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资诈骗进驻高档商圈

黄河

林和、石牌、天河南、珠江新城这几个天河路周边辖区，占全部案件数的67%，涉案金额更是占据总数的98%，堪称名副其实的“环体育中心诈骗圈”

2月12日，广州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異常寒冷，就连平日里车水马龙的林和西路也少见行人的踪影。不过天河北路的耀中广场却是另外一片热闹场景，就在这栋高档写字楼中的一个大平台办公室里，数十人整齐地坐在各自的卡座里，要么表情肃穆地敲击着电脑键盘，要么拿着电话听筒滔滔不绝，忙成一片。

根据这家公司在招聘网站上发布的简介，这是一家专门提供贵金属买卖和经营现货黄金保证金业务的投资咨询公司，这家公司的职员无一例外都是青涩的年轻面孔，而且对于外来者，他们都会宣称自己是业务经理。

“房价肯定跌，现在投资买房肯定血本无归”、“股市风险更大，小户进去全是送钱的”、“保险业务员全是忽悠人，分红都是几百块而已”……一位张姓的业务经理带《方圆》记者参观了公司，在这过程中她几乎否定了所有主流的投资方式，紧接着话锋便一转，开始介绍这家公司的本业。“我们主要做黄金保证金交易，客户只需要预付一定的保证金，就可以通过‘杠杆，用一笔很小的资金进行大额交易，到国际市场淘金。”

“目前最好的投资就是买卖黄金，你一天花1000美金就有可能赚到10万美金，而且赚的还是外国人的钱，现在操作很方便，境内都可以开户。”这位业务经理还表示目前公司经营十分火爆，虽然开户的最低资金是5万元，但是近期有好几位客户都想把资金委托给她。

“珍惜财富，远离该地。”广州市天河区检察院侦查监督科检察官赵辉用了简单的八个字来告诫记者，承办过许多诈骗案件的他表示这种投资风险很大，以往类似的投资通常只有一个结果：主犯卷钱跑路，众人血本无归。

在众多检察官眼中，那里是诈骗案件的高发地区，被视为“环体育中心诈骗圈”。根据统计，在2008年至2012年5年之间，天河区检察院处理的涉众型经济犯罪案件多达84件417人，被骗的人数有24万之多，涉案总金额高达123.6亿元。

CBD是最好的掩护

“环体育中心诈骗圈”并不是一个严肃的称谓，了解这个称谓的人并不多，目前仅仅是在检察院办案人员内部流传而已。

“其实这个最先起源于公诉科，公诉科的人在工作闲暇时间里通常都会彼此交流各自承办的案件，诈骗案件可能聊得比较多，时间一长，大家发现诈骗公司的地址大多都在天河体育中心周边的大厦里，因此才有了这个说法。”天河区检察院公诉科副科长杨帆表示，“环体育中心诈骗圈”最初只是公诉科检察官们带些玩笑意味的说法而已。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真的不是一个玩笑。天河区检察院敏感而警惕的检察官们在2013年进行了相关的调查统计，发现在天河辖区里发生的涉众型经济犯罪案件的确有着非常明显的地域特征。“主要集中在林和、石牌、天河南、珠江新城这几个天河路周边辖区，占全部案件数的67%，涉案金额更是占据总数的98%。”赵辉表示犯罪地点更准确地说就是在天河体育中心周边及天河路一带。

对于涉众型犯罪在天河体育中心周边“扎堆儿”的现象，广东警官学院经济犯罪侦查学教授李樱杕并不感到意外，他表示这里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对于广州来讲，天河体育中心是地标式的建筑物，被视为广州的“窗口”。作为广州目前面积最大的体育场地，最出名的莫过于它是广州恒大足球队的主场，2013年11月9日，恒大足球队就是在这里击败首尔FC队，夺得了亚冠联赛冠军，创造了中国足球的新纪录。

天河体育中心的荣耀不仅仅局限在足球上，更关键的是它正好位于广州市天河中央商务区（天河CBD）的中心地带，而天河CBD是中央承认的三大国家级中央商务区之一（另外两个为北京商务中心区与上海陆家嘴金融贸易区）。

