沉。不同点在于:其一是乐队的规模不同,石练“女子十番”队有18个人左右,莆田“十番”队只有10个人左右。其二是使用乐器不同。例如,云锣在莆田“十番”(也有称“十音”)中有7个不同音色的小云锣构成。而遂昌“昆曲十番”所用的云锣是由10个不同音色的小锣组拼合而成的。其三,虽然两者演奏的音乐都与地方戏曲有关,但是莆田“十番”音乐的唱腔与莆田戏的差别较大,而遂昌“昆曲十番”音乐、唱词基本上就是昆曲曲牌,变化不大。
4.乐队的运转
由于队员自愿参加“十番”队完全是出于娱乐,大家平时都有自己的职业(根本就不靠这个养活自己)。因此,对演出的质量要求不高,平时的排练时间不固定,平时的演出不多,每年大概有5~6场演出。有的时候旅游团到石练镇来参观,就会请她们来演。另外,每年3月份在遂昌县石练镇举行“汤显祖文化·劝农节”,她们都是要去演出。
(二)石坑口村“十番”队
石坑口组建的“十番”队可以说是石练镇最早恢复组建的“昆曲十番”队伍,这一支队伍的成员都是在1998年根据村委会的要求在广大村民中选出来的10个人组成,而且有赖于石坑口村的“十番”老艺人赖喜能⑤的口传心授,该队里的所有成员不仅仅学会了乐器的演奏,还识得了工尺谱。由于队员都是在村里面选拔出来的,大多沾亲带故。比如笙的演奏员赖兴民就是鼓板演奏员赖兴杨的哥哥,提琴演奏员刘兴华就是笛子演奏员刘敏的父亲,三弦演奏员黄加强就是笙的演奏员黄加法的哥哥。
图5石坑口村“十番”队演奏“昆曲十番”《牡丹亭》
1.乐队排列编制
演出开始,队员们首先穿上了红色的演出服。石坑口村的这支“十番”队正好由10人组成,乐队使用的乐器共10件,其中吹管乐器4件,分别是笛2件,笙、梅管各1件;拉弦乐器2件,板胡、二胡各1件;弹拨乐器2件;三弦、月琴各1件;打击乐器3件,云锣、鼓、板各1件。而上街村的“十番”队所使用的乐器中并没有梅管与月琴。使用乐器排列如下:
图62.乐队演奏的音乐
赖喜能家里传下来一套《牡丹亭》的手抄谱,有唱词,采用工尺谱记谱(这是非常珍贵的资料)。乐队演奏的是《牡丹亭·游园》其中的一出,跟女子“十番”相似,首先是器乐合奏,然后加上唱词,相同曲牌又唱了一遍。曲调舒缓、婉转悠扬。跟女子“十番”不同的一点是,在第二遍唱奏的过程中,演员们除了作者演奏,还分别出列行走演奏。这一点特别类似于“武十番”。而女子“十番”演奏始终都是坐着演奏(演奏的这段音乐是五声羽调式)。
3.“十番”队队员的基本情况
石坑口村“十番”队队员基本信息姓名年龄职业掌握技能学习时间师承赖喜能86采茶笙60余年家传赖广能78退伍军人梅管60余年赖喜能赖兴民79采茶笙11年赖喜能朱秀彩71
(女)采茶二胡10年赖广能刘兴华不详采茶提琴12年自学刘敏29采茶笛2年赖喜能毛马堂79采茶月琴16年赖喜能黄加强64采茶三弦、二胡11年自学黄加法58采茶笛、二胡、
笙、唢呐9年自学表2
石坑口村“十番”队队员的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几乎全部为男性。大部分也是石坑口村的村民,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来学习乐器。石坑口村的这支“十番”队每年都要承接一定数量的演出,如每逢游客来参观,或每年的“七月秋赛会” “劝农节”等,每年大概有十几场演出,演出一场每人的报酬在50元左右,这样也可以为他们带来一定的收入。但是近几年演出的数量有所下降(这可能与前几年申报“非遗”有关,申报成功了就没人再管了)。
