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人类学对乡村变迁的历史考察

2014-04-29 00:44张晓春唐踔
中国集体经济·下 2014年3期
关键词:变迁传统文化

张晓春 唐踔

摘要:乡村变迁是社会历史发展变化的必然结果,是指个人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生活方式发生根本的改变。笔者将乡村变迁分为以下三个方面来进行分析:一是乡村经济变迁对社会文化的影响;二是文化进步对社会结构的动态变迁;三是现代工业内驱动力与现代发展国家权力语境和意识形态的博弈,导致公社计划经济体制改革。本文运用发展人类学方法和民族志方法,进一步探索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宏大叙事”的历史深层结构中所发生的颠覆性政治体制变革。

关键词:发展人类学方法;乡村社会变迁;城镇民主化管理;地方性知识

一、发展人类学对乡村社会的历史考察

国内外许多学者认为,乡村社会变迁是从一个中心点向四周跨文化传播。由于彼此的相互影响,最后导致乡村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那么,从发展人类学进行历史考察,乡村变迁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任何社会都必须要经历一个相似的发展阶段。无论是在经济学界,还是在人类学界,学者们均对此问题展开过激烈的争论。这种讨论基本上是局限于传播论和进化论之间。后来,随着功能学派的发展,马林诺夫斯基的《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和埃文思-普里查德的《努尔人》就明显忽略了对社会历史变迁的考察,他们似乎不再关注乡村变迁的生活方式,而是更多地关注文化维持自身的手段。因为任何社会都不是静态的存在,无论是乡村经济研究,还是发展人类学研究,都应该是一种动态的乡村变迁研究,但研究事实并非如此。发展人类学最早是以研究进化变迁为理论基础的。在这种理论范式下,乡村所有习俗与社会制度在功能上整合为一体,而并不是随着政治经济环境不断发生变化而变化。这就是马林诺夫斯基和拉德克利夫-布朗的乡村社会变迁观点。

但是,也有例外。贝蒂在研究社会历史深层结构的同时,解释了社会与政治变迁,这与那些无历史向度的民族志比较,形成了明显的对比。贝蒂说:“变迁在所有社会任何时期都在发生。有时变迁是突发的、灾难性的,比如当一个政府在革命中被消灭,并被另一个政府所取代,有时变迁是渐进式的,几乎不易被察觉,在这种情况下,该社会成员不容易察觉到这种变迁”的结果。随着乡村经济学家和发展人类学家对民族志历史根基认识的不断提高,发展人类学家更加强调文化与社会组织的动态发展,强调其并非是固定不变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文化并非存在于一个静态的空间,而是由特定的社会历史、政治与经济背景所决定,但反过来又会决定社会、政治与经济的变迁。从发展人类学角度来考察,乡村变迁和经济增长方式成为社会发展进步的历史内涵。那么,我们可以对乡村变迁分为以下三个方面探讨:一是经济变迁对社会历史文化的影响;二是文化进步对社会历史结构的动态变迁;三是现代工业内驱动力与现代发展国家权力语境和意识形态的博弈。

以上三个主要内容,对我们研究中国宏观发展模式和乡村区域微观经济发展及乡村变迁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笔者运用发展人类学方法,以广州市番禺县沙湾镇的历史变迁和经济体制变迁为个案分析,力求展现广州市沙灣镇发展变化的历史画卷。

改革开放以后,沙湾镇总体规划为“两区三片”格局,这样的建设格局是比较合理的。镇中心区直接与市桥相连,南至沙湾水道,将建成全镇行政、文体、商业中心,山水生态居住区与现代新型工业园为一体;福龙区定位于金融精品商业、休闲度假、文化娱乐为一体,具有南国水乡特色的生态园区;古龙片区由新洲、古坝西、古坝东、龙湾村组成,主要发展现代轻工业及外向型加工业等高产新型工业园区并以珠宝首饰、机械、电子、电器、食品、木业支撑起工业主导产业发展形式,已经形成区域经济发展优势;都市型农业初具规模,商贸旅游独具风貌,国家4A级旅游景区宝墨园、南粤苑精品荟萃,文化产业广博深蕴;在整个紫坭片区范围内,其规划是集休闲、观光、旅游、度假于一体的生态旅游区;在滴水岩片区,包括滴水岩森林公园与番禺职业技术学院,同样也规划成一个能满足各个层次群体旅游、健身、休闲、度假、科普、娱乐等多方面需求的城镇郊区森林公园与教育产业区。

