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矛盾酿祸端，父亲竟是隐藏十年的凶手

丁香

雪夜发生灭门案

王照全1965年3月出生在黑龙江省泰来县泰来镇，初中文化。1986年初，他与林才月成家，当年生下了大女儿王红，隔一年又生下了小女儿王蓝。随着女儿们逐渐成长，靠打零工为生的王照全感觉经济压力日益增大，于是他在农贸市场盘下一个摊位卖肉。

2003年10月中旬的一天，王红和王蓝来市场给父亲送饭，其他摊主们纷纷夸赞姐妹俩懂事，王照全乐得喜上眉梢。忽然，一旁卖活鸡的李秀荣却说：“老王家的两个小猪丫头，赶紧往边上靠，别影响我做买卖。”原来，两个孩子不经意间站在了李秀荣的摊位前。王红和王蓝吓得躲到父亲身后，羞愤落泪。王照全便和李秀荣吵了起来，若不是两个女儿把他拉开，他恨不得扇李秀荣耳光。

52岁的李秀荣和丈夫柏忠河一起在市场卖鸡，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已经结婚了，孙子柏凯也有6岁了，女儿柏琴28岁，在医院当护士。李秀荣平时嘴巴“臭”，跟其他摊主时有磕碰，生意不好的时候还会骂人。

11月10日，王照权搬猪肉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李秀荣的鸡笼子，李秀荣便破口大骂：“你眼睛长屁股上了啊，没看见这么大的鸡笼子吗？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那俩猪丫头出门早晚得让汽车轧死。”

王照全发火了：“你凭什么骂我闺女？你瞧不起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诅咒我女儿。你也有儿有女有孙子，你得为他们积点德。”李秀荣毫不示弱：“我就是骂你那俩丫头，你能把我怎么样？”王照全恨得牙痒痒，吵不过对方他只好忍了下来，并暗下决心一定要教训这个泼妇。

11月20日下午，天降大雪。市场打烊后，王照全来到市场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喝酒。火辣辣的白酒下肚，他突然想起李秀荣的咒骂，顿时怒火中烧，他心里只想着如何让李秀荣永远闭嘴。

晚8时许，王照全怀揣着凶器从家里出来，踩着厚厚的积雪向李秀荣家走去。王照全以买鸡为名骗开了李秀荣家的大门，李秀荣、柏忠河、柏琴、柏凯都在家。力量悬殊，不宜动手，王照全只好花钱跟李秀荣买了一只鸡，刚想离开的时候，李秀荣说要去邻居家做件羽绒服，于是，王照全就和李秀荣、柏忠河一起出了门。

“李秀荣不是诅咒我的两个女儿吗，那就先要了她女儿和孙子的命。”踏着雪，王照全萌生出更可怕的想法。跟李秀荣两口子分手后，王照全迅速返回李秀荣家，柏琴毫不设防地给他开了门。

王照全冲进屋里，从怀里掏出凶器，残忍杀害了柏琴和柏凯。望着两具尸体，王照全本能地产生一丝恐惧，他想马上逃离现场，但转念一想，诅咒女儿的李秀荣还没有死，于是他定了定神，关了灯，潜伏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王照全听到柏忠河喊柏琴开门，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动。过了一会儿，柏忠河翻过院子的墙进到屋里，王照全举起铁管朝他的头部击打，又用刀刺其颈部，将其杀死。这时，李秀荣喊柏忠河拿钥匙给她开门，王照全从桌子上抓过钥匙，顺着门缝递给了李秀荣。李秀荣进屋后，王照全扬起铁管将她击倒，随即用刀杀死了她。

杀完人，王照全将李秀荣家的账本和几百元钱装进兜里，伪造劫杀案发现场，然后跑进了茫茫雪夜……

罪犯侥幸逃脱法网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6点10分左右，一个送鸡的养鸡户来到李秀荣家，发现柏家老少4口全都倒在血泊里。泰来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接到报案后立即赶到案发现场。

