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明星人大代表的“陨落”

王月娥已经两个多月没敢出门了。让王月娥至今觉得难以启齿的“蠢事”是：丈夫朱建华被指控涉嫌强奸一名患有智力障碍的未成年女孩。这个女孩还是朱建华相好的女儿。

时代需要的典型 随着朱建华在2014年5月16日的被捕，消息很快在县城里传开了。51岁的朱建华是上届全国人大代表，曾是监利人的骄傲：省委领导给他回过信，中央领导给他做过批示，向中央领导汇报过工作……他被称为“中国最走红运的农民”。

据悉，2007年9月18日，监利县新沟镇交通村八组的农民朱建华看到新闻里说“十七大”就要开了，他决定给湖北省委领导写信，希望把自己存了14年的农民税单作为礼物献给“十七大”。一周后，朱建华收到了回信。省委领导在信中不仅感谢朱的礼物，还嘱咐有关资料应交档案部门保存，“它不仅是党惠民政策的真实写照，也是一份珍贵的史料”。

这封农民来信最早是在9月28日的《农民日报》头版刊出的，后来获得当年中国新闻奖，很快引发媒体更广泛的关注。王月娥记得，有那么几个礼拜，他们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丈夫的名字开始名扬全国，税单则保存在湖北省档案馆。而舆论这样评价他：中国最走红运的农民。

能通天的“大人物” 2008年的全国两会上，朱建华的出现受到媒体热捧，镜头前的朱建华穿着一身略显肥大的深色西服，梳着三七开的发型，对党的政策侃侃而谈，呼吁给农民工跟城里人一樣的保障。乡亲们差点没能认出来：这还是村里那个老实巴交的老朱吗？有人称是《农民日报》的一篇报道改变了一个农民一生的命运。

事实上，首先被改变的是监利的命运。在基层看来，全国人大代表往往代表着巨大的权力，5年里，他提了四十多个建议和议案，要么直接跟监利有关，比如东荆河污染治理；要么间接跟监利有关，比如更新农村泵站设施。

普通人更觉得他有通天的本领。2008年两会前，监利一个名叫王孝进的小学生请朱建华给中央领导转一封信，感谢国家的义务教育政策。结果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朱建华的预料。湖北省委派官员探望王孝进，监利县民政局除了筹措五万元帮王孝进家修房，还将农村特困救助对象扩大到3.5万人。

朱建华帮企业去政府跑腿也是常有的事。企业家有时候腿跑断了都办不了的事，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监利县工商局的企业登记资料显示，朱建华作为法定代表人的公司有十几家之多，但据工商局一位官员说，很多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帮别人注册的。“因为他是人大代表，谁都不敢怠慢，办证的速度都会比别人要快。”这位官员说。

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 县人大官员张斌说，朱建华当上代表后隔三差五去县人大坐坐。日子久了，大家很烦他，但也没办法，连县委书记见他都礼让三分。

王月娥发现，朱建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还迷上了打麻将。麻将据说都是输赢几百的场子，不是在家里打，而是开房打，打完去洗个脚放松一下。在洗脚城，他认识了一个比他小几岁的洗脚女，成了“相好”的。这大概是2011年的事，离他5年的人大代表任期还有1年。

2014年元旦是朱建华相好女儿邓倩倩的14岁生日，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天。

朱建华向监利警方供称，歹念是在看到倩倩穿着秋衣裤躺在床上产生的。当时他刚洗完脚回来，借着酒劲强奸了倩倩。对方没有反抗。

“是荣誉害了他。不然他就是一个本分的庄稼人，怎么会坐牢呢。”他的一位邻居说，“他被人从泥地推到天堂，现在连泥地都没回到，直接下了地狱。”（应受访者要求，王月娥、张斌、邓倩倩均为化名）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