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口支援东西部高校同质化研究——基于组织社会学的视角

蔡文伯，燕晋峰

(石河子大学师范学院， 新疆石河子832003)

对口支援东西部高校同质化研究
——基于组织社会学的视角

蔡文伯，燕晋峰

(石河子大学师范学院， 新疆石河子832003)

对口支援西部高校政策实施以来，在政府的主导作用下，随着东西部高校的深度参与，受援高校在组织目标、组织结构和组织行为方面逐渐模仿、接近以及同形支援高校。基于组织社会学的视角，文章从强迫机制、模仿机制、社会规范机制探讨对口支援背景下东西部高校同质化的成因，在此基础上提出相应对策。

对口支援；东西部高校；同质化；组织社会学

教育部于2001年6月启动“对口支援西部地区高等学校计划”，以师资培养、学科建设等为重点，确定东部高校对口支援西部高校。十余年来，支、受援高校数量不断增加、高校层次不断多样、东西部高校间的交流合作不断深入，但由于双方存在较大差距，受援高校的发展规划、办学思路、机构设置逐渐受到支援高校的影响产生同质化现象，具体表现为办学目标定位同质化、组织结构同质化、学科专业设置同质化、人才培养模式同质化等。因此，东西部高校同质化现象的研究，对政府制定科学的高等教育发展规划和高等教育政策，客观分析受援高校的实际情况，指导受援高校走上特色发展的道路，实现东西部高校的协调发展具有重要价值。

一、东西部高校同质化的组织社会学解读

组织社会学理论认为，“组织同质化”又被译为“组织同形化、组织趋同化”，是指不同类型的组织生活在相同的环境中，在面临着相同的诱因与压力时，采取相似的策略、组织结构与行为模式，最终会使彼此的形态趋于相同的一种组织现象[1]。任何社会组织的运行都面临两种不同的环境：技术环境和制度环境。而不同的环境对组织的要求也不一样，技术环境要求组织遵循效率机制，制度环境要求组织服从合法性机制。正如菲佛与萨兰基克所说：“如果想真正了解组织的抉择和行动，就应该更多的关注组织所处的位置，以及所在位置上的压力与限制因素，而不是将重点放在组织内部的动力机制以及领导人的价值观与信念上”[2]。

大学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受制度环境的影响较强，受技术环境的影响较弱，所以合法性机制对于大学组织而言具有重要意义。合法性机制下的制度趋同为组织社会学所强调，认为组织竞争不仅仅是为了资源和客户，而且还为了政治权力和制度合法性[3]。迪玛奇奥和鲍威尔深入研究了社会组织之间的模仿现象，认为组织的模仿来源于目标的模糊性与环境的不确定性。对于大学组织来说，由于大学发展目标和工作标准的模糊性，以及大学处于“有组织的无政府状态”等，使得大学的决策者倾向于用成功的范例来统一学校内部的不同意见，这是一种寻求“合法性”的努力。通过研究，他们提出了组织“制度性同形变迁”的三种机制，这为组织之间的趋同研究提供了很好的理论解释。本文将用迪玛奇奥和鲍威尔的制度性同形变迁的三种机制来分析和阐释东西部高校同质化现象。

1.管理体制下的强迫机制。这一机制强调如法律、法令等要素形成的制度环境对组织施加的正式与非正式的压力，以及由其所运行的社会中存在的文化期待对其所施加的压力。法律制度具有强迫性，组织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性，必须完完全全接受，否者就没有生存空间。除了这些正式的法律、规则和许可外，强迫机制也包括那些非正式的观念制度和文化期待，它们不像正式制度那样对组织实行直接而明显的强制，而是以一种更微妙、更隐蔽的方式导致了组织目标、组织结构、组织行为的趋同。

作为对口支援的主导力量，政府启动了“对口支援西部地区高等教育计划”，以政治任务的形式确定东部高校对口支援西部高校，突出强调支援、受援高校把对口支援工作当作政治工作的中心任务来完成，并定期对对口支援工作完成情况进行监督和考评。政府主导着政策的制定、对口支援资源的动员和调配。作为对口支援政策实施的真正参与者和具体落实者，各支援高校和受援高校是实施对口支援工作的主体，现行模式中并未体现他们的主体地位，只能被动地服从和靠拢，自身的合理诉求可能被压制。政府、支援高校和受援高校的角色定位模糊不清。对口支援政策是在没有任何专项经费的情况下启动的，强调了支援高校讲大局、尽义务、做奉献，强化了政治，淡化了经济。对口支援工作需要不断消耗支援和受援高校有限的资源，存在着直接成本和间接成本。随着对口支援工作的不断深入，需要的资源也越来越多，支、受援高校要从正常的开支和人员安排中额外拿出资金、抽调人员开展对口支援工作，势必影响学校正常的工作安排。在收益方面，支援高校在政治方面的正收益最大；在学术方面有很小的正收益或零收益甚至负收益；而经济方面则完全是负收益，不能弥补所付成本。受援高校的收益情况要好些，但相互之间也存在差异。支援高校和受援高校的资源消耗得不到及时的补充，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基于理性选择的考虑，更趋向于了解其所处的制度环境，依据现有的考核标准和评价指标体系，在追求“合法化”的前提下，尽可能降低对口支援的成本，容易忽视受援高校发展的客观规律和办学特色，为了完成任务而开展一些形式化的常规工作，影响了对口支援工作的深入开展。

