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得其法的悲剧

徐芳

摘 要：《高老头》是巴尔扎克人间喜剧系列小说中很重要的一部作品，高老头的父爱悲剧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人们普遍认为高老头的悲剧是封建宗法思想被资产阶级金钱至上的道德原则所战胜的历史悲剧的一个缩影。笔者以为，除却时代的大趋势的影响之外，从父亲的身份出发，高老头对两个女儿爱而不得其法也是造成他悲剧的一个主要原因。极度的父爱，错误的表达方式，最终导向悲剧的彼岸。

关键词：父爱 ；高老头；悲剧成因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5-0-01

成书于1834年的《高老头》是巴尔扎克在确立了人间喜剧的创作框架之后出版的第一部小说，《人间喜剧》中的30多个重要人物都在这部小说中第一次粉墨登场，以后又继续活跃在其他小说中，他们的性格和社会地位不断发展变化，升迁沉沦，衍生出人间喜剧的重要戏码。

《高老头》是巴尔扎克创作的一个转折点，为他的人物系列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上百的悲剧从这儿开场，每出悲剧都是一个杰出的里程碑。其中，高老头的悲剧无疑是非常震撼人心的。

长久以来，人们反复讨论高老头父爱的悲剧，希图从中得到更多的领悟和警示。当然，由于时代政治、文化背景的不同，人们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现在研究者普遍认为高老头的悲剧是封建宗法思想被资产阶级金钱至上的道德原则所战胜的历史悲剧的一个缩影。但笔者认为，除去时代发展的外因，在这场悲剧中，高老头作为一位父亲爱而不得其法也是将自己推进绝望深渊的一个重要因素。

一、真诚的父爱——“神圣的基督教的殉道者”

怎样界定高老头父爱的性质，曾经在国内学术界引起过争论。一种是从封建主义角度审视高老头的父爱，如陈昌恒就认为高老头是个封建宗法道德的体现者，“小说借高老头之口，控诉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罪恶，而肯定了封建宗法制的家族观”，[1] 另一种是从资产阶级金钱至上的角度解读高老头的悲剧。许明炎在《也谈高老头的父爱》一文中批驳了“作者竟把这个资产阶级暴发户写成一个受欺凌，被损害，值得人们同情的对象，在这个投机商人身上追求金钱的本性似乎被一股极高的情感所代替了。这样，巴尔扎克就模糊了高老头作为一个资产者的本来面目”。[2]

但是，不管研究者们有着怎样的分歧，但有一点是大家都明确的，那就是不管站在怎样的阶级立场，我们都无法漠视高老头对两个女儿的父爱很大程度上是属于人之为人的天性的范畴的。他是一个封建道德宗法的维护者，还是一名资产阶级的投机商人，都不影响他对女儿发自肺腑的真诚的爱。

他在对拉斯蒂涅谈到为父的感受时说：“您将来做了父亲，听见小孩子牙牙学语，您心里就会想：‘这是从我身上出来的！您会觉得这些小家伙的每一滴血都是您的血，是您的精华……您会为了他们的快乐而快乐，比你自己的快乐更快乐。” [3] 他甚至说：“我爱我的女儿，要胜过上帝爱人类；因为人不像上帝那样的美，我的女儿却比我美得多。” [4]这是何等真诚而纯粹的表白啊。

二、爱而不得其法——错误的表达将父爱引向绝路

然而，他得到的回报是什么呢。女儿婚后不久他就被赶出女儿的家门，住进了寒酸的伏盖公寓。开始他还可以每星期在女儿家里吃一两次饭，后来就改成了一个月一两次，再后来他连女儿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了。即便如此，两个女儿还是竞相来压榨高老头所剩不多的财产，直至最后被压榨殆尽的高老头病死在伏盖公寓的阁楼里，两个女儿却没有一个来看望他一眼。直到临终前，高老头才悔悟，其实两个女儿爱的只是他的钱而不是他这位父亲。

两个女儿的绝情让人寒心，反思这场悲剧的成因，千头万绪，最后都会归结到高老头两个女儿冷酷的金钱至上的价值观上。这种价值观的形成，无疑有其社会原因，但是，值得我们思考的是，高老头这样一个及其看重血脉亲情的父亲是怎样培养出阿纳斯塔齐和丹菲纳这样冷酷无情无视亲情的女儿的呢？

纵观这两个女儿的成长之途，我们发现，高老头对女儿的爱基本上是以金钱和纵容这两种方式来表达的。一方面是金钱的极力满足，一方面是不辨是非的全力支持。他让两个女儿过着奢华的生活，15岁就拥有自己的私人马车。给她们请最优秀的老师进行读书、习艺、骑马等高雅的家庭教育，请有头脑有品格的小姐陪伴，给她们“随心所欲挑选丈夫”的权利。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将铺子出卖，花光积蓄，将渴望贵族生活的大女儿送进豪门，成为雷斯多伯爵太太；将追逐金钱的二女儿嫁给银行家，成为纽沁根银行家的太太。在女儿婚后，为了实现女儿的快乐，不管女儿的要求是多么的荒谬与无耻，他一律无条件支持。他卖掉仅剩的银饰为女儿还债，卖掉最后一点长期存款帮女儿和情人租幽会的公馆。在这样的成长过程中，高老头只注重了对女儿物质的满足和宠爱，却忽视了培养她们良好的思想品德和健康的人格。他在无意识中向女儿传达着一个信息：金钱是父爱的唯一表达方式，父爱的本质就是在金钱支撑下的无限纵容。因而，两个女儿在成年后只记得父亲的钱，只懂得向父亲无休止的索取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时至今日，细细品位高老头的父爱悲剧，对我们今天的父母依然有着很强的警示意义。高尔基曾说过：“爱孩子是老母鸡都会做的事情，可是要善于教育他们，这是国家的一桩大事了，需要才能和全部的生活知识。”父母对子女的爱出自本能，发自肺腑。但为什么往往爱的付出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爱的技巧，爱的方法尤为重要。父爱如涓涓细流，滋润我們的生命，唯有爱而得其法的舵手才能到达幸福的终点。

注释：

[1]陈昌恒.《高老头》与《懵教官爱女不受报，穷庠士助师得令终》之比较 [J].外国文学研究，1990，2 （121-125） [2]

[2]许明炎.也谈高老头的父爱 [j].安庆师院学报 （社科），1984，4 （93）

[3] [法]巴尔扎克.《高老头》[M] 钱汉安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7，（122）

[4] [法]巴尔扎克.《高老头》[M] 钱汉安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7，（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