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鲁迅作品中的黑色幽默现象

摘 要：黑色幽默是一种荒诞的、病态的，把痛苦与欢笑、荒谬的事实与平静的反应糅合在一起的残忍与温柔并存的文学形式。鲁迅的作品中也多存在冷静而从容的黑色幽默笔法来表现残酷、痛苦的场面。本文将就鲁迅作品中的黑色幽默片段，来分析作品中的黑色幽默现象，从而更全面、具体地表现鲁迅笔下的现实。

关键词：鲁迅；黑色幽默；《阿Q正传》

作者简介：黄琰，1975年2月24日出生 ，女，江西省安远县人，讲师，硕士研究生，专业：英语语言文学，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0-0-02

一、引言

在作品中可以看出，鲁迅先生不止幽默，而且这种幽默带着冷色调，他在文章中采用最多的，也是这种透露着残酷意味的冷眼旁观式的黑色幽默。鲁迅先生的黑色幽默充斥其小说、散文、诗歌、杂文中，用充满智慧的话语和情节来表现这种黑色幽默。

二、鲁迅作品中的黑色幽默

1《狂人日记》中的黑色幽默

《狂人日记》作为鲁迅先生的第一篇白话小说，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真正的现代白话小说，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小说所描写的背景是“五四”运动前夕，辛亥革命的失败、帝国主义对中国侵略的加剧使得社会各个阶层矛盾尖锐复杂。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对封建制度下的社会百态进行了犀利的批判。

《狂人日记》中揭露的是中国四千年封建礼教对人的摧残，但文章在谴责和批评的同时，也有很多针对事件的合理叙述。《狂人日记》发表于1918年，因其尖锐的语调和从头至尾的反讽被很多文学研究家认为是“中国黑色幽默文学的始祖”。例如文中的这样一句话“想起来，我从顶上直冷到脚跟。他们会吃人，就未必不会吃我。”这句话是鲁迅先生的臆想，但这种臆想是鲁迅先生在当时的背景中看到的社会矛盾下的民族的疾苦和国人的不争，这样的黑色幽默是没有调笑成分在的，是根本无力调笑，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哀其不语的无奈。再如文中说道：“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廿年以前，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踹了一脚，古久先生很不高兴。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打抱不平；约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对。但是小孩子呢？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出世……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娘老子教的！”这段话中透露出的幽默是一种淡定的嘲讽，“我”同赵贵翁的愁竟来自于若干年前我踹了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这是一种冷幽默，也在这种幽默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无奈。

2《忽然想到》中的黑色幽默

《忽然想到》是鲁迅先生于1925年间所写的文章，收录在杂文集《华盖集》中。文章中有很多黑色幽默，例如文中说：“身中间脖颈最细，古人则于此斫之，臀肉最肥，古人则于此打之，其格物都比康圣人精到，后人之爱不忍释，实非无因。所以僻县尚打小板子，去年北京戒严时亦尝恢复杀头，虽延国粹于一脉乎，而亦不可谓非天下奇事之三也！造化赋给我们的腰和脖子，本是可以弯曲的，弯腰曲背，在中国是一种常态，逆来尚须顺受，顺来自然更当顺受了。所以我们是最能研究人体，顺其自然而用之的人民。脖子最细，发明了砍头；膝关节能弯，发明了下跪；臀部多肉，又不致命，就发明了打屁股。”这一段话中的幽默在于，文中的康圣人的精到在于其说的“膝盖不用于跪拜孔圣人，否则要此膝何用1”，文中不只是着意对康有为的批判与嘲讽，同样对“恢复杀头”的反动军阀政府加以揭露，这就显示除了这种幽默的重要意义。

3《孔乙己》中的黑色幽默

《孔乙己》行文短小，但却精悍中透露出的黑色幽默更令人震撼。《孔乙己》整篇小说透露出的就是一种冷冷的灰色调，笼罩着悲哀的色彩，也是一种带着黑色幽默的可笑的悲哀，真切地再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中国生活，栩栩如生地塑造了一个被社会扭曲灵魂而最终被吞噬生命的悲剧性格2。

