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慧
2011年,我国全社会研发经费支出增加到8 687.0亿元,21世纪以来的年均增速超过20%。但研发支出的迅速增长并未能带来创新能力的显著提升,以吸收、模仿为主的技术进步模式造成了企业创新能力提升困难的现状,产业中的无效技术改造经费投入冗余较为严重,新产品出口和专利产出上存在较大的潜在产出不足。因此,在注重创新资源投入总量的前提下,如何提高自主创新效率、改善创新资源利用率就变得更加突出。
外商和港澳台商投资企业相比于其他企业具有最高的技术效率,同时外商资本也能够通过技术溢出影响企业创新行为,当产业中外商投资企业比重越高时相对应的研发效率就越高,这使得外资成为研究创新效率时最为关注的影响因素之一。然而外资对于创新效率的影响效果可能不仅仅与其数量相关,外资本身质量的差异性可能导致技术溢出效应的不同,使得外资对创新效率产生不同的影响。周黎安、陶婧在从官员晋升激励角度讨论省区交界地带的经济发展问题时引出了一个有趣的推论:官员晋升同样导致外资引入的竞争,从而导致外资引入质量的差异。这实际上为外资质量的测度提供了一种有益的替代方法,从而为研究外资质量对创新效率的影响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现有文献对外资与创新效率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企业产权性质。企业产权结构影响到企业的激励机制和经理人行为的长期性,而清晰的产权结构对效率具有积极作用。吴延兵、米增渝使用2006年非国有企业调查数据库进行研究后发现,外商和港澳台商投资企业的技术效率最高,接下来依次为其他所有制企业、股份合作企业、个人独资和私营企业,集体企业的技术效率最低,总体来说,非国有企业比国有企业的技术效率更高。二是外资的技术溢出效应。理论上一般认为,外资主要通过技术溢出效应促进创新,从而达到提高生产效率、促进经济发展的目的。而外资的技术溢出效应究竟是否存在或者在何种条件下存在,溢出效应的大小如何,至今未有定论。根据张宇的统计,在2005—2008年期间发表于国内外核心期刊的有关中国FDI溢出效应的113篇研究当中,有63篇产生了积极的结果,29篇认为FDI的技术溢出有条件存在或者部分存在,21篇否认了FDI技术溢出效应的存在或认为存在显著的负溢出效应。总体上看,大部分从宏观角度如国家、区域、行业层面出发的研究结论都显示出显著的外资溢出效应,相反,以微观企业为研究对象的外资技术溢出效果却并不乐观。Hu and Jefferson利用1995—1999年中国511个中等以上规模制造业企业的数据研究发现,在新产品开发方面,外资具有显著的溢出效应。而Almeida and Fernandes、Salomon and Jin、Martin and Stephen分别对 43个发展中国家、西班牙、爱尔兰和瑞士的制造业企业进行了实证研究,结果均表明,开放行为并不一定都能促进企业技术创新,外资企业的流入对内资企业创新活动产生了“挤出效应”。刘志彪从全球价值链的视角入手,指出下游的FDI凭借强大的买方势力将本地配套企业锁定在低技术的加工环节,制约了国内的自主创新。上述研究仅仅关注于外资的性质及其数量,将技术外溢效应的差异归结为外资规模效应、外资利用等原因,并未对外资本身的质量差异进行深究。傅元海认为利用FDI的质量可以从引进FDI的质量和FDI的利用质量两方面分析,这实际上强调了引进外资质量在外资技术溢出效应中可能起到重要作用。
目前,并未有学者对外资质量与创新效率之间关系进行过系统的探讨。Kumar以外资对东道国经济的影响效果如对东道国现代产业的贡献、出口导向程度等指标作为外资质量的评估标准,对发展中国家外资质量进行了开创性的研究。Buckley等、Pradhan、傅元海从外资本身的特征入手,使用外资规模、外资技术含量、研发水平等指标综合衡量外资质量,对外资质量的测度进行了有益的尝试。从现实来看,对外资质量的综合测量确实存在一定的困难,而另一方面,外资项目是否进入特定区域,除了外资企业本身的考查和选择外,政府行为也起到重要的作用。
对处于计划经济或经济转型期的国家而言,市场经济不存在或尚不成熟,制度因素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影响创新的因素。甚至有观点认为,政府的无能、腐败和低效对经济增长产生的阻碍作用是致命的。目前,中国正处于经济转型的特殊时期,制度因素在很大程度上会对经济行为产生影响,如行政区交界地带政府对双赢的合作机会视而不见,反应冷淡,产生这种现象的最主要原因来源于地方官员的晋升激励机制。晋升激励来源于Lazear and Rosen提出的锦标赛理论,其主要特征是参赛人的竞争结果的相对位次,而不是绝对成绩,这将使得参赛人竞相努力以取得更好的比赛名次以获取最优的激励效果,这种效果在晋升激励中通常就是步入更高的权力阶层。