对番禺县沙湾镇的变化本文从宋代开始,一直考察到改革开放后。

第一,沙弯镇农村生产方式的变革。随着人民公社、生产大队集体经济制度的解体,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形成,乡村经济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农业生产力大大提高。

第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形成促进了乡村工业化的发展,使新型乡村市场经济呼之欲出。

第三,在长三角和珠三角沿海地区出现了乡村工业化。“工业化必然带来城市化发展的趋势。城市化进程是以现代工业为主体,结合市场经济的需要为开端,同时以农村劳动力向城镇化平缓移动为结果。因此,在城镇化过程中,也是大批劳动者职业变动的过程,二者是互为因果关系的”。杨继绳教授认为,城市化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

第四,乡镇在城市化过程中促进了社会劳动分工的演变。社会分工和社会交流充分调动了村民参与城市发展的民主化管理决策。在实施城市民主化管理进程中,农民充分享受了改革开放发展的伟大成果。同时,尽可能地发挥地方经济发展潜能,应该突出地方产业、地方工艺、地方文化发展的可持续性,也要有效地保护地方经济与社会文化的多样性。

总之,“区域发展保持一体化和不完全一体化两条发展路径:自上而下,要实施公共服务一体化的发展策略,共商区域产业协调机构,共建区域公共服务设施,共筑跨城市社会发展体系;自下而上,要充分尊重地方发展自主权,增进地方社会经济与文化多样性繁荣”。实际上,许多专家都意识到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对未来市场经济和城市化民主管理的重要性,甚至从现代管理层面上更加强调在国家权力和国家意识形态推行过程中的作用。

二、人民公社经济解体催生出新型乡村市场经济

人民公社是指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人民民主政权直接渗入到生产队、大队、公社,是国家行政权力一竿子插到底的管理模式,将国家权力直接渗透到了乡村权力机构,而且形成了计划经济时代的人民公社制度。这种公社制度是在中国传统农业生产方式的基础上形成的,具有传统农业生产方式的特点。更明确地说,这种公社制度本身就具有传统农业遗留下来的许多弊病。因此,公社计划经济体制的解体催生出了新型的乡村市场经济。

解放以后,广东省复设番禺县人民政府。在公社集体计划经济时代,国家是乡村治理的主体。公社社员相互帮助,秩序良好。在社队范围内,也没有任何邪恶势力。因为这种公社制度根本就不可能有邪恶势力存在的土壤,社员们依旧纯朴善良。国家强调每个社员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的螺丝钉,拧到哪里,就会在哪里发挥作用。整个公社集体强调社员与社员之间是互助合作的社会生产关系,为社会主义事业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公社任何个人在集体社会里不得谋取私利,私利是资本主义的丑恶行径,必须要彻底铲除。公社以集体主义分配制度为原则,主要采取平均主义和按劳分配原则。相对个人而言,集体主义是一种意识形态话语,更是一种权力象征。因此,个人主义的一切生活方式消失在集体主义的汪洋大海之中。当然,这也泯灭了人类个人的创造能力和人的个性发展。

公社生产关系主要表现在社员与社员之间互助合作、相互依赖的集体生产关系上。这在当时是一种新型的社会生产合作关系。由于中国一直残留着几千年以来的传统家族和宗族社会习俗,特别是到了20世纪70年代,人民公社时期的生产队和大队很快形成了一种家族势力和宗族势力。一个生产队或一个大队就是由一个姓或两个姓氏控制着,将国家权力演变成了宗族权力和家族权力,并且与人民公社这种新型的生产关系相抵触。但是,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公社集体所有制真正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关于这一点学界是无庸置疑的,也是全社会公认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当时整个社会历史背景下,更需要有这种公社集体所有制度来恢复发展国民经济和加快国家工、农业生产,特别是国家重工业的发展。因此,国家加快了基础建设的步伐,同时也加快了国防科学建设的步伐。当时,这种公社集体制度的优越性真正调动了每一个社会成员的积极性,使中國在短时期内迅速地恢复农业生产,使几亿农民能够得到休生养息,同时迅速恢复了我国国民经济基础。

