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慧媛
中俄经贸合作背景下的汉俄定语对比与翻译
●史慧媛
文章针对汉俄两种语言的定语成分,从中心语词类、定中语序及二者音节搭配、充当定语的词类等方面进行了概要的对比分析,并探讨了某些涉及汉俄定语的翻译技巧。
汉语 俄语 定语 对比翻译
近年来,随着中俄两国经济、贸易、教育、文化等各领域合作的蓬勃开展,两国人民之间的交往日益频繁。与这种大环境相适应,我国俄语教学及对俄汉语教学也在不断加强,汉俄两种语言的对比研究也颇多建树。但有关汉俄语定语成分的对比研究成果较少,特别是许多语法书、教科书对此或是忽略不谈,或是虽有提及,但语焉不详。
许多语法书都把定语视为“主语”、“谓语”之外的次要成分。但是,我们注意到,这种所谓的“次要成分”在语言中发挥着相当重要的作用。本文拟就汉俄语定语成分进行概要的对比分析。
(一)所修饰的中心语不同
在俄语中,定语修饰的中心语主要是名词(包括由形容词或形动词转化而来的名词)、不定代词、代词(用逗号与中心语断开,以独立定语形式体现),不修饰形容词、动词、前置词、连接词、语气词、感叹词①,口语中有时可修饰数词,如эти два(这两个)。而在汉语中,形容词的修饰面十分广泛,作为定中结构中心语的既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形容词、动词、代词、拟声词、叹词等。如:
她的美丽真是难以形容。(形容词)
朋友们的到来使我们高兴万分。(动词)
你的那个他,啥时候能让大伙看看哪?(代词)
乌鸦的几声“嘎嘎”从我们耳畔掠过。(拟声词)
看你,大惊小怪的!这一声“哎哟”,把孩子都给吓醒了。(叹词)
(二)定语和中心语的语序不同
俄语作为一种典型的屈折语,词形变化十分丰富,定语语序或前或后,复杂多样。除形容词外,俄语定语的常规语序是后置。特别是俄语名词、动词作定语时后置,中国学生很容易出错。以汉语为母语的学生学习俄语时,对此要格外予以关注。
汉语则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定语语序通常固定为前置。一般说来,语序固定是汉藏语系语言的共同特点。除个别倒装句以外,汉语定语与中心语的顺序是“定+中”,如“祖国的未来”“丝质连衣裙”。而俄语定语与中心语的语序则有“定+中”及“中+定”两种格式。甚至一个语义就可能有两种语序的表达,如上文的“丝质连衣裙”,用俄语既可以说成платье из щёлка (中 +定, 非一 致 定 语), 也可以 说 成щёлковое платье(定+中,一致定语)。
(三)对定语与中心语音节搭配的要求不同
汉语讲究韵律,单双音节等对语句结构会产生影响。定语与中心语的搭配同样如此,这里存在一个搭配习惯的问题。如一般不说“高山岗”“红色石”,却可以说“高山”“高岗”,“红石子”“红石头”“红色石头”。俄语中对音节却全然没有这样的要求,不管定语与中心语分别为几个音节,只要语义搭配、语法无误,完全可以自由组合。这一点,俄罗斯学生在学习汉语时往往掌握不好,教师应耐心加以引导。
除上述三点以外,在俄语中定语被区分为一致定语和非一致定语。一致定语的性、数、格与中心语保持一致,非一致定语则与中心语在性、数、格上不一致。汉语非屈折语,无此类区分。
(一)形容词作定语
1.语序。汉语形容词一般分为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作定语时通常置于中心语之前,如大书包,绿油油的庄稼。只有在极少数变式句中,把定语后置,目的往往是为了强调、突出定语,或调整长句语序使句子显得简洁、利落。如:
他有许许多多的朋友,男的,女的,年轻的,年老的。
俄语中除类似上例的独立定语可后置外,形容词定语的位置通常可前可后,后置时往往具有更强的表现力。如:
究其原因,这种语言现象与俄语的屈折语特征有关。性、数、格一致可以凸显定语与中心语的密切关系,当形容词与其说明的名词均为一格以外的其他各格时,无论定语在前在后,均不影响这种密切关系(但当二者均为一格时,则形容词宜领前,否则在某些语境中易被当成谓语)。
此外,俄语中还有一些外来形容词,无性、数、格的变化,作定语时以后置为常式:2.重叠。汉俄语中都存在形容词重叠后去修饰中心语的现象,但二者在使用频率、构成、感情色彩等方面均有所不同。
汉语形容词重叠用法使用范围较广,形式多样,在语言中分布广泛,口语、书面语中均有重叠形式,总体使用频率高。
汉语单音节形容词的重叠式AA表达的感情色彩可褒可贬。单音节形容词构成AA式后,第二个A不读轻声,反而往往会加重、拉长,如“小小的蝴蝶结”、“长长的站台”。据朱德熙(1980),处在定语位置上的此类重叠式往往含有爱抚、亲热的意味,但一般不是加重、强调,反而表示一种轻微的程度:“‘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皮肤’,‘高高的鼻子’,‘弯弯的眉毛’不是说大、黑、高、弯等属性已臻极致,而是说恰到好处。”
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形式可分为完全式和不完全式两种形式。不完全式重叠形容词包括ABB式和A缀AB式。ABB式如水灵——水灵灵、清亮——清亮亮,热辣——热辣辣等,重叠部分多读轻声,但有时也可重读或只重读第一个B。A缀AB式不完全重叠形容词多由表示厌恶、轻视等意义的贬义词构成,有较强的俚俗色彩,如:
