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提高水电地位 实现水电由大到强——专访原中国机械工业联合会重大装备办高级顾问 孙凤鸣

/本刊记者 贾常艳/

进一步提高水电地位 实现水电由大到强
——专访原中国机械工业联合会重大装备办高级顾问 孙凤鸣

/本刊记者 贾常艳/

根据水电规划部门的数据：在十三个水系中规划总容量为6.9亿千瓦，计划在2015年完成2.8亿千瓦。

水电制造企业虽然有很强的水电机组主机及辅机成套成产能力，但目前逐步由整机向单机方向发展，特别是技术成套性很强的抽水蓄能机组，分开订货后形成多家供应，将给制造企业的发展和保证水电站运行质量带来隐患。

1953年天津大学毕业后曾在哈尔滨电机厂从事水电机组技术工作，60年代调到机械部搞技术管理工作，后参与葛洲坝水电机组工作十几年。1978年参与并组织三峡水电机组的论证、技术引进、消化吸收创新、国产化研制验收、审查等全过程。他是水电机组科研“一支笔”，从事水电工作近60年。目前虽然已经退休，但依然心系水电的发展。“有人关心水电事业的发展，我很高兴”！八十多岁的孙老精神矍铄的说道。水电的点点滴滴就像他的心爱之物，这足以让他在整个采访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众所周知，水电发展的历史已经十分悠久。但是现在我国水电的发展却处在“大而不强”的尴尬地位，同时存在着诸多的不足之处。因此，本刊专访了原中国机械工业联合会重大装备办高级顾问孙凤鸣，他用丰富的经验和学识为我们勾勒了水电设备发展的方向与前景，揭示了提高水电地位，实现水电由大到强的意见。

《电器工业》：在“十二五”优先开发水电政策的指导下，2013年水电建设投资达1246亿元，新增装机容量2993万千瓦，同比增长57.5%，成为历年来新增装机容量增长最多的一年。对此，请您谈谈未来几年我国水电设备发展的方向。

孙凤鸣：水电机组是根据水电站建设而发展的专用设备。到2020年，根据水电建设的需求，水电设备发展历程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

1、百万千瓦级特大容量混流式水电机组的研制将是最大的亮点。

金沙江下游白鹤滩水电站、乌东德水电站将安装百万千瓦级混流式水电机组将是世界上最大容量的水电机组，它的技术难度系数高于现有水电机组。深受国内外水电制造企业的关注，国内水电制造企业在“十五”期间即开始进行百万千瓦级混流式水电机组的开发研究，已取得一定成果。近年应进行百万千瓦级混流式水电机组招投标工作。预计2020年前后投运发电。

2、突破高水头大容量抽水蓄能机组成套设备的技术瓶颈。

抽水蓄能机组具有削峰平谷、调频调相的功能，是电网稳定运行的专用设备，已为国外所公认。一般认为抽水蓄能机组容量占电网容量的7%以上较适宜，但我国不到2%，相差甚远。随着核电、风电、光伏发电的发展，对抽水蓄能机组的需求将会更为迫切。因此，加快建设抽水蓄能电站将是必然趋势。

另外，抽水蓄能机组的水头高、容量大、转速高、效率高，正反向运行，稳定性要求高，成套性强，且它的技术难度大，目前我国制造企业通过引进技术消化吸收与创新，对500米水头30万千瓦容量的抽水蓄能机组已基本掌握，达到国外先进水平。但在更高水头、更大容量的抽水蓄能机组方面还要做大量的工作。特别是在系统集成成套技术方面，还有较大的差距。这应该是我国突破的重点。

3、其他大中小水电机组主要是向提高性能，提高质量，提高可靠性及成套性的方向发展。

根据我国水电基地的开发现状，新开工的水电站进度迟缓，水电机组任务不足，其他方面的水电任务存在不确定性，要保持水电机组的生产稳中求进的局面，还要做出巨大的努力。因此，水电机组制造企业主要是提高产品性能、质量等方面，如提高水轮机转轮的效率、功能及稳定性，采用F级绝缘材料等提高竞争能力将是必然的发展趋势。