整个乐队的队员差不多都是赖喜能的弟子,包括他的堂弟赖广能(早年也跟他学习过)。“十番”的乐谱、乐队编配、乐器的演奏等都是赖喜能祖辈们传下来的。赖老今年已经86岁高龄了,靠着自己的一己之力,硬是没有让“十番”音乐绝响。在这个队伍里有两对兄弟(赖喜能、赖广能和黄加强、黄加法),一对父子(刘兴华、刘敏)(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承上所言,石坑口“十番”队演奏的曲目依然是以汤显祖的《牡丹亭》为主要代表曲目,在演奏形式上表现出一定的灵活性,他们可以根据演出场地情况和邀请单位的要求进行站立式演奏、行进式演奏和最常见的端坐式演奏。在“十番”队组建的最早期的一批队员中应该还有赖兴贵(演奏双清)和赖长富(演奏笛子)两人,只因两位一个百年已逝、一个又不幸患癌症,于是“十番”的队伍无形中又缩小了,而现今由于该“十番”队中的成员多是家庭经济骨干,有务农、也有外出打工的,平常甚少有闲暇聚集一堂进行“十番”曲目的演练,就在采访进行的当日,也是在所有“十番”队成员都收工回家的晚上八点才能进行——面对如此现实而又令人无奈的状况,怎不令人为“十番”的新一代传承及其更加长远的发展担忧。
从石练镇两支“昆曲十番”的队伍建设和当下发展情况中,可以发现他们存在一定的差异性:第一个不同体现在人员建构上和乐器的编配上,都是根据自己队伍的特点进行乐器件数的增减;第二个不同则是体现在演奏者的学习方式上,虽然也有老师进行口传心授,但是女子“十番”队采用的乐曲谱子是经过教习老师翻译之后所得,而石坑口“十番”队则是根据最原始的工尺谱进行原样恢复;第三个不同之处则是体现在两支“十番”队成员在家庭成分上的差异,女子“十番”队的队员们普遍都是退休在家或是家庭主妇,常有闲暇可以进行“十番”曲目的排练,而石坑口“十番”队成员大多数是男性,都是家庭经济收入的一把手。
不同的团队存在差异是自然的,但同属于“昆曲十番”的演奏人员,在很多方面大家也都具备着一样的特质:首先,不管是哪一支队伍练习“十番”演奏都是出于一种精神的支配,为了充实自己的业余生活,虽然略显艰辛却依然坚持把守着“昆曲十番”这一珍贵的堡垒;其次是在对外宣传和外出演出方面,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市场价位,基本上是一场50元或略高;再次便是关于两支队伍中的演奏乐器,他们现有的乐器都是根据老艺人的组队要求,由政府出资购置,然后再分配到各个艺人手中,除此之外关注似乎都显得不是很广泛。
无论如何,“昆曲十番”能在遂昌被挖掘并得到恢复,是值得欣慰的。遂昌“昆曲十番”能够成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的一员,也是有识之士所乐见的。但是对于现实发展中所存在的各种问题却依然需要我们进一步给予关注:如政府部门并未投入足够的资金在艺人津贴补助方面;在艺人教习场所问题上,不论是社会力量还是政府部门也都没有给予相应的关注和处理;对于开发下一代“昆曲十番”传承人的问题上,虽然有了一些措施(例如在学校里开展“十番”学习的举措),但并没有真正地深入触及到社会各个层面。面对这样种种情况,让我们也为遂昌“十番”的今后发展捏了一把汗。要将一种传统技艺流传千古,仅靠一批因兴趣而齐聚一堂的艺人们是远远不够的,这还需要社会各阶层的努力。
三、保护对策
(一)存在的问题
