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为作文添嫁衣

沈周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固是好文，但要求学生写作个个能达如此境界，这就有些过分。能够“文章天成”当然好，但估计大部分学生难以达到这个要求，这时，就需要对自己的文章稍事雕琢，锤炼一下语言。我跟学生打过个比方，文章就像人一样，人有美、丑，更多的是相貌平平之辈；而我们大多数人写出的文章也是相貌不奇，要想引人垂青，就得靠语言上修饰。一篇考场作文，就像是一位待嫁的女子，给自己的文章盖上红丝巾，穿上美丽的嫁衣，才能嫁得如意郎君。

那么如何才能让作文语言文学起来，给自己的作文裁一件漂亮的嫁衣呢？为了吸引学生注意，便于学生记忆和运用，在具体教学过程中，我用武功招式的名称给学生归纳了五大绝招，并统称之为“嫁衣神功”。

第一招，化“古”绵掌。所谓化古绵掌，就是当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够，无法清楚地表述自己所要阐述的观点或形象地描绘自己所要写就的事物时，适当地引用或化用古人之言、之诗、之事，让文句形象生动起来。当然在实际操作时，不一定非得用古人的东西，只要能让文句生动，今人的诗词文曲都可化用。汪曾祺在《泰山很大》一文中说自己“写不了泰山，因为泰山很大”，但他却借《诗经.閟宫》之语、李白杜甫之口、郦道元柳宗元之笔将泰山的大写得淋漓尽致。我常常在教学时，适当穿插化“古”绵掌的训练，比如当我教孔子的《论语》讲到孔子的“仁爱”时，我就会让学生把“爱”用化“古”绵掌使之形象化。有的学生会写，“爱是孟母惜子三迁家舍的操劳”； 有的学生会写，“爱是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通过反复训练，学生一般都能把抽象的概念说得具体形象些。而文学水平较高的同学，使用得好更能写出佳句。如一学生在《永远到底有多远》一文中，巧妙化用歌词，把别离的伤感、伤感的永恒表达得淋漓尽致：“要用什么来融化这一片沉默，在四周的冷空气里叹息，化成烟飘走。过去的种种，在心口，滚成雪球，怕话还没说出口泪就会先流……明明寒冬已经走远，我却依然在那个冬天停留。”

第二招，乾坤大挪移。乾，为天；坤，为地。所谓乾坤大挪移，就是要把抽象的美借天地万物使之形象起来。通过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风、雨、雷、电等自然景象把所述之理表达得更形象清晰。现在很多学生，所写之文不是离题乱书不知所云就是语言干巴味同嚼蜡。写童年就说“童年时光很短暂很美好”，具体怎么个美好法却避而不谈，写故乡就说“故乡很美丽很特别”，具体怎么个特别法就是写不“特别”！究其原因，还是不会寻找特定意象把心中所思形象化。郁达夫写《江南的冬景》之所以能把江南的冬天之特质写出，就是因为他选取了“寒郊散步”“微雨寒村”“旱冬闲踱”等几幅江南特有的景象。老舍《想北平》之所以能把“想念”之情写真写挚，就是因为他没有去写故宫这些大景而去写只有深入北平生活才能体会到的北平的院落北平的菜市，“雨后，韭菜叶上还往往带着雨时溅起的泥点”“北山的黑枣、柿子，进了城还带着一层白霜儿”，聊聊几笔曲尽思恋之情。所以我常跟学生说当心中想法不能表达得淋漓尽致时，不妨多用用“乾坤大挪移”，用自然景象表达你的情绪你的感悟。比如写时间过得飞快，你可以说“时间如箭”“岁月如鸿”，也可以说“时光打马而过”。再比如，写思乡，有作家说“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有作家写“回家是一种感动，像春天里疯长的小草”。写亲情，我们可以这样表达“亲情是底格里斯河的流水，轻柔却又悠长；亲情是西西里岛的那轮落日，缠绵却又绚烂；亲情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碑文，模糊却又隽永。”

