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传教士翻译及其影响

2014-04-29 16:10王凝
大观 2014年4期
关键词:传教士翻译影响

王凝

摘要:明清时期,大批西方传教士来到中国,他们以传教为宗旨,把西方文化思想和科学技术介绍到中国,促进了中外文化交流。本文旨在通过探讨传教士翻译的兴起、特点、主要代表人物和翻译成就及其影响,更清楚地了解传教士翻译给我们带来的指导实践意义。

关键词:传教士;翻译;影响

一、兴起原因

就当时的世界来说,欧洲国家经过文艺复兴,产生了工业革命和科学革命,建立了近代科学体系。一部分欧洲国家逐渐进入资本原始积累的时期,殖民主义者作为资产阶级先遣队开始了对外侵略扩张。而明末清初的中国正处于国力衰微之时,中西科技落差悬殊,士大夫希望国富民强,渴望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另一方面,这一时期岁月动荡,处在一个被理学窒息的时代,士大夫阶层发生了严重的精神危机,基督教义的新鲜之处正能吸引一部分思想前卫的文人。于是,欧洲一批耶稣会士联翩来华。但刚开始基督教入华,引发了各种接受与反对的声音,这些声音主要来自握有社会的话语权力的中国文人士大夫。为了得到文人士大夫的认可和接受,耶稣会士以自然科学开路,采用了“学术传教”的方针进行传教。例如利玛窦引经据典地将天主教的宗教教义与儒家理论进行比附、调和,试图说明二者之间本是同宗同祖、根源相通的,更得到这些人的认同。他还通过讲学,访谈等形式,介绍西方科技知识,广交朋友,广结中国官吏和文人,买通宦官,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朝拜神宗,以报时自鸣钟,万国图志,西琴,天文图像,珍珠镶嵌十字架,三棱镜等上供,终于使天主教在中国取得合法地位。

二、传教士翻译的特点

(一)译者的主体意识有差异

首先,抱着“宣扬上帝”共同理想来到中国的传教士分属不同差会(如早期的耶稣会,19世纪的伦敦会、长老会等),存在不同的宗教利益,加之所处的生存环境和自身的知识水平不同,决定了他们各自翻译选择和翻译策略的差异性,从而使得来华传教士的翻译活动凸显复杂性。明末清初的科技翻译活动和晚清的西学翻译在翻译目的、翻译策略上由于时代、赞助人、传播媒介的不同就存在较大差别,其次,明末清初的传教士与中国的最高统治者皇帝有着密切联系,直接参与“明末历局”的科技翻译,清初又能教授皇帝西学知识,其翻译活动应该说具有很强的官方性质,其译介活动是传教的迂回手段。而19世纪来华的传教士虽也在洋务派的官方翻译机构任职,但其翻译和教学具有社会实用性,译介作品既有书籍,也有词典、教科书和期刊中的文章,权宜性的翻译手段变成了经常性的目标,译介内容中世俗性的作品上升到主要地位。

(二)采用中西合译法

鉴于中西方语言文字和文化背景之间的巨大差异,对耶稣会士来说,独立翻译几乎不可能。通常情况下,翻译一本书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即口译者和笔述者。由在华西人或者受过西方教育通晓西语的中国人担任口译,中国文士负责笔录。口译人员先通读全文,掌握文章的主旨,然后口授给笔述者。如果有用中文表述起来存在困难的地方,口译者与笔译者商议,决定应该如何处理;如果笔述者对要记录的内容无法理解,则由口译者向他解释,直至问题解决。翻译好的手稿必须经过笔述者校订,他负责纠正发现的任何错误,并对文字句法修饰润色;如果所译书籍的内容比较重要,则要口述者和笔译者共同校对,有时甚至要第三方参校。

三、主要代表人物及其翻译成就

(一)利玛窦及其翻译成就

利玛窦(Matthieu Ricci),意大利人,明万历年间来华传教。他主张把中国的孔孟之道与天主教义相融合,而且向中国介绍先进的西方科学,这有利于他与中国士大夫阶层的接近。他与徐光启、李之藻合译了许多科学书籍,对西方科学传入我国做出了很大贡献。虽然他的目的在于传教,但他并不排斥中国理学的伦常说,这使他能够在明末士大夫阶层中站住脚。在明清之际一百多年以传译西方科技为主流的翻译活动中,利玛窦是一位关键性人物,对中西文化交流发挥了及其重要的作用。

