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太君
2014-04-28 02:07徐立根
剧作家 2014年1期
徐立根
张清山
佘太君
徐立根
人 物佘太君 百岁老妪，宋名将杨继业之遗孀。
杨文广 佘太君曾孙。
穆桂英 佘太君孙媳，杨文广之母。
寇 准 大宋右相。
王 辉 大宋左相。
赵 祯 大宋皇帝（仁宗）。
杨 洪 杨府总管。
焦挺贵、孟怀远 杨家军二副将。
柴郡主 杨文广祖母，佘太君六儿媳。
杨七娘 佘太君七儿媳。
八姐、九妹 佘太君两女儿。
采药老爹
王 文 西夏王。
王 武 王文之子。
杨府各色家人、众内侍金吾、宋军及西夏兵将各若干。
序
[启光。满台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面金灿灿倒三角形杨字帅旗高高飘扬。
[倏一声——随着万箭齐放般的骤响，帅字旗轰然落下。
[众惊呼：杨元帅、杨元帅、杨元帅！
[切光。
[黑暗中响起杨洪声：“启禀太君，杨元帅身中暗箭，为国捐躯了！”
[佘太君声：“宗保孙儿，阖府上下正为你五十寿辰庆生，想不到你竟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撤宴……设灵！”
第一场 接印
[启光。
[天波府中，一个巨大的“奠”字瘆人地凸显。
佘太君 （内唱）晴空一声炸雷响……
（在众人簇拥下上，接唱）
宗保孙儿饮恨亡。
七狼八虎俱不保，
共同一脉今又丧。
摇晃晃，眼前竟显白袍将，
踉跄跄，心头乱戳亮银枪。
看杨门，世代迭出擎天梁，
到如今，雄风难再满庭孀。
天苍苍、地茫茫、白发娘送青壮，
怎不教人痛断肠……
问苍茫，你何日让刀枪俱打烊，
把还黎庶安与康。
众 （跪）太君！
佘太君 取酒来！（洒酒祭奠）宗保，我的孙儿……
杨文广 太祖母，西夏王文暗箭伤我父性命，曾孙儿文广定要替父报仇！
佘太君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待怎讲？杨文广 曾孙儿文广，定要替父报仇！
佘太君 （怜爱地）你今儿刚刚一十六岁，人还没有长成呢？
杨文广 文广听到父亲的噩耗，霎时间便长大成人了！
佘太君 （摇头轻叹）唉，你哪里有长成呢？
杨文广 太祖母，孩儿我真的长大了，能担重任了！你若不信，尽管考我！
佘太君 考你？（摇摇头）为祖也曾考过你那七狼八虎先辈，也曾考过你父帅宗保，可事到如今，杨门府中，就只剩下你这一根独苗了！
杨文广 太祖母……
佘太君 （斩钉截铁地）文广你不要讲了，为祖自有道理！
杨文广 这杀父之仇，岂能不报？（心一横，任性地）今日太祖母让我去我也要去，不让我去我也要去！文广定要亲手杀了王文那厮，为父雪耻！
佘太君 （怒）孺子大胆！
穆桂英 （大喝）大胆文广，胆敢忤逆太祖，还不与我跪下！
杨文广 （跪）母亲……
众 （求情）太君……
佘太君 众等听好了，今儿我天波杨府大丧，阖府上下，须各安本分，好生治丧吊孝。再有轻言出征复仇者，家法不容！
众 遵命。
[内侍声：“万岁驾到。”
佘太君 接驾。
赵 祯 （内唱）大宋痛失保国将……
（在寇准、王辉及众内侍陪同下上，接唱）
霹雳炸在耳边响。
寡人从今无依傍，
华山洛水慨叹长。
（夹白）宗保啊……爱卿啊！
（接唱）爱卿撒手大归去，
朕再无良才镇西疆。
倘若胡水京畿淌，
家不家来邦不邦！
佘太君 老臣接驾，吾皇万岁。
赵 祯 老太君节哀顺变……
佘太君 谢万岁。请坐。
[众人俱入座
王 辉 啊佘老太君……
佘太君 王丞相。
王 辉 适才万岁爷为宗保元帅大放悲声，君王哭臣子哭到如此地步，分外地感人至深呦。
佘太君 谢万岁皇恩浩荡。
王 辉 杨元帅精忠报国，已然大归。您老
可知，如今这边关的战事……
佘太君 边关战事么……
王 辉 是呀！
佘太君 怕是与我杨府再无干系。
王 辉 嗯？怎说是再无干系呢？天波杨府，忠烈满门。个个孔武，卓尔不群。老令公一柄大刀上惊天地下泣鬼神。七狼八虎，也俱各立有天大的功勋。六郎延昭永守国门，彪炳千秋青史留存。六郎之后又有这宗保七出三秦，扶保大宋乾坤祸事难寻。今日宗保大归，天波杨门岂无继往开来人！
佘太君 （冷笑）嗬嗬嗬嗬……
王 辉 嘿嘿、嘿嘿……
佘太君 王大人……
王 辉 佘老太君。
佘太君 天下尚武之人，可否唯有我杨氏一门？
王 辉 这个倒未曾听闻。
佘太君 世上一身正气之人，是否也尽在我杨门？
王 辉 这个也是尚未耳闻。
佘太君 既如此，天下之大无草不长、无星不璨，你你你你你何必专捣这一盆！
王 辉 嗯……别处净醪糟，这盆儿里它净灵芝草唷。
内侍甲 （急上）启奏万岁，南门张榜招帅，从朝至今，并无有人揭榜。
赵 祯 这并无有人揭榜么……再探。
内侍甲 是。（下）
[内侍乙、丙、丁分别从另三个方向报上。
内侍乙 报！启奏万岁，北门招帅无人揭榜！
内侍丙 报！东门招帅无人揭榜！
内侍丁 报！西门招帅无人揭榜！
[众皆惊。
赵 祯 这便如何是好？
寇 准 （示意王辉靠后，自己上前）老太君……
佘太君 寇天官。
寇 准 如今边关告急，却又无人敢接帅印。想这天波杨府，向以忠烈满门享誉天下，老太君你看……
佘太君 我天波杨府忠烈满门倒也不假,但不知这满门的忠烈，现今都在何处？
寇 准 （一愣）嗯……
佘太君 你看这阖府上下，除了孤孤寡寡，可有几个男丁堪当出征？
寇 准 （语塞）这个……
佘太君 莫非寇天官要令我们十二寡妇披挂上阵不成？
寇 准 哦……（眼睛一亮）这十二寡妇披挂上阵么……
佘太君 如何？
寇 准 倒也是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儿。
佘太君 哦？
寇 准 老夫可以断定，此事若成，定当名垂青史、千秋传颂啊！
佘太君 （一声长叹）唉！
寇 准 莫非老太君对杨家将已然丧失信心？
佘太君 这……
寇 准 唉，也是，这十二寡妇，岂能与七狼八虎相比？
佘太君 （冷笑）嗬嗬嗬嗬……
寇 准 嘿嘿，嘿嘿……
佘太君 寇天官。
寇 准 老太君。
佘太君 你这可是在激老身的将？
寇 准 嘿嘿，哪里，哪里……
佘太君 哼哼，这激将之法，破天门阵你用过，战洪州你也用过，只可惜……
寇 准 可惜什么？
佘太君 可惜老身如今又多活了几十个年头，庚至一百零三，已是心如止水，你便是再激，又能激起几许波澜？
寇 准 嗯……唉！
[赵祯、王辉皆摇头。君臣三人面面相觑。
内侍领 （报上）报……启禀万岁，八百里加急边报：西夏王文发兵三十万，已攻破会州，正大举东进！
[佘、赵、寇、王俱惊呆。
赵 祯 啊呀！不好！
（唱）听得内侍军情报，
不由寡人魂魄消。
佘太君 （唱）边关战事如山倒，
口中不言心已焦。
赵 祯 （唱）倘若胡马汴京到，
千秋社稷恐难保！
王 辉 （唱）当年杨门多英豪，
大宋江山铁壁浇。
佘太君 （唱）但使七狼八虎在，
岂容贼寇欺天朝。
寇 准 （唱）有心请杨家把贼讨，怎奈是满门孤寡难接诏。
佘太君 （唱）边陲战歌虎狼号，
赵 祯 （唱）锦绣河山恐难保。
寇 准 （唱）心急如火燎，
王 辉 （唱）难煞老吾老。
寇、王 （唱）请圣上，速速回朝未雨绸缪，
赵 祯 （唱）又谁能，力挽狂澜于既倒？
佘太君 也罢！
（唱）人老刀不老，
天波旗高飘。
今定要，十二寡妇披战袍，
决不让，社稷宗庙毁今朝！
（急冲赵祯施礼）万岁！
（唱）恭请当今颁御诏，
老臣愿亲自挂帅捣敌巢！
赵 祯 （兴奋至极地）好哇！（从内侍手中拿过尚方剑）佘老爱卿听旨。
佘太君 臣在。（急跪，杨洪赶紧为扶）
赵 祯 着佘赛花为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代天巡狩，便宜行事，赐尚方剑，即刻率军出征！
佘太君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 祯 摆驾回宫。
内侍领 起驾。
[佘太君在杨洪搀扶下吃力地起身，与三人拱手作别。
[寇准、王辉簇拥赵祯下。
佘太君 来人。
杨 洪 在。
佘太君 校场点将！
杨 洪 老太君有令，校场点将啊。
[暗转。鼓声震天，愈益雄壮。
[十位杨门女将俱披挂雄赳赳上。
穆桂英、杨文广威武上。
[佘太君戎装出。
佘太君 （念）百岁老妪赴沙场，不许夏蛮犯宋疆。
兵 甲 （报上）报元帅，前营列队已毕。
兵 乙 后营列队已毕。
兵 丙 左营列队已毕。
兵 丁 右营列队已毕。
众 请元帅下令发兵！
佘太君 众将官！
（唱）老天生就杨家将，
保境安民一肩扛。
满门孤寡又何妨，
凌波微步振朝纲！
兵发西疆！
众 啊！
[灯暗。号角嘹亮，鼓声铿锵。
第二场 受挫
[二幕前。趾高气扬的王文在王武与军师的陪同下上。
王 文 （念）暗箭射死杨宗保，
不由王文喜眉梢。
挥师东略不歇脚，
踏平中原在今朝。
小 校 （报上）报、报报报报报报报……
王 文 何事喧哗？
小 校 宋廷发来一十八万大军，阻我东略。
王 文 挂帅哪个？
小 校 挂帅的乃是一百零三岁的老太君佘赛花……
王 文 佘赛花？
小 校 军中统领清一色俱是杨门女将唷。
王 文 这清一色俱是杨门女将么……再探！
小 校 是。（急下）
王 文 哼！牝鸡偏要啼晨，它长了那个喉咙么……王武我儿、军师乌拉嘎！
武、乌 在。
王 文 随我进帐好生谋划破敌大计！
武、乌 扎！
[三人渐隐去。
[佘太君内声：“走哇。”
[杨洪内声：“来了来了……走着。”
[光启。山岭。
[杨洪腋夹棋盘手拿两个棋罐引佘太君上，八姐九妹陪侍上。
杨 洪 禀老太君，山垭口已到。
佘太君 棋盘铺就。
杨 洪 是咧。千军万马两军斗法，敲锣的敲锣打镲的打镲，剩下咱老元帅这不是么，跑这山顶上仨不仨俩不俩逗闷杂耍。得，我也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棋走龙马。
小校甲 （报上）报，穆元帅率文广少将军前去诱敌，现已与西夏大军接战。
佘太君 再探。
小校甲 是。（下）
小校乙 （另侧报上）报，我宋军主力已在此地设伏完毕，布好口袋只等夏兵前来入瓮。
佘太君 再探。
小校乙 是。（亦下）
小校甲 （返上）报，穆先锋与少将军已将王文王武诱出，正一步步逼近我军设伏之地。
佘太君 正一步步逼近我军设伏之地……
小校甲 正是。
佘太君 再探。
小校甲 是。（下）
佘太君 好哇。
（潇洒启唱）霭蒙蒙，平添兵千纵，
野葱葱，孤烟扶摇升。
心融融，布下捉鳖瓮，
人亭亭，闲看暮云行！
杨洪……
杨 洪 在。
佘太君 陪本帅纹枰论道者。
杨 洪 是咧……这两军交战，不知我大宋是能胜还是能胜还是能胜呢……唉，甭管胜不胜，先走两步尽尽兴。老太君请。
佘太君 你还是先摆上两个黑子。
杨 洪 还让我俩子儿先行？上回您如此让，我可是几乎就把您给赢了。
佘太君 且摆。
杨 洪 摆好了，您走子吧。
[二人一替一步下棋……
杨 洪 挂。
佘太君 ……（未语，只管另处下子）
杨 洪 我挂了哎。
佘太君 只管挂去。
杨 洪 又连着一步肩冲。
佘太君 ……（仍在另处下子）
杨 洪 我可是要把您的子儿收入到囊中了。
佘太君 吃便吃去。
杨 洪 唉，不能够吧，您莫非连棋筋急所也弃了不成？
佘太君 只管吃去……另处分投。
杨 洪 （慢悠悠地）提子儿。
佘太君 再分。
杨 洪 应。
佘太君 又分投。
杨 洪 又分投么……
佘太君 你再看下，偌大的棋盘，可有你的几分草坪！
杨 洪 还真是的，子儿虽吃到，却地处绝境，嗯……待我绝地反击，制造出混乱棋形……（竟来了个空翻然后落下棋子）劫争。
佘太君 提。
杨 洪 （连打一串旋子再落子）再造一处劫争。
佘太君 再提。
杨 洪 （又倒空翻落子）三造劫争。
佘太君 提。
杨 洪 你提南我提北，你提西我提东。
二 人 提、提提提提提提提！
杨 洪 连环套悠荡劫和棋吧，不伤感情。
佘太君 哪有如此棋境，且看我弄弄灵清将你这一团乱麻摘开捋定！（认真思索后开始慎重下子）
杨 洪 ……（汗流浃背疲为应对——形体动作一惊一乍）
小校甲 （报上）报，文广少将军率队诱敌，未到设伏地点，忽地停步不前了。
佘太君 你待怎讲？
小校甲 文广少将军率队诱敌，未到设伏地点，忽地停步不前了。
佘太君 嗯……唉，不足为虑，诱敌中也可以有打打停停……再探。
小校甲 是。（下）
小校乙 （飞奔上）报，文广少将军不但突然停步不前，反而率军回头，冲杀西夏中军大营。
佘太君 嗯？率军回头冲杀西夏中军大营而去？
小校乙 正是。
佘太君 你是耳闻还是亲见？
小校乙 小的亲眼所见。
佘太君 再探！
小校乙 是。（急下）
佘太君 取军令状来。
九 妹 军令状在此。（取、递）
佘太君 （接、念）小将杨文广，今签军令状，若不遵号令，甘愿刀下亡……小冤家，你亲自立的军令状在此，墨迹尚未干却，你、你你你你怎敢擅自忘怀！
小校甲 （急上）报，少将军率队前去接战，忽遇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的夏兵突如其来地将他们团团围困住了！
佘太君 啊？！（如遭霹雳）穆桂英在哪里？
小校甲 穆先锋使出浑身解数，未有拦住少将军。
佘太君 孟怀远哪里？老身将尚方宝剑交由他，要他专制文广行事。
小校甲 孟将军确曾出示尚方宝剑，怎奈少将军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佘太君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手剧烈哆嗦起来）