双音节形容词的完全重叠式有AABB式和ABAB式。前者如漂亮——漂漂亮亮、端正——端端正正,读音为“重轻轻轻”、“重轻重重”或“重重重重”等,具体情形复杂,涉及语义、语体等诸多方面,不一而足。后者如清凉——清凉清凉(的泉水),第二个AB非但不读轻音,往往还会加重、拉长,以示强调。
较之汉语,俄语形容词的重叠形式使用频率不高,分布也不够广泛,一般只限于口语语体。但其形容词重叠式定语所表达的感情色彩更加鲜明、简洁。俄语形容词只能构成AA式重叠。构成重叠式定语时,多用连字符把两个形容词连属在一起。重叠为AA后,第二个A一般读降调,并加重语气,起强调作用,表示程度的加深,多具有亲切、爱抚、喜悦的感情色彩,如красное-красное яблако(通红通红的苹果)。
3.形容词定语与中心语的组合。俄语中,形容词定语与中心语可直接组合,只是性、数、格要保持一致。正因如此,尽管俄语句法复杂,长句、甚至超长句较多,但只要根据性、数、格的一致关系去分析,很容易确定定语成分。因而,俄语的形容词定语与中心语的组合相对于汉语来说,情形较为单纯。
结构助词“的”是汉语定语的一个标记。汉语定语与中心语之间“的”字的隐现比较复杂。状态形容词作定语一般要加“的”,如:
但状态形容词与中心语之间插入别的语言成分时,也可以不加“的”,例如我们能说“煞白一张脸”。
而性质形容词作定语时,则有加“的”与不加“的”两种形式,不加“的”格式中定语与中心语结合得较为紧密,如“厚书——厚的书”。
4.周遍性。从形容词作定语的周遍性来说,俄语所有形容词都可以直接充当定语,几乎不存在例外。而汉语某些单音节形容词却不能单独作定语,如“多”“少”等,现代汉语中不说“多书”“少钱”,一般要说“很多书”“很少(的)钱”。
从形容词充当定语的形式来说,俄语词汇手段更加丰富多样,除原形及重叠式以外,还包括比较级(简单式及复合式)、最高级(简单式及复合式)、主动形动词、被动形动词、物主形容词等等。
(二)名词作定语
1.语序。汉语名词定语置于中心语之前。俄语名词(含名词性词组)定语的位置是处于中心语之后。
2.名词与中心语的语义关系及结构组合。汉语名词定语可以表示所属、本体、处所、时间、治疗、来源、种属等多种语义关系(王珏2001)。
汉语名词作定语,结构助词“的”有时可加可不加,如“木头桌子——木头的桌子”,其原因一般可用距离像似性来解释。有的必须加,如“父亲的哥哥”,去掉“的”就由定中词组变成了联合词组;再如“昨天的事儿”、表举例关系的“‘苍天’的‘苍’”等,不加“的”不通,或读起来别扭。有的不能加,如“知识经济”。
俄语名词(含名词性词组)定语所涵盖的语义关系更为宽泛,几乎无所不包。利用带或不带前置词的各间接格来表示(无前置词时,不用第四格),构成格依附关系。如:
俄语的各格本身就表示一定的意义,由于利用了隐含一定语法及词汇意义的变格手段,并且常常运用前置词来引入名词定语,所以与汉语相比,俄语中的此类定语往往传达出更具体、甚至更形象的意义。如письмо другу(致友人的一封信),俄语第三格дательный падеж直译为“给格”,所以此处的三格名词другу包含“给……”之义。又如上述后两例,必不可少的前置词на、к除了带出名词定语,还带有指示方向的附加意义。
3.俄语中的同位语定语。俄语中存在一种较为特殊的同位语定语。而在汉语中,通常认为同位语的两项是构成联合词组的,不看成定中这类偏正关系。俄语同位语用名词来表示,起定语作用,在句中多与被说明词的格保持一致,有时加连字符或书名号。相对于中心语,同位语定语的位置或前或后,一般是约定俗成的。如:
(三)动词作定语
汉语动词可以直接置于名词前作定语,如“说话态度”“学习文件”“集合时间”。但这里有一个问题,由于汉语动词进入句子,词形无变化,因此汉语动词作定语往往会产生歧义,如“学习文件”这一词组既可能是定中关系,也可能是动宾关系,要放在具体语境中才能加以辨别。试比较:
你去把那份学习文件拿来。(定中关系)
今天下午的会上我们要学习文件。(动宾关系)
借助结构助词“的”,则可以消除这种歧义,变成确定无疑的定中关系,如“学习的文件”。
而俄语形容词、动词形态有别,看词形就可以作出判断。俄语动词作定语时,只能置于中心语之后,动词可根据语义选用完成体或未完成体,但一定要用不定式——即保持原形,无需变位,可以带补语。俄语动词定语所修饰的主要是一些抽象名词,引出其所指的现象或内容等。如:
(四)副词作定语
汉语副词一般不能充当定语(“很中国”、“很女人”等用法例外)。俄语中某些副词则可以作定语,从方式方法、时间等方面来说明事物的特征。此类定语虽为数不多,但在语言中用法独特,使用起来简捷,无需变格。如:
(五)拟声词、感叹词作定语
汉语中的拟声词、感叹词均可作定语,如:
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啊”的一声
而在俄语中,这两种词都不能充当定语。
除各种词类外,汉语中还有多种多样的词组作定语,最为特殊的当属主谓词组,如:你们出发的那天。
俄语中无主谓词组,但拥有丰富多彩、有时甚至是十分繁复的定语从句(小句),如上述例子就可用表时间的关联词когда 连接的定语从句来表达:...тот день, когда вы отправились в путь,诸如此类,篇幅有限,此不赘述。
