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绅商眼中的晚清商业

秦智

【摘 要】晚清商业在中国经济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它是中国从传统商业向近代商业的过渡，代表着新的社会生产力，但是因为它的特殊或者说异于传统，它的发展过程异常艰辛。郑观应是一位著名的民族商人，也是当时的维新思想家。他的《盛世危言》是晚清一部全面而系统地谈论几乎所有领域改革的重要著作，在当时曾震撼朝野。从《盛世危言》中我们可以窥见晚清商业发展的一些实际情况，这对我们了解晚清商业环境将大有裨益。

【关键词】晚清；商业；郑观应；《盛世危言》

一、郑观应及《盛世危言》

郑观应所处的晚清社会处于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变的过渡时期，经济方面也逐渐有适应传统小农社会的重农抑商向适应近代工业社会要求的新经济政策演变。内忧与外患迫使清政府一步步放宽经济方面的限制，但是传统的阻力与现实的压力使得中国近代商业的发展异乎寻常的艰难。在此，既有西方商品入侵中国市场所带来的冲击，又有着内部封建经济结构的弊端。

郑观应（1842-1922），字正翔，广东香山（今中山）人。他一生从事工商业活动，是中国近代出生于买办而逐渐走上维新道路的著名民族商人。他虽出生于封建地主知识分子家庭，但是十七岁科举不第后，即“奉严命赴沪学贾”，走上经商之路。

《盛世危言》是郑观应在晚清那个特殊的时代，结合自己从事商业经历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积三十余年之力而撰写的一部倡导自强求富、变革图强的重要著作，在当时引起了朝野极大的震撼。就其对当时许多问题的思考，百年之后仍然具有现实意义，如政府要重视商业，学习西方国家以商为主的政策；在税收上享有与外国同等的权利；政府要制定保护商业的政策；要广泛使用机器生产，提高技术水平，加速新式人才的培养等。郑观应在《盛世危言》中不仅阐释了自己的“商战”思想，还收集了大量当时名人志士的名言大论，以及经济方面的资料，涉及当时中国的商业情况，如海外贸易的兴盛、官督商办企业的发展、华商在竞争中的地位等，为读者提供了多方面解决中国国问题的思路。

二、晚清商业

鸦片战争后，随着资本主义的入侵，中国自然经济逐步分解，一方面促使耕织分离，农民家庭手工业被破坏；一方面促使农产品的商品化。这促进了国内市场的扩大和贸易的发展。在这一过程中，买办阶层形成并壮大，与洋务、进出口有关的官僚、商人等有不少人发财致富，传统的重农抑商政策开始逐渐地得到调整与改变，逐渐向适应近代工业社会要求的新经济政策演变，这为晚清商业的发展创造了条件，促使晚清社会掀起经商办厂热潮。但是也要看到传统的阻力与政府的政策缺失等方面造成的不利影响。这些在郑观应的《盛世危言》中有具体的体现，主要包括海外贸易、官督商办企业及华商在竞争中的不平等地位几个方面。

首先，海外贸易的兴盛。郑观应在《盛世危言》中提到，这一时期，中国进出口贸易发展很快。进口商品中除鸦片外，以棉毛纺织品为大宗，“鸦片每年约耗银三千三百万兩……棉纱棉布两种每年约共耗银五千三百万两”i。出口商品以茶叶、生丝为大宗，近代早期两者常占全国出口总额的80%以上。

除国外一些公司、洋行等进行进出口贸易外，也有一些中国商人开始经营海外贸易的洋行、公司等。如天津信义洋行。信义洋行在中日战争时承办军械大获其利。顺德黎召民，集商股在伦敦开办了肇兴公司。肇兴公司虽然经营了不到三年就被迫关门，但这是中国商人在海外办公司的一次尝试，说明当时中外贸易也得到很大的发展；同时采用集商股的形式办公司在当时已是一种很时髦的商业行为。

其次，传统积弊下官督商办企业的困境。洋务企业的官督商办和官商合办，官领其总，商出资本，无疑是一种切实的倡率引导。但官督商办和官商合办终究是一种畸形物。因官督而涌来成串总办、会办、帮办以及腐朽的官场习气，由此而产生了资本主义与封建主义的深刻矛盾。它所带来的垄断性抑制资本主义自由竞争，这又造成了民族资本主义萌生和发展的困难。