在世界范围内,像中国这样相当落后的农业大国,能在几十年内实现农业现代化和科学化,解决十多亿农民吃饭问题,使社会稳定、民族团结,人民安居乐业,整个社会和谐有序,综合国力得到明显的提高。人民公社集体所有制的贡献是功不可没的。后来,许多学者甚至包括西方许多学者把人民公社说得一钱不值,这不是对人民公社的客观评价。这种评价完全背离了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也抹杀了中国几亿农民在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所做出的巨大贡献。我们应该对人民公社时期的集体计划经济给予客观公正的评价,还中国农业历史的本来面目。

当然,随着公社制度的建立和人民公社集体计划经济的迅速发展,原来的公有制度不适应公社集体计划经济生产方式发展的需要,这也显现了公社集体制度不健全。严格地说,是公社生产关系不适应公社生产力的发展,公社上层建筑不适应公社集体经济基础的发展。在这里我们完全是运用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分析人民公社集体计划经济的历史发展过程。由于历史原因,我们未能及时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发展观对公社制度进行有效的结构调整和对社会资源的合理配置,或者说未能及时对公社集体计划经济制度进行社会整体改革。在这里,我们完全是按照传统学术思维套路来理解乡村集体社会制度和公社集体计划经济的变迁。实际上,这种诠释方式是在西方文化背景下的国家权力和国家意识形态对公社计划经济体制的诠释。那么,自上而下都明显地忽略了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对西方现代知识的反扑和冲击。恰恰相反,正是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对西方现代知识的吸收、消化和创造,最终将西方现代知识进行剥离,并且包容和涵化在中国现代文化之中,最终形成了自己具有中国特色的传统文化和具有民族特色的地方性知识体系。

那么,在后来人民公社和生产大队集体生产方式和集体经济体制解体以后,在重构乡村社会结构的过程中,乡村“联产承包责任制”使乡村治理逐渐向城市化方向发展。在城市化进程中,乡村治理是以现代国家权力和国家意识形态为底蕴的现代普同知识(即现代西方知识管理模式)对以传统地方性知识为底蕴的乡村文化进行猛烈地冲击和挤压,使传统地方性知识与现代普同知识在互构与博弈的过程中对乡村治理产生重大的影响。更确切地说,现代乡村治理是以现代普同知识,或者说是以国家权力或国家意识形态,在瓦解传统宗族和家族社会意识形态的基础上,与传统农业个体经济互构和博弈的结果。也正是在这种传统地方性知识和现代普同知识的博弈过程中致使传统家族和宗族意识形态及其个体经济生产方式被严重地削弱。我国发展人类学家对L村作了前税制改革时代的发展人类学调查分析,充分证明了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对现代税制改革的抵触,同时意味着西方现代知识经济和知识管理模式在乡村治理改革中举步维艰。

三、乡村民主化管理对传统文化的阐释

伟大的民主主义先驱卢梭认为,人与人之间并不平等,是因为每一个人拥有不同层次的能力与天赋。所以,正是这种能力与天赋的不平等,曾经造就了古代贵族制度。历史经验证明:贵族制被民主制推翻就在于后者建立在更多人的利益和权利基础之上。任何一个现代政府都应该以民生和民权作为他们的施政纲领。正如200多年前法国著名的民主主义学者托克维尔所预言的那样:民主化管理存在于人类生活的每一个领域中,每个人都在追求平等。这与古希腊时代的民主制度相比,有着一种不同的高贵信念。格拉顿认为,现代民主管理制最终是为了有效地促进社会公平公正,是一种实用主义文化策略分析方式。民主化管理模式的构建必须要以个人为出发点。民主化既是一个历史的过程,又是一个终极的目的。格拉顿的民主管理既是对民主时代的呼应,又是找到解决社会问题的一种新路径和新的思维方法。

解放以来,农村经历了20多年的人民公社集体所有制时代,接着又经历了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发展时代。现在乡村仍然处在一种“后改革市场经济发展时代”。在此,我们是运用文化人类学、发展人类学或一种民族志式的“宏大叙事”,但这并不完全是在国家权力和国家意识形态下推行“民族主义”或“国家主义”。我们正是撇开这种权力话语和意识形态,展开对乡村社会结构和民主政治生活的“宏大叙事”,进行发展人类学的深度描述。同时,我们运用民族志方法进行深度描述,探索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宏大叙事”的历史深层结构中所发生的颠覆性的政治体制变革。

