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徽
“人言”的初义有父母言、诸兄言、他人言三种,而在本草著作中,人言即砒霜,从医学角度讲,人言确实可畏。
鲁迅先生《论“人言可畏”》一文中写到“‘人言可畏是电影明星阮玲玉自杀之后,发见于她的遗书中的话。”在鲁迅先生看来,阮玲玉之死是因为“人言可畏”。所谓“人言可畏”意即流言蜚语是很可怕的,其中的“人言”是指流言蜚语。
“人言可畏”最早见于《诗经·郑风·将仲子》。这首诗描写了一个爱情故事:古时候有个名叫仲子的男青年,爱上了一个姑娘,想偷偷上她家幽会。姑娘因他们的爱情还没有得到家人的同意,所以要求恋人别这样做。她唱道: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从唱词中可以看出,姑娘很思念心上人仲子,但不希望他偷偷摸摸地越门户、爬院墙、趟菜园来幽会,因为“人言可畏”。细细品味,这些可畏的“人言”含义并不一样:父母、诸兄之言确实让姑娘畏惧,因为在当时,父母、兄长拥有至上的权力,如果姑娘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他们完全可以剥夺姑娘的生存权,用不着流言蜚语。况且,他们作为姑娘的亲人,也不可能用流言来伤害姑娘,故而父母、兄长的“人言”不会是流言蜚语,应该是措辞严厉的教育和批评,是出于维护姑娘声誉从而维护家族声誉的目的。姑娘还畏惧他人的“人言”,因为这类“人言”不一定会是出于维护其声誉目的的话语,如果是,姑娘是没有必要畏惧的,这就意味着他人的“人言”是不友好的、对姑娘有伤害的语言,应该是流言蜚语。由此看来,“人言”最初应有三种:“父母言”“诸兄言”“他人言”,前两者“之言”应该是批评和教育,后者“之言”则是流言蜚语。这表明“人言可畏”中的“人言”最初的含义并不完全是流言蜚语。至于“人言可畏”成为流言蜚语的代名词则是后来演变的结果。从上述分析中我们也可对“人言”之可怕略知一二。
其实,“人言”还有一种新含义。在本草著作中,“人言”就是信石,即砒霜的别名。砒霜之毒性早已被我国古代医学家所认识,如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日:“砒,性猛如貔,故名。惟出信州,故人呼为信石;而又隐信字为人言。”材料中的“貔”是传说中的一种野兽,似熊或虎,凶猛异常。李时珍将砒霜的毒性用“貔”做比喻,形象地说明砒霜之毒极其可怕。同时,通过材料,我们又了解了人言、信石与砒霜的渊源关系。
历史上利用砒霜害人的故事不少,典型的要算《金瓶梅》中王婆教潘金莲用砒霜毒害武大郎。武大郎中砒霜之毒时的感受是:“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心窝里如霜刀相侵,满腹中似钢刀乱搅。”这些感受都极其痛苦。被“人言”即砒霜毒害的人就这样在痛苦中死去。
综上所述,流言蜚语与砒霜的作用如出一辙,都能在痛苦中折磨人,甚至置人于死地。从这一点看,无论是作为流言蜚语的同义语还是中药材的“人言”,其危害确实是殊途同归、不谋而合的。在现实生活中,有些人和媒体有意或无意、自觉或不自觉地传播流言蜚语,一方面给他人精神带来巨大的压力或伤害,甚至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另一方面也造成了社会的恐慌和不稳定。如2012年12月21日世界末日说的流传引起了不少民众的不安,某报刊关于天然气将大幅涨价的虚假报道引发了市民抢购天然气,海南屯昌邵某在网上散布“辽宁1570头炭疽牛进入海口”引起海南民众的高度紧张等事例屡见不鲜。最近一段时间,网络“名人”秦火火在网络上诋毁雷锋和张海迪等人们心中的道德偶像,这些谣言如同流言蜚语和中药材“人言”,误导并毒害网民,让他们在不明真相中遭受精神痛苦和折磨,其危害之严重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