第二次鸦片战争后，中国的沙船业在外国轮船公司的挤兑下迅速衰落，清政府的漕粮北运成为一大问题。面临漕粮运输问题和新式轮船运输的丰厚利润，李鸿章于1872年在上海创办轮船招商局，并请郑观应帮办局务。轮船招商局创办后，影响颇大，不仅漕运问题解决了，还从洋船手里夺回了许多利益，“每岁约得回水脚银二百余万两”ii。虽然轮船招商局的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但是也有不少问题。在郑观应看来招商局的问题主要是官督商办所带来的种种弊病，“夫西人之胜于我者，以能破除情面，延揽人才，官绅嘱托有所不顾，亲友推荐有所不受，是以所用司事人等，不但事情习熟，且为守兼优。”iii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窥见招商局没有建立起近代公司制度，公司用人不能自主，受官员影响极大，而官员推荐的人又不懂公司运作，只知中饱私囊，“今当道所推荐者，非科甲即不士、不农、不工。不商向无历练之人，以期挂名文案，得支乾修。或图船上坐舱之职，事由副手代理，彼则坐地分肥，成为分局帮办，时与当道酬应，于局事无裨，而糜费愈多”iv。

除了企业存在的内部问题，这些官督商办企业也承受着很大的外部压力，比如政府的盘剥等。如“中日交战，（招商局）留在天津听差之船，用一日计一日，不用之日则不计……虚耗不少；且所载湘军水脚照章八折，尚彼此推诿，经岁未付，而商局之受损良多”v。

再次，不平等竞争下华商的举步维艰。鸦片战争以后，外国资本主义势力仗着不断扩大的侵略特权及雄厚的资本力量，在中国的通商口岸及内地市场从事垄断性商业活动。而华商势单力薄，又受到政府、官吏的种种限制盘剥，处于不利地位。郑观应在《盛世危言》中多次谈到了当时中国商人在竞争中的弱势地位。

在进出口税率方面，外国货进入中国只缴一半的进口税，而中国土产货物出口外洋则加重征收；在商品纳税及厘捐方面，从外国进口的奢侈品等免税，而中国国内的日用品等却捐税、勒索不断，“来自外洋无关养命之烟、酒、蜜饯等物，进出通商各口皆准免税……洋人各货进口纳税后，即准由华商贩运各地，过关只按估价每百两加税不得过于五两……而华商营运赖以养命之米、麦、杂粮等项，经过邻壤外县，皆须捐厘”vi；再次在贸易支付方面，华商也处于不利地位，“凡华商买洋商之货，无不先银后货；洋商买华商之货，则先货后银，竟有延至日久不清者”vii。

此外在商业保护方面，中国没有商法及护商政策，华商人身财产没有保障，“中国无商律、民律、报律、航海诸律，故商民讼事律多未载，地方官与胥吏随意判断，商民负屈甚多……况遇商务讼案，华欠洋商，则领事任意要索不止，累及身家。洋欠华商，则领事每多偏视”，viii这样就使得不少华商附股到外国在华企业。如大东惠通银行和中国玻璃公司中华股的比重则高达80%。

三、结 语

本文以郑观应的《盛世危言》为中心，结合晚清一些其他经济史料等资料，对晚清商业情况进行考察，同时借助其他方面的研究成果，对商业的发展背景、一些具体情况进行了或大或小范围内的研究，在尽可能发掘的资料基础上对晚清商业进行了复原，基本上展现出了晚清社会内忧外患时期商业方面的情况。经过研究，可以发现：晚清商业获得了一定的发展，已与传统有所不同，增加了商业的现代因素，包括海外贸易的兴盛，近代民用企业的兴办等。但同时也存在官督商办给企业带来的种种积弊，以及不平等条约使华商在中外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郑观应所看到的晚清商业情况，虽然并不能反映出晚清商业的全貌，但是作为当时著名的商人和工商业阶层的代表，他的经历与见识可以对晚清商业研究作有益的补充。

注释：

i 郑观应.盛世危言[M].华夏出版社，2002：339.

ii郑观应.盛世危言[M].华夏出版社，2002：330.

iii郑观应.盛世危言[M].華夏出版社，2002：332.

iv郑观应.盛世危言[M].华夏出版社，2002：334.

v郑观应.盛世危言[M].华夏出版社，2002：329.

vi郑观应.盛世危言[M].华夏出版社，2002：304.

vii郑观应.盛世危言[M].华夏出版社，2002：309.

viii郑观应.盛世危言[M].华夏出版社，200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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