由于地处CBD的黄金地带，天河体育中心周边的摩天大厦接连而起，全是甲级写字楼。中信广场、耀中广场、国贸中心都以最昂贵的租金傲视整个广州地产界，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量知名公司和金融机构不断入驻这里，最为夸张便是天河北路，在不足2000米的地方设立了21家金融机构，包括了汇丰银行等知名银行。

除此之外，合景国际金融中心大厦和广州国际金融中心等39个重点建设项目已经通过规划，预计“十二五”期间，天河CBD商务楼宇建筑面积将达到1500万平方米，商业载体建筑面积达到250万平方米，五星级酒店超过15家，地区生产总值和商品销售总额分别突破2000亿元和1万亿元。以此看来，天河体育中心周边显然成为广州最富裕的核心区域，一座座摩天高楼就是财富的象征。

“这里的高档写字楼居全市之冠，天河体育中心周边金融机构众多，有银行，有证券公司，自然是广州金融服务业最集中的地方，同样也为诈骗公司在选择犯罪场所时提供了最佳伪装地。” 李樱杕说。天河CBD的金融氛围成了最大的掩护，这也是形成“环体育中心诈骗圈”的最大原因。

除此之外，李樱杕还表示广州市的IT公司、电信公司也大量集中在体育中心周边地区，这些行业公司内的违法犯罪人员也可为诈骗公司提供多方面的帮助，也是吸引诈骗公司选择落脚天河区的原因。

“捞一把就走的草台班子”

在“诈骗圈”里，涉众型经济犯罪一般包括非法经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集资诈骗和传销四类，其中集资诈骗所占的比重最大，案件数量占到56%，犯罪人数占了50%。

这些有可能只是表象而已。“由于涉众型经济犯罪中非法占有的主观故意较难认定，许多实质上的集资诈骗犯罪往往只能认定为非法经营罪或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赵辉表示，“实际的集资诈骗类犯罪肯定超过了现有公布的数据，在‘诈骗圈中占比可能接近甚至超过70%。”

和其他地区相比，“诈骗圈”里的集资诈骗案件虽然所占比例巨大，但是其持续时间却很短。

“存续时间基本都是以1-2年为主，其中存续1年以内的案件占总数的46%，存续2年以内的案件占总数的33%。”因为存续时间短，赵辉就把这些犯罪组织称为“捞一把就走的草台班子”，“当然也与该些犯罪组织设定的高提成、高利率导致资金链撑不了多久就必然断裂有关。”

“诈骗圈”里“草台班子”固然有，但是也并非没有“大佬”，而且这些“大佬”一出事都是大手笔。

最为典型的是四个存续时间在5年以上的案件，分别是广东邦家租赁公司、江西明骏实业公司、广州峻联通信公司和广州宏茂三农公司，诈骗的手法相当传统，都是以投资实业为名吸收公众款项，然后投入了少量资金用于实业项目，伪装成一宗合法生意，迷惑大量投资者。

不过这些传统的集资诈骗造成的侵害后果相当大，即以4.9%的案件占比，造就了91%的涉案金额占比，尤其是广东邦家租赁公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涉案金额达一百亿元之巨。至资金链断裂时，给数以万计的中老年受害人造成数十亿元的巨大经济损失。

炒金炒汇成为主流

以实业投资为名的集资诈骗案件虽然只以4.9%的案件占比，造就了91%的涉案金额占比，但是这并非“诈骗圈”的主流，根据统计，以炒金炒汇为名的案件占案件总数的67%，参与犯罪的人数占到了66.7%。

炒金炒汇只是口头称呼，准确的经济术语是黄金、外汇保证金交易，通俗来讲就是投资客只需向交易商预付一定的保证金，在交易商设定的信用操作额度（保证金同信用額度的比例一般是1：20—400）内，用一笔很小的资金就能获得比较大的交易额度，从而到国际市场淘金。

不过这个市场在中国并未开放，1994年8月，央行等四部委联合发出《关于严厉查处非法外汇期货和外汇按金交易活动的通知》，叫停任何形式的外汇保证金交易，2010年7月，央行等六部委发布的《关于促进黄金市场发展的若干意见》重申，严禁参与地下炒金活动，对参与地下炒金活动的市场主体予以严惩。