杨 洪 露了兜儿嗒。
[搭架子：西夏军声嚣渐近——夹有王文吼声：“儿狼虎豹与爷俱各用命，追杀宋军活捉佘老妖婆……”
佘太君 来人……
杨 洪 在。
佘太君 传令下去，大军后撤二十里！
杨 洪 元帅有令，大军后撤二十里呀。
[众声：“啊！”
[鼓乐急骤，西夏声再嚣——好似山崩地裂。
[黑暗中响起佘太君声：“来此已是哪里？”焦挺贵声：“启禀元帅，大军已撤至碗儿山！”佘太君声：“这碗儿山么……撤无可撤了，两厢拼死抵住阵脚，速速草创起大帐！”众声：“啊！”
[启光。开打。
[穆、焦、孟等宋众将拼死掩护佘太君下，八姐九妹陪下，然后穆等回头大战王文、王武。穆桂英以一当十，骁勇异常。
王 文 来将哪个？
穆桂英 你姑奶奶穆桂英，老匹夫看枪。（举枪直取其咽喉）
王 文 （赶紧应对）呀哈，她这只牝鸡还真能啼上几嗓子的晨。
[天色渐晚。
[穆桂英等全身而退。
[王武欲追，被王文叫住。
王 文 我儿转来。
王 武 我军何不乘胜追击，以期大获全胜？
王 文 兵者诡也，为父已有妙计胜她。
王 武 儿臣愿闻其详。
王 文 你来看，溃败宋军，情急之下慌忙之中创了个何等不堪一击之鸟帐，我等待夜深人静，突如其来，直捣她中军，擒她的牝鸡鸟帅便了。
武与众 扎。
[灯暗。
第三场 挽局
[二幕前。
杨文广 （形象狼狈倒拖着枪郁郁上）说好前去诱敌请君入瓮，怎奈王文那厮故意露出破绽引我冲动。是我见有机可乘，将军令状之事忘于脑后，又未听母亲大人再三拦阻，更罔顾尚方宝剑阻我前行，执意率军异动，致令我军竟入他瓮大败亏输伤亡惨重！思想起来，文广此举一愧对娘亲，二愧对祖帅，三愧对当今，四愧对门庭，这五么，愧对军中死难的弟兄……如此，杨文广有何颜面苟活于人世中！待俺回到大营，请罪负荆，引颈受刑，做一个抗命的典型，从反面助一助大宋军威……且慢，想我文广在世一十六载，未曾建有寸功，此刻撒手人寰，怎对起母亲大人每日里谆谆教诲、太祖母百岁高龄殷殷期盼耳提面命？又怎对起杨家门庭世世英雄……有了，我先不回大营引颈，先去山中踏勘找到取胜之匙，到那时再行受刑也不枉一世一生！（遥拜）太祖母、母亲，原谅孩儿懵懂，先不回营复命，容俺前去寻找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待找到，孩儿即刻回营赴死受刑！走了……（绕场）
[穆桂英在焦挺贵与孟怀远相陪下寻上。
穆桂英 文广哪里、文广哪里、文广哪里？杨文广 （躲于暗处、喃语）母亲，原谅孩儿暂不回营吧，此时孩儿若是露面，便会身不由己了……您且回营，容孩儿死前立一奇功！（再次遥拜穆，然后下）
穆桂英 （声嘶力竭地）文广我儿唷！
[灯暗。
[音乐大作——凄厉与低回交并，共同演绎着如泣如诉的哀伤。
[追光亮，照在一身征尘负荆请罪的穆桂英身上，穆踽踽上。
穆桂英 （唱）犬子上阵任胡行，
胜变惨败祸宋廷。
自缚缧绁跪帐外，
桂英养儿未教罪不轻。（扑通跪地）
柴郡主 （匆上）桂英请起。元帅有话，今次兵败，罪在文广，于桂英无干。你一天鞍马劳顿，速速回帐歇息去吧。
穆桂英 婆母，麾下孩儿铸成大错，为母怎脱干系，务请责罚。
柴郡主 老太君她已然是刹那间白发突长了三千丈，你就赶紧偃旗息鼓吧。
穆桂英 哦，偃旗息鼓？
柴郡主 是啊，容老太君个空儿，好好地思一思、捋一捋。
穆桂英 如此，桂英告退，恳请婆母务必照顾好咱那年迈的祖帅！
柴郡主 有我在，桂英只管放心吧。
[穆桂英再拜下场。
柴郡主 唉，文广啊文广，挺好的一局棋，你怎么专剔咱自己伙儿的筋喏！
（下）
佘太君 （黑暗中哀哀启唱）何事袭来透心寒……
[启光。宋军大帐。佘太君在角落显现。
佘太君 （接唱）塞外严霜困雕鞍。
车辇不靠东风岸，
百岁老妪奈何天。
若是生在桑麻院，
这早晚亦步亦趋有搀挽，
何来横刀立马戳阵前！
拈棍已如搬巨碾，
端碗一似端阴山。
沙湖日落殷如咽，
我早自顾不暇打什么仗来平什么番。
围敌大军遭逆转，
局如危卵陷倒悬。
流水落花春去也，
霜打焦荷荷自蔫……
（夹白）棋错一着，输掉满盘。思想起来，今番宋夏交兵，大势已去断无回天。为帅之人，应当机立断罔顾脸面，就此辞去帅印，免误大宋社稷江山哪……
[一束光打在台中高悬的尚方宝剑上，致寒光闪闪。
佘太君 （接白）何物煜煜寒光闪……（疾趋剑前）堂上高悬尚方剑！剑啊剑，剑剑剑！
（接唱）见剑一如见君面，
破敌重任我曾亲承担。
想我夫君老令公，
哪有个事来不敢前。
想我亲生七个儿，
哪个不是含笑赴黄泉！
即便四郞落敌手，
他也是明做驸马暗助着大宋拒北番。
就是粗使丫头杨排风，
也曾抡棍破敌奏凯旋……
惭惭惭，不由老妪不羞红了脸，
拂去脆软换弥坚！
[音乐转思索。
佘太君 （续白交叉半白半唱）
西夏势正浩，那浩瀚掩了天。
洋洋忘形骸，我用兵正其间。
一兵斜出葫芦谷，
夜捣敌巢擒凶顽。
一兵设伏中军案，
守株待兔只等闲。
一上一下两支箭，
一支一支俱上弦，奔的都是把心剜。
（接唱）百岁鸢，我要出其不意把翅展，
花暗柳灿解倒悬。
央星汉，快快借我三尺砚，
助我倚天仗笔扫狼烟，
何惧马革裹尸还！
来人……
柴郡主 在。
佘太君 命焦挺贵火速奔赴葫芦谷踏勘路径，务必找到熟知地形的采药老爹。
杨文广 （内声）采药老爹来也。
佘、柴 （大惊讶）文广？！
[已自缚住双臂的杨文广携采药老爹上。洪引穆、焦、孟等随拥上。
佘太君 罪将杨文广，你可知罪。
杨文广 孩儿违抗将令，蔑视尚方，又视军令状如儿戏，三番俱是死罪。
佘太君 知道就好。
焦、孟 少将军踏勘清偷袭敌帐之路径，功可抵过，恳请元帅宽宥于他。
佘太君 功是功来，过是过，（威风凛凛地）怎可抵来抵去！
穆、柴、老爹与众 （齐跪）佘元帅！佘太君 治军非同儿戏，本帅断不饶他！
众 祈元帅法外开恩！
[幕外传来寇准声：“走噢。”王辉声：“走着。”
[佘太君听到他们声音转动着眼珠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寇准、王辉一前一后上。
王 辉 督运粮草进山谷，
寇 准 迟到一刻文广无。
王 辉 唷，这演的哪一出哇？
寇 准 辕门斩子。
王 辉 辕门斩子？他们往上一辈再往上一辈再往上一辈曾经斩过，这怎么到了而今又斩上了……我说老太君，辕门斩子这一折儿那可不是好戏，不带传辈儿的啊。
佘太君 二位大人来得正好，军中现遇一桩棘手的公案，就请二位大人坐堂升帐禀公决断。
王 辉 让我们断案？太好了，可算逮着了点事能让我掺和这么一掺和。
寇 准 要掺和你去，我是不去……回佘元帅，我二人一左一右，乃是站班文官，参与军中之事，多有不便喏。
佘太君 多有不便？
寇 准 正是。
佘太君 你且看看我手中的物件。（拿过尚方宝剑出示）
寇、辉 啊，尚方宝剑？（急拜）
佘太君 便是不便哪？
寇 准 无不便。
佘太君 如此老身甚慰。二位大人上座。
寇、辉 来了。
[寇、辉入座。
[洪于旁另设一座扶佘坐下。
王 辉 瞧我的，自打离开地方当了京官儿，我可都八年没捞到案子断了唷。（啪一拍惊堂木）嘟，下站何人？
杨文广 罪将杨文广。
王 辉 你可知罪？
杨文广 末将知罪。一者末将不该不听元帅号令，明明诱敌深入却背道而驰前去冲击西夏中军，致使我宋军大败亏输反入他瓮；二来末将欲去攻夏之际，曾罔顾慈母先锋再三拦阻再一次阳奉阴违抗命而行；三者孟将军请来尚方剑阻我，我亦未从，这第三次抗命是为欺君……这几次三番，个个罪不容诛！
王 辉 原来你这个麻花劲儿是这样拧的。大胆！你可知杨家将治军之严么……好家伙你这黄口小儿竟敢连犯三案，个个都是大限。刀斧手。
[内二搭架子：“有。”
王 辉 与爷推出辕门斩首示众啊！（气急败坏掷地令箭）
[然无有刀斧手近前，唯有众声鼎沸求情：“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王 辉 呀哈，我的话不好使是怎么着，现尚方宝剑在此，不听我的话就是欺君罔上啊！
寇 准 （默默拾起令箭）王丞相。
王 辉 寇天官。
寇 准 你可知这一锤儿下去，天波杨府便会再无后人了么？
王 辉 那哪至于？梅花千朵，咱这表的才是一枝儿噢。
寇 准 我来问你，杨家七狼八虎，共有多少子弟？
王 辉 （掰手指算）嗯，好像只有六郎有后，其子名唤宗保——我们刚刚吊唁来着。
寇 准 宗保身后，留下几子？
王 辉 留下……呀，真是只有这么一枝独秀唷……谢天官提醒，险些酿成大错。来人。
中 军 在。
王 辉 念杨氏文广尚未成人，所犯之错既往不咎，松绑、释放啊！
[然无人搭腔、众只面面相觑。
王 辉 我说太君、天官，这怎么我的话说出来无有一句带响啊？
佘太君 信口胡吣，何响之有。
王 辉 那让我们怎么断哪！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王八钻灶窠，两头俱窝火。
寇 准 我来试试。
王 辉 天官快请。
寇 准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有令要行，有禁要止，只有军纪严明，才能所向披靡。来……
中 军 在。
寇 准 （举起令箭故意走到王辉前）偏将杨文广抗命不遵，目无皇廷，着打四十军棍，以儆效尤。[众未语，均将目光投向佘。[佘太君思谋了一刹，眨了眨眼，然后默许、点头。
中 军 遵命。
寇 准 （未将令箭给中军只是拿着在王辉面前晃）此打非同他打。
王 辉 何为非他打？
寇 准 既要打得他痛……
王 辉 哦既要打得他痛……
寇 准 又不可伤了他的筋骨皮肉。
王 辉 又不可伤了他的筋骨皮肉……
寇 准 正是。
王 辉 那这个活计需要智谋，不可以给这些军爷们来干喏。
寇 准 那给谁干喏？
王 辉 我呀。旁人他哪有那个金刚钻儿唷。
寇 准 如此……（将令箭交辉）大人打好。
王 辉 你 好吧……看我打起：既要打得他痛，又不可伤及他的筋骨皮肉……怎么没得办法打伊唷……（思谋再三举军棍至文广前竟无从下手最后打到了自己后背）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军棍打毕唷，哎哟哎哟咝咝咝咝……
寇 准 杨氏文广，你须汲取教训后不再犯。
杨文广 晚辈吃了一堑，已长一智。
寇 准 松绑……回班。
[中军为其松绑。
杨文广 （拒）祖帅、母亲、二位相爷，文广无知，今要再番抗命！
佘、寇、王 所为何来？
杨文广 文广所犯三过，桩桩罪不可赦，今日宽宥于我，不拘是谁，未敢便言贪赃枉法，至少是个有失公允、偏而不正噢！
[佘点头。
王 辉 小子哎，知道什么叫见好儿就收么……这个辰光侬还不借坡下驴，等下没得驴下了咧。
寇 准 文广贤契啊！
（唱）王文贼首渔利收他悠悠乐昏头，
你祖帅用计谋出奇取他咽喉。
杀酋须得自身利，
家有你这悍将何外求。
杨文广 哦，如此说来，祖帅欲出奇制胜突放神箭？
寇 准 正是。
杨文广 这个么……倒也有得商量！
佘太君 嗬嗬哈哈哈哈……知我者，背靴人也！
（唱）叫声文广小毛猴，
你暂把首级扛肩头。
为祖借你梅花枪一用，
要你暗渡陈仓葫芦谷内走。
乘夜去把敌帐破，
粮草辎重烧个透。
然后率领大军重走葫芦口，
与本帅在此里应外合擒敌酋。
待到功成名就用贼首将你父帅祭个够，
那时候为祖再送你风风光光赴断头。
也不枉了你一世好春秋，过先功后青史留！
杨文广 如此文广暂且苟活几日，随老爹前去奇袭敌营！
（唱）营中走出罪英雄，
夜捣敌巢乘长风。
个己生死置度外，（对穆施礼、接唱）
不灭敌焰不回程！
走哇。（率众随老爹下）
佘太君 嗬嗬。
寇 准 嘿嘿。
王 辉 哈哈。
三 人 嗬嗬哈哈哈哈……
[灯暗。
第四场 聚歼
[月夜，葫芦谷。
[杨文广与焦、孟二将率众兵在采药老人引导下上（攀行舞蹈）。
杨文广 （念）影影幢幢天一线，依依稀稀万丈渊。雏鹰展翅冲霄汉，夜捣敌巢奏凯旋！
采药人 禀少将军，已到栈道口。
杨文广 哦……老丈前面带路。
众 是！
[三人率众向上攀缘，倏严重被阻。
孟怀远 少将军，这栈道，已被堵死了！
采药人 少将军，这滚木擂石，已然塞满夯实，稍一撬动，定会轰隆隆飞泻而下声震远谷惊动贼兵啊！
杨文广 这、这便如何是好？（急得手直搓团团转）
采药人 少将军莫急。葫芦谷内长有粗大葛藤，若能找到，则能飞跃而过。
杨文广 三军儿郎，速寻粗大葛藤，不可怠慢。
众 是。
[众寻。
宋兵甲 报！启禀少将军，悬崖之上满是葛藤。
杨文广 （倏摸到粗大葛藤）这是什么，老爹快看！
采药人 正是葛藤之王。
杨文广 好！（迫不及待地）待俺荡藤过涧！（欲荡）
采药人 （急拦）且慢，荡藤需有诀窍，待我先行示范，你等随后。
杨文广 有劳了！
[采药人拉开架势荡藤飞越过天堑
[杨文广指挥众循此逐一荡藤而上……
[杨文广最后一个，身姿潇洒地荡藤而上。
杨文广 敌帐去者！
众 是！
[光切。暗转。
[宋军中军帐。佘太君与寇准在下围棋。王辉、杨洪一旁围观。
寇 准 老太君，俗话说得好，穷寇勿要追哦。
佘太君 嘿嘿我追的就是你这穷寇。
王 辉 （指了指棋盘又指了指寇准）寇……穷寇……嘻嘻、嗬嗬。
[穆桂英 、杨七娘与八姐九妹同上。
穆桂英 启禀元帅，大军设伏已毕！
中 军 （报上）报……西夏王文亲率大军直奔我大营而来！
佘太君 他果然来了？嗬嗬，来得好哇！
穆桂英 军情紧急，请元帅与二位大人随我出营，到安全之所暂且歇息。
佘太君 二位大人请随桂英前去。七娘、八姐、九妹！
三女将 在。
佘太君 你们陪老身留在营中，恭候王文。
众 （大惊）啊？
寇 准 老太君为何留在营中？
佘太君 既是要钓金鳌，怎能无有钓饵。今日这钓饵么，便是老身！
王 辉 常言说的好，车不可入险地，况帅乎……还望老太君三思！