齐齐哈尔市公安局和泰来县公安局组成专案组，对案件展开侦破。然而，案发现场除了不属于这一家4口的几只血脚印和门框上的一只血手套印外，再无别的物证，而且大雪已将作案者的行踪湮灭。警方请来足迹专家，对屋内几只可疑的脚印进行分析。专家推断：嫌疑人是一名男性，脚长24厘米左右，身高不超过1.7米，体态中等，年龄在30岁至40岁之间。

警方对具有嫌疑的重点人员从足迹、步态、时空定位等多方面进行排查。尽管侦查员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却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再说王照全。作案当晚，他潜回家时，妻子和女儿们已经睡着了。他悄悄地将作案时穿的带有血迹的深蓝色棉服、手套塞进炉子里焚烧。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市场卖肉。李秀荣一家惨遭灭门的事在市场里传得沸沸扬扬，王照全也和其他摊主一起议论此事。警察找他调查时，他非常镇定地将自己了解的李秀荣的性格、为人以及她在市场里跟别人发生摩擦的事都说给了警察，唯独没有将他和李秀荣之间曾发生矛盾的事说出来，警察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于是，他便成了漏网之鱼。

几天后，王照全突然对妻子提出了搬家的想法。林才月心里犯起嘀咕，说：“住得好好的，搬家干啥，难道李秀荣一家是你杀的？”王照全低头，默不作声。林才月心里咯噔一下，哭着扑上去撕扯丈夫：“你为啥造这么大的孽啊？”王照全也哭了：“她诅咒咱们闺女，我咽不下这口气。”林才月平静下来说：“现在搬家，警察肯定会怀疑你。”王照全觉得妻子说得在理，而且孩子还要上学，颠沛的生活对姐妹俩的成长和学习都不利，于是他打消了搬家的念头，并叮嘱妻子，自己作恶的事情决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尤其是两个女儿。

之后的一天，王红和王蓝在饭桌上提起李秀荣一家被杀的事，气愤地指责凶手残忍。王照全附和道：“凶手太没人性了，连6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抓住一定要枪毙。”说着，还掉下了几滴眼泪。王红拿过纸巾，边替父亲拭泪边说：“老爸，你太善良了！”

因为文化不高，王照全特别希望两个女儿将来能够出人头地，他给姐妹两定下目标：成绩要在班级里排前三名。姐妹两记住了父亲的话，学习愈加刻苦。2005年，王红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哈尔滨工业大学。2007年，王蓝也考入了哈尔滨师范大学。两个女儿学业有成，王照全感到很安慰。

躲避十年终落网

两个女儿先后离开了泰来去城里念书，王照全心里变得很空虚，再加上李秀荣及其家人的影子时常浮现在脑海中，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在家乡呆下去了。

案发3年多了，警察再也没有找过他，说明警方没有怀疑到他，他打定主意搬走。为了确保不被人怀疑，王照全在搬走前做了许多铺垫工作，让搬家的理由显得更充分。他到处跟人赌博，很快就“输”了两三万元，随后他又放风说自己赌博欠了外债，必须要外出躲债。暗中，他则做好了搬家的准备。这次，林才月同意搬家。

2007年11月末，王照全一个电话将两个女儿从学校召回家，告诉她们要搬家的消息。他对女儿说的搬家理由是东北天寒地冻，他患有气管炎，需要到一个暖和点的地方住，先去大庆，那里的房子取暖好，至于最后会在哪里落脚，还不好说，到时候再和她们联系。两个女儿相信了父亲的话。

晚上，王照全亲自下厨给女儿们做了几道菜。席间，他对姐妹两说：“你们长大了，能独立生活了，我和你妈也就放心了。”林才月对女儿说：“你爸从小就喜欢你们，不管啥时候，你们都要对你爸好。”两个女儿不知道这是父母在和他们道别，笑着点头。想到从此将背井离乡过颠沛流离的生活，王照全心里无限感伤，黯然落泪……