第三招，吸“星”大法。这里所谓的“星”，指的就是生活中“星星点点”的细节，当我们注意积累生活细节，学会描写生活细节，那么就能通过细节把所述之情表达得更为细腻动人。还是举老舍《想北平》中的那一例，“至于青菜、白菜、扁豆，毛豆角、黄瓜、菠菜等等，大多数是直接由城外担来送到家门口的。雨后，韭菜叶上还往往带着雨时溅起的泥点”，若老舍不把韭菜叶写细致了，我们就无法体会到他对北平的记忆是那么深刻细腻，更无法借此体会他对北平的深情。所以说，细节，是情感表达的突破口，生动到位的细节能宣泄情感表达感悟。正因如此，我常常有意识地在批改作文时把学生写得较好的细节圈划整理，在作文课上和学生一起品评鉴赏。在《成长的距离》一文中有学生写道：“所谓成长，是远比想象中更复杂也更简单的东西。从一罐可乐到一杯咖啡；从动漫卡通到股市走向；从笨拙地恋爱到儿孙绕膝；从臭烘烘的T恤到干净笔挺的白领装；或许成长还是从冒着痘逗但一脸单纯到化着精致晚妆的虚伪故事。”该生选取生活中的有代表性的细节，简洁到位地几笔就把成长的感觉表述地淋漓尽致。使用吸“星”大法，用生活细节表述感受时，并不是说你对细节刻画地越细致越好，而是说该细腻的地方要细该简洁的地方要简洁，明确细节是为表情达意而服务的原则。所以说上面所举《成长的距离》之选段到位之处就在于，该生通过可乐、咖啡、动漫、股市、T恤、西装等细节变化写出了成长这个宏观的大概念，但又能点到为止，不对T恤西装等做过分细致的描写。

第四招，左右互搏术。所谓“左右互搏术”，就是在写议论性语句时，通过矛盾对立进一步挖掘论证深度的方法。具体而言，当我们写“财富”这一话题时，立意较浅的同学可能想到的是“物质财富”；思想较深一点的或许会写精神财富，但要再深一层次地挖掘让立意再深刻些的话，绝大部分学生可能就做不到了，但若学生掌握了在矛盾对立中进一步挖掘论证深度的“左右互搏术”的话，学生就可能想到“在特定情况下，没有财富，舍弃财富也是一种财富。”再比如，写“跳高”这一话题，若中心论点只是停留在“不忘提高目标”这一层面，那么就立意平平了，如果是“就像跳高必须助跑一般，我们做事也要先有所准备”，那么新颖一些了，如何让立论再深刻些呢，那我们就可用到“左右互搏术”，在肯定跳得更高是一种进步的同时，也要看到这种进步的有限，而得出“跳高冠军成功的同时，也经历了向更高纪录冲刺的失败，所以我们要胜亦欣然，败亦不馁”的观点。有学生在《距离产生美》一文中，如此阐述距离“距离不是分离，在某种程度上它反能成为爱的黏合剂”，这就是用到了在矛盾中挖掘深意的方法，让人阅之耳目一新。

第五招，修辞宝典。《新大纲》中对作文发展等级的要求之一就是“有文采”，而作文语言之所以有文采多半是因为文句使用了恰当的修辞。合理适度地使用修辞能够使文章形象生动，说理透彻，抒情有感染力。所以，写作教学有必要训练学生使用修辞表情达意的能力。在作文中，常用的修辞有比喻、比拟、夸张、借代、排比等，用好修辞就能在作文中创造亮点。时下流行的周杰伦的歌曲《菊花台》，就用到了比拟和通感的手法，如“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闻不到绿意盎然”一句。台湾作家童大龙这样来形容“初恋”：“他是我二十岁时掉的那颗门牙，再也找不回来”，这里就用到了比喻的手法。有人这样来写爱国，“以敦煌为圆心的东北东，这民族的海岸线像张弓，那长城像五千年来待射的梦，我用手臂拉开这整个土地的重”，通过时空转换让人产生永恒和厚重的感觉。而张爱玲这样来形容历史——“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简短有力意味无穷。一句话是否有意蕴，很多时候就看有没有用修辞化抽象为形象。但是，使用修辞也要注意是否恰当，是否独特让人读来有美的感受。学生的习作中曾有这样一段“惊天动地”的话：“我看到母亲头上的黑发在白发的压迫下苟延残喘着，那笔直的身躯被无情的岁月摧残地向前倾了许多。顿时，一股清泉冲破岸堤，从我脸上一泻而下。”小作者本想通过拟人比喻等修辞手法把母亲迫于生计而变得苍老的形象写得生动些感人些，但却因为修辞不当反而让人读来啼笑皆非。修辞，就像炒菜时的味精最有讲究，要注意放入的时机和分量，在平时的作文课上，应和学生一起就具体例句具体话题一起分析，力求让绝大部分学生都能恰当地使用修辭。

作文教学博大精深，个人之力无法穷尽，故“弱水三千”我仅能取一瓢，冰山崇伟我只能掘一隅。我在作文教学方面的理念是，每个老师根据自己所擅长的写作方面，去带动学生发展学生的写作能力。如擅长写小说的老师，可以就构思方面去提高学生的作文构思能力；擅长写杂文的老师可以就思辩方面想方设法提高学生的思维品质；在散文方面有所长，写的文章较有文采的，可以就语言方面训练学生，作文教学要有系统，但应就教师自身的特点有所侧重，不必面面俱到，这样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地求去教学质量的最大值，让老师有所悟，学生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