佘太君 不妨事，本帅心中有数。
王 辉 （语塞）这个……
穆桂英 元帅欲设下钓饵，留孙媳在此足矣，无须祖帅以身试险！
佘太君 哦，你来替老身做钓饵，谁去领兵厮杀？莫非要让老身替你舞刀弄枪、冲锋陷阵不成？
穆桂英 （语塞）这个……
杨七娘 （跪）母帅万万不可留在此处！
八、九 （齐跪）母帅，万万不可啊……
寇、王 老太君，万万不可！
佘太君 杨洪，尚方剑？
杨 洪 在。（捧出尚方宝剑）
佘太君 （接过尚方宝剑，举起）尚方剑在此，本帅军令，谁敢不从！
众女将 （热泪盈眶）母（祖）帅……
寇 准 （自告奋勇）如此，就让老夫也留在此处，与老太君一同做个钓饵吧！
佘太君 哦？好呀！这盘棋倒是还没有下完呢……啊，王丞相，你呢？
王 辉 （有些犹豫）我……
寇 准 你若怕了，随浑天侯去便是。
王 辉 （嘴硬地）谁说我怕了？留下便留下。（然虽嘴硬身却不能自已地哆嗦个不停）
佘太君 那好！众将听令！
众女将 在！
佘太君 尔等按部就班，依计而行，不得有误！
众女将 是！（分别下）
佘太君 杨洪。
杨 洪 在。
佘太君 打开帐门，明烛高燃，专候金鳌。
杨 洪 得令！（按佘太君吩咐开帐点烛）
佘太君 （念）夏蛮度我军力衰，
今次必定打寨来。
手中直钩信步甩，
钓得金鳌上泉台。
寇 准 老太君，如此，你我接着下？
佘太君 好哇，接着下。（坐定）寇天官，我看你的这条大龙，怕是命在旦夕唷！
寇 准 （落下一子）我就不信，偌大的棋盘，你还能屠掉我的大龙？嘿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哟。
佘太君 只怕你跃也跃不起，缺了分水；飞也飞不高，没了翅中。
寇 准 且走……王丞相你来看，这里哪里会有死棋唷！
王 辉 嗨，你还真不得活，刀把儿五、梅花六儿、盘角曲四，都是个跛。
寇 准 满嘴的胡嘚嘚。
佘太君 走着。
王 辉 （四处转悠上）哎老太君，灯烛灿灿，守卫不现，倘若敌军前来偷袭栏干，我等岂不成了被摆肉案的鱼腩？
佘太君 王丞相你怕了？
王 辉 啊……我哪里会怕？我谁？上国宰相、皇上的岳爸！我哪里会怕？哈！
佘太君 不怕就好。
王 辉 不怕，不怕……
[柴郡主、杨七娘急上。
郡、七 报！启禀母帅，探马来报，来敌已接近大营！
佘太君 （点头）知道了。
王 辉 啊……老太君，你的伏兵呢？
寇 准 是啊，那穆桂英怎还未见行动？
佘太君 不急不急，这金鳌还未上钩呢……（对寇准）哎，你且走啊！
寇 准 (也有些不安) 噢……且走,且……走。
佘太君 呵呵，寇天官怕是无路可走了吧？
[八姐、九妹急上。
八、九 启禀母帅，王文闯入营门！
佘太君 知道了。
[帐外杀声渐起。
佘太君 （依然心平气和）寇天官，怎又不走了？
寇 准 啊呀老太君，你这真的是在唱空城计么？
佘太君 嗬嗬，谈不上空城，不过是空营而已。
王、寇 啊？！
[杀声渐近。
王 辉 啊呀佘元帅，你再不爽神麻利快，我等俱个呜呼哀哉！
佘太君 （起身）杨洪，你陪两位大人入后帐歇息。
杨 洪 是！
寇 准 老太君珍重。（与王辉随洪下）
佘太君 郡主、七娘、八姐九妹，随我出帐！
四女将 是！（拔剑在手）
[佘太君在七娘、八姐、九妹的护卫下走出帐门。
[王武率一队番兵，高喊杀声，疾奔而上。
佘太君 （喝问）何人在此喧哗？
王 武 你是何人？快快束手就擒！
佘太君 放肆！
王 武 （打量）啊，莫非你就是佘赛花……（欲上前动手，又有些犹豫）[王文率后续番兵上。
佘太君 王文老贼，佘赛花在此恭候多时了！
王 文 哈哈，佘老太婆，你总算落到本王的手掌之中了！
佘太君 此话说得怕是早了一点！
王 文 （对王武）我儿，怎地还不动手？
王 武 父王，儿见她这把年纪，就如儿的老祖母一般，一时有些不忍……
佘太君 嗬嗬，王文老贼，你这儿子比你多些见识，竟晓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王 文 （瞪王武一眼）迂腐！（招呼属下兵士）还不上前拿下？
四女将 （上前，四剑并举，护住佘太君）谁敢！
[一西夏军校仓皇奔上。
军校甲 （报上）报、报报报报报报报……
王 文 何事惊慌？
军 校 报报报报……报告大王，大大大大……大事不好，此处乃乃乃乃……乃是一座真真正正的空营！
王 文 （大惊）啊……
[紧接着，远方传来三声炮响。
[又一西夏军校仓皇奔上。
军校乙 报……我军大营传来三声号炮，随即烈焰腾腾、火光冲天！
王 文 （愈加惊慌，望向后方大本营方向）啊呀……我的西夏大帐、我的粮草辎重啊……
佘太君 哈哈哈哈……
[霎时间，鼓号齐鸣，杀声四起。
王 文 啊！中计了！快，快与我撤……
佘太君 （高声下令）拿下了！
众 啊！
[切光。锣鼓声不断，且越敲越急。
[光复启。
[全场大开打。穆、焦上，骁勇异常。杨文广、孟怀远亦返上与穆、焦汇合围困住王文、王武。其中杨洪动作滑稽并曾置王文于绝地。再后西夏兵将俱被杀或被俘，最后王文、王武被文广和穆桂英生擒。
[收光。
第五场 祭旗
[光启。碗儿山上筑起高高的祭坛，一面大大的祭字高悬。
[宋军将士列队于祭坛前，气氛肃穆庄严。
[幕后伴唱：宋夏交兵凡数年，
一战功成碗儿山。
众 （合唱）生擒王文西夏主，杀头祭旗奏凯旋。
[内呼：迎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
[佘太君在杨洪陪同下缓步上场。
佘太君 （唱）碗儿山走来了佘老太君，
定了边安了邦立下殊勋。
正其时沐春风报捷奏凯，
却为何一时间心打寒噤？
山野间尸累累血渍染尽，
冥冥中影幢幢多少游魂。
自古来一将功成万骨殒，
天怔怔地忡忡别样声咽。
倘若是此一役从头来过，
老妪我定不要血注如盆！
穆桂英 有请元帅上坛主祭！
佘太君 （缓步登上祭坛）将王文父子押了上来。
[王文、王武被捆缚着押至祭坛前。
佘太君 王文，时至今日，你有何话讲？
王 文 自古成王败寇。而今本王既已大败，无话可讲，要杀便杀，何必啰唣！
众 （齐声呼喊）杀！杀！杀！
佘太君 哼，看起来，你心中并不服气？
王 文 当然不服！
佘太君 好，老身便让你死个明白。我且问你，我家宗保元帅是否被你暗箭所杀？
王 文 不错。
佘太君 从来善恶有报。今日老身以血洗血，用你的首级为我家宗保元帅祭旗，难道不公道么？
王 文 哼！你既如此说，一命偿一命，也算公道。
众 （再次齐声呼喊）杀！杀！杀！
杨文广 （上前）太祖帅，就让曾孙儿取其首级吧！
王 武 （高呼）且慢！
佘太君 哦？王武，你有何话讲？
王 武 依我看，老太君适才所言，并不公允！
佘太君 此话怎讲？
王 武 你只讲那杨宗保为我父王所杀，为何不说我的祖父死于那杨宗保之手？
佘太君 （一时语塞）这个……
杨文广 （盛怒）小子一派胡言！看剑！（拔剑在手）
佘太君 （急阻杨文广）慢！（看着王武）王武，你今岁年纪多少？
王 武 王武今年一十七岁。
佘太君 哦，比我家文广只大得一岁……你可知，万事皆有根由。宋夏交兵多年，相互厮杀不已，其中根由究在何处？你不妨问问你那父王，宋夏交兵，哪一回是因我大宋挑衅而起？
王 文 （被问住）这个……
王 武 （看着王文，询问地）父王……
王 文 ……唉，我西夏地瘠物贫，贪图中原繁盛，故尔兴兵……也是有的。
佘太君 我大宋兵马，可曾侵入过你西夏疆域？
王 文 ……不曾。
佘太君 可曾占过你一城一池，掠过你一村一屯？
王 文 也不曾。
佘太君 可你西夏每次兴兵犯宋，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眼看山河破碎、百姓涂炭，我杨家将怎能不以身报国、奋起抗击？
王 武 （欲辩）我们……
王 文 （对王武）我儿无须再辩！（对佘太君）佘老太婆，本王既落入你手，这颗人头，你取了便是！
众 （又一次齐声呼喊）杀！杀！杀！
佘太君 如此说，你是死而无怨？
王 文 死而无怨！只是……
王 武 父王！
佘太君 只是什么？
王 文 本王临死，唯有一事相求。
佘太君 讲来。
王 文 我儿王武，年方十七，今日乃初次随我出征，恳请老太君饶他一命，为我西夏王廷留下这唯一的血脉！
佘太君 哦，这血脉么……
[音乐陡起——激荡人心。
佘太君 （唱）一声血脉耳边响，
犹如利剑刺胸膛。
宋夏连年刀对刀来枪对枪，
何曾一刹享清凉。
你道西夏王廷只存这一脉，
可曾放眼量多少家室连根丧，
空留下萧萧瑟瑟满墙霜。
且登岗，阅沧桑……
看看这满目映血光……
东西向，地撂荒，
南北往，杳声响。
中州鲜见男成行，
西域更多寡妇乡。
并非我败你独壮，
到头来宋夏两朝俱是累累伤！
多少受难子民翘首望，
期待有朝一日得享片刻安与康。
你只道西夏地瘠物贫故来烧杀抢，
可知这烧杀之内伏祸殃。
你今梦断关山便是这因果账，
自己做孽你须自酬偿！
王 文 呀！
（唱）一语点醒西夏王，人在迷惘我识不得盲。
（对武夹白）儿呀！
（接唱）为父咎由自取身先丧，你莫忘：一隅偏安胜用强！
王 武 孩儿谨记了。
佘太君 王文……
王 文 在。
佘太君 你方才所言可是真心？
王 文 正是真心。
佘太君 可是实意？
王 文 正是实意。
佘太君 本帅若饶你不死，放你归去，你可愿从此罢战息兵，与我大宋永结盟好，再不犯境？
王 文 你如放我么……
王 武 （急不可耐抢过话头）我等愿罢战息兵，与大宋永结盟好再不犯境！
佘太君 ……既如此，老妪今日就将你等……
众 （齐跪）王文杀人无数，罪不可赦！
佘太君 这个……唉，只今杀了王文、王武，他那里还会冒出张文、张武、李文、李武，再当如何？
众 ……（哑口）
佘太君 ……放了吧……拿酒来。（接酒洒浇）六郎延昭、宗保孙儿。想你们襟怀坦荡，定会赞同为母为祖之行，从今息兵罢战，两下修好吧。
王 文 嗯……老太君，今日之事你愿我愿，只怕那大宋天子他……
佘太君 （取剑在手）老妪别京之时，当今天子曾赐此尚方宝剑，是他言道，命我为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赐尚方剑，代天巡狩便宜行事！
王 文 如此王文再无话讲，今次若不遵守承诺，天诛地灭！
佘太君 好哇！两下罢兵，永结盟好……班师回朝！
众 啊！
[音乐大振。
[众将文、武隐没后簇拥佘太君造型。
佘太君 （铿锵启唱）陌上走来老太君，
百岁之躯建功勋。
西线从今无战事，
日日月月两昆仑！
嗬嗬哈哈哈哈……
[剧终。
责任编辑 杨晓全
村委会
张清山
时 间当代
地 点北方某地山村
人 物杨 宏 男，37岁，新当选的村委会主任。
李 芸 女，35岁，杨宏妻。
杨小杰 女，14岁，杨宏女儿。
郑淑琴 女，40岁，新当选的村妇女主任。
秋 红 女，15岁，郑淑琴的女儿。
岳 华 男，39岁，邻村村民。
邵 才 男，48岁，新当选的村委会会计。
罗世昌 男，52岁，原村委会主任。
付玉英 女，50岁，罗世昌老婆。
徐 志 男，66岁，村民。
张茂生 男，59岁，新当选的村治保主任。
杨印峰 男，68岁，杨宏的父亲。
曹 凯 男，70岁，孤寡老人。
田 嫂 女，43岁，村民。
李小亮 男，25岁，杨宏妻侄。
齐荣贵 男，42岁，县长。
赵 辉 男，41岁，镇长。
陌生人 男，32岁，山西包矿联系人。
矿工、村民多人。
罗柱子与小玉均属不出场人物。
第一幕
[布景：舞台正面呈现着山乡僻壤、街道不整、粪土乱堆、柴草乱放的杂乱现象。舞台右侧有棵大树，树后是村委会敞着的一扇大门，破而旧；舞台左侧底角是村心通道，前角暗示着一片粮田。一幅“老牛沟村换届选举”会标横挂大门上空。
[幕启时，幕后传来车声，稍后杨宏上。
杨 宏 （站定四望）这哪里像个村子样？街不像街，巷不成巷的，人来车往都蹩脚，简直是个憋死牛的地方！（手机响，接话）喂，是我。……我想回家一趟，有些事需要跟家里商量商量。可是，车到村头硬是开不到家门口……还不是柴草、粪土堆得当不当正不正没法通行。有事吗？……好，我这就回矿。（收机，不悦的）就这个破烂相，丢给谁谁都不好整啊！（返回，车声去远）
[稍停片刻，幕后李小亮试广播：喂、喂、真好玩！
[罗世昌：喊哪、喊哪，要围着村子多转几圈，喊个遍！
[李小亮：喂、喂，父老乡亲注意啦！（喊着持广播筒上）
李小亮 今天是我们老牛沟村换届选举，老村长说啦，凡年满十八周岁以上的，不分男女都要到那里去，（欲下）老村长还说啦，凡参加选举的人，选举结束后，每人发一袋大米，还有50元钱……（下）
[罗世昌 ：对，就这么喊，声音再大一点儿！
[幕后李小亮继续喊着。
罗世昌 （欣喜地）这小子，将来像我的接班人，哈哈……！（下）
[少许，李芸闻声赶来。
李 芸 这不是我家侄儿小亮在喊吗？他怎么想起干这个来了？一天到晚像个没柄的流星似的，找都找不到，看也看不见，他啥时候学会了吃里扒外的事？不行，我得赶紧把他找回来！（下）
[霎时，徐志扛锄头下地回来，当行至树下，他将鞋脱掉倒下土，然后又穿好。
[这时，张茂生、曹凯也携农具随后赶来。
张茂生 听见没有，参加选举每人一袋大米，50元钱。
徐 志 听他那个干啥，那叫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使好心，就像拿着大奶头子逗小孩不哭，耍戏着玩！
张茂生 这一套过去没有，都是从外地学来的。
徐 志 这次选举你打算选谁？
张茂生 还没想忒好，你就这么说吧，顺上边眼睛毛的人上边早有谱，还用咱们选！
徐 志 选也是走形式的勾当，干赚着让老百姓到一块儿吵架干仗。
曹 凯 是啊，老百姓算个啥，就好比一群羊，打着跑，赶着放，最后都是挨宰的货！