根据外管局规定，目前境内个人尚不能直接购买境外的金融理财产品，但可通过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间接投资于境外的理财产品，目前在中国想要投资黄金、外汇，只有三种机构最靠谱：一是上海黄金交易所的会员单位；二是上海期货交易所的会员单位；三是各大商业银行。

由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和民生银行率先试点推出的正规外汇保证金交易，杠杆最多不过放大10倍而已，而且大多是实盘交易，投资风险相对较小，但是对于投资者而言，这样的“杠杆”，几乎无利可图。

很多境外交易商从中看到了商机，纷纷在内地招募代理机构，寻求内地的投资客，由于国家的严格管控，即使是正规交易商的代理机构也都处于地下状态。而很多诈骗公司也混迹其中，打着境外代理的幌子开始行骗。

“不论是外汇，还是黄金期货，都是典型的金融产品，这也恰好符合了天河CBD金融服务业的范围，诈骗公司便堂而皇之入驻天河体育中心周边的高档写字楼。”赵辉表示这些诈骗公司混迹在众多正规金融机构当中，光从外表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国家外汇管理局广东省分局的吴燕生在一篇公开发表的文章中指出，仅在广州市天河区注册的涉嫌从事炒金炒汇的公司就有2000多家，但这个数据仅仅是其个人观点，无法考证。

不过在天河体育中心周边的大厦里，这种炒金炒汇公司很多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样的公司大多起名为“某某投资咨询公司”。仅以天河北路的耀中广场B座为例，《方圆》记者就发现了许多类似的公司，从第8层开始，几乎每隔两三层都有投资咨询公司，面积小的数十平米，大的能到达上千米，装修无一例外都是豪华无比。一家名为“广州鸿万投资咨询公司”的办公平台里，地板都是清一色的大理石，连前台接待用的都是高端的苹果一体机，但是公司的网站上却根本没有和业务有关的实质性内容。

相比于奢华的装修风格，这些公司在写字楼里却是低调至极，同一楼层的其他公司都在电梯口的铭牌上做了标注，但是记者跑了十多个楼层，却没在铭牌上发现任何一家投资咨询公司的标注。

一条全新的诈骗链条

事实上，这些炒金炒汇代理公司表面光鲜，背后却暗藏玄机。近些年查处的一些以炒金炒汇为名的集资诈骗案表明：一条新型的、完整的炒金炒汇诈骗链条已经形成，从申请海外金融牌照到MT4平台租用，完成基础筹建后便开始行骗，最后改头换面重新再骗，乱象丛生。

环节一：注册境外交易商

为了迎合国内投资客寻找监管机构庇护的心理，很多国内代理商都会称自己是境外某交易平台的代理，所代理的境外交易商则是某某权威监管机构的会员，受到该机构约束。

但很多所谓的境外交易商都是一块空牌子而已，国内的诈骗公司往往在海外“运作”出一家交易商，然后宣布自己是这个境外交易商的国内代理公司，典型的“两块牌子，一家人”。

“运作”的过程并不简单，因为要注册成一家受权威机构监管的正规交易商是非常困难的，往往需要一系列的注册和审核，所以国内的公司要申请下来难度很大，一般需要寻求专业公司代为办理。

能够完成注册海外交易商的公司并不是很多，《方圆》记者通过网络搜寻，发现了一家名为 “司通科技”的公司。这家公司的业务范围很广，其中就有海外公司注册和海外金融牌照申请。

成为海外交易商需要向国外金融监管机构申请。在“司通科技”网站上的海外金融牌照申请一栏里，世界著名的金融监管机构美国NFA、英国FSA、澳大利亚的ASIC均位列其中。

以ASIC（澳大利亚证券和投资委员会）的服务项目为例，要成为一个拥有澳洲金融服务授权的交易商，必须完成澳洲公司注册、CHB开户（澳洲联邦银行账户）、 澳洲驻中国大使馆认证和AFSL（澳洲金融服务授权）这四项。完成这四项步骤之后，公司就会取得ASIC的监管号，成为受ASIC监管的交易商。按照当地法律，这一整套申请注册流程都是正规合法的。

