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互联网思维”浇瓢凉水

韩小凌

“两情相悦也好，战略需要也罢，想把日子过好，没有共同的价值观肯定是不行的”

近期，媒体最关注的话题无疑是BAT和传统影视内容制作公司的互相吸引甚至联姻。一时间，传统影视从业者要是没有点“互联网思维”，张口闭口不聊聊和网络新贵们的交情， 好像就要被淹没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下了似的。

其实无论是“互联网电影公司”的口号，还是因行业政策调整而导致视频网站对合法内容的强大需求，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在互联网的诞生地、也是电影大国的美国，早就完整上演过一出从两情相悦到相忘江湖的大戏。

2000年的1月10日， 互联网新贵美国在线（AOL）宣布以1862亿美元收购老牌传媒公司时代华纳（Time Warner）。这是当时美国乃至全球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宗并购案，各界也普遍看好这种新旧媒体的联姻——网络公司需要具有吸引力的内容，传统媒体则需要互联网这个新平台。因此这桩合并也被认为代表了传媒产业未来的发展方向，即渠道服务商和内容供应商的结合。

然而，隨后发生的一切已为众人所熟知。总之，这场从经济学角度到媒体专业层面都引领了发展大势的联姻，在2009年12月9日以分手告终。马后炮的专家学者们后来分析原因，认为内因一在于管理层面，互联网和传统媒体之间企业文化的冲突。二则是因为两家公司对于合并本就各怀心思：时代华纳认为网络并非一个新世界，只是一个新市场，如果开发得好，可为现有的媒体业务增加收入；而美国在线一方却认为，时代华纳方面的有线电视、电影公司、音乐集团等创造的产品，不过是迅猛发展的新媒体所需的“传统饲料”而已。

此外，经济大环境的压力，尤其是互联网泡沫的破灭这一外因同样不可忽视。按照泡沫经济研究权威、美国哈佛大学著名经济历史学家查尔斯.金德尔博格的说法，经济泡沫是指“那些从基本面不健全，并且伴随着高度投机性的商业活动”，“泡沫形成通常伴随着快速的价格上涨，而价格之所以上涨，正是因为投机者不断买入，相信价格将会继续上涨……”此刻环顾周遭，这段话真值得大家再逐字逐句地读读。

说到这里也就必须再说说互联网的广告收入。显而易见，除却付费服务和电子商务的收入外，广告是互联网的主要收入来源。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在合并之初，曾设想堪称全媒体平台的新公司将吸收到更多的广告收入。但事实却并非如此：2002年公司的广告收入降至18-22亿美元，反而低于合并前的27亿水平。当经济泡沫被挤压甚至破裂的时期， 企业最先压缩的也就是广告投入， 这同样也解释了公司当时为何会广告收入和股价齐跌。

一定有人会说，中国当前的宏观经济环境和互联网业态都和本世纪初的美国不同。没错，但在国外读MBA时，有三件事令我深思铭记：一是任何课上用的案例都是失败案例，分析失败原因可以警醒后人，但绝没有一个成功案例能够保证照方抓药一试就灵。二是阿根廷金融危机的一轮又一轮，旁观者早就看清了问题所在，但依然无法阻止下一轮危机的发生。第三则是：在近些年来的历次经济危机面前，最后能熬过去的基本都是相对低调的传统实体经济，倒下的则大多是看似高贵热闹的虚拟经济。

此时翻出美国在线/时代华纳这个并不算古老的典故，并非是唱衰眼前一片红火的BAT与传统影视公司的联姻，只是想善意地提个醒：两情相悦也好，战略需要也罢，想把日子过好，没有共同的价值观肯定是不行的。至于日常的谁出钱谁管账、谁多干点脏活累活，道理就和两口子过日子一样，大家都懂的。

当然，真不介意闪婚的话，我这一瓢凉水就当浇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