4、做好雅鲁藏布江等大容量、高水头混流式机组、冲击式机组以及沿海及海洋水电机组的前期开发研究。

水电机组的研发周期长，为了2030年集中开发雅鲁藏布江水电基地以及沿海及海洋低水头机组的开发应尽早进行前期研究。

《电器工业》：当前水电在能源中的地位是怎样的？面对太阳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发电容量规模不断的增长，水电发展是否会受到冲击？

孙凤鸣：长期以来，我国电能主要以煤电供应为主，同时发展水电。近年来，为控制环境污染，完成节能减排的目标，进行调整能源结构，即降低煤电供应，加快水电开发，适当发展核电、风电、光伏发电是适合的。因为选择能源结构，应在保证社会电能需求的基础上，以清洁的能源为首选，同时还需要从能源的原料供应、设备的技术程度、造价、运行成本等多方面考量。

水电是清洁的能源。我国水资源丰富，开发潜力很大，据水电规划部门报道，在我国十三个水系中总能量为6.9万千瓦，其中技术可开发的为5.4亿千瓦。计划到2015年水电开发量为2.8亿千瓦，只占技术可开发量的一半左右。其中，很多量大面广的小水电尚未包括在内。此外，沿海潮汐电站可开发的有2000多万千瓦，现在只开发1万千瓦。海洋能源还未进行规划与开发。

水电是可再生能源。虽然一次建设投资较大，但建成后所需运行维护费用很少。从长远来看是最经济的。而且水电技术成熟，制造基础较好，已有一定的竞争能力。因此，从环保等方面考量，水电将是提供清洁能源的首选。

另外，水电建设是防洪、发电、航运、生态、移民等综合性工程，还涉及到国计民生，影响深远，应提高到国家重要地位。我深信，在提高认识的基础上，加强统一领导，通过认真改革等措施，将进一步加快水电建设步伐，使这一清洁可再生能源早日发挥积极效益。

在更高水头、更大容量的抽水蓄能机组方面还要做大量的工作。特别是在系统集成成套技术方面，还有较大的差距。这应该是我国突破的重点。

火电对煤的开采与安全、运输以及环境方面都增加了巨大的压力。目前，锅炉的烟尘、灰渣是最大的污染源之一。因此，为保证电能供应，发展大型机组严格控制烟尘排放，淘汰火电中小机组是适当的。

核电不是新能源。核电机组在保证安全、稳定运行、核燃料储运都严格控制的情况下，不排污染物。但国外的教训是沉痛的。目前，核废料处理也是世界性难题。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由于核电数量很少，减排任务紧迫，新发展的大型核电机组还有出口任务等因素，适当增加是适合的。

风电不是新能源，但是清洁的可再生能源。原来是以生产小型独立风电为主，由于我国风力资源丰富，为节能减排提倡大力发展风电是可以理解的，但发展大型风电设备还有很多难点，如风电技术基础薄弱，制造成本高，企业压力大，间断供电给电网建设和稳定性都增加了困难等，这些都需要有一个长期的解决和完善的过程，代替水电还相差甚远。

太阳能是清洁的可再生能源，原在我国用于小型热能，已在农业及家庭中采用。只是近年提倡光伏发电，上网供电并进行试点。但其难度大于风电，只能量力而行。

《电器工业》：请您谈谈大小水电在我国的开发情况是怎样的？

孙凤鸣：根据水电规划部门的数据：在十三个水系中规划总容量为6.9亿千瓦，计划在2015年完成2.8亿千瓦。预计2016年以后，在金沙江25座电站共7632万千瓦中，到2020年完成6160万千瓦，2030年完成7632万千瓦；在雅砻江22座电站共2906万千瓦中，到2020年完成2460万千瓦，到2030年完成2606万千瓦；在澜沧江22座电站共3198万千瓦中，到2020年完成2600万千瓦，到2030年完成3158万千瓦；在怒江5座电站共3639万千瓦中，到2020年完成468万千瓦，到2030年完成2639万千瓦；在雅鲁藏布江预计技术可开发的为8966万千瓦中，2030年前后集中开发。

