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音乐中的戏剧性展现与魅力

2014-04-29 23:35刘天石
北方音乐 2014年3期
关键词:阿依达威尔第

刘天石

[摘要]戏剧文本的文学含义能否以音乐语言的陈述方式在技术层面得到很好的体现,决定了一部歌剧创作的成败。在歌剧创作的过程中,戏剧是第一位的,但音乐语言决定了戏剧的节奏与戏剧氛围。文章选取了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的歌剧《阿依达》四幕第二场的音乐为例,探讨了歌剧创作中音乐对戏剧节奏、戏剧氛围的转译功能以及在重唱中音乐如何体现歌词文本意义方面做详细阐述,进而透视歌剧音乐创作中戏剧性因素展现的重要性和魅力。

[关键词]歌剧音乐;和声色彩;节奏律动;威尔第;阿依达

歌剧如同舞剧、话剧等艺术形式一样,都以最大限度地展示戏剧性为目标,只不过不同的艺术种类所表达的方法与形式不同。歌剧自然要以音乐的陈述语言来展现戏剧文本的戏剧性。音乐的语言陈述方式,如旋律、节奏、力度、音色、和声、调性及织体等要素都为戏剧的发展和人物的塑造提供了丰富的表现手段。音乐语言很好地将戏剧语言进行了转译,并在音响层面上得到听者的共鸣。文章以威尔第歌剧《阿依达》四幕第二场的音乐创作为例,通过对音乐语言的和声色彩、调性调式的明暗转换及节奏律动的分析,观察音乐是如何表现戏剧冲突与戏剧氛围并展现歌词文本含义的。

1871年完成创作的歌剧《阿依达》是威尔第创作成熟期的代表作,《阿依达》的歌剧创作观念及宏伟壮观的场面也使其成为西方歌剧发展史上极为重要的作品之一。朱塞佩·威尔第(GiuseppeVerdi,1813~1901)是西方音乐史上伟大的歌剧作曲家,他一生专注于歌剧创作,共写作了26部歌剧。他心目中的歌剧是人的戏剧,是能够使人心灵震颤的激情表达;歌剧不是理念,也不只是悦耳或戏谑的娱乐,应是用意大利人所看重的美好旋律去重新塑造文学中的人物及情境,揭示出活生生的各类不同人的丰富性格和复杂心理。

《阿依达》创作的动机直接源于当时埃及总督的一个创意:为开罗的“意大利剧院”开幕盛典而特邀威尔第创作一部古埃及题材的歌剧并许以很优厚的经济条件。威尔第起初对这一创意并无兴致,但当他读到古埃及学家、法国人贝伊所写《阿依达》故事梗概时,立即被它的异国风情、壮观场面和动人情节所吸引,便欣然接受这一创作邀请。《阿依达》描述的是一场爱情悲剧,第四幕第二场拉达梅斯与阿依达与世辞别的二重唱更是全剧的点睛之笔,二重唱与僧侣们的合唱将每个人物角色复杂的内心活动完美地体现出来。

第四幕第二场,威尔第在总谱上注明要求舞台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僧侣祭司们的祈祷仪式,下层是墓穴的表演空间。开始时为了营造一个密闭墓穴的氛围,音乐以e小调开始,色彩暗淡,速度适中,有行进感。引子的5个小节可分为上下两句。上句由弦乐组进入,小附点的节奏型与迂回的级进旋律表现了踌躇的心境,乐句完全终止在e小调上,封闭结构,与剧情中的密室结构有关联。第3小节下旬开始,乐队全奏转入中低音区,铜管的pp奏力度及密集排列使得音响浓重、深沉,预示了坟墓的阴森氛围,结束在e小调的属和声上,开放结构,音高位置刚好提示了拉达梅斯宣叙调的音高。拉达梅斯的宣叙调一开始的文本内容比较抑郁,独自一人在墓穴里徘徊,所以演唱的音高是同音反复形式,伴奏在低音区呈现踌躇的附点节奏音型予以配合。6-18小节的乐队伴奏织体沿用引子中的踌躇动机,声乐部分以e小调属音同音反复为主,弱起节奏及附点节奏都很好地与歌词重音相契合。第19小节歌词“阿依达,你在哪里?”开始,调性转为C大调色彩,明亮并充满希望。但随后第23小节出现调式交替和弦,c小调的Ⅵ级与Ⅱ级七和弦使色彩暗淡下来,从憧憬回到现实(详见谱例1)。