利玛窦翻译了罗明坚编的《新编天竺国天主实录,起名为《天主实义》,亦名《天学实录》,这本书第一次系统地向中国人论证了上帝的存在,人的灵魂不朽和天堂地狱之赏罚的天主教教义,也是最早把星期制度引进中国的。他与中国许多有识之士都有交往,而其中数徐光启、李之藻最具影响。利玛窦和徐光启合作翻译的最有名的书,就是根据德国数学家克拉维斯编著的欧几里德《几何原本》前六卷。梁启超对此书之译评价极高“字字精金美玉,为千古不朽之作”。这本书中的许多数学译名不但在我国沿用至今,而且影响到日本、朝鲜等国。他还和徐光启合译了《测量法义》等书。《测量法义》是一部关于陆地测量方面的数学著作,中国有经纬度的精确概念当始于此。利玛窦留居北京十年间,与京官交往最久的是李之藻。利玛窦教授李之藻西方数学、天文学,以及哲学、逻辑学等,与之合译了《浑盖通宪图说》、《同文算指》、《圜容较义》、《乾坤体义》。论圆的内接外接的《同文算指》主要根据克拉维斯的《使用算数概论》和程大位的《算法统宗》编译而成,内容为西方的初等数学,从加减乘除以至开方等,并附有很多练习题,该书中所介绍的笔算技法简便可行,遂引起普遍重视,清代学者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进,使笔算的运用在我国重新得到普及。此外,利玛窦还与别人合译了《欧几里德几何》第一卷等科学著作总计约20多种,对中国翻译史和中国较早引进西方科学起了重要作用。在《畸人十篇》中介绍和翻译了伊索寓言,让中国人对西方的文学有了一定的了解。

利玛窦为基督教在中国找到了一个源头——语言的转译表达。通过多年的学习研究,利玛窦不仅精通汉语,而且熟读四书五经,这为他用儒家经典来阐释基督教教义奠定了重要基础。 《耶儒之间的文化转换——利玛窦天主实义分析》一文指出,利玛窦在《天主实义》中对“天主”和“上帝”进行联系,并运用中国文化的固有概念来阐释天主教,这种传教思想对当时的传统儒家士大夫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例如,后来成为天主教教徒的徐光启就认为,中国的古代先贤早已开始崇拜上帝了,“若未能明其详,大端只宜信有天主。天主即儒书所称上帝也。”这样一来,中国人信仰上帝就不再是违背儒家伦理的行为,而是“古已有之”。利玛窦的这种创造性的转译思想使传统儒家士大夫们能够克服改宗的心理障碍,从而接受基督教义。

在翻译西学的过程中,利玛窦并没有逐字逐句对译,更不是不加选择的全译。在选材上,他只选译那些有使用价值的知识体系,比如天文、数学、水利等。正是通过对中国传统文化及其核心价值观体系的深入了解,采取了“文化适应”和“会通超胜”原则,才在翻译西学上,做出了适当的选择。

利玛窦还翻译了一些新的科学名词。当在现有的中国语言中找不到现成对应的词汇的时候,他采用了以目的语文化为中心的适应策略:即给原有的词汇赋予新的含义。“摘取形天土水火所名五大有者而创译”就是其中一种。比如,“几何”这个词在古代的汉语中是表示疑问的数词,曹操著名的《短歌行》中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语句。但这个词却被利玛窦拿来创造成数学术语,表示一个物体形状、大小、位置间相互关系。如今,一说“几何”,没有人不知道它是一门学科。

(二)傅兰雅及其翻译成就

傅兰雅(John Fryer),英国人,咸丰年间来华,同治二年任北京同文馆英文教习。洋务运动期间,傅兰雅受聘为江南制造局译员,从事翻译馆的翻译工作,历经20余年,对近代中国社会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在翻译的过程中,他竭力向中国人介绍宣传科技知识,以至被传教士们称为“传科学之教的教士”。他说:“半生心血,惟望中国多兴西法,推广格致,自强自富。”在当时西方近代科技知识输入中国的历史进程中,傅兰雅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洋务派代表人物曾国藩的主持下,傅兰雅参与了江南制造总局翻译馆的筹建工作,担当江南制造总局近代科学技术翻译主力。第二次西学东渐高潮中,江南制造局翻译馆在引进科技书刊的数量、质量、门类和影响力方面都是最为权威的翻译机构。翻译馆开办期间,傅兰雅和徐寿等 28 位译员合作翻译书刊 122 种,约占 50%; 其中科技书刊 111 种,占90%。作为职业翻译家,傅兰雅一生翻译了 129 篇译文,其中 57 篇自然科学,48 篇应用科学,14 篇陆、海军科学,10 篇历史和社会科学,江南制造局刊行了傅兰雅的77篇译文。他与徐寿合作译出《化学鉴原》,发表了我国第一张《中西名元素对照表》,他们合译的科学书刊,文字流畅,易于阅读,印刷成多种版本,流行了三四十年,被当时的学堂采用为教材。傅兰雅在江南制造局当了28年的翻译,是近代翻译西学书籍最多的西人。他还参与翻译了大量的医学书刊,包括诊断法、皮肤病、医学原理和实践、解剖学和生理学等。傅兰雅离开中国担任加州大学东方语言与文学教席职位以后,继续从事翻译和东方文化研究工作。此外,傅兰雅还积极参加与西方科学有关的私人事业。傅兰雅担任当时影响力较大的杂志《格致汇编》的编辑,专门普及宣传科技知识。在一些中外人士的支持下傅兰雅倡导创办上海格致书院,任格致书院的干事,开始有固定的地点传播近代科学。他通过自己的行动努力促进中国知识界探寻西方科学,并将它们运用于推动中国社会发展进步。

