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明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受父辈的影响,还在上中学的我,已开始接触相机,并对摄影产生了浓厚兴趣。闲暇之余,喜欢为家人、同学朋友拍些不同形式的纪念照。
我们这代人出生时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无论生活在城市还是农村,物资极度匮乏,大人给上一块糖,都像莫大的恩赐,如获至宝,能在兜里装几天舍不得吃;上学时赶上十年文革,几乎不上课了,大点的学生都以红卫兵的名义去搞大串联(文革时期的活动形式),中学生就在家批“臭老九”(斗老师),像我们这些刚上小学的懵懂少年整天就在大街上看热闹。毕业了,还要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提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伟大号召,到农村去劳动锻炼。结婚赶上计划生育,不管什么样的婚礼,结婚仪式上领导或主持人都一定要叮嘱一句:“要搞好计划生育哟。”
因此,那些时间久远,岁月尘封的老照片不仅记录着我们的青春岁月,同时承载着当时的生活和特殊的历史。
为了收集整理这些照片,我曾专门组织过几次同学聚会。原以为,只有我会关注这些照片,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当一些多年未曾谋面的老同学老朋友,因为寻找这些照片又相聚一起,叙旧聊天的同时,大家对照片的关注度丝毫不逊于我。看着照片上一个个英姿勃发的自己,不少人感叹时光的飞逝,岁月的无情。
时间都去哪了……
人往往留恋自己的少年时期,又或因对特殊的人生经历记忆颇深而喜欢津津乐道。因而我们这帮人聚在一起,谈得最多的是青年队那段时间。百多号人住在一个大四合院儿里,女生住北屋,男生住东西两侧。乡里派来几个老农管理我们。青年点耕牛、牛屋、拖拉机、伙房应有尽有,连吃水也是用那种传统的辘轳从井里打上来的。因是集体生活,每天都是统一行动,敲钟开饭、下地干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草收麦、整地扬场。田里真要没活计,就两个人一个筐,抬着到附近集镇上找厕所淘大粪。
知青点是个农田套果园的农场,数百棵桃树、杏树一行行地穿插在田地里。春天一到,开满鲜花的果树映衬在绿油油的麦田里,微风吹拂,花瓣纷飞。那时候天很蓝,水也清,白云朵朵。干完一天的活,几个人一约,跑到一里外的小河里洗个澡,游上一阵,很是惬意。
19岁,我结束了知青点生活,参军到了部队。那是另一番火热的景象。五湖四海的年轻人走到一起,怀揣着报效祖国的梦想,不惜爬冰卧雪、吃苦受累,练习射击、投弹、爆破等军事技能;晚上还要加班加点练单杠、俯卧撑,增强身体素质。军营里那种步调一致、令行禁止的氛围;以钢枪为朋友、把战友当兄弟的情感;一身汗水满身泥仍吼着嗓子唱军歌的豪迈;那种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的雄壮;那种不怕任何艰难困苦、誓把青春献国防的悠悠情怀,是任何其他环境里都体验不到、培养不来的。
时间都去哪了……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照片上一个个稚嫩的面孔,如今都被岁月刻上了道道年轮。是这一张张照片唤起了人们对青春的追思,或许进而看到了世事的变迁和人生的轨迹。
人不可能活在回忆里。然而当那些老照片一次次摆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人们脸上如约定般绽放出的一丝兴奋来自哪里?是对青春的缅怀?还是照片固有的魅力?我说不好。
时间,无论去了哪里,我庆幸,我曾用照片的形式记录了青春,记录了时光的变迁。
青春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