在中国的环境中,地方官员晋升的机会有限,锦标赛机制通常就会成为一种零和博弈,一个官员的晋升直接降低另一个官员的晋升机会,而政府官员的晋升高度依赖于一些可测度的经济指标,最常见的就是地区生产总值、招商引资数量等。Li and Zhou、周黎安和罗凯也发现中央在考核地方官员的绩效时会理性地运用相对绩效评估的方法来减少绩效考核的误差,增加其可能的激励效果。这就意味着在现有地区经济环境下,如果某地区存在较为激烈的晋升竞争时,政府就可能忽视外资质量,将一些高污染、高能耗、不适宜当地经济发展的外资引入,以求在招商引资数量上保持或提高相对位次,以获取晋升机会。这时,外资数量虽然上升,但相对应的企业创新效率却并不一定会提高,政府晋升激励就会通过影响外资质量从而对创新效率产生影响,对经济发展质量产生不利影响。
本文基于晋升激励理论讨论外资质量时,以江苏省内的城市为基本单位,这种竞争存在于两个政府层面,一是省级政府之间,二是市级政府之间。当所研究的企业处于省界城市时,除了需要考虑市级政府之间的竞争外,还需要考虑省级政府间的竞争,因为市级政府对外资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省级政府的掣肘;当所研究的企业处于省内城市中,考虑的是市级政府之间的竞争。从省级政府间的晋升激励来看,与经济总量相差较大的省份相邻时,市级政府出于本身发展的原因向省级政府申报外资项目时,由于存在的溢出效应不足以改变省级政府的相对位次,较易获得批准,此时外资项目选择主要受省级政府的影响较小。因此猜测,处于省界上的城市,与经济较弱的省份相邻时对外资质量的影响不大,不会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明显影响。相反,与经济实力较强的省份相邻时,省级政府间会存在相对位次的争夺,默许或鼓励市级政府与邻省争夺外资甚至引入低质外资以增加外资数量以谋取相对位次的保持或上升。因此,处于省界上的城市,与经济较强省份相邻时可能会出现外资的争夺,使得外资质量下降,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消极影响。同时,必须注意到上海市对江苏省发展的重要影响,通常如果一个经济区有明显的“龙头老大”,其他邻近地区就愿意与之合作,接受它带来的辐射作用。长三角的上海与江苏、浙江的经济合作比京津唐地区内部的合作要充分得多。由于受溢出效应的影响,与上海距离越近的城市,越可能接受到优质的外资,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积极影响。
根据同样逻辑来看省份内部城市,市级官员晋升激励同样存在:当省内城市与其排名相近的城市相邻时,为维持相对位次或位次的晋升,政府间可能出现外资的争夺或低质外资的引入,导致外资质量下降,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消极影响。相反,当省内城市与其排名相差较大的城市相邻时,由于涉及的市级政府竞争较小,其对外资的溢出效应考虑得相应较少,在外资选择时更可能根据城市发展需要做出决定,可能不会对外资质量产生明显影响,对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相应较弱。
企业创新效率的测度从实质上说与企业生产效率的测度类似,要素投入后经历整个生产过程产生最终产品,因此目前已有的创新效率测度方法基本都源自于生产效率测度方法。然而,创新系统是个复杂系统,对创新效率估计妥当而有效的途径是视创新系统为黑箱,撇开其复杂的内部结构和生产技术模式,采用非参数多元统计模型,挖掘隐藏在复杂数据内部的信息。考虑到DEA方法在创新效率测算中的普遍性和优越性,本文将采用DEA方法对企业创新效率进行测度。
依据上文的分析,本文设定如下模型:
被解释变量efficiencyi为基于DEA方法计算的第i个企业的创新效率。本文选取企业当期R&D支出和R&D人员数作为创新投入。此外由于创新产出不仅仅依赖于当期的R&D投入,而且还取决于过去时期中的R&D投入状况,考虑到创新投入的持续性及样本数据为截面数据的实际情况,本文使用“企业拥有有效专利数”以创新成果的形式作为对R&D支出存量的替代。在创新产出指标中,常用的包括当期专利授权数和新产品销售额,也有少数文献使用发表科技论文数目表示创新产出。这些产出指标在使用中都存在一定的问题无法克服,如使用专利授权数时,专利本身的价值无法区分,比较重要的创新产出可能以商业秘密的形式出现,一部分申请的专利可能由于专利申请的程序而夭折,这就导致专利授权数所涵盖的范围偏窄。新产品销售额除了包含创新产出可能创造的价值外,也可能包括原有产品的改进后形成的新产品价值或技术引进所形成的新产品价值,这会导致所包含的范围过宽。在本文中,我们将使用R&D经费支出额及R&D人员合计数分别作为创新过程中的资本投入和劳动投入,并加入企业拥有有效专利数作为累计投入变量,将企业专利授权数作为创新产出指标。
