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背后的另类狂欢:网络赌球

2014-04-29 00:44徐小康蒋佳伽吴迪
方圆 2014年14期
关键词:赌资赌球博彩

方圆记者 徐小康 蒋佳伽 吴迪

多数涉及网络赌球的博彩公司都是在境外注册的,网络服务器也在境外,会员所有的参与途径都是通过互联网,非常隐蔽,不易监控

7月13日,历时33天的世界杯终于迎来了第22个冠军—德国队,无数球迷与伪球迷熬夜看球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世界杯期间,除了各支国家队的精彩表现带来了欢乐,也“贡献”了许多段子。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是由于黑马哥斯达黎加队的出色发挥,天台上挤满了意大利、英格兰和希腊球迷,以至于需要排队决定跳楼顺序。

不过,球迷跳楼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球迷们死忠的球队被淘汰,而是因为他们把家当都押在了这些球队身上。7月10日晚上,广州市汽车客运站执法联防队员林秋华、站管队队长庞雄记就救下了这样一名轻生的江西男子。原来,他因为最近赌球赌输了所有的积蓄,导致没有钱乘车回老家看望家人,一时间想不开就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爬上了广州市汽车站附近的楼顶欲跳楼轻生。

千亿赌球案

在这些因输球而跳楼的事件中,大部分并不是因为购买了足彩,而是因为“私彩”。所谓的私彩就是通过互联网在境外博彩网站下注,即地下赌球。

我国博彩业由中国福利彩票发行中心和中国体育彩票发行中心所垄断,分别对应福利彩票和体育彩票。根据2009年颁布的《彩票管理条例》这两大发行机构分别挂靠民政部和国家体育总局两个部门。因此,私人博彩在我国是非法的。同时,《彩票管理条例》也禁止在我国境内发行、销售境外彩票。大部分面向境内赌客的赌球网站实际上在国外也是非法的,当然,即使是在国外合法的赌球网站也无法在中国开展博彩业务。

7月3日,广州市荔湾区法院就宣判了特大网络赌球系列案件,一共31个案件,68名被告人,涉案金额达4840亿元。

网络赌球看似简单,但并不是像普通网站只要注册登录就可以参加的,普通玩家只有通过代理人才能赌上一把。在广州市番禺区华景新城华瑞园的一间房屋内,黄沛和陈海坐在电脑面前操控着一串串账号和金额。密密麻麻的数字经过他们的统计、核对终将汇报到“上线”老板谢阳那里。而如黄沛和陈海这样的网络赌球参与者还有很多,他们是股东代理和下级代理之间枢纽环节,手上掌握大量的代理账户信息。

“皇冠”、“永利高”、“利记”是长期潜伏在中国互联网市场当中的“强势”赌博网站,对于爱赌球的民众来说其实是“耳熟能详”了。记者查询此类网站发现,当进入网站页面后,需要通过输入“账号”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投注和相关内容阅读。但想获得代理账户,就要认识有权支配它的人。谢阳是此次涉案网络赌博集团当中“神秘”的大股东,也是黄沛和陈海的老板。他从境外取得“皇冠”、“永利高”等赌博网站大股东级别的代理权限后, 雇佣了黄沛和陈海作为专职打工者,利用境外的赌博网站进行网络赌博,七年间不断在广州发展下线代理,拓展赌博客户规模。

赌博网站类似传销的发展方式使得参赌人员人数滚雪球式地增加,同样增大的还有网站利润和下注金额。7月初,由公安部统一指挥,江苏、广东、辽宁等8省警方同时收网,摧毁了服务器设在菲律宾的赌球团伙,抓获主要组织者、代理人等17名骨干分子,收缴、冻结赌资3000多万元。在过去的6个月里,该团伙非法牟利逾2亿元。

在赌球同样风行的台湾地区,台中警方赶在冠亚军赛前夕,查获“天下运动”、“好球带”及“九州娱乐城”三个地下赌球网站。其中,“九州娱乐城”赌球网站趁世界杯比赛热潮吸引赌客疯狂下注,7月份仅一周下注金额即高达30亿新台币(约合6亿元人民币)。