孔乙己本是一个落魄书生，受尽了众人嘲笑，比如孔乙己名字的来历是“因为姓孔，别人便从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即便是孔乙己被打断了腿，“便用这手走来”喝酒的时候，众人仍然不放弃对孔乙己的嘲笑戏谑说“孔乙己，你又偷东西了”，“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人们对孔乙己没有同情而此时孔乙己也说出自己“窃书不能算偷”的理论；还有短衣帮嘲笑孔乙己脸上的伤疤，又揭露孔乙己的心灵上的伤疤，这些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善心，全部都是麻木不仁。而孔乙己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舍自己书生的身份，他得知店伙计读过书而去考伙计“茴香豆”的“茴”字的写法，又告诉他一共有四种写法、孔乙己给孩子们分茴香豆吃，孩子们吃了还想要，可是碟子里的豆子不多了，孔乙己自言自语“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孔乙己这时已经是一个时代的落伍者，被残暴的统治阶级压迫的同时还受到封建礼教和封建文化的禁锢。但魯迅先生并没有直接描写这些矛盾冲突，而是在描绘众人对孔乙己的戏弄以及对孔乙己命运的叙述的行文中，缓缓透露出社会及命运的残酷与不公，这正是黑色幽默的写法。

4《阿Q正传》中的黑色幽默

《阿Q正传》正文一共有九章，从文章中来看，喜剧性的情节多于悲剧性的情节，手法上也是用“带刺的笑”为主揭露精神胜利法的各种表现形式。各章描写阿Q的荒谬可笑，从刚开始的描写到后来逐渐显示出悲剧性的实质。这其中主要的黑色幽默代表章节是《大团圆》。“那时恰是暗夜，一队兵，一队团丁，一队警察，五个侦探，悄悄地到了未庄，乘胡楠围住土谷祠，正对门架好机关枪；然而阿Q不敢冲出。许多时没有动静，把总焦急起来了，悬了二十千的赏，才有两个冒了险，里应外合，一拥而入，将阿Q抓出来”。这是黑色幽默作家常用的夸张手法，其表现在于，阿Q是个手无寸铁的流浪汉，也并没有什么武艺也没什么威胁，居然用了很多警卫，架上机枪，根本不敢有人动，只有悬赏了之后才有人“冒着危险”去抓他。从这一个细节中鲁迅先生借军警的胆小怯懦进一步想要表现的是当权者的无能与软弱。

还有另一个细节：“阿Q要畫圆圈了，那手捏着笔却只是抖。于是那人替他将纸铺在地上，阿Q伏下去，使尽了平生的力气画圆圈。他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但这可恶的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地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画成瓜子模样了。阿Q正羞愧自己画得不圆，那人却不计较，早已掣了纸笔去，许多人又将他第二次抓进栅栏门。他第二次进了栅栏，倒也并不十分懊恼。他以为人生天地之间，大约本来有时要抓进抓出，有时要在纸上画圆圈的，惟有圈而不圆，却是他‘行状上的一个污点。但不多时也就释然了，他想：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于是他睡着了”。在这中，鲁迅先生透露出的是冷酷，这种冷酷是对大难临头的阿Q的嘲笑，但这种嘲笑并不是笑，试想阿Q的精神胜利法和他无药可救的愚蠢，怎么可能让人笑得出来，所以这些笑是无可奈何的苦笑3。

《阿Q正传》之所以成为名篇，就是对这种精神胜利法的批判，是用幽默语言对底层百姓的悲剧人生的讽刺。

三、结语

鲁迅的黑色幽默显示了鲁迅幽默风格的多样性，也体现出了鲁迅思想和艺术的超前性。这种黑色幽默中传达的不只是幽默本身，还有对于当时的社会封建思想束缚下的反抗。鲁迅笔下的黑色幽默，用无以复加的夸张来讽刺自己、讽刺他人、讽刺封建社会思想影响下活在愚昧之中的人；同时采用满不在乎实则无可奈何的语言面对苦难，比如阿Q苦中作乐的精神胜利法就可以表现这一点；但这种黑色幽默虽然以悲剧为基础，却不给人带来心理负担，在对生活的极度绝望中心中都有永不熄灭的希望，用喜剧的手法刻画悲剧，在无奈的笑声中留下无声的叹息。

注释：

[1]花边文学·洋服的没落.

[2]李炯，论孔乙己的悲剧人生和悲剧意义，康定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4.12

[3]鲁迅，鲁迅论创作，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1

参考文献：

[1]瞿秋白，〈鲁迅杂感选集〉序言

[2]鲁迅全集第11卷·书信·240924致李秉中.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3]李炯，论孔乙己的悲剧人生和悲剧意义，康定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4.12

[4]傅修延，讲故事的奥秘-文学叙述论，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3

[5]谭君强，叙事理论与审美文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9

[6]鲁迅，鲁迅论创作，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1

[7]萧乾、文洁若翻译，尤利西斯，译林出版社，1995.6

[8]朱维之、赵澧主编，外国文学史（欧美卷），南开大学出版社，19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