从2000年开始,遂昌县人民政府以及其下设艺术部门对“昆曲十番”全面展开了挖掘和抢救,首先恢复了石坑口男子“十番”。2004年制定《遂昌“昆曲十番”保护与传承实施方案》。2005年遂昌县在石练镇石坑口村建立“昆曲十番”传习基地,在县实验小学、石练镇小学建立“昆曲十番”传承学校,在上街村又恢复了女子“十番”。另外,传统节日“七月会” “劝农节”也得以恢复,这些传统民俗活动是“昆曲十番”以及类似的民间艺术形式赖以生存的载体。可以说遂昌政府对“十番”的抢救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但是,在当今这种快节奏、信息爆炸的时代,“昆曲十番”最终是何种命运还很难说。因为目前在保护和发展“昆曲十番”方面,我们还面临很多问题。
1.传承人保护
由于受现代传媒的影响,人们对这种土生土长的民间艺术缺少兴趣,特别是现在的年轻一代,更是对其缺少关注。由于这种民间艺术的传承人一般都是生活在较落后的地区,他们大都有自己的工作,多数人会忙于采茶等农活。排练或演出会占用务农的时间,因而,这种客观因素的存在势必会影响到民间艺术的后续发展和传承。目前,像赖喜能这样的国家级“昆曲十番”,传承人已经非常少了(赖喜能也已经86岁高龄了)。如何保护好仅存的像赖老这样的重要传承人,并发展新的传承人,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2.建立经济模式
解放后,各地的民俗活动以及民间曲艺形式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而民俗活动是民间艺术形式的载体,如果传统的民俗得到恢复,不仅能够促进“昆曲十番”的发展与传承,同时能够吸引更多的游客到这里参观旅游,为当地的人民带来一定的经济利益。演出的场次越多,“十番”演员们得到的报酬就越多,同时也丰富了人民的文化生活,属于一劳永逸的事情。只有建立这种稳定的经济模式,人们才乐于参加“十番”队,这样,“昆曲十番”自然能够流传下去,文化、艺术、经济才能进入到一个良性循环的状态。
3.技艺的传承
技艺的传承包括两方面:一是演奏技术,曲谱的传承;另一个是乐器制造工艺的传承。这两个问题也是当前比较棘手的问题,首先是演奏技术,女子“十番”队员说她们主要靠自己学习乐器,自费买乐器,自费买服装。没有人来教,也不准备传给孩子,认为孩子学这个没有前途。石坑口村的“十番”队稍微好一点,他们都是国家级传承人赖喜能的弟子。但是,他们的下一代怎么办?能不能保证每一代都能很好的继承乐器的演奏技艺。虽然在几个小学建立了“十番”传承基地,但是学生将来有几个能留在遂昌呢?对于演奏技术、曲谱的传承,笔者认为,应该把重点放在村里。重点让村民学习关于“十番”的技艺。其次,关于曲谱的传承,据这次采访了解,石坑口村原来有两、三本“十番”曲手抄谱,目前赖喜能、赖广能手里各有一本,另外一本在赖广能姐姐的手里不肯拿出来。不知道遂昌县档案馆是否有这些曲谱副本。如果没有,现在应该马上着手挖掘、整理。这些都是原始的资料,里面记录的都是原生态的“昆曲十番”音乐。另外,由于传统的昆曲曲牌都是采用工尺谱来记谱的,而目前各“十番”队会工尺谱的人非常少,队员们也非常想学习。一方面我们应该找国家级传承人,如赖喜能用工尺谱把这些曲谱演唱一遍,我们用录音记录下来。另一方面,让会工尺谱的艺人教会其他队友,而不是翻译成简谱。中国的民间曲艺形式主要靠口传心授,如果翻译成简谱,这些曲艺形式会立刻失去其意蕴和光芒。最后,“昆曲十番”所用特色乐器制造工艺的传承。前面说过,双清、梅管、提琴是“昆曲十番”的特色乐器,只有老艺人会做这些乐器,而在市场上是买不到的,我们应该找出仅存的会制作这些乐器的老艺人,然后用文字、图纸把这些乐器的制作方法详细地记录下来。如果乐器失传,那么这种“十番”也就濒临灭绝了。保住传统的曲谱以及乐器的制造工艺,才能保住原汁原味的遂昌“昆曲十番”。