专业化运作的赌球网站

由于我国的彩票专营制度,境外赌球网站的处于非法地带,为了规避侦查和法律制裁,赌球网站的运作也越来越专业化。比如广州市荔湾区法院判决的那起涉案金额高达4840亿元的“116”网络赌博专案。

“一根网线、一张银行卡可以完成投注、赌博、和资金转移的整个过程。”本案公诉人李凡表示网络赌球的简便性使得赌球突破了传统赌博的地域限制。此外,多数涉及网络赌球的博彩公司都是在境外注册的,网络服务器也在境外,会员所有的参与途径都是通过互联网,非常隐蔽,不易监控。

在赌球网站内部也形成了“股东-总代理-代理-会员”的管理形式。“通过代理账户获利的方式主要是通过层层‘抽水,上一级代理可以从下一级代理收缴的有效投注金额当中提取一定的比例作为上级代理自身的利益,因此会员发展了多少,投注金额的多少就成为了整个网络赌博团伙赖以发展和生存下去的根本基础所在。” 荔湾区检察院检察官谢婉莹告诉记者。

网络赌博的代理管理形式除了获取的非法金额是从高到低依次排列,在账号使用的权限及开放度上也存在明显的区别。“116”专案参与者供述,拥有代理级的账号后,可以看到该账号所包含会员的投注金额。同时代理账号的“信用额度”也比会员的“额度”大,每一级别可以接受多少投注额都有相应数量的规定,甚至高级代理可以控制下级代理发展会员的数量、限制投注的金额。

谢婉莹告诉记者,这种由上至下的“管控”,将利益分配的方式都控制在股东和高级代理的手中。赛事频繁的期间,有些代理会向上线反映,投注的人数太多了,要求增加持有账户的“额度”,所以每个代理级账户都会在股东和高级代理的“审核”下适当调整。

“一个代理账号可拆分成多个会员账号,不需要经过上一级别的同意,会员账号只能进行个人的投注,不能拆分给其他人使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代理可以毫无顾忌的吸纳会员。一般的代理级‘负责人会对需要加入的会员进行一个资质的审核。”谢婉莹认为这样的非法网络赌博组织存活时间长,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入会成员的准入标准。一般的情况下,代理都会了解会员的经济状况,在输掉赌资的情况下有无偿还的能力。本案中,有部分代理发展的下线会员彼此都很熟悉甚至是亲戚朋友关系,还有些是亲戚朋友了解到涉案人员有这样的资质主动找上门来参与赌博,这种上下线关系的结成是因为相互之间的“知根知底”,也为日后可能催生的“不安定”因素提供一道保险。

严密的账号管理把“外人”挡在了网络赌博的圈子之外。多名参与赌球的嫌疑人证实除非认识内线的人员,并且有代理资质,否则是无法参与进去的。公安机关在侦查该系列案时发现,境外赌博网站最初的构建者在开发账号的管理的相关程序时,就考虑到了一系列“反侦查”手段。具体表现在投注和投注之后的输赢情况都只能通过账号登录在网络中查询,并且在每一期的投注结束之后网站自动将投注记录清除,然后在通过网上银行的转账收取这部分的赌资。更为狡猾的是,维持账号日常使用的网站服务局设在境外,当公安机关实施抓捕行动的时候,犯罪团伙的头目、股东级代理立刻将服务器关闭,使公安机关无法掌握网站上的相关电子证据。这也是网络赌球屡禁不止的原因之一。

网络赌球催生的“职业”

虽然通过层级制度可以降低网站开办者被抓的风险,但赌资的收发仍然需要由人来完成。为此,网络赌博团伙内部衍生出了一种“职业”,专门负责这类工作。“目前‘116专案在逃的股东级代理犯罪嫌疑人,雇佣了专门的人员代为开展所有的工作,包括上下家的联系、赌资的统计和交收。不可思议的是,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员甚至连雇佣自己老板的面都没有见过。”“116”专案的另一名公诉检察官吴亚平告诉《方圆》记者。