除此之外，“司通科技”还在项目备注上标明：凡是完成这四项步骤的公司还必须每月缴纳2-3万澳元。因为ASIC开始监管后，公司在当地一定要有场地和经理人，否则随时都有被取消牌照的可能性。而这笔费用就包括了澳洲的场地和人员费用，根据当地法律，高管必须要雇佣澳洲当地人，但员工可以是中国留学生。

即使有办公场地和人员，完成上述四项步骤的公司因为在澳洲没有开展任何实质性的经营业务，它也只是一个在当地注册的空壳公司。但这个空壳公司在国内却有大用处：国内的投资者在ASIC网站上输入其注册号，就可以查询到公司名称和ASIC监管号，因此，就会对这个公司产生极大的信任。

其实在ASIC网站上，除了公司名称和ASIC监管号，空壳公司的相关信息栏一片空白，甚至连公司地址一栏都是空白，这就表明该公司只是接受ASIC监管，并不是ASIC的会员，因为会员需要定期向ASIC提供经营信息，ASIC同时也会在其网站上同期公布，绝不是空白一片。不过缺乏经验的国内投资者只会去检查网页上显示的监管号，往往忽视了对相关信息的核实。

成为一家澳大利亚交易商的代价并不低，“司通科技”的收费不菲，总金额大概在70万左右。其中首付占30%，客户去澳洲考察注册公司后付 60%，一切手续完成之后再付10%。

有些诈骗公司为了省去这笔费用，干脆直接盗用国际一些“大品牌”交易商的监管号，宣称是这些大牌正规交易商的代理，实际上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代理关系，由于“大品牌”稀少，很多诈骗公司宣称代理的境外交易商都是同一家。

记者在采访时恰好遇到了这样一起“撞衫事件”。广东保捷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和广州市帝盟投资顾问有限公司都宣称自己的资金托管方是CDK Investment Management llc 交易商，一般情况下像CDK这种“大品牌”交易商在一个地区内只会选址一个代理商，而这两家公司一个在耀中广场，一个在中信广场，直线距离不过100米而已。

环节二：租用“黑平台”

和炒股一样，炒金炒汇需要一个操作交易平台，MT4平台就是其中一个应用最为广泛的平台。

由于技术含量比较高，大多都采用租用的方式。目前正规大公司MT4租用分为三个级别：交易会所级别、渠道会员级别、中小企业级别。

正规交易商一般都会选择交易会所级别。如果选择这一级别，系统租赁公司会提供全套系统搭建，包括 8台以上支持共用的服务器，其中主机在美国，备用机在香港，附带24小时支持服务。

不过这种MT4平台一开始没有任何数据，需要交易商另行购买正版的“路透数据”，即由汤森路透公司提供的金融数据，包括国际金融商品交易市场的各类实时数据。目前价格大概是：外汇品种每月1万元，期货品种每月1.5万元， 金融指数品种每月1.5万元 。

但是对于诈骗公司而言，他们不会租用MT4平台三个级别中的任何一个，路透数据更是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他们往往选另外一种，能受自己完全控制的“黑平台”。

“黑平台”其实也是MT4交易平台，不过它却是很多非正规IT团队自己研发的结果。由于需要这样“黑平台”的诈骗公司很多，也“振兴”了天河体育中心周边的很多IT公司，这些IT公司里的团队吃的就是这碗饭。

在赶集网的广州系统开发一栏里，很多都是这种IT团队发布的招租广告，公司地址无一例外全是在天河区，记者按照网页上的联系电话拨打过去，表示自己想租用MT4交易平台，特别强调需要的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后台管理”。

对方听后，马上发来一份MT4交易平台后台管理权限清单。这份清单里的权限一共33项，除了一些常规的权限外，居然包括了设置商品计算盈亏、设置开盘时间收盘时间和更改K线图历史价格。有了这三项权限，后台管理者自己甚至可以虚构一个大盘，操纵交易价格。

对于这样一个“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后台管理”的交易平台，对方开出的价码是每月1.5万元，如果整年租用的话还可以更便宜，记者以价格太贵为由表示再考虑一下，结果对方将价格直接降到了每月5千元，不过表示要按季度收费。