由于外资质量难以直接测度,而官员受晋升激励影响对外资进行的选择使得晋升激励成为度量外资质量的合适的代理变量。本文借用周黎安、陶婧的研究方法,用交界类型表示官员晋升激励的具体影响,故Giφi为企业所处区位的虚拟变量矩阵。Gi为一个1×2矩阵,表示城市的临界状况,由两组虚拟变量构成:一组虚拟变量表示企业所在城市是否处于省界,当处于省界城市时其值取1,反之则为0;另一组虚拟变量表示是否与省内城市相邻,事实上江苏省下属的所有城市必然与其他省内城市相邻,因此该组虚拟变量必然取1。φi表示一个2×3矩阵,表示所在城市与其他省份、省内城市的交界类型。在全国范围的经济排名中,上海处于领先地位,其经济发展辐射整个长三角,是否与上海交界是省界临界状况的第一个分类;江苏、浙江、山东在全国范围内经济排名相近,省份间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这类交界情况被认作强强交界;安徽省与江苏省的经济实力存在一定差距,这类交界情况被认作强弱交界。关于省内城市,按各城市2010年的经济状况进行排序并分为2组①苏州、无锡、南京、南通、常州、徐州为第1组,其余城市为第2组。,同一组的城市根据具体组别定义为“强强交界型”或“弱弱交界型”,处于不同组的城市定义为“强弱交界型”。根据晋升激励机制,城市引入外资时必然会考虑其对城市相对排名的影响,当存在可能的外资项目时,即使该项目并不符合本地发展方向或项目质量并不高,而其相邻区域也可能是外资项目的可能落地区域时,“强强交界型”的城市为避免相邻区域因该项目的“上马”而产生相对排名变动就可能“被动”引入该项目,从而对区域总体创新效率产生负面影响。而当城市为“强弱交界型”或“弱弱交界型”时,这种动力就会相应减弱。因此,当样本为省界城市企业时,模型(1)可表示为:
而当样本为省内城市企业时,模型(1)可表示为:
CVi为一系列重要的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影响的控制变量,包括:外资数量(fdi)、企业规模(scale),企业进出口(trade)和资本密集度(capital)①fdii表示第i个企业中外商资本占全部实收资本的比重,用于衡量企业中外商资本的相对数量;企业规模变量以年末从业人员数衡量;企业进出口用企业出口(export)和企业进口(import)两个指标进行衡量,分别用企业出口和企业进口占产品销售收入的比例表示;以企业人均固定资产净值衡量资本密集度,验证资本密集度与企业创新效率间的关系。;outsh、outqq和outqr是表示省界临界类型的一组变量,当该变量取值为1时,分别表示与上海相邻、强强交界(与山东、浙江相邻)、强弱交界(与安徽相邻);inqq、inqr和inrr是表示省内城市临界类型的一组变量,当该变量取值为1时,分别表示“强强交界型”、“强弱交界型”、“弱弱交界型”;μi为随机误差项。
本文数据来自于2010年江苏省高新技术企业抽样统计数据,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研究更具有代表性,能够为高新技术产业发挥产业转型作用提供更大的动力,尤其适合于当前经济转型环境下政府因素对创新效率影响的话题研究。依照以下标准对原始数据进行了筛选:(1)剔除数据不完整、明显错误或前后矛盾的样本;(2)剔除各个变量首尾各1%的样本观测值;(3)将非比例、非效率、非虚拟变量取自然对数处理;(4)将创新投入产出变量中包含0值的样本企业删除,并在初次效率测算后删除效率排名前后5%的企业重新进行效率测算,即保留具有有效创新活动的企业。最终,本文的截面样本共包含1 402家企业,超过30 000个观测值。
使用DEA方法计算创新效率时,其具体数值高度依赖于效率为1的参照企业的运行状况,因此在首次运行过后,删除了企业创新效率5%分位数之前和95%分位数之后的样本企业,以去除异常点对整体企业创新数据的影响。重新计算后,样本企业创新效率的均值由原先的0.073 4提升到0.326 8,极端值的去除修正了企业创新效率的估计结果。不同区位企业创新效率的描述性分析从一个侧面表明,行政界线的存在可能使得处于不同区位城市的企业的创新效率均值存在一定的差异(见表1),后文将基于模型设定深入展开分析。
表1 不同城市企业创新效率描述性分析
在前文模型设定的基础上,采用White检验对模型的异方差问题进行检验,结果显示Prob>chi2=0.0000(小于1%),即White检验结果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模型不存在异方差的假设,模型中存在异方差问题。本文采用两种方法对异方差问题进行处理:(1)对模型估计过程中所涉及的数据除虚拟变量和比重外,全部进行自然对数处理。(2)使用解决异方差问题时最常用的加权最小二乘法(WLS)对模型进行估计。