徐 志 这话一点儿不假。
曹 凯 自打我记事以来，一茬茬经得多了，也真有好干部。就拿解放前韩跃臣来说吧，明着给坏人办事点头哈腰的，可背后却给咱八路军通风报信，事后被坏人告密死在“还乡团”手里。
徐 志 要说好还得是说张永太，那人是扛大活出身，最知道平民百姓的冷热。如果谁要一时赶上手头没钱跟他借，决没有空手回来的，哪怕他自己没有，宁可他给你借也不失你的面子。
曹 凯 要不从开始的互助组、高级社，到公社化的生产队，人们都那么起劲儿地跟他干哪！
张茂生 是啊，山上的树，山下的路，还有咱老牛沟的机井倒是打了多少？连三九寒天也硬是领着乡亲们搬走了三个沙包，造田一百多亩。
徐 志 改革开放以后，更是有目共睹，为了全村人勤劳致富，他是日夜操劳。除每年应得的报酬外，额外补助分文不要。就连外出跑项目也是不住旅店蹲车站去寻宿。
曹 凯 可惜啊，人家儿子有出息，大学毕业分配到山东青岛，据说还是个市级干部哩！
张茂生 那比啥都好，儿子把他爹妈接走，又变了户口，享清福去了。
[霎时，岳华担桶上。
岳 华 选举还没进行？（放扁担）
张茂生 你不参加你们村的选举，跑这儿干啥来了？
岳 华 准备浇浇地。
徐 志 你们村选完了？
岳 华 嘿，不提不生气。
徐 志 咋啦？
岳 华 三起三落，又他娘的炸锅了。
张茂生 为啥？
岳 华 还不是张王两大姓，你硬他更硬，都想拉自己一姓的票。（稍停）这两天我们村可热闹了。
张茂生 听说双方动手打得头破血流吗？
岳 华 公安局110都来了，把双方的当事人都拉走了。
徐 志 像下边出现这事儿，中央能知道吗？
岳 华 咋不知道。对啦，我这还有张报纸。（从口袋取出报纸）这是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的通知。大标题是《严处贿选违法违纪行为》。我给你们念一念。（念）“近年来，村民委员会选举工作，在全国各地农村深入开展，对保障村民实行自治、发展农村基本民主发挥了重要作用。”
张茂生 啥重要作用，就咱这儿村干部专会收拾老百姓，都快赶上土皇帝了。
岳 华 （继续念）但也应该看到，有的地方村委会选举竞争行为不规范，贿选现象严重……
曹 凯 啥叫贿选？
岳 华 就是利用小恩小惠给你点儿好处，米呀、面哪，再不给你捅俩钱……
曹 凯 好吗，咱村这下就是瞄着这个来的。
岳 华 现在的村干部是“有威无信”，我在报纸上还见了这么一篇文章，标题是《农村基层干部“有威无信”是怎么造成的？》
张茂生 还不是当官的就知道捞好处。
岳 华 这话还真让你说对了，文章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
张茂生 秃脑瓜顶上的虱子——那还不是明摆着！
岳 华 文章还举例说，一个开发区征村里的地，不是一次性就把补偿款发到村民手里，而是一年一发。
徐 志 一年一发？
岳 华 先不说补偿款高低，合不合理，仅就“分期付款”就闹得村民没有一个满意的。
曹 凯 咋会满意，这一拖二欠，三改四变最后都会慢慢慢慢地跑到他们的口袋里边。
岳 华 还有一个“城中村”，民怨更甚。当地政府征地也是一下子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结果就搞了一个折中方案，说让村里搞什么商品房开发。
徐 志 商品房开发？
岳 华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村干部又说了，咱没能力自己搞，找人合作吧。
张茂生 这叫一计不成再来一计，不把你整死都算对不起你。
岳 华 结果找了个小商贸公司一次性买断这个项目。几年以后，房地产市场火爆，本来是水涨船高的事。
徐 志 他高了，你没高。
岳 华 可不是，一亿买地皮，翻番得了两个亿，一下让人家闹了个“空手套白狼”。
曹 凯 这到哪儿说理去？
岳 华 回头查查村干部，他们都与这个房地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稍停）要不人们上访告状咋形成的，就是这么形成的。
[邵才返回。
邵 才 其实。老百姓眼睛最亮，心像一杆秤，清楚着哩！
张茂生 你们矿上人都来了？
邵 才 都来了，坐车从后门入院的。（说着径直走下）
[片刻幕后罗世昌干咳一声。徐志挥手示意大家别言语。岳华担桶下，罗世昌登场。
罗世昌 大家就不要到那去了，等镇里人一到齐马上就选举。（说着欲下又停）回头还想和你们说几句，这些年大家跟我扑腾也不容易，虽没给大家谋多少福利，心里有愧，可话说回来，很多事儿也是身不由己呀。上边一次次来人，是不吃还是不喝？临走还总是带上点土特产品。（欲进村委会大门又回来）其实也好，把上边维护好将来必有回报。俗话说“做买卖还得投资垫本”，这回好了，我把上边的路都铺平了，以后不管选谁，如果还是由我继续连任，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入院而去）
曹 凯 （挤下眼睛，做个鬼脸）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徐 志 谁还买他的账啊，自己肥得流油，早把大伙给忘了。
张茂生 我总在想，按说他就那么个傻儿子，盖了三四处大新房有啥用啊。
徐 志 还不是存款利息低，还上税，房子多了就是固定财产一大笔，还显得挺气派。
张茂生 真摸不透，他咋会有那么多钱？
曹 凯 都说小鸡不撒尿——必有道儿。
张茂生 （犯疑的）再不就是有县里的份儿。
曹 志 县里的份儿？
张茂生 选好咱这儿有山有水的地方，到退休的时候好来养老啊！
徐 志 有些事儿要说有脑筋动心眼还得是说他媳妇，对谁都有那黏糊劲，尤其是上边当官的。
张茂生 嘿，扔下远的说近的，你们到底选谁？
曹 凯 你呢？
徐 志 我没想好。
张茂生 我可是一直在想一个人，不知人家肯不肯干。
徐 志 谁？
张茂生 杨宏，咋样？
徐 志 你快做梦去吧！
张茂生 那人是二齿钩子挠痒痒——硬手，搁哪哪中。
徐 志 不是我说你做梦，你想啊，人家有矿，一矿之长，业务忙得红火，谁愿管村子这七乱八糟的事情。
邵 才 （返回说）这可不一定啊，这些日子乡镇领导一直在做他的工作。（说着直下）
[付玉英煞有介事地溜上。
付玉英 今天是换届选举，你们背后议论什么，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几个人略显尴尬，站起，欲下。
付玉英 可要记住，别狗咬吕洞宾不识真假人！要没有我家罗书记、村主任为大伙辛辛苦苦办事，你们能享受到低保、合作医疗吗！哼，谁要背后说他的负心话，我看死了都不值得可怜！（气汹汹下，稍后几人又悄悄回头聚首）
徐 志 （担心地）我们说话是不是都让她听见了？
张茂生 听见初一，听不见十五，事到今天谁还怕谁？
[幕后罗世昌再次喊 ：大家都赶快入场，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
张茂生 走吧。（只见三人向门内走去）
罗世昌 （手持广播筒，步出大门再次喊着）大家都赶快入场，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喊完待会的当儿，付玉英赶来）
付玉英 我说，今天这招待饭还准备不准备？
罗世昌 是啊，我还正琢磨这事儿哩。
付玉英 按往常上边来人总是先到咱家坐一坐，通个风，透个气儿的，可今天……（见有人来）看看情况再说吧。（二人入院）
[瞬间，杨小杰和秋红担着空桶并好奇地朝大院望去。
杨小杰 走吧，要不去晚了挤不上前，挨不上号。
秋 红 没看见大傻子在咱们前面吗，还是等一会儿吧。
杨小杰 看这有啥意思，再看咱也没有选举权，还是走吧。
秋 红 我讨厌那个大傻子。
杨小杰 讨厌他干啥，你打你的水，他打他的水。
秋 红 真可惜小玉姐一朵鲜花掉在茅屎窖里。
杨小杰 你以为谁还同意啊，本来已经考上了中山大学，不就是家穷又赶上他爹有病，就硬性被拉去抵了外债吗？
秋 红 可这么长时间不见小玉姐怀有身孕。
杨小杰 嘻嘻，你哪里知道。（说着俯身贴耳片刻）
秋 红 啊，傻子废物？那不成了骡子辈了吗！
杨小杰 小声点，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秋 红 真可怜，今天怎么没见小玉姐来参选啊？
杨小杰 来了，是从后门入院的。想看她一眼？
秋 红 快别了吧，不是啥好事，免得让她更伤心。
杨小杰 是她婆婆对她看得特别紧。
秋 红 要我是她早就跑了。
杨小杰 跑了两次没跑了，一家给吊到房梁上打个臭够。（二人下）
[静场片刻，岳华担着桶返上，正遇上门里的郑淑琴。
岳 华 寡妇嫂子选完了？
[郑淑琴：“那还不快。”（说着出门）
郑淑琴 照比生孩子容易多了。
岳 华 这你有亲身体验。
郑淑琴 唉，听说你们村选举又裤裆放屁分两岔了？
岳 华 呵，寡妇嫂子还真有词儿，要说是“歇后语”用得也恰如其分，怪不得……
郑淑琴 怪不得什么？你敢要跟我贫嘴，我让你学兔子叫唤。
岳 华 不敢、不敢（放桶后退）敬礼！（手势）敬礼还不行啊。（二人说着笑着分头下）
[又隔片刻张茂生在院内追着问：“你们都选谁了？”
徐志：“就瞄着你说的来的。”
曹凯：“我也是。”
邵才：“都一样。”（说着几个人登场亮相）
张茂生 就看他老父亲是个啥态度了。
[罗世昌随后追出。
罗世昌 大家都别走远了，选举结果还没出来哪！
张茂生 我们不走。
罗世昌 那就好。（说着又回院去）
曹 凯 今年看样子还得旱，地皮多干那。
徐 志 是啊，再这么旱下去，不说家家压水井够不到水面，就连村东的这条河都会断流，见不到水源。
张茂生 这天气也真是反常，在早谁听说过南方那场暴冰雪，北方大旱几乎成熟的庄稼都面临绝产。
邵 才 说起天旱来了，听说温家宝总理在视察全国10多个省（市、区）旱情以后回到北京，立马指示中央财政紧急拨款，可我们这儿连个信儿都没听见。
[幕后赵辉用广播筒喊：“大家都集中一下，选举结果出来了。”（反复地喊着。）
张茂生 走听听结果，看看选票，谁多谁少。（几人入院，付玉英愤懑不平地走出）
付玉英 真是婊子，属狼的喂不熟。（走下）
田 嫂 （追出）呸，想拿我当枪使，没门儿！要不是你照顾我三胎，我早出去干活挣现钱去了！你以为谁还值你的情啊！
郑淑琴 （从背后出来，猛喊她一声）你站在这发什么威。
田 嫂 （回头）婊子养的，把我吓一跳！
郑淑琴 可别，真把孩子吓掉了，我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田 嫂 喂，我可告诉你，选你的人还真不少。
郑淑琴 选我？
田 嫂 是啊。（机密地）罗世昌差点儿剃了光头。
郑淑琴 选我干个屁，一个大字不识。
田 嫂 真的，不信看看去。（欲拉）
郑淑琴 选我的人瞎了眼。要是女的选我是成心想看我的热闹。
田 嫂 那要是男的呢？
郑淑琴 男的？男的那就别有企图，没安好心！
田 嫂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呀！
郑淑琴 我看你是肉皮子发痒——找撸吧，活腻了说话！（欲追）
田 嫂 （弯腰用手阻拦）别有，别有。（指肚子）
郑淑琴 孩子是块肉，掉了再揍。
田 嫂 我服了你，服你了。（真诚的）真的，你当选的可能性很大。（说完欲回）
郑淑琴 我要是真的当干部，你就是我第一个目标，做掉！（稍停四顾的）这孩子们打点水也没紧没慢的。
岳 华 （担水上）寡妇嫂子一个人在这儿等谁的了？
郑淑琴 我想等儿子，可惜老爷们死太早了。
岳 华 再揍一个不就有了吗？
郑淑琴 跟你呀！
岳 华 嘿嘿，（放桶）那就快了，110一定会把我送到一个小黑屋去。
郑淑琴 你还以为你很高贵咋的，给我当孙子我都不要！
岳 华 你还想占我便宜不是。
郑淑琴 秋红她们呢？
岳 华 她们？……（回头望去）那不是回来了吗。
郑淑琴 你们怎么空着桶回来了？
杨小杰 都怪他吗！（指岳华）
岳 华 怪我啥？
秋 红 咋不怪你！妈！（笑着与郑淑琴耳语）
郑淑琴 我说哪，（瞪岳华一眼）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
岳 华 （辩解地）要不咋叫傻子呢，脱裤子……
郑淑琴 闭上你的狗嘴，我说没人支使他他不敢，走！
杨小杰 （捅捅秋红）我们不去了。
郑淑琴 本来她们比你去得早，我看谁也别叫谁白跑，（夺过岳华的担子给杨小杰）这担水挑你家，（接过杨小杰的担子给岳华）这个给你。
岳 华 这……
秋 红 妈！
郑淑琴 你们先回去吧，我不怕，（要过秋红的担子）老爷们那玩意儿谁没见过咋的！（说完分头齐下）
[这时，幕侧徐志喊声：“柱子！”上。
徐 志 你们看（出场指着）傻小子多能干，一个人挑了两付担。
张茂生 别人耍他玩呗！
曹 志 劲是有，傻话也不少，在火葬场那一段，别人问他：“柱子，忙不忙啊？”你们听他说啥：“嘿，忙啥忙，一天到晚都供不上手。”
徐 志 这要是让他供上手可糟了，那得有多少死人等着让他炼。
张茂生 这要是让他爹妈看见可不得了，尤其那老娘们儿，会不依不饶的。
[幕后赵辉音：选民注意了，大家集中一下，到前院听公布结果。（喊着又走出门来重复着，众人入院，静场片刻，田嫂急忙夺门而出，并挥手喊道）
田 嫂 老伙计，快走！
郑淑琴 啥事？
田 嫂 你选上村干部了。
郑淑琴 （担水撂桶试汗）你这人是不是等着找揍吧！
田 嫂 真的，逗你是狗。