谭胜今年25岁,文化程度中专,住在广州市荔湾区一带,2013年4月11日因涉嫌开设赌场被刑拘。在未接触网络赌博之前,是一名在电脑城打工的技术人员。谭胜的妈妈是精神病患者,谭胜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需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微薄的收入和巨大的工作量让谭胜觉得喘不过气来。后来,有朋友向他介绍了为网络赌球“对数”的工作,每个月有三千元的底薪,平时只需登录账号核对每一笔赌资,做好上下线的赌资转账工作。谭胜接下这份工作时,并未与他的“老板”谋面,平时“老板”都是通过电话对他遥控指挥。谭胜认为这份工作的“性价比”很高,对数的表格都是固定的,只要填写数据就会自动生成,并且还有个同事和他一起完成。

吴亚平说,谭胜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实际出资参与赌博,可是却办了那一级代理要做的所有事情。其中就包括把从下线赢取的赌资汇到自己账户上,然后将汇进个人账户的赌资转到老板的账户里。提审中,多个下线涉案人员都认为谭胜就是股东。

吴亚平同时说明,除了纯粹打工的角色,还有“因赌入伙”的情况。外来务工人员陈海在麻将馆打工,偶尔上网赌博,当得知他的同学取得网络赌博的代理资质后便不断地去同学处投注,投了几期后输了几万块。陈海无力偿还,同学把他的情况向上级股东汇报,上级股东是网络赌局里的大庄家,他表明可以让陈海从事网络赌博中的“对数”工作来偿还欠下的赌债。陈海加入进来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为了网络赌博头目的共犯,而是积极做好网络账号的管理和电脑操作“对数”,并在日后的工作中获得了每月近4500元的酬劳。一个赌徒最终成为网络赌球团伙中的重要一环,酿成的后果恐怕连陈海自身都始料未及。

陈海曾在供述中提出,自己对犯罪行为的危害性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为了偿还赌债才走到这一步。

风气和爱好造就的赌球深渊

网络赌球屡禁不止的背后是赌博风气的盛行。吴亚平向记者列举了广东网络赌博的部分数据,“根据我们前段时间查询的数据显示,广东是全国网络赌博犯罪的重灾区,全国网络赌博的人数广东地区占了近四成,经调查,其中庄家有70%来自广东”。

广东潮汕地区的李敏告诉记者,在老家,玩六合彩和赌球的人不占少数,人们抱着“小赌怡情”的想法,作为茶余饭后的一种消遣。但也有一部分人以赌博为业,输的倾家荡产。他同时告诉记者,今年兴起的网络赌博,很多人其实都不懂具体该如何操作,一般是找到可以“接上头”的人,通过电话联系的情况比较多。

在传统观念中,参与赌博人员一般都是文化程度较低,没有固定职业的一类群体。互联网的兴起,给非法赌博带了更大的隐蔽性,如“116”专案中,参赌人员的职业分布更加广泛,网络赌博已经潜移默化的向各个职业阶层的人员渗透。吴亚平说:“67名提起公诉的涉案人员当中,有国企人员、外企的职工和社区工作者。并且在已经开庭审理的19名本案涉案人中,大专以上学历的人数占到10人,其中不乏刚从大学毕业走入社会不久的年轻人。”

“东莞经济发达了以后,赌博也就多了。”广东东莞市检察院职务犯罪科副主任佘小松告诉记者,世界杯期间,朋友间的赌球也屡有耳闻。为了预防赌球,职务犯罪科还专门出了一本预防涉赌球职务犯罪的宣传手册,列举了历年来因赌球挪用公款的案例。

“2002年到2004年期间,我每次赌博都赢多输少,累计起来有好几万,所以我自以为已经熟悉了赌球的各种技巧,对每一支球队了如指掌。结果,我投注的金额越来越大,但在2004年欧洲杯的时候,我逢赌必输。”中国工商银行柜员刘志广在忏悔书里写道。为了东山再起,他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单位,至案发前他挪用客户资金达1394万元之巨。