4.缺资金支持
尽管相关部门已经注意到了“十番”发展的尴尬境地,并给予了一定的重视,但是缺少一定的资金支持。资金是民间乐种得以发展的物质保障,因为一个乐队的建立需要购买乐器、服装以及一些基本的设施,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走出去,否则只能是一个自娱自乐的团体。
5.缺专业指导
通过采访了解到,大多数艺人都是自学的乐器演奏,没有老师进行较专业的教授,缺少对传承人的专业培养。
(二)保护对策
1.强化保护意识
“十番”的保护工作,需要更多的当地人参与其中,形成共同保护意识,加强保护力度,形成保护民族音乐文化的自觉意识。“十番”承载着石练人民活的记忆,是民族音乐文化和地域音乐文化认同的重要标志。作为地域音乐文化的代表,我们应该将这一音乐品种进行推广,形成一种观众认同感,增强保护意识。
2.政府要提高重视度
首先,加大立法保护。相关部门应该出台相关的法律、法规,使保护工作有法可依,使保护工作顺利进行。制定相关的保护“昆曲十番”艺人的优惠政策,制定出艺人的奖励和考核制度,吸引新一代人群参与学习“十番”,激发新生代的文化传承潜力;可以为艺人冠以各种殊荣,增强艺人的荣誉感,也可以开展和组织一些常规的比赛活动,激励“十番”艺人不断进取,既能激发他们发扬这种文化的激情,又能引发社会的广泛关注,还能为“昆曲十番”的长远发展储备新力量,输入新血液。同时,还要健全管理机制。科学的管理机制对于遂昌“昆曲十番”的更好传承有着重要的意义。遂昌“昆曲十番”的传承需要科学的管理、精心的组织、缜密的规划,做到保护工作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
其次,加大资金投入。政府应该加大对这一音乐品种的资金投入,为这一音乐品种的有效保护提供一定的资金支持。在经济上,政府要划拨转款来抢救和传承“昆曲十番”,如出一定的款项给现有的“十番”艺人,让艺人们感受到政府的关心;为艺人们建立专门教习和演练“十番”的场所,让他们有固定的排练地点和演出场所;投入一定的资金对“十番”演奏实况进行现场录制、保存,既可满足今后的教学和观看所需,又可以借此进行对外宣传;对于艺人们教习学生,培养传承人也要给予适当的经济资助,成功教授一个团队,培养一个传承人,传授一件乐器的制作工艺等都可以得到相应的教育补助等,都能激发艺人们教授“十番”、传承“十番”的积极性,从而促进其后续发展。
第三,加大宣传力度。相关部门应该重视这一音乐品种的宣传工作,通过新闻媒体加以宣传,扩大宣传力度,使更多的群众了解这一音乐文化,并给予更多关注。另一方面,可以将遂昌“昆曲十番”融入到学校音乐教育中,增强学生的传统文化和乡土文化的观念。①在电视媒体、广播媒体和各种网络平台中时而穿插播放“昆曲十番”经典曲目,让习惯于都市文化的人们在正常生活中不自觉地了解、发现和接受这种乡土气息浓重的民间文化,既丰富了各种媒体的节目内容,又为观众带来新体验、新感受。②在地方各级学校里不定期开展乡土文化节,提倡将最具特色的各种珍贵的地方文化纳入地方学校教育中进行教育传播,文化的教育就是从小开始的,让学校成为传播地方文化的主要载体,让年轻一代成为传承地方文化的主体。③文化部门、相关单位要重视对各种相关文本和图片资料的搜集整理工作,并在各种集会、广场活动等人流量较大的场所开设专栏进行系列展览,同时在条件可行的情况下进行现场演奏和宣传。图文并茂的讲说、面对面的现场展示都可以加深群众对这种文化的印象。另外,应当加强交流。相关部门可以组织相关的比赛活动,加强遂昌“昆曲十番”与其他乐种的交流,为遂昌“昆曲十番”注入新鲜的血液。