第25小节,长笛与双簧管同度进行的音色很巧妙,打断了拉达梅斯的思绪。拉达梅斯以为是坟墓中的幽灵,但看到的却是阿依达。此时乐队采用弦乐组快速的16分音符律动,减三和弦与减减七和弦的分解音型来烘托戏剧氛围。一个大的渐强推出第32小节阿依达出场,乐队先是G调的属和声准备,33-34小节运用平行六和弦下行的色彩描绘了从人世间到坟墓的一个落差效果。36-43小节的乐队部分以低音区的八度持续d小调的主音进行,似乎是沉重的心跳与一种莫名的压力,43-45小节声乐部分提高音区,转为bE大调,色彩稍明亮,乐队的音色也发生变化,弦乐队温暖地音色饱满地进入,表明阿依达演唱这一乐句时是幸福的,同时也体现阿依达要死在拉达梅斯怀中的坚定信念,与歌词内容的情绪十分吻合:“我希望死在你的怀里。”拉达梅斯在第46小节开始的唱段在大调色彩上,文本内容是说阿依达这种做法太天真了,为了爱宁愿牺牲自己。弦乐队的拨奏很好地表现出少女的性格,尤其第52小节大提琴连续16分音符的拨奏与文本含义十分吻合,表现出对少女花季时节陨落生命的惋惜之情。第59小节音乐结束在bA大调上,乐队采用木管组的音色,长笛在高音区的颤音将音响领入一个新的境界,仿佛进入了天堂。随后阿依达第60小节开始的唱段文本内容是对进入天堂的憧憬,并看到了天堂之门为他们打开,第69小节女高音出现的小字二组bB音,刚好对应天堂之门打开的文本内容,通过一个八度的大跳音程完美体现,背景和声运用了离调色彩,68-71小节出现了中音半音关系的三和弦平行色彩。第79小节合唱部分叠入。由于合唱描写的是僧侣超度的一种音声状态,尽管是在bD大调的调性上,但作曲家巧妙地使用了大二度,小二度迂回进行的旋律线条,有意破坏调式中心,而形成了一种吟诵状态的旋律线条,非常符合宗教仪式中的音声形式。乐队部分以竖琴音色为主,并且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背景和声都没有和弦的三音,让人联想到中世纪圣咏的一种空四度、五度色彩。

第84小节,男主角在合唱背景下情绪激动地演唱了“我强壮的双臂都无法移动你,啊,致命的巨石”,描写最后一次尝试是否能逃出墓穴,所以提高音区,后十六与附点节奏的重叠增强了歇斯底里的不稳定情绪。第86小节拉达梅斯演唱声部从bA音向下跳进到bD,体现出希望的破灭,无法逃离墓穴(详见谱例2)。

对人生辞别的唱段总共演绎了三次,分别是阿依达独唱、拉达梅斯独唱、二人齐唱,每一次演唱乐队的配器都有变化。阿依达独唱时,弦乐队采用泛音震音与拨奏形式营造透明的音响空间,与文本内容中惜别人世的伤感与对天堂的憧憬情绪相吻合;拉达梅斯独唱时,弦乐队采用泛音奏法与震音形式的配合;最后二人齐唱时,弦乐队基本以震音为主,pp的演奏力度,音区逐步提高,与文本中的现实人间越来越远,离天堂越来越近。公主安奈瑞斯在两人齐唱中加入宣叙调成分,以同音反复为主,只有一句是下行二度级进的旋律,这句歌词是祈求神在天堂保护逝者的灵魂,但旋律音调却是下行通向地下坟墓的,很好地体现了文本的含义。

第310页开始的乐队部分进入尾声,第一小提琴用独奏加弱音器的形式延续前面唱段的材料,第二小提琴用分奏加弱音器的震音形式伴奏,中提琴也是震音形式,大提琴与低音提琴没有加入,音区集中在高音区,音响空间非常透明,很好地体现了文本中灵魂升入天堂的氛围。最后两小节的主和弦,合唱队与公主安奈瑞斯的祷告词最后一次出现,乐队采用全奏的形式,但是用弱奏的音响十分饱满深沉,甚至有些压迫感,体现了文本中悲剧结局的意义。

纵观整个第四幕第二场,作曲家威尔第巧妙地对宣叙调及咏叹调进行了合理的布局,强调戏剧成分时运用宣叙调来体现,乐队伴奏与演唱声部相得益彰,每当戏剧冲突缓和时便引出了咏叹调,使得戏剧层次张弛有度。作曲家充分调动了音乐的各种表现要素,很好地将戏剧文本含义及戏剧氛围表现出来,彰显了歌剧音乐中的戏剧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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