赌博风气降低了年轻人对赌博的抵触情绪,对足球的爱好也成了参与赌球的催化剂。

在国企任职的犯罪嫌疑人黄升向吴亚平供述了他是如何开始网络赌博的经历,因为平时爱看足球,黄升的周边不缺一帮志同道合的球友。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会有人提出“有一场球赛,要不要赌一赌”。在黄升看来,支持一支球队再附加上经济的关联一定会很刺激。几次赌球后,黄升发现热衷的足球运动还可以给他带来经济效益,于是便做起了网络代理。但归案后的黄升一直强调他做代理的初衷只是为了帮助一些“投注无门”的朋友参与到网络赌球的圈子里面,并没有想通过做代理获取好处。检察官告诉记者,黄升做代理是典型的兴趣爱好变味滋生的犯罪行为,在接受朋友投注期间,也确实没有表现出过于“唯利是图”的行为。“因为代理账号可以看见下面会员的赌资输赢情况,黄升发现他有两个朋友经常输,劝这两个朋友不要赌球了,在提起公诉的犯罪嫌疑人中,像黄升这类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群不占少数。”吴亚平说。

低返奖率催生地下赌球市场

无论是世界杯还是其他足球联赛、杯赛,中国体育彩票都推出了相应的彩票,为什么人们仍热衷于到境外网站投注呢?原因就在于我国博彩业的低返奖率。

作为国内彩票领域返奖率最高的足彩,其综合返奖率也只有69%,而在国外,这一数字通常高于85%。而返奖率是赔率的综合体现。央视评论员许一力举例称,在西班牙对智利的比赛中,中国体彩足球竞彩给出的赔率为西班牙胜为1.37,平4.50,负5.80,而国外某知名博彩公司给出的赔率则为西班牙胜1.53,平4.50,负6.50。按照比赛结果如果你买智利赢,那么在国内100块可以得到480块的利润,在国外则可以获得550块,相差达到14.6%。而假如当时赢球的是西班牙,则收益上的差距则会高达43%。

北京大学中国公益彩票事业研究所执行所长王薛红接受媒体采访时披露:“我们经过研究和调查,国内每年的非法赌资和彩票的资金比例大概是101。2008年,我国彩票销售额为1059亿元左右。按此类推,当年我国的非法赌资就可能高达1万亿元左右,其中,地下赌球的赌资相当恐怖。”王薛红也透露,他们研究所曾经做过赌球的调查,经过暗访发现,北京一个庄家一天接受的投注量至少有3000万元。在广东深圳,一些参与赌球的人一场比赛的下注金额都在100万元左右。

导致我国足彩低返奖率原因是彩票收入的分配中,奖金的占比低。彩票收入的分配大体遵循6∶3∶1的模式,55%-65%是奖金,25%-35%是公益金,剩下的10%-15%给各个省级代理机构做运营管理费用。

中国各类彩票的发行费用一直饱受争议,在2002年以前,彩票发行费按照总收入的20%提取;之后降到15%至13%。2013年的全国彩票发行额3093亿,发行费达到464亿,销售机构的管理费用就达到200多亿。

在这方面,可资借鉴的是香港赛马的收入分配。香港赛马的公众投注款严格按照既定的比例流向四个方面:一、81%作为彩金,回馈给投注的公众;二、14%作为博彩税和利得税上缴给特区政府;三、2%用于慈善事业;四、3%作为佣金留给马会用于维持运作。以1999-2000年度马季为例,总投注额为834亿港元,其中彩金为677亿港元,占了81.2%。

除了由于国有垄断经营导致发行费用居高不下,占比较高的公益金也分走了彩票收入的一大块。1988年国家发行即开型福利彩票,公益金提取比例定为45%,此后历经几轮调整,最后一次是在2001年。2001年,财政部按照国务院下发的《关于进一步规范彩票管理的通知》中调整了彩票基金结构,返奖比例仍为不得低于50%,发行经费比例从不得高于20%下调到不得高于15%,公益金比例从不得低于30%相应提高到不得低于35%。

返奖率低,赌球玩家便“用手投票”。根据公安部“打四黑除四害”官方微博7月3日消息,2012年欧洲杯足球赛期间,全球博彩公司的赌球金额大约100亿欧元,其中60%的增量赌资来自中国大陆。我国每年因赌球流失到境外的资金高达6000亿元。