俄汉语中各有一些特殊格式的汉语,是互译中的难点。我们在这里略述一二。掌握这些互译技巧,在进行语言教学时,可以更好地、更有效地指导学生。
(一)汉语中的隐蔽性施事定语的俄译
萧国政(1984)论及汉语中的隐蔽性施事定语,如“他的英语说得真好。”如果用N1的N2来代替此类句中的定中结构,那么N1则是整个句子意念上的施事。在把该类句子译成俄语时,应还原这种语义关系,否则会造成错谬:
他的英语说得真好。Он так хорошо говорит по-русски.
王丽的奶奶演得好。Ван Ли блестяще исполнила роль бабушки.
他 的 校 长 当 得 好 。 Он хорошо работает на посту ректора.
后两个句子在汉语中本来可能会有歧义,因为单从字面上看,施事可能是“王丽”“他”,也可能是“王丽的奶奶”“他的校长”。但译成俄语后,由于真正的施事以一格主语形式体现出来,因而消除了歧义。
(二)汉语中某些“V+N1的N2”结构俄译
汉语中有一些这样的“V+N1的N2”结构,其中N1多为表人或动物的名词,N2是其身体的一部分,N1领有N2。翻译此类句子时,通常不能直接把N1的N2译成定中词组,应把N1译成间接格(三格),而把N2译成V直接支配的成分。如:
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Он крепко пожал мне руку.
妈妈亲切地抚摸着女儿的头。Мама ласково гладит дочери по голове.
另有一类“V+N1的N2”结构,如“开我的玩笑”“生他的气”等,其中N1多为表人或动物的名词,VN2可直接构成动宾词组,N1不是领有N2,只是V作用的客体。汉译俄时,应注意其中的语义关系:
开我的玩笑 шутить со мной
生他的气 сердиться на него
(三)汉语“他是我的邻居”类格式的俄译
“他是我的邻居”类格式,中国人一般逐字逐句将其译为:
但实际上,更为恰切、地道的俄语表达应该是:
把定中结构中的定语转化为间接成分,用代词或名词的第三格来表示。
(四)俄语某些指人名词汉译时要译成定语
俄语中某些指人名词译成汉语时要作定语,并补充出相应的名词中心语。如:
Все они любят Чайковского.他们都喜欢听柴可夫斯基的音乐。
汉俄定语对比涉及的内容较多,也较为庞杂,在此只是略陈管见,不能一一尽述,其他相关问题将另文探讨。
[1]方绪军.现代汉语实词[M].上海: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2]王珏.现代汉语名词研究[J].上海: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3]萧国政.隐蔽性施事定语[J].语文研究,1984(4)
[4]许余龙.对比语言学(第2版)[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
[5]朱德熙.现代汉语语法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6]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7]Грамматика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АН СССР.М.,1980.
(作者单位:黑龙江科技大学 黑龙江哈尔滨 150027;黑龙江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作者简介:史慧媛,黑龙江科技大学副教授,黑龙江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汉俄语言比较及对外汉语教学。)
(责编:贾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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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4914(2014)12-261-03
本研究是黑龙江省经济发展重点研究课题(外语学科专项)《商务外语对外语教学的影响》(项目编号:WY2014080-C)、黑龙江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课题号:12512306)、黑龙江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课题号:12544037)、黑龙江科技大学引进高层次人才科研项目、黑龙江科技大学教改项目《基于中俄合作办学4+0模式下零起点学生的俄语教学改革研究》(编号:JY14-120)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本文凡论及俄语语法术语,均主要参照1980年版《俄语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