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乡土是诗人何兆轮精神的故乡,是诗人生命中的一种信仰和宗教般的情结。
关键词:泥土;母亲;乡愁;生命之根
作者简介:张翠(1969-),女,文学硕士,锦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副教授,从事文学评论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6-0-01
也许诗人的天职就是返乡,何兆轮是辽西大地黑泥沃土养育出来的乡土诗人,无论身在何处,何兆轮都把乡土和母亲作为精神的故乡。“再向前靠进一步的乡土/是母亲,再向前靠近一步就是来生”,诗人以宗教般虔诚的情怀来书写心灵的乡愁。
美学家朱光潜先生提出过“美就是想象”的命题,审美想象在诗歌中的作用不言而喻。诗歌想象的规律有两类:一是明显的变形变质,像波浪里反映的风景一样,像米酿成酒一样;二是表面上看起来像白描,没有大的形质变化,语义也没有明显的陌生化,但从根本上讲,那些诗句还是变异了,是作家心境的一种载体。何兆轮笔下爹的酒壶、娘的剪纸、蟋蟀的唱腔、黄狗的舌头、指甲缝里的泥土以及羊群、云朵等,是诗人乡魂的寄托,是诗人哲学观的表达。
在《羊在关东》一诗中诗人写道:羊在关东/活得幸福/远远望去/听羊的叫/一声比一声/白/像,一年到头/積满农历的瑞雪/云朵掉进民间不走了/爹娘和我/与它们,成群结队/一如走路的石头。此时,我的乡村,羊啊/铺写大地一生/憨实的部分。在何兆轮的“乡土诗”中,会发现描写羊的比例很高,何兆轮以羊大为美、羊多为美,羊成为他特有的标签。细读这几句诗,不难理解,羊,绝非我们常说的动物,而是关东大地吉祥的图腾,是一切祥瑞的征兆,是关东人的美好质朴生活的体现。
何兆轮写狗也很独特,诗中的老黄狗之所以令人过目难忘是因为老黄狗体现了诗人对死亡的理解。“老黄狗的舌头是村庄的火苗/春播夏锄秋收冬藏/四季都有取之不尽的/干柴。点亮终生/守口如瓶的灯盏/从不放弃才过的风吹草动/不能乱说的话宁可化成灰烬”。乍看这首诗,很难捕捉到“死亡”的感觉,但如果我们把火苗、干柴、灰烬联系起来,就不难发现,在这层层递进的关系背后就是死亡。死亡在一切生物出生时就开始了,造物主其实是公平的,假如动物和人都能活百岁千岁,这地球承受不起。何兆轮明知如此,却对死亡采取了温和的表达方式,这样的手法大概是源于中国传统对死亡的认知,源于诗人对自然、对生灵、对理想乡土的深入骨髓的挚爱,而这份爱使他走不出故土的乡根。
何兆轮在《泥土》一诗中这样写道:“叶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属于泥土/是根/我的内心/有一片纯洁的泥土/长着不凋谢的/一株春天/叶是童年的候鸟/根是家园”。“走不出泥土的根”是何兆轮“乡土诗”的主题,他的诗行间溢满着泥土的湿气、温度和芳香,细腻馥郁的乡歌村韵、绵柔深邈的乡恋乡情,酿制醉人身心的甘露香醇。对诗人而言,泥土就是魂魄,就是命脉,就是诗人的今世来生,“从泥吹到土,一直吹到来生。”尽管诗人并不常在乡村,但正是这种距离感强化着诗人对故土的思念和思考。
张建永在《乡土文学中的都市理念和乡土精神》一文中指出:“从严格意义上讲,真正的乡土文学不是真正乡下人所喜欢的文学。尽管乡土文学表达了他们的部分心声,但是,在他们的欣赏习惯中,那种常常被作家津津乐道的农村生活,哪怕写得再细致入微,对惯常在这种生活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民来说,无法撩拨起他们的审美兴趣。”写作并喜爱乡土文学的人是那些经过城市文明洗礼,并被城市文化所撞击、所挤压、所胁迫、所烦扰,因而生出浓郁乡愁的城市边缘人。
社会的快速发展使人们获得了物质上的丰足,心灵却难以安宁。许多人缺失的不是物质和金钱,只是轻视了血液里流淌的情感,淡漠了血浓于水的文字。当人们习惯了用光滑油腻的句子来粉饰生活的时候,却忘了把心灵的滋养还给我们的乡土。何兆轮就是将世代繁衍我们的根和泥土作为纽带,让我们不至于在纷扰的尘世中丧失方向,他的诗自始至终都在诠释,无论贫穷和富有,都不能割舍最初的感动。贪婪的物欲生活的背后,退去现世浮华的表层,就是正在消逝了的、被遗忘了的土地,是从我们灵魂中短暂抽离出的精神。用何兆轮的话来说,“我们这一辈子就像从不远走的麻雀、从不偷懒的黄牛和黄狗,憨实的驴温顺的羊一样,活着是爱死去是爱,从来没有背叛的理由。”无论活着或者死去,最后的最后我们都要回到泥土,我们永远不能摆脱土地,永远不能摆脱大地的悲悯和恩泽。
何兆轮的母亲意象是和泥土意象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我和母亲继续在村庄里活/继续在村庄里死/向前靠近一步也好,再向前一步也好/认定泥土捏造的命”母亲的命连着泥土,泥土连着母亲的生活。母亲认为泥土远比金子珍贵,“攒够一把泥土要比攒足金子安稳多了”。“躬身麦地的倒影攒动/恰好与母亲相似,大地齐肩/说说她微弱的鼻息。”在诗人的眼中,母亲与大地与麦浪融为一体,诗人对母亲像对乡土一样依赖。“恍如隔世/我不想说地道的家乡话/母亲听见了/她会躲在泥土里哭”。这种血肉相连、神魂相依的骨肉亲情感人至深,这种对母亲的爱与依恋是诗人内心真实而独特的体验。
记忆中渐行渐远的乡土、越来越老的父母,是何兆轮的精神支点。他习惯于“左手摘落夕阳/右手拽回月亮”的过程与节奏,去品味“乡村吸一缕炊烟/老井盛一壶烧酒”的闲得与自然,把“带泪的歌/唱在大地的骨头里”,从中寻觅“锅碗瓢盆无弦乐,酸甜苦辣有味诗”的境界,这些都是诗人在大地上寻觅到的自然情感。乡土是缠绕在诗人生命乃至骨髓里的一种信仰,是诗人无法摆脱的宗教般的情结。何兆轮给人们描绘的绝不仅仅是乡土风光,更多的应该是我们本身该追寻的生命之根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