德国的赌球管制:从国有到私有

尽管国外赌球看似非常兴盛,往往让人误认为在国外赌博业都是合法产业。其实,国外对于赌博业的法律规制仍然是非常严格的。当然各国对赌博的态度并不一致,比如加勒比海小岛国-安提瓜和巴布达的支柱产业就是赌博业,尤其是网络赌博,在美国,只有少部分网络赌博如在线扑克、赛马是合法的。

在赌球的法律规制方面较为完善的是德国。在德国,从事体育博彩的公司既有国有的也有私有的,而且提供赌博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据2005年的报道估计,每年的营业额高达12亿欧元,而且每年在增长。这个领域的领头羊是奥德赛特(Oddset)公司,这是国家的体育竞猜公司,其盈利所得用于体育、文化设施和社会项目。私人公司一般只能搞赛马竞猜。但像奥德赛特公司这样可以涉足足球等竞猜领域的还有5家获得经营许可证的私人公司。

但私人公司进入赌球业务并非一帆风顺。1998年,德国联邦政府于1998年拒绝了私有博彩公司对带有一般固定赔率的体育赌博业务的申请,但是却在自己的国有公司引入并垄断了这种赌博业务。尽管如此,2001年,联邦行政法院判决国家对体育赌博业务的垄断是合理的。但这一情况到了2006年发生了变化。私人赛马公司Bavarian就自己没有能够得到体育赌博的许可(被国有的Oddset公司垄断)而向联邦宪法法院提起诉讼,2006年3月,联邦宪法法院判决巴伐利亚州对体育赌博市场的垄断违反《德国基本法》第12条规定的职业自由的基本权利,建议政府或者维持国有公司对体育赌博的垄断和限制体育赌博市场的准入标准,或者向私有公司开放体育赌博的经营市场。

不过联邦宪法法院的判决并没有给私人博彩公司带来利好,各州实权部门并没有放宽赌博市场的垄断,相反各州之间却促成通过了《关于在德国赌博的州际条约》,继续维持对体育赌博市场的垄断,并且加强了对彩票和公共赌场的限制,事实上进一步加强了对德国赌博市场的控制。

2006年年底,德国各州集会讨论在线赌博问题,同意延长各州对赌博的垄断管理权。2007年底,德国各州一致通过了在线赌博的法律,即《关于在德国赌博的州际条约》。根据该法律,体育赌博(不包括赛马博彩)只能由州政府控制的公司经营。任何在德国通过网络博彩和网络博彩代理的行为都会被认定违法,即使是参与境外博彩公司的玩法,如果在德国境内采取网络形式,也是不合法的。除此之外,德国政府还要求互联网技术部门和银行部门进行配合,以便在技术上和资金流通上阻断网络博彩的途径。

不过,2009年10月17日,根据当地的基督教民主党和自由党之间的联盟协议,德国16个州之一的荷尔斯泰因州(Schleswig-Holstein)废除了《关于在德国赌博的州际条约》,该州的国有赌场将被私有化,因此打破了国有竞彩公司在该州的赌博垄断,从而出现了前文那5家私人公司。但时至今日,网络赌球在德国仍处于违法状态,任何形式的网络赌博都不被允许,所有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ISP)都必须阻断非法赌博的网站,银行也须停止参与非法赌博的资金交易。

跨国赌球:各国法律冲突难解

英国则在上世纪60年代初就已将赌博合法化,同时也是最早普及推广网络博彩的国家之一。以1998年世界杯为例,英国的赌博网站BETonline成为当年最大的赌博基地,每天点击数达50万。2004年10月19日,英国颁布了《赌博法案》(Gambling Bill),新法案要求网络赌场必须检查顾客的年龄,赌博管理局有权将那些不合要求的网站关闭。

不过,常常被视为开放国家的美国在网络博彩上却显得“保守”。1961年,美国制定了《有线通讯法》,这部法令明文禁止通过电话、网络下注进行体育博彩。不过,根据《洲际赛马法》,赛马博彩得以豁免。2003年,美国众议院通过一项《禁止非法赌博交易法》, 规定对网络赌博活动加以限制, 特别是限制美国网民使用信用卡和通过银行账户向国外赌博网站支付赌金。美国政府希望,可以此为法律基础,杜绝通过离岸网站进行的博彩。这一法律还引发了一场贸易争端,因为安提瓜和巴布达岛的赌博业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对美“出口”。