傅兰雅曾经撰文阐释科技书刊翻译中建立“新名目”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他指出译名是“译西书第一要事”,并提出了“名目生新”的翻译主张。“名目”即译名问题,傅兰雅指出中国文字具备吸收西方文字的能力和无穷的创新能力,“译者不能死守汉字及汉字词的意思,应当不断“生新”。通过大量的翻译实践,傅兰雅探索出一整套操作性较强的“设立新名”的方法 :一是常用字加上偏旁成为新名字,如镁、钸、矽等 ;或者给字典里不常用字赋予新义成为新名字,如铂、钾、锌等。一是用中文读音命名外来词汇,如将Calcium 译为钙,等等。傅兰雅在翻译西方科学技术术语时正是采用了当下我们翻译时广泛使用的描述法、音译法和描述音译结合法。

作为一位有着丰富翻译实践经验的译者,傅兰雅还提出了翻译译名的规范化、标准化问题,倡导通过做“中西名目字汇”的办法统一译名。在翻译各类科学书刊时,傅兰雅把经常使用的术语归类编辑整理,先后出版了《化学材料中西名目表》 《西药大成药品中西名目表》 《金石中西名目表》和《汽机中西名目表》等,这些都成为建立统一术语体系工作的基础。

晚清时期的翻译界大多崇尚异化的翻译方法,即坚持“原语主义”,他们认为中西文化难以沟通,反对用汉文翻译西文。傅兰雅了解中文的发展历史和现状,清楚中文对国家和人民的重大意义,认为只要建立一套标准的术语体系,中文完全有能力表达西方的科学技术概念。他主张中国作为历史文化积淀丰厚的文明古国和主权国家,应该维护国家的语言文字。

四、对中国的影响

传教士翻译对中国的影响是全面而又深远的。从社会文化角度而言,其影响有三方面。一是见闻广博。史地著作的大量译介、报刊中各国近事的报道等打破了中国人的优越感;而大量西方“奇异技巧”的引介更是让上至皇亲国戚、士禄大夫,下至黎民百姓大开眼界。二是开启众智。经历了明末清初的科学翻译和晚清“西学东渐”两次翻译大潮,历算、天文、格致、化学、医学、法学、经济学等西方科学技术和文化思潮被译介进来,对中国社会改革思潮起到了明显的推进作用。三是培养人才。传教士一方面在同文馆和上海广方言馆、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等洋务机构任外文教习和译员,将专业与翻译训练相结合来培养翻译人才;另一方面在教会学校中积极招募学生,这些活动在客观上促进了中国翻译人才的培养。从语言层面来说,传教士为了传播西学而在翻译中创制新术语是一个重要的贡献,作为语言大家的严复尚感叹“一名之立,句月踌躇”,其难处对身处异邦异文化中的传教士不言而喻,更何况是不同学科的新名词创制。利玛窦、傅兰雅等不同时期的翻译家都对译名之难发表过自己的看法。通过对这些新词语的确立与流传的考察,我们可以看出传教士在新思想、新概念和新文化形成过程中所进行的复杂的译介探索。这些新词语的翻译也引起国人自身对翻译问题的深思。

五、结语

本文主要探讨了传教士翻译的兴起、特点、主要代表人物利玛窦和傅兰雅的翻译成就及其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我们在惊叹他们的翻译成就的同时,也可以学习借鉴他们的翻译思想,翻译主张和翻译策略,给我们带来的指导实践意义。利玛窦和傅兰雅这样杰出的传教士,他们顺应了当时中国向西方学习的时代潮流,为中国的社会文化注入了活力,为世界文化交流史上写下了重要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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