岳 华 （稍后担桶上）根据口气和她这认真劲儿，粪箕子盖房——有门儿。（说着径直走去）
田 嫂 咱说是说，笑是笑，真不逗你。
郑淑琴 （高兴的）这么说，我是狗屌摆“食箩”真要登上金銮殿了！
[幕后杨印峰：这个干部你不能当！
[李芸：是啊，你也不打听打听问一问，咱那矿还开不开，房子还盖不盖？
杨印峰 （走上指着村落）咱村是出了名的偷摸成风，赌博严重，私盖乱建，你看这村子还像个啥样了。
李 芸 人均三分地，一年的粮食只够吃三个月，光是外债就是48万，你能操得这份心！
杨 宏 可大家对咱的信任，咱能说不干吗？
杨印峰 你不干他是能把你捆上带走，还是毙了你！
[选民一时涌上
杨 宏 这我都不怕，但是我起码不能忘记我是一名共产党员。
杨印峰 好，好。党员，党员，我说党员同志你就看着办吧！（甩臂气下）
李 芸 家里外头全交给你，我也不管了。（说着气下）
[霎时罗世昌吼道：……这么多年我没功劳还有苦劳吧，这不是成心整人吗！（说着露出身影）
赵 辉 这是公民选举，民主权利。
罗世昌 我不服！
付玉英 （返回）这叫卸磨杀驴。快让他们干吧，人不死谁还瞅不住谁了。走，回家！（推着下）
罗世昌 我不服，不服啊！（吼着，被推下）
赵 辉 （走到杨宏前）杨宏！
曹 凯 （抢先一步跪在杨宏面前）大侄，我代表全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求你了。
杨 宏 （忙与赵辉搀扶，然后庄重地）父老乡亲们，大家放心，我干！（全场顿时一片掌声，接下来就职宣誓的）在这儿，我只讲三点：一、村里外欠的48万我给垫上，先甩掉这个烂包袱；二、堂堂正正为大家办事，否则，大家骂我不是人；三、我以党票担保，任期内如果不能改变咱山村面貌，48万归公，我爬着出村！
[全场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幕徐徐下落。
[切光
第二幕
[布景：两间一明一暗破烂不堪的村委会办公室。明的一间透过小木格无纸的窗户可以看见其后不规整的村户和街道，明暗相间是一道门。室内放有陈旧的木凳，靠窗一角有一老式箱柜，其上放有杂乱无章的东西，而显眼的就是那个铁皮做的广播筒。
[大幕是在幕后传过一阵狗叫、夜鸟飞动悲鸣声中迟迟启开。
[幕启时，村委会几名成员正在准备开会。
杨 宏 在开会之前，我先报告给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一大早镇里给我打电话说，根据前段地质专家组的勘探和推测，咱这儿不仅有铁，还有石英、云母等矿藏。
邵 才 这条线脉一直连到我们矿去。
杨 宏 这是一笔很好的物质财富，再加上山里有石头，河边有沙丘，这些也都是建筑业的抢手货。为咱村今后生活奔小康都是个很好的出路啊！
郑淑琴 看来咱原来是端着金碗要饭吃，假装穷啊！
张茂生 嘿，庄稼人知道啥，就知道三个饱一个倒。
邵 才 即便知道村子没钱，还不是老虎吃日头——没法下口。
杨 宏 还说县长今天准备要来。
张茂生 县长要来干啥？
郑淑琴 来吧！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官。
杨 宏 （每人发一张纸）大家先看看这个。
张茂生 干部约法三章？
杨 宏 俗话说得好“打铁必得自身硬”，否则是说话不灵，办事没人帮。
邵 才 （念）为了忠实履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特对村委会成员做出如下要求：一是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
杨 宏 这是胡锦涛总书记的原话，也是对全党特别是党的各级领导干部提出的基本准则。
邵 才 （念）二是不准吃拿卡要，接受群众的礼物。三是不准优亲厚友，独断专行……
郑淑琴 嗬，马刚上套，路还没走一步就先给勒上嚼口了！（众笑）
杨 宏 大家看看咋样？
众行，我看行。
杨 宏 大家已经看到了，我在全村人面前是表了态、下保证，立了军令状了。
张茂生 没问题，今后你说咋干咱就咋干，保证指东不打西，指北不打南就是了。
郑淑琴 对，决心维护你，背后绝不拆你台！
杨 宏 好！
邵 才 他要的就是你们大家这句话。
杨 宏 这是一点。（掏手机）还有这个。
张茂生 手机？
邵 才 每人发一个，是赠给你俩的。
杨 宏 为的是今后便于取得联系，沟通情况。
郑淑琴 这玩意儿咋使啊？
张茂生 这可是好玩意儿，不管多远，只要键码一按，两人说话就像在跟前似的，就差见不着人脸了。
邵 才 比过去有事打电报还快，说得又全。
张茂生 电报又咋的……
杨 宏 （一阵喷嚏向外走去）一阵小风，还真让瞎虻给蹬了。
张茂生 （继续说）……一时赶上个阴雨连天，像咱这山道高低不平，骑自行车都很难进村。可有一宗，倒比写信，还是不慢。
邵 才 慢了还行，电报是有期限的，到时送不到，邮局、报房是要负责任的。
[杨宏喷嚏着用手帕揩着鼻子走进来。
邵 才 怎么感冒了？
杨 宏 有点。（回到原位）现在开会。大家先把手机收起来吧。今天这个会是我们换届选举后的第一个会，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工作千头万绪抓什么呢？
郑淑琴 抓根本。
杨 宏 对，是要抓根本，那根本又是什么哪？
郑淑琴 这……
[大家一时无语，互望。
杨 宏 这样吧，就根据我们想的、听的、看的、需要着手要办的都是啥，围绕这个大家发表一下意见。
张茂生 村子赌博成风，打架斗殴严重是出了名的。
邵 才 （插嘴的）现在还这样？
郑淑琴 （指着窗外）这柴草乱垛、粪土乱堆，还有生孩子下崽儿也不能太随便了。
杨 宏 （轻咳着作记录）嗯，接着说。
邵 才 欺街占道，私批乱建，还有民户陈欠都需要清理。
张茂生 还有乱砍乱伐、偷偷摸摸，听说昨晚就有人偷树了。
郑淑琴 是吗？
杨 宏 有这事儿，一大早我就派人查去了。
郑淑琴 还真有这事儿？
杨 宏 要不我也感冒不了。昨晚上我一听有狗叫就知道不好，穿上衣站在院那么一会……
[正在这时，徐志一头扎进来。
徐 志 你们在开会？
杨 宏 （忙问）查得咋样？
徐 志 （扫众，迟疑一下）你出来一下。
杨 宏 你就说吧，都是家人有啥怕的。
徐 志 我……（仍迟疑的）你还是出来说好。（拉杨宏下）
[在场的邵才、张茂生、郑淑琴不解地互望。
[幕后杨宏：说吧！（时隔片刻）是他？我妻侄？
邵 才 （一惊）啊？
郑淑琴 是他妻侄砍树啦？
[杨宏：混账东西，你把他给我叫来！
徐志：我叫他恐怕不能来。
杨宏：为什么？
徐志：我来时先去了你家，看样子你媳妇对他护的挺厉害。
张茂生 这个时候砍树，这不是成心给他姑父上眼药吗！
[徐志：要不我去试试看。
邵 才 这事儿就有点不好办了。
杨 宏 （一步走进来）有啥不好办的！古人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小小村委会主任的妻侄！（说着又回到原位）咱们说到哪了？[大家无言，杨宏查看记录。
杨 宏 我根据大家的发言归纳了几点：一是赌博成风。二是打架斗殴严重。三是普遍存在“五乱”。四是计划生育失控。还有私批乱建，偷摸等等。所有这些都是破坏村风和影响经济大发展的弊病！
[霎时，李小亮低头走进来。
李小亮 姑父我来了。
杨 宏 来了好，我问你昨天夜里你到哪去了？
李小亮 砍了两棵树。
杨 宏 砍树、砍树，那叫砍吗？那叫偷！
李小亮 偷了两棵，不粗。（手比划碗口粗细）
杨 宏 再细也是树，罚款600元，当场兑现！
李小亮 姑父。我只带了200元，还是跟我姑借的。
杨 宏 不行，公事公办，少一分也不行！
[这时李芸赶到。
李 芸 吆，当官这才两天半就六亲不认了。那好，就让你姑父先给垫上吧！
杨 宏 你这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是罚他还是罚我？
李 芸 他不是我家里的侄吗，都说是亲三分向，你可倒好，罚款！兑现！就差“法办”了。你不心痛，我还难受哩！
杨 宏 你难受他就别出去偷啊！
李 芸 这么说是我支持怂恿他去偷啊，你心瞎还是眼睛瞎，就凭咱这户我还眼皮子夹不住呢！
邵 才 她婶子消消气，家里事好办。
李 芸 好办？啥事儿到他那就鸡毛当令箭，不分里外人儿（刃）了。
张茂生 我看是不是这样（打圆场）大不见小不见，象征性地罚点算了。
郑淑琴 我看也是。
李 芸 你说话也不讲点良心。（拉李小亮）走，咱就不信他那个劲，他爱咋办就咋办。（二人下）
杨 宏 跑你和尚跑不了庙！（转身寻思一下）不行，我不能光说不办，拿着自己的拳头捶自己的眼！（对众）大家先别走，我去一下就来。（说着急下）
邵 才 这是追到家里要钱去了。
张茂生 咱们去看看？
郑淑琴 都别去，要去就去我一个。
邵 才 你也不能去，一个两口子的事，人去多了反倒不好。
郑淑琴 那……
邵 才 在矿上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啥脾气我知道，像你（指张茂生）刚才提到赌博盛行、打架斗殴严重，那不都是以前的事情吗？
张茂生 现在也有，倒是少了。
邵 才 自从他由部队转业到地方，自己开矿办厂，原来村子里那些刺儿头，没说没管的小混混，进矿入厂以后咋样啊？都让他给整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现在那些人你让他干他都嫌丢人，再说也没有那时间了。
张茂生 嘿，这小子是能耐，从一小就显得特别机灵要强。
郑淑琴 人家在连队好歹也是个指导员。
邵 才 有肚量、有胆识，说话办事很有分寸。
郑淑琴 看人家那矿办的，工资是工资，奖金是奖金，逢年过节还都有些慰问品。
张茂生 要不矿上人都撅着尾巴耍欢儿的干哪！
郑淑琴 （指外边）他回来了。
邵 才 （余意未尽的）那人，我越看越像电视连续剧——“柳树屯”里的王亮。
杨 宏 （走进门来）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吧？
邵 才 我们都没啥，担心的是你呀！
杨 宏 没理寸步难行，有理走遍天下。（将钱交于邵才）600，一分不差。
邵 才 你们看咋样。
[张茂生敬佩地望向郑淑琴，而郑淑琴佩服地伸出大拇指。
杨 宏 （自责的）这会开得都三起三落了，还有啥接着说。
郑淑琴 我看出来了，即使我们不说，你心里也是早有小九九了。你把你治矿的经验亮亮不好吗？
杨 宏 我，我咋那大本事，也不是诸葛亮。
张茂生 是啊，你把治矿的那一套使出来就啥都有了。
郑淑琴 我说过维护你，不拆台，咋的也得让我们跟你学一招露两手啊。
杨 宏 好吧，我把大家说的和我想的整理一下，制定一个“乡规民约”，经过群众讨论通过后，铅字打印，每户一张，共同遵守。
邵 才 再搞一个奖惩制度。
杨 宏 对，是要配套。
[这时，幕后传来曹凯的歌唱声：……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杨 宏 谁在唱？
张茂生 （头探窗外）老曹头别唱了，我们正在开会！
[曹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杨 宏 让他唱吧，不受影响。倒是对我们有很大的启示。
邵 才 老曹头是靠救济生活，要不早就饿死了。
杨 宏 是啊，早年玩鬼子、斗地主，出生入死，到头来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昨晚我到他家去只见两间小破房，一铺炕，炕面还露着土，可见困难到啥地步。当时我掏了500元鼓励他重操旧业做豆腐，他被感动的跪着对我哭，而我也是（掏手帕拭泪）不由自主的两泪直流。（稍停）现在看来，曹老头唱的这个主旋律是对的，相形之下，他唱的是对我们这个村一种嘲笑、一种控告，也是反映我们村的一种耻辱！
[幕后曹凯继续唱着：……共产党好，共产党好……
杨 宏 解放这么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这么长时间，竟还有这些人温饱难保，行住困难，我心不安哪！
[幕后杨印峰的惊吼声：曹老头，你家失火了！
[曹凯：啊？我的房子啊，我的房子啊……（声音远去）[杨印峰：老曹头家失火了！老曹头家失火了！（满街敲着喊着远去）
众（惊慌站起）着火了？
杨 宏 你们赶紧到现场指挥群众救火！（急掏手机按键，其他人速下）牛家沟着火了，请速来消防车，我是村委会杨宏。（说完也急速奔去）[幕后喧哗声杂乱无章，杨印峰急上。
杨印峰 这火还有个救！（速进办公室，取走广播筒，出门喊）快去救火呀！快去救火呀！（自语的）这家家的草垛连草垛，真要火烧连营就完啦！（敲着盆又广播的急下）
[一伙村民，还有赶来的矿工们，手持工具过场。
[消防车鸣笛声由远急驶而来，幕后显得紧张而又慌乱。
田 嫂 （持盆上）这个死老头子，每天就知道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的，这不是给社会主义添乱现丑吗？（说着正好与李小亮碰个对面，消防车吼叫着，抢救着）
田 嫂 （喊小亮）人家都去救火，你咋还往回里跑啊？
李小亮 （一惊）啊，有点事儿，有点事儿。（见田嫂急下）哼，你管得着吗？（站定）这就是他老死头多此一举的好处！我还挨着罚哪，也让他尝尝这丢财破财的味道。（急下）