根据以上主要的水电基地规划和积极开展未开发项目等的规划以后，经过努力，到2020年可基本满足水电机组稳中求进的发展要求。考虑到国外发达国家十分重视对水电的开发利用，西欧水电利用率为70%～80%，挪威最高达90%，美国、加拿大占60%～70%。我国应在提高认识的基础上，加强统一领导，经过改革与创新，建立严格的责任制度，保证按时或提前完成水电建设任务，防止对水电建设的妖魔化和长期不批准建设项目的事件再次发生。

《电器工业》：近年来，水电设备行业在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方面都上了一个新台阶，但在向世界水平攀登的过程中，水电制造业的发展还存在一些不足。请您列举并分析其缘由。

孙凤鸣：我国水电制造业大而不强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我考虑，主要有以下六个方面。

1）目前没有建立对水电制造企业的准入制度。

这造成大批不具备水电制造条件的企业进入水电市场，存在抵质低价无序竞争的现象。另外还有很多中小水电站管理不善，市场无人或少人监管，是使这些中小水电制造企业得以生存的条件，但影响极大。

2）企业科研力量薄弱环节多。

由于科技体制的改变，水电行业研究所企业化对中小企业的技术支持也不再存在。国家补助的经常性科研经费已经停止，企业科研经费不足，直接影响科研工作的发展。目前，只有两个大型水电制造企业有较强的技术实力和完善的试验条件，可进行自主研发。有少数企业正在积极进行试验设备和技术准备工作。其他企业缺乏自主研发能力，已成为水电制造业行业技术发展的最大障碍。

3）水电制造企业生产方面的不足。

普通机床多，专用机床少，有的车间环境较差，制造质量尚需提高。劳动生产率低等。距现代工业化还有较大的差距。

4）水电制造企业经营方面与发达国家差距较大

水电机组是水电站的专有设备。原来主管部门在组织制订“水电站发展规划”以后，有关部门可以制订“水电机组的发展规划”。这对企业的规划、科技、生产等都起到非常重要的指导作用。现在只有水电站发展规划，没有水电机组发展规划，给水电制造企业有针对的准备工作造成困难。

水电制造企业虽然有很强的水电机组主机及辅机成套生产能力，但目前有逐步由整机向单机方向发展转化的倾向，特别是技术成套性很强的抽水蓄能机组，分开订货后形成多家供应，将给制造企业的发展和保证水电站运行质量带来隐患。另外，目前制造企业在国际市场的经营管理与发达国家差距较大，也是制造企业最薄弱环节之一。

5）市场管理缺失。

计划经济市场消失，部分垄断经济强势增大。市场活动缺乏监管及不正当的低质低价竞争等现象都是目前水电市场经营活动中存在的最主要的问题。

6）职工教育处于停顿状况。

机构改革前有正规的职工教育机构和安排。现在已经消失。目前制造企业缺乏系统的培训教育，特别是对新技术的应用受到一定限制。

《电器工业》：水电设备行业涉及面很广，在发展过程中需要企业、政府等多方的努力和配合。您认为水电设备制造企业应该从哪些方面进行产业升级？政府应该从哪些方面入手进而保障加强水电的健康发展？

孙凤鸣：水电制造企业要坚持走中国特色的新型工业化道路。

目前首先建立自己的研发中心，多方筹集资金。组织以企业为主体，产学研相结合的科研体系，开展对外合作与交流。增强创新能力。要提高生产质量和效率，加强服务，提高经济效益，促进产业升级。转变经营方式，促进由单机走向成套，有国内走向国际。要加强各种人才培训教育，做好人才队伍建设工作。

政府及有关部门通过深化改革将对制造企业的发展起到更大的推动作用。期望能在制订水电站建设发展规划的同时，组织电器工业协会水电设备分会及水电行业研究所进行“水电机组的发展规划”的编制工作，并制订促进中小水电制造企业改造兼并、联合、重组等指导性文件，以促进产业升级，引导中小企业向精、专、特方向发展，少数大型企业走国际型集团化道路。要规范水电市场秩序，严格招标、投标、评标等关键环节的监管。制订水电制造企业的市场准入规划等。

通过上述工作将对水电行业起到重大的引领作用。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相互配合，不断完善，努力不懈，为到2020年中国水电制造业走上水电强国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