20世纪70年代初期,在国家意识形态和国家权力至高无尚的情况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最为激烈的、刚性的制度形式,形成了一种强大的社会意识流。这种意识流是通过国家权力运作变成一种政治运动的武器,以破旧立新、移风易俗对乡村社会实施大规模的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技术、卫生、教育等进行改革,使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一度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这样在社会变革的同时对传统文化(包括一切旧习俗和旧信仰)进行彻底的清算和扫荡,使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从乡村公共服务领域进入城市贵族艺术殿堂变得更加举步维艰。传统村落的地方性知识只能在村落社会的私域空间展开,即在家庭狭小的空间内生存,但这并不意味着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在村民意识中完全消失。

现代普同知识对传统地方性知识的冲击和瓦解使得旧的传统习俗或传统地方性知识的历史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曾经沦落成最为原始的民间宗教信仰,甚至被贴上封建迷信的标签,将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斥为最原始的思维方式或最传统、最落后、最野蛮的原始思维方式,甚至有人认为它是现代科学知识传播的绊脚石。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这种传统落后的原始思维导致了中国的贫穷落后。因此,近两个世纪以来,中国人最怕洋人说我们最原始、最落后、最野蛮,同时也最忍受不了洋人对我们说这种刻薄、讽刺和挖苦的话,这样似乎中国人在国际上和洋人面前没有社会地位,没有人格尊严。我们本来有着几千年的文明史,到头来成了没文化、没教养的野蛮人,居然成了不文明的野蛮人。我们似乎无颜面对我们的老祖宗,这就像赫胥黎讽刺威尔福伯斯,说我们的祖先是猿猴一样痛心疾首。我们的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居然成为现代科学知识和现代理性取而代之的东西。如果一切都按照西方思维模式去思辨,按照西方管理模式去办事,以西方现代科学为代表的现代普同知识取代中国传统地方性知识,这样中国传统地方性知识或传统文化会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消失殆尽。当然,我们并不排除国家权力和国家意识形态对传统地方性知识和传统文化的集体扼杀。现在看来,所谓西方现代科学就是借用了我们国家权力和国家意识形态的强制性力量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毁灭性打击,这实际上是欧洲自鸦片战争以来在坚船利炮的威慑下强制推行西方文化中心主义和民族中心主义,而往往我们的国民在不经意之中诋毁了自己的传统文化,践踏了我们传统地方性知识。然而,人们在接受西方现代知识,即西方文化模式的同时却往往很难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西方文化模式。我们的政治家、文化人类学家和社会学家往往忽略了文化模式是不可能完全复制的。在中国学术界,特别是在经济学界,经常用微观区域经济模式去复制宏观发展经济模式,甚至用经济模式去代替文化模式,这实际上是非常可笑的。模式是复杂的、是动态的,它需要多学科、跨学科和复杂学科等诸多因素来完成,也就是说一个模式的复制是需要许多的内部条件和外部条件来完成的。我们简单地将一个区域模式复制到另一个区域,显然是很难做到的,也并不意味着就是原来的模式,甚至会以彻底失败告终。西方许多模式强制在中国推行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的,这一点我们是有深刻教训的。

乡村城市化进程同时加快了城市民主化管理进程。通过研究现代普同知识和国家意识形态的文化背景可知,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仍然受到挤压和冲击。但是,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并不是一味消极地接受现代普同知识的挤压和冲击,而是在现代普同知识的互构和博弈中,凭借着自己独有的文化底蕴和社会情感依托及恋旧情怀,在乡村社会结构中得到更好的发展,有时还会取得永久性的发展权。这样才能对乡村治理起到大文化无法涵盖的积极作用,在乡村治理过程中发展人类学家不可忽略的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的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

[1]凯蒂·加德纳,大卫·劉易斯.人类学、发展与后现代挑战[M].张有春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

[2]杨继绳.中国当代社会各阶层的分析[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6.

(作者单位:贺州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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