杨小杰 （身上脸上留有救火的痕迹）表哥，表哥！（无语）
[李芸拿着救火工具登场与杨小杰相遇。
李 芸 你咋还往回里跑啊？
杨小杰 火救得差不多少了。
李 芸 那你……
杨小杰 学校正在上课，一听说失火就都跑出来了。两辆救火车可厉害了，大水枪哗哗一喷，火就一片片地灭。妈，你怎么也来晚了？
李 芸 开始时让我把你表哥臭骂一顿，还有你爸到家逼我要钱。三磨两磨就出来晚了。
杨小杰 我刚才还看见表哥了，喊他没吱声。
[此刻杨宏高喊：全体党员请注意，马上到村委会开个紧急会，要求每人带100元钱。（重复着）
李 芸 你爸这是在哪喊？
杨小杰 救火车上有高音喇叭。（母女二人说着下）
[少许，张茂生等几人边说边走来。
[徐志：没听说开啥会？
[张茂生：没听说。
[徐志：还让每个党员带上100元钱，也许是党员优先，出去参观哪。（稍后走上）
张茂生 不可能，我们的会还没开完哪。
田 嫂 （赶来）我看准是曹老头子家失火，让党员带头捐款。
杨 宏 （也是救火痕迹累累）大家屋里坐吧。（待屋内屋外坐定后）所谓开个紧急会，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我先问问大家，当曹老头子家失火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
徐 志 我去城里给公家拉电柱刚回来。
杨 宏 恩，你这属于特殊情况。
田 嫂 我刚去医院做人工流产，听说失火车到半路又赶回来了。
杨 宏 你这应该受到表扬。
张茂生 （指着邵才）我俩都在现场指挥……
杨 宏 好啦，好啦，我相信大家都能找出点理由和借口。可是你们知道不知道，水火不留情啊！在座的都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的宗旨是啥？恐怕大家都能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当群众遭到困难时，我却看不到我们更多党员的身影，那群众又会怎么想？我要说，党员心中有群众，群众心中才有党！不能给群众办实事，那就不配当一个共产党员，而是徒有虚名！大家把钱都带来没有？
众 带来了。
[幕后甲：我身上没带，可以回家去取吗？
乙：我也没带。
丙：还有我。
……
杨 宏 好啦，我看这样，老曹头的房子不是一把火烧了吗！我私自做主就让他暂时住这屋。（办公室）明天开始盖新房，一周时间就完工。没有砖瓦石块不要紧，连木料一起先从我矿上去取。至于人工吗！对不起，今天交钱的出两工，没交钱的出五个。咱也体现一下，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对邵才）会后你负责收一下，然后亲自送到老曹头家去。
[说时迟，霎时快，郑淑琴和李芸捧着捐款箱赶来。
郑淑琴 还有我们，这是动员村民捐的。
李 芸 （展示）这是捐款人的名单。（交邵才）
杨 宏 （带头鼓掌）这就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郑淑琴 出现这事儿谁都有同情心，钱不在多少，实在没钱的也都挂名由李芸给垫上了。
杨 宏 （望李芸一眼，速又对大家）好，这事儿就到这儿。村委会成员留下，其他人可以先行一步了。
邵 才 喂，先把钱都交了。（一阵收交之后，邵才也跟着随去）
郑淑琴 这事儿让人纳闷，老曹头子从来不抽烟，多少年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呢？
杨 宏 哦，你是这么想的？我却想到了另一点，如果不是街道狭窄路面弯，消防车来后就方便多了，幸亏今天没有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茂生 这欺街占道最耽误事儿，尤其那个罗公馆多碍手。
杨 宏 那就以整治街道为突破口，凡是不符合手续的建筑一律拆除！
郑淑琴 对，啥叫根本，就这叫抓根本。
[幕后罗世昌发着淫笑地走来。
罗世昌 嘿嘿，我准知道你会来这一手，要知道我是有房照的！
杨 宏 有照？
罗世昌 有照就等于在早的牛皮文书，受法律保护的。
郑淑琴 记得上次来人查你还没有，有也是后补的。
张茂生 不是我今天当干部才说你，你看咱村有多少户是两代同室，三代同堂的，你家房子倒是有几处！
罗世昌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几处也没花你家一分钱！
[这时邵才赶来。
邵 才 那不见得，别把门封得太早了。
罗世昌 哼，不就是想拆除吗，好，我就擎着你们了。（甩手下）
杨 宏 不怕他不服，咱们来个“先礼后兵”，多做群众工作。（几人下）
[画外音：几年来，老牛沟村在房基地管理上混乱不堪，“权利房”、“人情房”、“硬汉房”、“光棍堂”横起竖立，该盖的没有房基，不改盖的占地为王，某些人以多占或抢占的威风，显示着不正之风的合理性。群众从杨宏身上看到了希望，纷纷要求他们拆掉那些“歪风庙”赶走那些“土地爷”。
[瞬间，幕后传来杨宏等人的话语。
[杨宏：咋样？
[邵才：够呛。
[张茂生：说话不当耳旁风。
[郑淑琴：有的人家还臭横哪，一说就是罗世昌咋样咋样。（几人说着上）
杨 宏 看来人们是受穷惯了，如今涉及到谁的利益都不肯做点牺牲。不行，工作继续做。（几人又下）
杨 宏 哼，“挽弓当挽长，擒贼先擒王”。我要专打他个出头鸟！（说着用手机通话）是王老弟吗？我是杨宏，请把你们的大铲车开到我老牛沟村用一用。（稍停）啥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是当一天和尚就得撞响一天钟！（又稍停）费用好说，村子穷不是还有老兄我顶着吗！哈哈，等你来，越快越好。（收机）那就等着瞧吧！（下）
[画外音：好事多磨，村委会一班人上门动员，入户说服，但是依仗权势徇私的人，要他们接受这败财的现实，终究是痛苦的。所以，收到的都是说情的条子，亲友的阻拦，也有恐吓、威胁，甚至挥锹动镐，抡菜刀以死相拼。
[幕后已是大铲车隆隆作响。
[杨宏：咱有言在先，恕不客气了，先拆党员干部的，后拆平民百姓的！
罗世昌 （吼着上）谁敢动我家一块砖，我就砸死谁！（急下）
付玉英 （随后追来）哎呀，房子值几个钱儿，这不是拿命闹着玩吗？（径直追下）
[杨宏：你仗权多占，上违国法，下背民意！
李 芸 （这时也赶来）都快成你死我活敌我矛盾了！（说着急下）
[罗世昌：不怕死的就来吧！
[杨宏：怕死就不来，拆！
[铲车轰响，房塌梁落，响声震耳，这时忽听有人喊：县里来人了！
[杨宏:就是县长来了也得按规定办！
赵 辉 （协同齐荣贵赶来）好，齐县长来了。
齐荣贵 我支持你们的行动！（说着径直急下）
[幕后效果一阵高过一阵。画外音：这掉下的仅仅是砖吗？不！是“特权”的坠落！“势力”的自嘲！更是真理和正义的惩罚！
[大幕再次徐徐落下。
[切光。
第三幕
[布景：舞台正面是几排整洁的民房，街道宽而平。远景山水相衬。一角仿佛还可看到矿区竖井和采石厂，舞台左侧是一院的一瞥，占据舞台1/4斜线处有一门；舞台右侧是宽阔表演区。
[大幕未启时，幕后传来狗叫声和傻子的哭喊声……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罗世昌：你往哪走，给我回来！罗柱子（咿咿哇哇地哭着）：我要告你去呀……
罗世昌：“回去，再不回去我打断你的腿！”
[大幕徐徐启开。只见杨印峰理衣整戴地走至大门前，待开门之际，猛地发现门口躺着一小泥人，顺手拾起左顾右望，不见人影。
杨印峰 这是那个混蛋、王八蛋干的！（对众）分明是咒我们死！这个混……（举起欲摔又收住手）好，等我那逆子回来让他好好看看！（说着转身入门放至一旁）
李 芸 （后屋赶来）爹，发生了什么事儿？
杨印峰 你看看吧。（指着）都是我那不孝的逆子招来的祸！
李 芸 小泥人儿？
杨印峰 分明是有人在咒我们死！（甩手气下）
李 芸 这些日子人不在家，前前后后发生了多少事儿。（送泥人回原处，返回的）当初说不让他干，一家子都拉不过他那个劲来。这回好了吧，他前脚走，后脚就给你眼罩戴。唉，死脑瓜骨，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回去把门掩上）
[画外音：从选举到今天，全村人在杨宏的带领下群情激昂、精神振奋，修油路、改河道、上电架线、大搞围山转，（远处不时传来机械轰鸣声和车笛的叫声，以及工人头戴安全帽持绳索等走过场），真可谓热火朝天，一改穷山沟的旧面貌。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心里不服、耿耿于怀，不是吗？杨宏家的大门口出现泥捏的小人咒他死。（与此同时，李芸也里出外进忙着收拾院落）他家的一百多棵树苗，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老牛沟的春天就被毁坏一光。不止于此，在那些日子里，村干部家门前，昼夜都有群众警惕的眼睛，岗哨是谁派的呢？没人知道，可这是群众自发的行动啊！
杨小杰 （背着书包）妈，我上学啦！
李 芸 好，去吧。
杨小杰 （唱着跳着）五星红旗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跑下）
[幕后陌生人：喂，小姑娘，我跟你打听一下。
杨小杰：有啥事儿？
陌生人：这是杨宏杨矿长家吗？
杨小杰：你是谁？
陌生人：我是山西省到你们这儿建
选铁厂的。
李 芸 （闻听出门）他要找谁？
[杨小杰：这是我妈，有事跟她说吧。（说完继续唱）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跑去，歌声消失）
陌生人 （走上）是这样，我是从山西到你们这儿建选铁厂的，我们老板让我来送一样东西给杨矿长。
李 芸 他不在家。
陌生人 去哪儿啦？
李 芸 他去的地方多啦，吉林、辽宁还有内蒙什么的。
陌生人 没说啥时候回来呀？
李 芸 这我可说不准。
陌生人 （从口袋掏出红包）这就是要我送的东西。
李 芸 红包？那你怎么没直接送到矿上去呢？
陌生人 矿上人多示众，我怕对杨矿长有影响。（递包）
李 芸 这我不能收，还是等他回来吧。（推包）
陌生人 都是事先说好的，错不了。（硬性塞去）等老杨回来跟他一说就清楚啦！（说着转身急下）
李 芸 （追上两步）喂，你贵姓，叫啥名？
[幕后无声。
李 芸 咳，我家都快成官场了，这个来那个往的。（手中有感的）这红包摸着还挺硬朗，会不会是金银财宝？（细看一番）看来还不能动。
[幕后传来曹凯卖“豆腐”声。
李 芸 这社会我算看透了，人们都是“势利眼”，用着你朝前，用不着你朝后。（犯愁地）可人不在家，这又往哪里放呢？（寻思一下）有了。（转身去了后屋）
[少许，曹凯吆喝“豆腐”，很快又提一秤盘豆腐进院。
曹 凯 大侄媳妇，尝尝我做的豆腐咋样？
[此刻幕后“嗵”的一声，接着是李芸的痛叫声：“唉呀，摔死我啦！”
曹 凯 （循声而去）大侄媳妇你怎么啦？
[李芸：大叔，你快到学校把小杰叫回来。
[曹凯：好，我这就去。（提秤返回）
曹 凯 这是咋说的。（出大门走去）李芸：唉呀，疼死我啦……
[工夫不大，打胎后的田嫂急忙赶来，直去后屋。
[田嫂：小杰妈，摔得咋样啊？
[李芸：唉呀，脚踩木凳，一步蹬空。唉呀，好疼啊！
[田嫂：刚才老曹头告诉我才知道的。
[杨小杰：（速回入院扑向后屋）妈妈，你怎么啦？
[田嫂：要不要去卫生院？
[杨小杰：妈！
[李芸：不要紧，缓一缓就会好的。
[田嫂：那我搀你走走，免得伤筋淤血什么的。（说着与杨小杰二人搀扶出后屋门）
郑淑琴 （提一布兜，进门便向）咋还摔了，是不是人家不在家难受犯瘾了？
田 嫂 这个婊子养的，真会说话。
郑淑琴 没事儿吧？
李 芸 没事儿。（对杨小杰）你去搬两个凳子出来。
杨小杰 唉。（放手，转身去后屋）
李 芸 杨宏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让你多操心了。
郑淑琴 没事儿。我给杨宏打过电话，他说今天就能到家。
[杨小杰搬出凳子，几人轻轻坐下。
李 芸 （对郑淑琴）你现在成了大忙人，有事你就办去吧。
郑淑琴 要说有事儿，就是找她。（指田嫂）
田 嫂 还找我干啥，该做的已经做啦！（拍下肚子）
郑淑琴 正是因为你听话，响应党的号召，今天就想犒劳犒劳你。
田 嫂 （望下布兜）用这个送礼呀？
郑淑琴 你说要不要吧？
田 嫂 你们干部不是约法三章，规定不许请客送礼吗？
郑淑琴 我问过杨宏。
李 芸 他送的多啦。
郑淑琴 他说不准接受群众给干部送礼，可没说不许干部给群众送呀。（递袋）再说，给你的是滋补品。
李 芸 要不咋叫党员、啥叫干部，实践“三个代表”、“执政为民”就是他们的一种责任。
田 嫂 这回我是生孩子生到头了，再不要了。你以为女人生孩子那么好受啊！
李 芸 是啊，怀揣大肚啥都干不了。
郑淑琴 要说男的没出息就在这儿，白天累一天，可到休息时你就好好睡呀，可他不，变着法儿也得往你被窝钻！呸！膈不膈应人！（众笑）
田 嫂 （对郑淑琴）我看你利手利脚趁着还年轻，按说应该再找一个好。
郑淑琴 我？
李 芸 有合适的就帮着牵个线、搭个桥。
田 嫂 我看南村岳华就挺合适的。
郑淑琴 他？他是个把狗喂饱了，一家子都不带饿的手。
李 芸 这话咋说？
田 嫂 还不是老婆死后，有个儿子上了大学，就他光杆一个。