12月，王照全和妻子来到大庆，在萨尔图租了一间房，安顿下来，靠打工度日。两个女儿上学要钱，在大庆租房子要钱，可是靠打零工赚的钱并不够一家人开销，所以没过一年，王照全手里的积蓄全都花光了。在大庆不是长久之计，第二年，夫妇俩又搬到了山东。先后在淄博、寿光等地过了一段日子，最后搬到了招远市。在招远，王照全重操旧业，在市场里租摊位卖肉，生活逐渐安稳。夫妻俩决定在这里落脚。

为了多赚钱供两个女儿读书，王照全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去屠宰点进肉，运到市场就开始剔骨、分割，累得要死要活。可即便如此，每当他给孩子们的银行卡里打完钱，听孩子们跟他汇报完学习成绩，他都会感到莫大的安慰。只有看见警察或是听见警笛声时，他才想起自己是个负案在身的逃犯。

2009年，王红大学毕业，应聘到齐齐哈尔一家房地产公司做策劃，第二年即晋升为策划主管。2011年，王蓝也大学毕业了，她先是到内蒙古兴安盟下面的一所中学教书，后在2012年初去蒙古国做汉语志愿者教师。同在2012年，王红出嫁，丈夫是齐齐哈尔某建筑公司的部门经理。小两口非常恩爱，日子过得甜甜蜜蜜。2013年初，王红生下了一个儿子。

两个女儿终于如自己所愿有出息了，自己还当上了姥爷，王照全觉得自己完成了人生大事，颇有成就感。但他也清楚，自己背负命案，警察早晚有一天会找到他的，因此他很少离开招远，就连大女儿结婚、小女儿出国他都没有露面，只是给她们汇去了一笔钱。

王照全不知道的是，10年来，泰来警方一直没有放弃对案件的侦破。2013年初，新一届县公安局领导班子再一次将此案纳入重点案件进行攻坚，并成立了以县公安局局长关立文为组长的专案组。

5月15日，警方接到重要线索：案发前，与李秀荣相邻摊位的王照全跟受害人发生过争吵，案发后三四年，王照全跟妻子离开了泰来镇，下落不明。关立文局长立即安排副局长邸文明、刑侦大队大队长孙昌辉、副大队长孙宇组织精干警力，围绕王照全展开调查。经查，王照全当年39岁，身高1.65米，此人心胸狭窄，与受害人有过矛盾纠纷。这些特点与专家分析的嫌疑人特点十分吻合。

无论如何也要把王照全找到。6月中旬，侦查员最终确定王照全在山东省招远市一驾校学习。6月14日，邸文明副局长带领6名侦查员赶到山东招远，在当地警方配合下，将王照全、林才月抓获。

王照全、林才月被押解回泰来。经审讯，王照全对杀害李秀荣一家4口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王照全痛哭流涕地说：“为这么大点事杀人，毁了两家人，不值啊。”

按程序，王照全和林才月被刑事拘留须告知家人。警方联系上了王红、王蓝。姐妹两匆忙赶回泰来。当得知父亲就是10年前制造灭门案的犯罪嫌疑人时，她们如遭雷击，抱头痛哭。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是一个隐藏10年的杀人犯！王红对办案民警说：“我说不出对父亲是爱还是恨，他以为这么做是爱我们，其实，他把我们姐俩也害了，我们今后生活再好，心里的阴影也难以挥去，我们没有幸福了。”

2013年6月18日，泰来县公安局对王照全林才月执行拘留；7月，王照全涉嫌故意杀人罪、李秀荣涉嫌包庇罪，被齐齐哈尔市检察院批准逮捕。2014年元旦前夕，齐齐哈尔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王照全犯故意杀人罪，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王照全表示服从判决，没有提起上诉。林才月犯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