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山（外一章）

苦李子

这一次，母亲霸道地盘踞了一座山，建起自己的居所，屋后青山苍翠，门前群峰连绵，最低处旬河总也不忍离去，蜿蜒而缠绵，……

这一次，母亲再也不会离开泥土了，肥沃的红土地向她张扬着温润的玉膀，亲人般拥她入怀，四野纯净，苇草静默，叶子和花朵正在春光中努力长成大人的模样……

核桃，毛栗，马桑，蒿草……这些和母亲相亲相爱的植物，不离不弃，从苇塘，莲池，山凹一一赶来，他们坚守的姿态，匀称的呼吸，在薄雾中温暖而美好……

鸟鸣轻颤，刺花香甜，小野蒜一簇簇，一丛丛茁壮安然，慢慢地，一根根地挖着，满满的清香仿若母亲的味道透彻心肺……

忽然忆起昨夜梦境，母亲在一座透明而四周封闭的房子中，时而走来走去，时而忙碌地筛着秕谷，看着走近的我们，她似乎在大声呼喊，但却传不出一丝声音，她就不停地挥手，示意我们远离，表情平静而决然！母亲啊，难道冥冥中你在告诫我们你已安然，让我们不要再眷恋，不要再伤痛心碎……

母亲，坐在你的屋前，伸手抚摸每一寸与你相融的泥土，我忽然想用你的名字给山脉命名，遥远的那座叫“云”，最右边的那座叫“英”，这样爸爸每次的轻唤又有了回应，这样我们的每一丝光阴又有了倾诉的港湾，这样孩子们又有了可亲可近的外婆……

山之魂

风是从哪儿吹来的，沿着乡路寻找，我能找到源头吗？询问一粒石子，抑或路边的泥土，树木和春天，他们什么也不说，目光神秘而又辽远……。

远方，还是远方，蜿蜒盘旋的乡路仿若一曲广陵散，先是平缓深沉，后是激昂慷慨，再是自然筋道，就这样兀自伸展开去，一头在天边，一头在人间……

那清山绿水间走过的人是叫嵇康吗？高高挥动的双臂是他在捶铁炼刀吗？时而深沉，时而狂放，时而静默，时而开怀，时而高谈哲思，时而竹林弄弦，无论站立，无论坐卧，他的美像大河般汩汩流淌……司马家剑气再厉，刺不穿一间滴水的茅檐，皇权的诱惑再大，大不过一把淬火的铁钳，山野真是绝好的道场，帝王的骄傲在此黯然神伤！

钟会的恨再多，也多不过那漫山润泽的光华，吕巽的卑劣再胜，也胜不过那遍野圣洁的清凉，不用把眼睑低垂，何必把不屑敛藏：“乐哉苑中游，周览无穷已。百卉吐芳华，崇台邈高跱。”“越名教而任自然”这才是真实的，这才是美妙的，这才是生之佳境。39岁的背影让一曲广陵散在历史的篇章里久久鸣唱，39岁的胸膛把老庄的天空擎出光芒……

风依旧吹着，草依旧枯了又黄，只是这山野不再荒凉，那么多思想叮当作响，沿着乡路一路前行，一路笑谈，一路刻下这山魂，这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