2.政策导向下的模仿机制。模仿机制源于不同组织对公认标准的反应和不确定性。当组织目标模糊时，组织环境不确定时，组织就会模仿同领域中成功组织的行为和做法来塑造自己。模仿可能是无意识的、间接地通过员工调动、更换而传播的，也可能是明确地通过咨询公司或行业协会等组织传播的。理性模式告诉我们组织要有明确的目标，才能据此进行组织设计。教育部提出对口支援计划以“四个显著提升”为目标，即“显著提升受援高校师资队伍水平，显著提升受援高校人才培养质量，显著提升受援高校科研服务能力，显著提升受援高校管理水平”。这兼顾了高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三大职能。对口支援过程中是应把这三项职能同时并举还是分阶段有所侧重是值得探讨的问题。由于对口支援目标涵盖了高校发展的方方面面，宽泛而没有侧重，影响了对口支援工作的稳定性、连续性和长效性。而且，各支援高校在有限资源的情况下，仅仅通过校领导互访形成合作，对口支援机制还没有建立起来，缺乏对受援高校实际情况的充分调研和全面认识，不可避免地从自身经验考虑指导受援高校改革教学、完善管理制度、规划办学思路等，从而产生同质化现象。另一方面，支、受援高校存在明显的“身份制”差异。支援高校拥有众多的经费支持，大量的科研项目，良好的科研实验平台等优质资源。由于受援高校所处的政策环境的不确定性，在社会文化心理等因素的影响下，就开始不自觉模仿支援高校，产生向高层次攀升的欲望，表现在教学型的院校希望发展成为教学研究型，教学研究型的院校又想发展成为研究教学型，直至发展成为研究型大学；专科学校希望升格为本科院校，本科院校又想争硕士点乃至博士点；为了追求综合化，不断拓宽学科门类，增加专业数量等等。

3.外部评价下的社会规范机制。这一机制包含着共享观念、共享思维，它诱使或迫使组织采取与其相一致的形式或做法，以取得合法性，得到社会的承认。任何组织都生活在制度环境里，如果它想得到社会的承认、为大家所接受，就必然要认同与接受这些共有的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规范主要产生于专业化，两种专业化的途径是导致组织趋同的重要原因：一是大学的正规教育，二是职业教育。一般来说，大学所展示的价值观与社会所认同的价值观念体系的一致性越高，其存在的合理性也就越高。支援和受援高校自身条件的不同以及外部环境的差异，在办学类型、层次、水平、效益和特色等方面的量和质是不一样的，具体体现在办学类型定位、办学层次定位、办学水平定位、办学特色定位等方面的不同。一般说来，支援高校的办学层次定位趋向于研究型，办学水平定位趋向于国际或国内知名，服务面向定位趋向于全国范围。相比而言，受援高校的办学层次定位趋向于教学型，办学水平定位趋向于一定区域，服务面向定位趋向于地方经济发展，并在办学理念、学科专业特色、人才培养模式与校园文化等方面与支援高校存在较大差异。支、受援高校为迎合国家战略需要，获得更多的外部资源和社会认可，提升自身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双方建立对口支援关系。由于责任和权力的分离，受援与支援高校按照上级部门的要求，为完成考核任务和取得认可，不断关注和学习彼此间的一些做法和举措，纷纷设立负责对口支援的专职部门和人员，形成行政主导的权力结构配置，依靠行政力量开展师资队伍建设、干部挂职锻炼、人才培养等常规性工作，造成支援和受援高校在对口支援内容和做法上趋于同质化。

二、应对东西部高校同质化发展的举措

随着高等教育领域改革的不断深化，特别是管理体制和办学体制改革使得高等教育办学主体更加多元化，形成了政府、市场和大学三个不同的利益主体。正是这些不同主体之间权力和利益的重新分配和博弈的双重作用推动了高等教育的发展。但是，由于对口支援政策是政府为协调高等教育区域协调发展的补偿措施，开始就被打上了深深的政府烙印，这就使得政府始终在对口支援工作中居于主导地位，通过为支援和受援高校的发展提供制度规则与规范而发挥对其的控制与管理职能。东西部高校欲走出“同质化”的发展困境，必须改变大学组织生存与发展的“制度环境”，形成政府、支援和受援高校三者相互制约与相互监督的互动机制，引导东西部高校实现多样化的发展。