李 芸 这要没牵没挂还就中了。
田 嫂 每天吃饭睡觉、下地干活，没事儿就可哪儿乱绕，看得出来，心里拉心拉肝的，就像猴似的这抓那挠。
郑淑琴 那人是天南海北、海阔天空，没有他不知道的！
田 嫂 你可别把他看扁了，那当年也是个大学漏。
郑淑琴 我可是一个大字不识，高攀不上人家。
田 嫂 啥叫高攀不高攀，现在他还有啥奢求的，跟前你们都缺个伴儿，过上日子就好了。
李 芸 我看提溜笤帚就上炕，这在我们小山沟里也真是不好找啊。
田 嫂 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开个玩笑，屁溜溜的。
李 芸 说笑话不算毛病，俗话说得好“不说不笑不热闹”。要成天大伙见面都板着个脸，像“死孤区、赖孤窖”地活着都有啥意思！
[正在这时，幕后罗世昌吼到：……就你们这号的村干部，我就是不服！
李 芸 又咋回事儿？
[罗世昌：你们村委会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
郑淑琴 啥事儿这么大吵大叫的。（欲下）
田 嫂 喂，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事咋样？
郑淑琴 等以后再说吧！（仍在欲下）
田 嫂 这可是要到嘴边的肉，可当心别让别人给抢吃了！
[幕后回话：没事，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几时都会有。
[杨小杰急忙又跑回院内，田嫂离去。
杨小杰 妈，会不会是那个红包？。
李 芸 谁知道了？
[罗世昌（狂笑）：哈哈，也有落到我手的时候吧！
李 芸 我一听到这些心里就直突突。当初我说不要，他一放这儿就跑了！
[郑淑琴（手机通话）：喂，喂……
[罗世昌：你不用打手机，实话告诉你，就是治保主任张茂生干的好事！
杨小杰 妈，是张爷爷的事，跟咱没关系。
李 芸 唉呀，可把我吓了一身汗！（拭汗）
[郑淑琴：我想不管谁干的，只要把事说出来，该咋办就咋办！（说着露出身影收起手机）
罗世昌 （尾随其后）就凭你，说出来还能解决咋的？
[幕后传来小车声。
郑淑琴 你说吧！
罗世昌 你能解决？
郑淑琴 能！
杨 宏 （幕后赶来）是啊，她能，不行还有我，还有村委会！
杨小杰 妈，是我爸回来了！（说着欲出门）
李 芸 在家，别出去瞎掺乎！（拉小杰去后屋）
罗世昌 好，我就看你们咋收场吧！（转身欲下）
杨 宏 我看你最好还是别走！
罗世昌 （追过来）你想干什么？
[幕后霎时传来张茂生广播声：全村父老乡亲们……
杨 宏 你不是看我们咋收场吗，你听！
[张茂生：……我是张茂生，为了给我侄扩大院墙私自外扩了一米五，为了消除不良影响，除当场扒掉墙基外，特作此检讨！（重复着）
杨 宏 咋样，你还有什么要求？
罗世昌 哼！（无趣地扬长而去）
[杨宏入院，郑淑琴随后跟进。
郑淑琴 你不在家这一段时间，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不止一次了。
杨 宏 没啥了不起的。
杨小杰 （跑出来）爸爸！（亲昵地偎在杨宏怀里）
杨 宏 怎么在家，没去上学？
杨小杰 我妈摔倒了，是卖豆腐爷爷去学校告诉我的。
李 芸 回来啦？
杨小杰 妈妈，我去学校了。（下）
李 芸 去吧。
杨 宏 （关切地问）摔得不轻吧？（说着抚摸脸上的伤口）
李 芸 （轻柔的）没事儿，离心还远哪。
[霎时，幕后一女吼着：……你们全家从老到小都不是人，是一窝没人性的畜生！（哭喊远去）
杨 宏 咋回事儿？
郑淑琴 谁知道了？
李 芸 一大清早就听傻子跟他爹吵吵，要上告，上告的，还没等丈二的和尚摸着头脑，这傻子媳妇又吵又闹了。
郑淑琴 我出去看看。（说着下）
张茂生 （一脚迈进院内）这一段出去时间挺长啊！
杨 宏 是啊，让大叔在家受累了。（只见李芸搬一个凳子放在张茂生跟前）
张茂生 嗨，别说了，有愧呀！
杨 宏 是啊，你是我的长辈，当场说了你几句，别往心里去。其实做得是真不对呀！
张茂生 应该说，应该说，是我不对。
杨 宏 问题的严重性就在于我们是新当选的村委会成员，而且又是经我们整治杀风之后出现的，这就等于明知故犯。
张茂生 是啊，错了，就别怕别人说。
杨 宏 多少年来，在人们的心目中，就没把村委会当作一回事，说村委会是一无职二无权，是不挣工资的干部，纯属被上边扒拉着玩的小伙计。我说，不对！（慷慨陈词地）村委会是国家行政机关最基层单位。没有村委会就构不成乡镇、区、县乃至地、省、直至中央政府和国务院！正是一级对一级的负责精神，反过来才形成安邦治国的大治方针，这才使我们的国家上上下下步调一致与时俱进，开创未来！
李 芸 （插嘴的）这么大一个国家，啥事都等着中央领导去管、去干、去操心，有多少还不得累坏了啊！
张茂生 是啊，就得按中央统一部署，层层分担责任才行。
杨 宏 在此我郑告：凡说村委会一无职二无权的人，那是一种错误的观念。今天我要说，村委会是既有职，又有权。关键的关键就看你话为谁说，事为谁办，能否始终如一地与党中央保持一致，做到脉络畅通，心心相印！
[郑淑琴这时急忙登场。
杨 宏 （询问）咋回事儿？
郑淑琴 傻子媳妇可惨了！这个先不说，刚才我看到县里好像来了几个人。
杨 宏 来干什么？
郑淑琴 不知道，好像罗世昌也在里边。
杨 宏 哦。
张茂生 准是密谋串联什么。
郑淑琴 当我刚想打手机给你，只见那几个人钻进小车就走了。
杨 宏 那会是什么事儿呢？
[霎时，幕后传来杨印峰的声音：这矿还有个整！
张茂生 老东家回来了。
杨印峰 咱这矿还想不想要？
杨 宏 爸。
杨印峰 好好的生意，快让别人把业务都抢跑了！
杨 宏 爸。
杨印峰 我看着心疼啊！（甩袖向后屋走去）
杨 宏 （对张茂生、郑淑琴）你们分头再深入一下，把问题都了解清。
郑淑琴 张茂生 好。（二人下）
杨印峰 （端过一瓢水来喝几口）你去这么长时间，对矿大撒手，不管也不问，可人家红利矿把铁精粉都拱到四川去了。
杨 宏 （一惊）哦！
杨印峰 不是我说你，你张嘴就给村里垫了48万，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跟家商量商量，村子将来靠啥还？
杨 宏 村子不正在……
杨印峰 眼下村子是有了发展，可人们的口味也不是以前了，自从拉了线上了电，这家洗衣机，那家电视、电风扇的，这种享受填不满哪！
李 芸 （接过水瓢）等着还，不定哪年。（下）
杨印峰 你以为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那里面浸透了多少血汗？说句实话，在这挣钱的年月你不挣钱，操心费力干赔钱的买卖，我真摸不透你究竟图的是个啥！
杨 宏 爸，我们党和国家的政策是以国家富强和人民生活富裕为出发点和立脚点。咱是属于在党的政策允许下，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
杨印峰 好了好了，我不需要你跟我大理论，又陈芝麻烂谷子讲起来没完了。
杨 宏 爸不是你经常对我说，我爷爷是怎样组织劳工会，贫民团，斗恶霸地主，打土豪劣绅的吗！
杨印峰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记住，那是解放前，解放前！你懂吗？
杨 宏 实际是一个道理，过去是跟鬼子敌人打仗，现在我们是向贫穷开战，正像党中央指出的那样，我们要脱贫致富奔小康！
[这时杨小杰放学回来。
杨印峰 可是有人咒我们死哩！
杨 宏 谁？
杨印峰 （取来小泥人）你看看这个！
杨 宏 （不解地问）咋回事？
杨小杰 爸，咱家栽的果树苗都被人拔倒了。
李 芸 一家人成天为你提心吊胆。
杨小杰 后来是村里人买树苗给咱家栽上了。
杨 宏 是吗？
李 芸 小杰！
杨小杰 本来就是吗。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晚上还有人在咱家附近值班站岗，生怕咱家再出什么事。
杨 宏 （激动地）是吗，单从这一点看，我杨宏就没有白活，真有死的那一天，我也会笑着进火葬场，钻烟筒！阴魂映蓝天！
[幕后齐荣贵音：不，你不能死！
赵 辉 杨宏你看谁来了？
杨 宏 （顺声望去）是齐县长？快、快。（让座）
齐荣贵 因为你的使命还远远没完成。（握手）党和国家还正需要有你这样更多的人。
赵 辉 县里正准备树立你这个典型哩！（也走过来握手）
齐荣贵 （同杨印峰握手）大伯，祝贺你有个好后生。
杨印峰 好。
赵 辉 （递物）这是县里对你的奖励，奖金5万，奖状一份。
齐荣贵 （对李芸握手）祝弟妹眼力强，金龙银凤配成双啊！
李 芸 还是当县长，说话都受听。
杨 宏 这是什么钱？
齐荣贵 你是铁矿纳税大户，对全县财政收入是有功的。
杨印峰 我有事，你们先坐吧。（杨印峰下，杨小杰搬凳，李芸端茶倒水）
杨 宏 （送回）这钱我不能收。
齐荣贵 为什么？
杨 宏 因为纳税是我应尽的义务。
[杨小杰凑巧赶来。
杨小杰 爸爸，我妈还有……
李 芸 （拦住的）大人说话，不许小孩多嘴！
杨 宏 你妈还有什么呀？
李 芸 是这样，你没在家的时候，有个山西人送的（说着掏出红包递去）还说你知道。
杨 宏 这，这不等于让我吃回扣吗！（对观众）在我们这儿，不管搞什么开发基建项目，一律实行公开竞标，不搞暗箱操作。这本来双方已经办好的，咋还来这一出！
[母女去后屋，邵才一脚跨进门来。
邵 才 奶牛都已入栏，账也全部结算。（突然发现的）有客人？（止步欲退）
齐荣贵 来吧，来吧。
杨 宏 都是镇里和县里的领导。
赵 辉 咱们不都见过面吗？
杨 宏 如今是矿上村里一肩双挑的会计。
齐荣贵 听说你很会管家理财吗？
杨 宏 （封门的）没啥好说的。（对邵才）我看有一笔奖金你拿到矿上去，就说我说的按人均分！
赵 辉 （着急的）这笔奖金可是给你个人的呀！
杨 宏 因为成绩是大家干出来的。（指荣誉证）这个归我本人。
邵 才 好吧。（转身要走）
杨 宏 还有，回头把这红包拿到县城金店兑换成现金，作为这个开矿户下次交管理费时少收的那部分。
邵 才 这就是我们矿长又是村主任的高风亮节。（欲下）
齐荣贵 嘿，不要走吗？请留步和我们详细谈谈。
杨 宏 家里的事都是小鼻子小眼儿的，没什么好说的。
赵 辉 （拉回邵才）来来来，别打断我们的发言权。
邵 才 事小倒是小，但是风格高。每次外出不要村子一分补助；尤其太原一客商在我们这儿投资建矿，本来说好了要与杨宏本人各占百分之五十股份，企业经营五年后，固定资产归杨宏所有，结果杨宏把股份全部都记到村里的账上。
齐荣贵 （对杨宏）这都是真的吗？
杨 宏 尽自己所能，我不这样党风几时才能好转哪。
齐荣贵 （感激地紧握杨宏手）好，从我做起严格要求自己，好样的。（对赵辉）你听了咋样？
赵 辉 是挺受感动。
齐荣贵 我看这笔下的文章就由你做了。
赵 辉 我已经想好了，标题就叫“小康路上领路人”！
[大幕三次徐徐落下。
[切光。
第四幕
[布景：远视舞台三面山高树绿，河道弯弯，仿佛还能看到山腰的厂址、烟囱等工矿基地。近景是街心十字路口，四角是整洁的民宅建筑，好像村委会就在附近。
[幕启时，徐志身着清扫服，推着垃圾车，手持电喇叭喊：“垃圾车到了，垃圾车到了，请各家各户把你们的垃圾放在你们的家门口”。（说着上，忽又对一旁喊道）“快点”！
[张茂生：你别指着，我还准备往自己家的沼气池里倒哪！（说着持一粪筐和铁叉上）
徐 志 现在都知道粪便是好玩意儿了。
张茂生 大搞生态文明村建设吗，在早认识不到，现在通过科学发展观的学习都在认识。
徐 志 还别说，真管用。
张茂生 总按过去的老观念不行了，一说就是没干没净，吃了没病。
徐 志 原来考虑农村就是农村，像鸡、鸭、鹅、狗，连茅厕，城市想有还没处搁哪。
张茂生 大搞生态文明村建设，这是由农村向城镇化迈向的第一步。以前，像家家户户用的连茅厕 ，猪吃了人的粪便容易得绦虫，反过来人吃了猪肉也容易犯病。来回是个恶性循环。
徐 志 现在好了，死猫烂狗，人屎人尿就可劲往沼气池子里倒吧！经过发酵产生沼气，伐门儿一开，你说是烧火做饭，还是炒菜烫酒，方便着哪！
张茂生 沼气渣可以做高效有机肥，沼液还可以往庄稼和蔬菜叶上喷。既省钱又省力，大街上都不埋汰了。（边说边下）
[这时传来曹凯幕后吆喝声：“豆腐，不揭皮子的豆腐！”
徐 志 听说一大清早的豆腐没够卖吗？
[曹凯：让外村的人一下子全给包了。
徐 志 豆腐好就招人，你这一根棍串着走的豆腐是又嫩还不碎，味儿还是个正经味儿。
曹 凯 （推车上）现在时兴揭皮子，皮子是啥，那叫一层豆腐油，把皮儿揭走面乎乎的还有啥吃头儿。
徐 志 杨宏不是说不让你干了吗，让你去养老院。
曹 凯 一辈子吃苦呆不住啊！（说着喊着“豆腐”走去）
[邵才走来：现在咱村是咋看咋像样，整齐多了，也干净多了。（说着上）
徐 志 回来啦？
邵 才 回来了。
徐 志 这一段去的时间可不短。
邵 才 不到两月。
[张茂生返回。
张茂生 情况咋样？
邵 才 就算基本弄清楚。来时我在县里见到杨宏了，他说县里非常重视。
张茂生 原来我就觉得这里边有勾当，可咱就是摸不到头绪，只知道砂石料，山后的树木款不对劲儿。
邵 才 （神秘低声地）不光这个，还查出一笔抗旱补贴款哩。
张茂生 （一惊，望一下徐志）哦？
邵 才 我记得我跟大家说过，这两年，全国十多个省不都是旱情严重吗？
张茂生 看样子今年也够呛。
徐 志 明摆着的事，不仅大田都得不到灌溉，眼下就连吃水都有困难。