美国和加勒比岛国的“贸易争端”源于一起网络赌博案。一个名叫杰伊·科恩的人就在安提瓜创建了一家“世界体育交易公司”,向美国境内提供网络赌博服务。2000年,美国一家法院经过审理,以违反1961年《有线通讯法》为由判处杰伊·科恩21个月的监禁。2003年,美国众议院通过一项《禁止非法赌博交易法》,规定对网络赌博活动加以限制,这使安提瓜一度繁荣的网络赌博服务产业日渐衰落。

2003年3月,安提瓜通过WTO争端解决机制对美国起诉。上诉机构之所以最终裁定美国败诉,是因为美国未能证明,对于《州际赛马法》,其3 项联邦法律(有线通讯法、旅游法和非法赌博交易法), 即对通过电话、传真或互联网等方式提供赛马赌博服务的禁止措施, 既适用于外国也适用于本国的赌博服务商。在上诉机构提交报告后,当事双方都宣布赢得了上诉。安提瓜认为,上诉机构裁定美国败诉,美国应向安提瓜开放网络赌博。相反,美国认为, 依据上诉机构的裁定,不需要取消对网络赌博的禁止措施,而只需对《州际赛马法》做一些微小调整。

为了遏制网络赌博,美国在2006年出台了《非法互联网赌博强制法案》,更是规定若通过位于美国的银行、信用卡和其他金融系统来进行付款的赌博,将会被禁止。但美国各州对网络博彩的态度不一,部分州仍允许特定种类的网络博彩。

虽然在部分国家,网络赌球是合法的。但大多受各种类型的法律限制,包括顾客年龄、赌博种类、方式等,而且都需要申领执照才能从事博彩业务。因此,大部分面向境内赌客的赌博网站实际上在国外也可能非法的,不过就算是合法博彩网站也无法在中国开展博彩业务。

预防网络赌博更重要

对赌球的打击不可谓不严峻。7月11日,公安部发布消息,自世界杯开赛以来,北京警方严打赌球违法犯罪活动,不到1个月拘留违法犯罪人员47人。

然而,屡受打击的境外赌博网站仍不断接受国内赌客的赌资,乃至在我国国内设立代理机构。

李凡认为“增加网络赌博打击力度很有必要,做好防患也同样重要”。网络赌博屡禁不止,很多人抱着侥幸的心态加入网络赌博。“庭审时,曾经有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向我反映,他们也憎恶嫌疑人的赌博行为,但是一旦赌博的行为上升到刑事犯罪的层面,他们都接受不了,认为罚得太重。”李凡对记者说,包括检察机关在内的司法机关也有义务重点做好网络赌博犯罪的警示普法工作,“为赌博网站担任代理并且接受投注”的行为已构成“开设赌场罪”这一点必须明确。

“为什么我们认定像‘皇冠此类的网站为赌博网站,通过搜索引擎网络筛选之后还是可以看见这家网站的地址和内容呢?甚至有的赌博网站通过搜索引擎竞价排名的方式位列搜索页面的前几位!”李凡认为,网络赌博是一个亟待全社会关注和厘清的问题,它的打击和预防需要借助各方的力量。首先是加强与各部门的交流协作,其中主要是加强公安机关与网络运营商以及金融机构的协作。网络运营商可将筛选出的异常信息及时与公安部门交流,阻止更多可能造成的危害。银行方面则需要关注资金的频繁流动,尤其是异常资金的流动。其次是严格单位的财务制度,重视对员工的纪律和财务管理制度的教育。“赌徒”无法找出漏洞动用公款,单位也就能避免经济上的损失。

“社会大众需认识到,网络赌博和其他传统赌博形式一样是不能触碰的高压线,人人都需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净化网络环境,同样是我们每一个公民的责任。”李凡强调。(除刘志广外,犯罪嫌疑人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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