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观
不久前在土耳其东南部城市津吉尔利(古代名为萨马尔)附近出土的一块公元前8世纪的陪葬石碑,使人们能够深入了解铁器时代的人类对于灵魂的观念。来自美国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的考古学家宣布,他们已经翻译了这块墓碑上的13行碑文,这些碑文用于赞颂一位名叫库塔穆瓦的高级官员。
墓碑上的碑文从右至左,从上到下,叙述了库塔穆瓦在生前铸造了这块石碑,并且在石碑落成的典礼上,摆满了敬献众神的祭品,包括风暴神哈达德和太阳神沙玛什。但是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样一行文字,它解释其中一件祭品是“公羊——代表融入石碑中的我的灵魂”。 考古学家戴维·施洛恩说:“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它是在古代文献中第一次清楚地表述,这些人是如何从灵魂方面理解来世的。”
学者们早就知道,火葬在该地区自铁器时代开始就已经实行,当时闪米特文化和印欧文明在赫梯帝国的影响下相互交织,而他们想知道为什么和怎么做,要知道在更远的南方和更早的时期,在西闪米特地区,焚烧死者的尸骨是禁忌的,因为人们坚信灵魂存活在尸骨之中。在石碑的碑文中,明确指出人们认为灵魂是栖居于石碑中的,在对灵魂的信仰上,这和采用火葬似乎是一致的。
这篇碑文使用一种字母文字——后來称之为“Samalian”的土语写成。这种文字来自腓尼基字母,而这种土语是古老的亚拉姆语的一种形式。施洛恩指出,在碑文中,用于表达“灵魂”的单词是“nebesh”,它是在《圣经》中用于表达“灵魂”的“nephesh”的变体。“使用术语nebesh, 是西闪米特人在殡葬、死亡或来生信仰中的特点。”施洛恩说。“但是这块石碑却极不寻常,因为这块栖居了库塔穆瓦灵魂的石碑,是在一个狭小的、私人的殡葬室发现的,而且,之前我们对于这些石碑作什么用途没有任何信息。”
该石碑是在最有可能是库塔穆瓦家的附属房间里被发现的,他的家位于皇室城堡和卫城之外的一个居民区中。这块重800磅、高3英尺的玄武岩石碑插入一个石板平台,置于这个狭小房间的角落,靠在墙上,周围堆满了祭祀食物的残留物,例如动物的骨头,还有类似碑文中所描述的石碗的碎片。这些都表明这个房间是一个私人祭室。
在碑文的下面雕刻着死者的画像,他坐在一张摆满祭品的桌子前面,上面的食物象征着他希望在来世享受的奢华宴会:高脚石碗中的鸭肉,与一个平脚石碗的曲线贴合得很好的两大块烤面包,一大块肉制品,一个方形的罗盘,一个带有盖子的可能是象牙制作的盒子,里面也许装着宴会用的调味品。施洛恩注意到,这幅画像最突出的,是它雕刻得非常精细。“如果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雕刻质量确实非凡,”他说,“可以清晰地看到手指上的指甲。”
雕像中的库塔穆瓦留着胡须,头戴有流苏的尖顶帽子,身披带流苏的披风,这是典型的皇室装束。施洛恩解释说,虽然库塔穆瓦只是一名官员,但是为他雕像的艺术家,出于某种原因,在肖像方面混淆了皇室和非皇室的区别。库塔穆瓦的左手握着一枚松果,在当时松果象征着永恒的生命或者重生;他的右手拿着一个亚述风格的金属酒器,也许由白银或者黄金制成,最有可能装满了美酒。
在铁器时代,萨马尔是一座坚固的城市,占地100英亩,环绕着高大的城墙。在亚述人的记载中提到,它是同名王国的首都,当时萨马尔王国控制着沿阿玛努斯山脉东侧,幼发拉底河西北部的区域,面积近800平方英里。
在赫梯帝国以后的铁器时代,各种王国发展起来,并逐渐被亚述人吞并和征服。最后,它们成为省份,直接受亚述统治者的控制。库塔穆瓦石碑产生的时代,是在萨马尔王国已经成为亚述帝国的附属国,并为其进贡,但还没有直接受亚述统治者控制的时期。库塔穆瓦是萨马尔王国国王帕那穆瓦的仆人,而帕那穆瓦国王则是轮流侍奉亚述国王的仆人之一。
在发掘区域主管人员弗吉尼亚·里默的带领下,来自美国芝加哥大学的研究人员首先挖掘出石碑的圆形顶部,他们发现了穿过石碑的垂直刻痕。“他们怀疑那是文字,所以他们开始观察这些痕迹,试图去解读它们。”施洛恩说。原来,这些刻痕来自现代的铁犁。这块石碑位于地面以下不到8英尺,在它上面是一块世代耕种的麦田。
一位工作人员小心地挖掘这块石碑,当他看到石碑圆形的背部时,这位考古学家认为它可能是一块磨石。但是当他看到正面第一行清晰的文字时,他马上把弗吉尼亚·里默叫了过来。在这片区域工作的两位研究人员塞缪尔·博伊德和本杰明·托马斯是专门研究西北闪米特语言学的,只有他们能够准确解读石碑上的碑文和土语。
现在,库塔穆瓦石碑已经安放在土耳其南部城市加济安泰普的博物馆里,等待更深入的研究。施洛恩说:“就语言学来说,该石碑为我们研究该地区语言中的萨马尔土语提供了大量重要的数据。它还使我们更好地理解铁器时代人类关于来生的信仰,尤其是关于灵魂或者永恒的生命印记的观念,以及与灵魂相关的后人们祭祀方面的做法。另外,它非常清楚地表明了社会的血缘基础以及家族成员对于先辈尊敬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