曾在一家炒金炒汇公司工作了一年的小廖表示，当时他所在的公司租用的就是这种“黑平台”，他还亲眼看到过一位公司高管修改过K线图的历史价格。“我听一些老员工讲，这种操作平台的功能很多。有的可以直接将平台制造成对赌平台，直接撮合客户交易，坐收手续费，有的可以直接将顾客的系统锁住，使其无法下单。最狠的就是可以随意操纵大盘的走势和相关数据，制造伪盘，这种伪盘能让客户无法控制自己的操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资金一点点地被公司吃空。”

环节三：专盯中老年人

“受骗的多是弱势群体，有老人、学生、下岗工人和残疾人，尤其以中老年人为主。”赵辉对于受骗的中老年人印象最为深刻，很多炒金炒汇的诈骗案件进入司法程序以后，这些大爷大妈天天往检察院里跑，询问案件进展。“那些大爷大妈早上上街买完菜，逛着逛着就到检察院门口，脚一抬就上楼问情况。”

“专业知识的缺乏更是中老年人投资的天然短板，外汇保证金交易、恒指期货等投资领域，更是普通中老年投资者难以实质了解的专业领域。”李樱杕认为中老年人对社会形势、经济规律和法律常识了解相对较少， 由于视野的狭窄、新知识和新信息的匮乏，让他们很容易成为遭诈骗犯罪侵害的弱势群体。

不过对于这样的弱势群体，炒金炒汇的诈骗公司却选址了“迂回进攻”的策略，利用大学生来开路。在耀中广场，电梯里的保洁阿姨告诉记者，每一层的投资咨询公司每天都有人来应聘，尤其是大学生毕业季节，很多时候，办公室内人满为患。

这种情况并不夸张，记者登录了南方人才市场、智联招聘等几家招聘网站，发布招聘信息最频繁的除了保险公司外，就属投资咨询公司，岗位清一色都是业务经理，除了学历要求为大专以上外，其他几乎没有任何硬性规定。

小廖就是通过这种招聘进入炒金炒汇公司上班的。“没有底薪，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劳动合同，靠的只有业务提层，拉到一个客户5万元开户，按一定比例去提成。”小廖表示自己的工作每天就是打电话，聊QQ，拼命在各种论坛发布自己的联系方式，一旦接到相关资讯电话便竭力说服对方炒金炒汇。

很多像小廖一样的业务经理们，几乎一年的时间都拉不来一个客户，很多人迫不得已开始向自己的长辈下手。“工作多年，几万块的积蓄肯定是有的，对炒金炒汇又不懂，加上熟人介绍，很容易就掏钱。”

小廖在偶然间看到高管修改K线图历史价格后，才幡然醒悟，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他庆幸自己没有向长辈们下手。“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多么幼稚，被人耍了一年。”

被查处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其实进入司法程序的炒金炒汇诈骗案件，仅仅是冰山一角，没有查处的可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赵辉表示在打击这类新型的集资诈骗案件时，司法机关碰到了很多难题。

给趙辉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证据的缺失，很多案件在初期几乎收集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首先是这种诈骗公司业务员流动极大，每天都有人离职或者入职，没有留下任何身份证明，一改联系方式基本找不到，其次就是‘黑平台的问题，完全是一个封闭的系统，没有和境外外汇黄金市场连接，嫌疑人感到事情不对，立刻删除系统数据，也有那些没有彻底删除的，但是服务器在境外，还是拿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黑平台”的问题还不止在收集证据上，在数额认定上，最准确的数字还是在交易系统里，那些收款凭证等书证往往不能真实反映犯罪数额的问题。

最让人头疼还是追赃难，变现难。由于炒金炒汇的诈骗公司往往打着代理境外交易商的幌子，早已注册了海外账户，加之广州毗邻香港，大部分赃款很多都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至海外，由于没有经手正规金融机构，这笔钱通常在海外几经运作倒手，最终去向也十分难以确定。

还有一部分赃款作为提成或工资发放给业务人员，这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包括聘请的讲师、向客户介绍产品的业务员、行政文员等等，有些根本不知道公司的内情，尤其是中下层业务员，甚至可能还是“受害人”，案发时的损失或许还不小，该不该从这些人身上追回赃款，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