3.培育传承人
通过采访我们了解到,目前遂昌“昆曲十番”的传承濒临后继乏人的局面,真正受到专业训练的传承人更是少得可怜。由于遂昌“昆曲十番”的传承主要是以口传心授的方式,所以传承人的培养是一个重要的环节。2005年,石练镇中心小学举行了“遂昌十番传承学校授牌仪式”,为弘扬和传习“昆曲十番”的传统文化,使之成为传承国家民族民间艺术保护名录的载体,为培养大批具有一定昆剧基础知识和演奏技能的学生,将遂昌“昆曲十番”代代相传、经世致用、发扬光大。因此,国家应该出台相关的政策和法律,加大传承主体的保护力度,以使石练“十番”的传承进一步扩大。
4.艺人自身要树立自豪感,提升各方能力
(1)遂昌定期练习“昆曲十番”曲目,保持演奏实力,为新一辈学习者树立一种精神榜样。
(2)树立对“昆曲十番”的自豪感,互相督促学习和提高普通话能力,在有学习者或者观光者参观表演时,可以清晰地解答他们的疑问,宣传“昆曲十番”这门艺术。
5.专业学校要将视野积极投入到乡间
(1)积极开展采风,深入到群众中,深入到艺人群体中,亲身体验和感受他们的想法和意见,为“昆曲十番”(或者是更多其它的珍贵艺术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找寻一条康庄大道做好各方调查和相关意见的筹集。
(2)对于“昆曲十番”的文体存本进行深入而专业的分析研究,并尽量将研究著录出版,让这种艺术永远的而又详细的存在于历史时空之中,以备后来者研习。
(3)与第一线艺人们保持联系,适时地邀请民间艺人对大学生、研究生等进行现场表演和讲授,并提供学生与艺人面对面采访的机会,既提升学生的调查采访能力,也让艺人们感受民间艺术在学生群中的受关注度,侧面地刺激了艺人们的心理自豪感。
总之,对于一种文化的传承问题,尤其是对非物质文化的发展传承进行研究,需要集结更多方面的社会力量才可能做得到,并非一人之力所能及,但不论如何,政府、民间艺人和专业院校普遍需要担当更多的义务在身。一种文化的传承所依赖的不外乎就是:一片可以孕育它的土地和一群懂得欣赏并懂得如何去保护它的人。当然,这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工程,当务之急还是要从“十番”周围的人和事做起,一滴水也将会为大海带来力量,让我们一点一点地将保护网织起并撒向更远的地方和更加广阔的领域中去。
责任编辑:朱婷
注释:
①汤显祖(1550~1616),江西临川人,明代末期戏曲剧作家、文学家,字义仍,号海若、清远道人,晚年号若士、茧翁,代表作有《牡丹亭》《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即“玉茗堂四梦”。
②《遂昌县志》载:“世传五代时,蔡氏兄弟二十四人,避地居此,役而为神,至今血食一方。”
③石练人民将毗连的小村合在一起,称为“坦”,石练共有十六坦,分别是:黄皮、苏村、上仓坛、中央街、洞门下、沙墩儿、安下、姚埠、黄墩、横岗、项岭头、定村、方村、大路街、官堰头、淤头。
④根据采访记录整理。
⑤赖喜能:石坑口村村民,“昆曲十番”老艺人,现年86岁,于23岁开始学习“十番”演奏,并以笙的演奏为主,与现在“十番”中的梅管演奏员赖广能是兄弟关系,自石坑口村的“昆曲十番”队成立以来,赖喜能老艺人一直担任该队的艺术教授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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