1.理顺政府与支援、受援高校的关系，明确各自的责任、权力界限。政府行使行政主导权制订了对口支援计划就应该负担相应的义务，可以从宏观上改变其管理职能，发挥在对口支援中的引导作用，制定出具有较强社会规范的规则，有必要出台一系列规章制度明确政府、支援高校和受援高校的责任界限。支援高校和受援高校承担了完成对口支援计划的责任就应该拥有相应的权利。政府应在对支援和受援高校进行实证调研的基础上，了解他们的办学优势和困境，根据他们的实际需求和想法，制定出一套符合不同类型和不同层次的对口支援监督和评估制度，鼓励各受援高校在原有的办学层次基础上走出个性化的发展道路，凸显出办学特色。为避免由于信息不对称或制度制定者自身的局限而带来的决策失误，应有效协调政府、支援高校、受援高校之间关系以及保证政府决策的科学化与民主化，吸引教育组织和社会中介机构参与评估和决策。

2.重视支、受援高校的利益诉求，适时调整对口支援工作重点。对口支援政策是由政府主导，以政治任务的形式启动的，支援高校的利益诉求较少被关注。但随着对口支援工作的开展，支援高校寻求自身发展的同时还必须利用极其有限的资源协助受援高校发展，当这种付出未能得到有效的补偿时，就会挫伤支援高校的积极性，进而影响对口支援的实际效果。受援高校应该密切联系支援高校，树立“相互合作，互利共赢”的理念，将支援高校的学科、人才、信息、资金等优势与自身的区位、自然资源等结合，将有限的资源用在最需要的方面，立足自身实际不断凝练办学特色，强化自我造血功能。在对口支援计划实施中，支援和受援高校应建立对口支援长效机制，逐渐将对口支援的重心由学校层面转移到学院与学院、学科与学科间的合作，加强彼此沟通交流，立足于受援高校的历史基础、发展现状和发展规划，适时调整对口支援的形式、层次和重点。

3.受援高校基于现实科学定位，谋求特色发展。受援高校在发展中要从实际出发，理性地看待“热门专业与冷门专业”、“升格”、“合并”，不随波逐流，不贪大、求高、求全，不要在“同质化”中迷失自己，而是在尊重人才培养规律与教育规律的基础上实现办学特色。受援高校应立足于自身的历史基础、发展现状和未来发展规划，紧密结合当地实际和学校条件，在科学定位的基础上，根据地方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需要进行人才培养的类型定位，对现有人才培养模式进行相应的改革，建立起人才培养类型与人才培养模式相互配套的人才培养机制，并结合国家和本地的未来发展规划推进技能型、实用型人才的培养，改变目前受援高校过分注重学术型人才培养而忽视职业性、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的现状，从而实现人才培养类型的分流，走出传统人才培养模式的历史惯性，真正培养出满足社会不同行业、不同地域对人才多样化的需求。

4.引入竞争机制，建立合理的奖惩机制。政府应设立对口支援专项资金，鼓励、引导个人、企业等社会资金进入对口支援中来，同时引入竞争机制，提高支援与受援高校参与对口支援工作的积极性。同时，根据不同层次、类型的院校，建立不同的分类评价标准，变规范性拨款为竞争性拨款，杜绝对口支援中的形式主义，要注重实效，并将每所高校的完成情况和评估结果向社会公布，让公众或其他院校了解对口支援的开展情况。通过对参与对口支援工作的个人、学校和企业等组织采取精神激励与物质激励相结合，内在激励与外在激励相结合的方式，加大激励力度。总之，将竞争机制引入对口支援工作中，制定出切实符合不同类型与层次的分类体系与评估标准，形成动态的绩效考核与奖惩机制，并将结果向社会公布，形成政府、支援和受援高校、社会相互监督与互动的机制。

综上所述，对口支援工作的进一步推进还需要政府、支援高校和受援高校共同的协作，还需要三方采取更加务实和灵活的方式提高现行模式的运行效率，创造出更加有效的模式，为对口支援工作的长期、健康发展，促进高等教育协调发展做出努力。

[1][美]沃尔特·W·鲍威尔,保罗·J·迪玛奇奥.组织分析的新制度主义[M].姚 伟，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2][美]杰弗里·菲佛,杰勒尔德·R·萨兰基克.组织的外部控制[M].闫 蕊,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6:3-17.

[3]张永宏.政治社会学的新制度主义学派[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28-35.

(责任编辑顾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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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8418(2014)01-0055-03

蔡文伯(1962—),男,汉族,新疆巴里坤人,石河子大学师范学院/兵团教育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燕晋峰(1987—),男,山西忻州人,石河子大学高等教育学硕士生。

教育部对口支援工作研究项目“受援与支援高校联合科研项目评估研究”(3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