从模型检验结果(表2)中可以看出,以城市区位表示的晋升激励对外资选择的产生干扰,显著影响了企业创新效率,从而对区域创新产生影响。从省级官员晋升激励对企业创新效率的整体影响来看(模型Ⅱ),处于省界城市的区位会对该城市的企业创新效率产生负向影响,这种影响通过了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意味着省级官员晋升激励可能会使得省界城市在进行外资选择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出现恶性竞争的行为,片面追求外资数量,同时使得一部分本不符合地区发展前景的低质外资进入,从而降低城市整体企业创新效率。
省级官员晋升激励估计结果表明(模型Ⅳ):(1)与上海市政府临界能够显著提升地区的企业创新效率,这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这些地区的区位优势使得其能够接受上海市质量较高的外资转移,另一方面上海市本身的外资可能对邻近地区的企业创新效率产生强烈的正向技术溢出;(2)与山东、浙江等经济强省的省级政府竞争可能会对省界城市内的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明显的负向效应,这意味着政府晋升竞争在省级政府中可能的确存在,经济相对位次的接近使得省级政府官员在边界城市的外资引入时更加注重数量而不是质量,这就意味着省级政府出于政绩的考虑可能会忽略外资项目的质量选择本不适宜的外资项目,即将低质外资引入省内,以获取政府政绩,但同时带来边界城市企业创新效率下降的结果;(3)安徽省与江苏省在经济排名上有一定差距,对江苏省级政府的经济地位影响不大,这意味着与安徽省交界的边界城市在外资引入的选择上受到省内干预的影响较小,市级政府拥有更大的自主权,在不考虑省内同类城市竞争的情况下,边界城市更有可能根据外资质量本身做出选择,引入的外资通常质量更高、更适宜于地区发展,从而对地区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
市级官员晋升激励结论表明(模型Ⅳ):(1)强强交界的状况可能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负向影响,但这种影响是不显著的,说明江苏省内强强政府处于良性晋升激励之中,这种现象的产生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在外资引入上省级政府具有更大的影响力,使得市级政府在进行外资选择时可能出现的恶性竞争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可能被遏制,另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江苏省内的经济强市在外资引入时由于城市经济发展定位不同使得其对外资的选择具有一定的差异性,从而可能减弱强市之间的竞争程度,最终导致强强政府竞争对企业创新效率不能产生明显影响;(2)强弱政府交界状况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了较为显著的正向影响,这种影响甚至强于上海市对省界城市的影响,这意味着在不受到晋升激励的强烈影响时,城市能够自由地进行外资项目的选择而不必担心恶性竞争或经济地位被超越,同时受到省级政府的干扰较少,弱市能够借助靠近强市的区位优势,同时利用自身的资源优势吸引一部分适合本市发展的外资项目,并从强市获得一定的技术溢出效应,而强市可以自由引入适宜地区发展的外资项目同时不必担心对弱势的溢出效应所带来的对自身地位的威胁,这种强弱交界的情形可能产生一种“双赢”的结果,从而显著提升强市和弱市的企业创新效率;(3)弱弱政府竞争的状况可能会在省内城市之间产生的较强的竞争,这种竞争一方面来自于弱市在发展过程中对于外资的“渴求”,一方面来自于市级政府对相对位次变动的“恐惧”,这就导致在弱弱交界状况中非常容易出现恶性竞争的状况,政府在外资引入中更可能引入低质外资,对城市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
表2 模型估计检验结果
本文使用重新定义企业创新产出、对省内城市交界情况重新分组两种方法对模型结论的稳健性进行了检验,文章结论保持了高度一致①受文章篇幅所限,稳健性检验具体方法及过程未具文列出。。但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可能仅仅面临一种政府竞争,多种临界类型的叠加可能导致其对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相互叠加、抵消,从而难以观测。
