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荣誉与负担

党建军

乌克兰危机的各方迄今均未显露出妥协的迹象。美国总统奥巴马邀请乌克兰过渡政府总理亚采纽克3月12日访问华盛顿。亚采纽克临行前对议会表示，他希望美国和英国进行外交与军事干预，阻止俄罗斯“入侵”。

亚采纽克的期望实在有点高，高得可能会让美国人吃不消。虽然美国政府已经公开宣称要联合盟国对俄罗斯实行经济和外交制裁，但对于军事干预却是只字未提，即使频频批评奥巴马政府对俄政策“软弱无能”的共和党议员们，也没有一个人公开提出过以军事干预来制止俄罗斯的“入侵”。

如果亚采纽克抱定这样的期望去华盛顿，那他肯定会失望而归。他或许忘了6年前的格鲁吉亚战争。那场战争期间，牛仔作风的布什政府内部曾讨论过军事干预方案，包括轰炸俄军行动路线上的一个关键隧道以及向格鲁吉亚提供防空导弹，但最终，布什政府顾及到美俄军事对抗的风险，放弃了军事干预的打算。6年前，布什政府让格鲁吉亚时任总统萨卡什维利失望了，今天，奥巴马政府肯定又会让乌克兰过渡政府失望。

这种失望极有可能带来深远的影响。对此，共和党议员麦凯恩曾表示，奥巴马政府的软弱外交政策的最终后果非常危险，将导致没有任何国家再相信美国的力量。

麦凯恩的话有几分道理，乌克兰危机的确损害了美国的国际声望。不过，将奥巴马在叙利亚问题、乌克兰危机中放弃武力干预的政策仅仅批评为软弱显然更多是党派之争，曾发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的布什在格鲁吉亚战争期间不是也采取了“软弱”政策吗？

事实上，不论是奥巴马、布什，还是其他美国总统，对外挥舞大棒时，总会看看自己的弹药库和钱袋子，还要看看对手是谁。就在乌克兰危机激化的同时，五角大楼公布了美国的一项裁军计划，缩减美国军队至二战以来的最小规模；3月4日，美国助理国防部长卡特里娜·麦克法兰说，由于国防预算遭到削减，五角大楼的亚太“再平衡”战略“无法实现”。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这就是美国今天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实，也是美国在叙利亚、乌克兰等问题上束手束脚、表现“软弱”的一个主要原因。

回想上世纪60年代初，肯尼迪在总统就职演说中曾豪情万丈地说道，“我们将付出任何代价，忍受任何重负，应付任何艰辛，支持任何朋友，反对任何敌人，以确保自由的存在与实现。”那是怎样的一种帝国心态，又寄托着帝国多少的荣誉！此后，虽然历经越南战争等诸多挫折，但帝国心态依然扎根于很多美国人的心里。

在这种心态下，美国的利益边疆遍及全世界，并不断扩张；需要美国保护的朋友越来越多，任何朋友遇到麻烦都会求助美国，与此同时，这种麻烦往往会演变成对美国荣誉和实力的一种考验，比如此次乌克兰危机中，在反对派夺权之前，美国与欧盟一直公开支持反对派的街头示威，麦凯恩等人甚至专门飞到基辅街头为反对派打气，将美国与乌克兰反对派绑在了一辆战车之上，也将美国的声望押进了乌克兰的“大赌局”。

只是，帝国的荣誉往往与负担形影不离，捍卫帝国荣誉需要的不只是口号，还有无穷无尽的真金白银乃至士兵的鲜血。历史上，任何帝国都无法长久担负“拯救世界”的重担，这种重担压力之大，甚至可以压垮一个帝国。

有鉴于此，布什和奥巴马的“软弱”可说是一种明智的选择，而当前对俄罗斯的所谓经济制裁则更像是对帝国荣誉一种聊胜于无的捍卫姿态。如果说从乌克兰危机中有什么教训可以吸取的话，那么其中之一就是，不论是美国还是其他大国，在确定自己的利益边疆时都需要量力而行，不切实际的帝国心态只会让国家背上沉重的负担，并损害国家的声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