邵 才 当时温家宝总理连续观察了十多天，待回到北京以后，立马对中央财政做了重要批示，要求尽快拨款。
徐 志 中央领导人“执政为民”，那才真正是咱老百姓的贴心人，父母官呢！
邵 才 据说短短几天，中央财政就向下边拨款4个亿！
张茂生 嚯，4个亿？可惜咱这儿一分都没见。
徐 志 连听信儿都没听到信儿。
邵 才 正是由于信息不透明，执行不到位，才被中间一些地区、部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从中虚支冒领，截留挪用给“消化”掉了。
张茂生 咱们这儿属于哪一种情况？
邵 才 还不好说，因为那些人事先都建立了“攻守同盟”。
[正在这时，邵才手机响来。
邵 才 （握机接电话）喂！
[杨宏：你走以后，专案组通知了我，案子已经定性，属于集体贪污，合伙分赃。
邵 才 最后他们都能承认，有了口供？
徐 志 哼，狐狸尾巴夹得再紧，也有露出的一天。
[杨宏：架不住政策攻心，要相信没有铁板一块的顽固分子。回村以后没见到张茂生啊？
邵 才 他就在我跟前。（说着将手机递张茂生）
张茂生 喂。
[杨宏：你把罗世昌先控制住，公安110已经出城，对他实行拘捕！[说时迟，霎时快，警车由远驶来。郑淑琴急上。
郑淑琴 还有他家那个老母鸡，更不是个好东西！
[幕后警车越来越近，几人一起奔去。[警车惊动了村民，只见有的面带惊慌神色，有的相互议论地朝警车跑去。但隔不多时，又听警车去远。这中间仿佛也听到罗柱子哭叫：“爸爸！妈妈！”（似乎追车而去）[这工夫，田嫂和李芸返回。
田 嫂 这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啊！
李 芸 可怜傻子没有着落了。
田 嫂 啥钱都敢花，那叫大家的活命钱哪！
李 芸 30多万啥是小数，也真是胆大包天了！
田 嫂 （站住）不光这个，傻子那玩意儿不是不好使吗，跑上海，去北京治了多少次都不管事，（低声地）罗家为了传宗接代，死后好有打灵幡的，嗨，新鲜事儿就出来了。
李 芸 怎么？
田 嫂 你都猜不到啊。
李 芸 我是猜不到。
田 嫂 说了你都不敢信。
李 芸 究竟啥事啊？人都抓走了你还和我兜圈子，
田 嫂 告诉你吧。（耳语）
李 芸 （一惊）啊？是他婆婆出的馊点子，老公公掏了儿媳妇的灰？
田 嫂 你家杨宏是村主任，能说一点不知道吗？
李 芸 到家什么都不说，嘴紧着哪！（稍停想起的）我说有天一大早就听傻子哭喊要告他爸哩。
田 嫂 傻子再傻这事也瞒不过他的眼。
李 芸 媳妇也是哭着喊着骂他一家不是人，是畜生！一气跑了，再也没回来。
田 嫂 这回明白了吧！
杨 芸 呸，真不要脸，这是作孽，祖上无德，要不咋就出了个傻子呢！唉，这事是咋发现的？
田 嫂 吃饭前，婆婆在碗里下了迷魂药，然后又搞了个替身移位偷梁换柱。要不是傻子有次挨他爹胖揍也就没事了。都说父子翻脸不记仇，这事就是傻子捅出来的。
杨 芸 唉！可怜小玉孤身一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郑淑琴 大家不用担心。（说着走上）她去广州了。
田 嫂 她最清楚，我说的也是她（郑淑琴）告诉我的。
李 芸 到广州干什么去呢？
郑淑琴 她不是考上中山大学了吗？由于家背了债就没上成。但毕竟榜上有名，到校门口看了看心里也感到舒畅多了。
李 芸 没说啥时候回来？
郑淑琴 来电话说在南方打工哪。
李 芸 那像她这事……
郑淑琴 公安、司法已经找到她取了证。况且还有咱医院打胎流产的证明。
田 嫂 像他们家那种人枪崩了都不可惜！
李 芸 唉，可惜一个活着坯子给她，快扎到尿泡里淹死算啦，真不知砢碜，活着多现眼！
郑淑琴 （对田嫂）我说你们牛奶厂现在人手够不够用？
田 嫂 外雇了一些人，总算打开点了。嗬，这批奶牛出奶率又多，奶质又好，一天都不够城里取的。
郑淑琴 村委会研究商量，还准备往大里扩展。
田 嫂 我总琢磨这批牛一定吃了东北“三宝”。
郑淑琴 你像我一样竟瞎说，你知道东北“三宝”是啥？
田 嫂 不就是人参、貂皮、靰鞡草吗！
郑淑琴 靰鞡草能嚼，人参营养价值更高，可貂皮……
田 嫂 那就是吃了鹿胎膏！
郑淑琴 哈哈，又瞎说不是，鹿胎膏是管女人经血不调的。（低声说）杨宏媳妇正吃这个哪，还想要个小子哩！（二人说完欲下，突然郑淑琴手机响，取机接话）
郑淑琴 是我，嗯、嗯，好，我这就告诉他去。（收手机，顿时向远方喊）老徐头！
[幕侧徐志答应着：唉！
郑淑琴 （自语的）杨宏的心胸谁也比不了，在县里开着会，还挂记着家里的事。
徐 志 （上）叫我有啥吩咐？
郑淑琴 刚才杨宏从县里打来电话，叫我跟你说说，罗世昌两口子不是被抓了吗……
徐 志 我看他家里窗户门也都贴了封条。
郑淑琴 让傻子帮你打扫卫生，跟车劳动行不行？
徐 志 这事还用商量，叫他来吧。
郑淑琴 因为你是承包人，就这么定了。
徐 志 行，到时候我给他工钱。
郑淑琴 我还得到养老院去给他找个吃住的地方。（二人分头下，少许李芸返上）
李 芸 唉，人活一辈子，高一脚低一脚地可真不容易，从村委会换届选举到现在，左一起，右一码的，倒是出了多少事儿，你像……（掰手指数叨，李小亮急上）
李小亮 姑姑！
李 芸 是你，怎么一天天见不到你，哪里去了？
李小亮 姑姑（跪下）是我错了。
李 芸 不就是偷了两棵树吗？那罚款都替你补交了。
李小亮 是我错了，不该偷树，更不该放火烧曹老头的房子！
李 芸 （一惊）啊，曹老头的房子是你点火烧的？
李小亮 当我知道罗世昌被110抓走，即使我不说，他在交待其他罪行的时候，也会一块把我说出去的。
李 芸 你怎么跟罗世昌勾在一起的？
李小亮 我偷树是想砍副车辕子卖钱，花着仗义，也是对姑父的不满。
李 芸 你姑父怎么把你也伤了？
李小亮 不止是我，当时全家人不都不同意他当干部吗？
李 芸 那放火烧房子是怎么回事？（见无语）你倒是说呀！
李小亮 我恨他给姑父下跪磕头，要不姑父没那么大决心当干部。
李 芸 这都是罗世昌那老贼让你干的！
李小亮 放火让他看到了，后来他不仅不举报我，反而还给我钱花。
李 芸 （明白的）啊，我说哪，（对众）好长时间没见他面，原来是有根儿，有生活来源，背后夺我的人！（转身逼问）他给你钱都干什么用？
李小亮 进城、住店、去网吧……
李 芸 （打一耳光）你认贼为友，不争气的东西！你真都要快把我气死了，当初让你去上矿，你嫌脏怕累；让你去当兵吧，你说连队没女性、“清一色”。你成天到晚想的是什么呀？如果都像你这个思想，祖国的富强，国家的安宁还有没有保障！人民生活还要不要进入小康！（见李小亮揉眼落泪，将其扶起）孩子，姑姑一时手重把你打疼了吧！
李小亮 姑姑。
李 芸 是啊，当初你爸临死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盼你长大成人。这些年来，我不亏待你，要吃给吃，要穿给穿，零花钱一直不断；也许这就是当姑的一片爱心了，只求温顺，别出去捣乱，我就心满意足了。其实不然，从今天的事看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对李小亮）孩子，姑姑有愧于你爸爸呀！
李小亮 （渴望凝视李芸）姑姑。
李 芸 （对众）实不相瞒，一家人只顾忙铁矿，挣大钱，结果把自己亲侄子的思想教育抛在一边，很少过问。这几年我品了一下，凡是父母当官的，再就是家里有钱的孩子，对于家的富有和高官厚禄都会产生一种优越感。正是如此，加上自己不争气，家教又不严，无形中就会变坏，我现在很痛心！因此我建议：凡属以上两种人，都应从我身上吸取教训哪。
李小亮 姑姑，我对不起你和死去的爸爸，我决心痛改前非。
[幕后传来杨小杰的喊声：这是谁又偷树了？
李小亮 别动！（忙转身扑向幕后）
李 芸 啊，旧病复发！又偷树了！（正要追下被挡回）
李小亮 （扛着树苗上）姑姑，这是我买的树苗。
李 芸 （不解地）这是……
李小亮 我赞成偷一罚十，我这就上山把它栽好。
杨小杰 （欢快的）妈妈，我跟表哥一块儿去！
李 芸 好啊！（小亮、小杰扛树苗，李芸欣喜地点头）
李小亮 不过栽完树我就准备去自首。
李 芸 自首？我看等有人找你再说，没人找就先眯着。
李小亮 不，自首会得到宽大处理的。
杨小杰 妈，人不怕犯错误，能改了就好。
李 芸 我可怜的孩子。（一把搂过去）
李小亮 姑姑。
李 芸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啊！
杨小杰 （拉李小亮）走，咱们先把树栽好，然后你去自首，我还要去上学。（二人下）
李 芸 唉，人到这个时候，是谁都救不了谁，违法就是犯罪。
[幕后稍远处传来小车声，少许又听到广播声 ：“父老乡亲们注意啦……”
[群众过场，彼此相告：杨宏回来了，杨宏回来了……
画外音：人心是称，有口皆碑，杨宏在这回的县代会上被选为出席市人大代表，并被补选为县人大常委，以及被命名表彰为学习实践“三个代表”的标兵。面对荣誉，他没有停步，而是鞍马征程上新路！杨宏广播声：……我们牛家沟村尚有一千六百亩从未开发过的沙丘，大风吹来黄沙弥漫，袭人耳目，这些沙丘嘲笑了咱们祖祖辈辈不知多少代，我们要让贫穷在咱们这代人手中彻底结束！（霎时杨宏意气风发地登场，众人持锹，拿筐箕后喧哗涌上）
徐 志 现在咱们是要车有车，要人有人，就你一句话，说咋干吧！
郑淑琴 是啊，动工上人，工具磨损，要是资金不足，我出八百。
张茂生 我出一千！
岳 华 我也自愿出一千！
众（一阵惊喜）啊！
郑淑琴 我们不用你的钱！
岳 华 为什么？
郑淑琴 因为你是外村人！
岳 华 可沙丘正好挨着我家地边。（众交耳赞许）这正是：（诵诗地）啊，每当春风起，沙飞禾苗蔫，年年不增谷，苦度岁月关。看今朝啊，众志成城劲更添，不减当年愚公篇，科学种养有新路，苦尽甘来富子孙！
众（拍手）好！
郑淑琴 真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有这么两手。
岳 华 如果嫌少我再加一千元！
郑淑琴 得了得了，说你胖还真喘起来了。
田 嫂 我愿出五百！
曹 凯 也算我一个。
杨 宏 好啦，好啦，咱集体的积蓄还用不完那！
邵 才 我手头还有两笔，还愁没法儿下账哩！
杨 宏 哪两笔？
邵 才 一笔是你自己矿上那笔奖金。
杨 宏 还没发下去？我早说得清清楚楚，我是一矿之主、法人代表，创产值、获利润，当然归我所有；可那是奖金，荣誉是大家用血汗换来的，试想：如果大家都磨洋工，出工不出力，效益不好，这奖金还会不会领到，还能不能有标写我大名的荣誉证书！
李 芸 （掏出存折）我这儿还有一笔。（递给杨宏）
杨 宏 （接过一看）五万元，哪来的？
李 芸 是一家承包商中标后，以你的名字存的。
杨 宏 （将存折交给邵才）好。一块儿立账，作机动使用。
邵 才 这可都是属于你个人的钱哪？
杨 宏 这钱我不能收，因为我明白，小时候，当我赶着毛驴往城里送炭的时候，参军入伍当大兵的时候，怎么没人给我送，如今有人送也不见起是看中我这个人，而是看中我手中的权！（此刻人越来越多）老实说了吧，我手中的权是人民群众给的，我要把权来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五尺高的汉子两腿支着一撇一捺（手势），我能昧着做人的良心做对不起党和乡亲们的事吗！（一阵掌声起）我也时刻没有忘记，我是属于在党的政策允许下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说白了，我就是党的一块试验田。如今成功了，我不忍心看着差距越来越大，贫富不均而麻木不仁！目前在我们国家有多少想富而富不起来的人，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呀？就是因为缺乏资金，手里没钱哪！是啊，通过这一二十年亲身体验，是越有钱的胆子越大，他们敢于投资勇于担风险，而没钱的是只能挣不能赔的户，是几时也富不起来的！（众人静听，不时还有赞许的表情）我之所以肯于搭救乡亲们，首先我是一名党员；其次，我要像当年国家银行鼓励和支持我贷款一样，用我的资金再来宽松你们！（掌声迭起）其实细想想，在早的革命前辈们，他们为了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解放全中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难道不就是为了我们的今天和更好的明天吗？（掌声雷动，稍停）党的十六大明确提出：“谋发展，要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大家请放心，我做为一名党员，基层干部，我决不能丢下大家不管！（又一阵掌声起）
曹 凯 孩子你别说了（说着又跪地）你的心意我们早就全领了。
众是啊，是啊！
杨印峰 咦，这是咋说的，晚辈做事还许长辈这么的。（欲扶）
杨 宏 大叔这可使不得。（去扶）
李 芸 （同时扶）大叔，我们当小辈的为全村做点好事也是应该的。
张茂生 这一年，杨宏领着大家调整了街道，修了路，有了水，通了电，真是不简单！
徐 志 开矿办厂还建了敬老院呢！
众是啊，是啊！
杨印峰 杨宏，下步你就说咋办吧！
杨 宏 我在广播里说了，要大战沙场，勤劳致富奔小康！
[出征前的造型。
[切光。
[剧终。
责任编辑 杨晓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