进一步研究发现,任意一个城市的相邻城市和省份至少有3个,这就使得该城市的外资质量会受到来自多个方面的影响,其综合作用较难测定。周黎安、陶婧也发现,在一般情况下,交界省份数目越多,政府行为的溢出效应越广泛和越复杂,利益协调和补偿的成本越高,导致省区在这些交界地带增加投资和发展经济的激励更加不足。因此,通常交界的城市越多,政府行为对外资质量的影响就越复杂,对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就越充满不确定性。将各种政府竞争类型对企业创新所带来的影响综合后,可以看到各城市中通过政府晋升竞争对企业创新效率可能产生的净效应。在大部分城市中发现,政府晋升竞争总体上能够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正的净效应①在南通市、南京市和常州市这种正向净效应尤为明显。,主要原因或是地理上的优越性(靠近上海)或是由于缺乏竞争(临界状况中多见强弱临界),加之市级强强政府晋升激励处于良性范围的综合作用结果;而在连云港市和淮安市,政府晋升竞争总体上体现出对企业创新效率的负向影响,这可能主要是由于过度竞争(临界状况中多见弱弱临界)所造成的。综合来看,政府晋升激励使得政府之间更具有竞争性,提高了引入优质外资的努力和可能性,有效提升了地区的创新效率。另一方面总体创新效率的提升带有明显的区域不均等性,可能使得地区间的创新效率差距进一步扩大,可能对整体创新能力的提升产生不利影响。
晋升激励仅仅表明了政府行为通过外资选择对创新效率产生的影响,在实践中区域经济发展环境也是外资进行区位选择时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经济发展基础好的地区本身就具有吸引优质外资的优势,加之这类区域更有利于外资技术溢出效应的发挥,能够给当地企业和相关产业带来更大的技术溢出效应,因此在经济发达地区常能观察到更高的创新效率。而经济不发达区域由于受本身发展的限制,对外资进入无法形成吸引力,造成了外资本身进入数量少、质量低、地区环境不利于技术溢出的现状。企业创新效率显示出与地方经济发展高度相关的规律②受文章篇幅限制,剔除政府晋升竞争的企业创新效率未具表报告。,表3中列明的净效应仅仅表明政府晋升竞争可能通过影响外资选择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的影响方向和大小,而不能表明地区企业创新效率的绝对值。
表3 外资质量对企业创新效率的综合效果
基于政府晋升激励视角,使用2010年江苏省高新技术企业抽样数据验证了外资质量对创新效率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1)从整体上来看,省级政府晋升激励会恶化外资选择,从而对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2)从省界临界类型来看,与上海市相邻能够获得外溢效应,显著提升省界城市的创新效率;与浙江、山东政府的强强竞争弱化了外资选择,可能使得低质外资流入,对创新效率产生了显著的负向影响;与安徽政府的强弱竞争显著提升了省界城市中的企业创新效率。(3)从市界临界类型来看,强强临界外资引入处于良性竞争之中,并未对相应区域的企业创新效率产生显著影响;强弱临界能够对创新效率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弱弱临界显著降低了创新效率。(4)不同临界类型对创新效率造成的综合影响相对复杂,在大部分情况下政府晋升激励总体来说能够提升创新效率,但可能造成地区创新效率差距加大的后果;同时政府晋升激励只能说明政府行为通过外资选择对创新效率的相对影响,不能决定创新效率的绝对水平。
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非常重要的政策含义:(1)应逐步改变官员晋升依赖于地区生产总值、外资引入数量等可测度经济指标的现状,根据国家“十二五”规划及十八大报告中对经济发展质量、人民生活水平、人民民主等方面提出的更高要求,探索建立一种多元化、综合性的官员考评体系,在有条件的地区进行官员考评制度改革先试先行。(2)重视和解决经济发展后进地区的资源争夺,鼓励地区发挥比较优势提升地区经济发展质量。努力突破行政界线限制,搭建区域政府合作平台,尝试通过越级管辖或成立区域合作组织的形式解决部分边界地区、后进地区长期发展受限的难题。(3)发挥晋升激励对外资选择的强化作用,在经济发展中充分发挥区域优势,走差异化发展道路,鼓励竞争但避免恶性竞争,使政府行为处于竞争所带来的良性影响之中,以获取更多的优质外资,促进创新效率的提升。(4)重视企业自身创新效率提升,加大研发活动中的人员、设备等要素投入,明确以自主创新为导向,自主创新和集成创新并重的创新发展战略。加强研发投入监管,避免多报、错报、擅自改变用途等问题,确保研发投入合理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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