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立国
(常州工程学院基础科学部 江苏常州 213164)
失衡世界中的永恒希望
——论霍桑作品中的女性光辉形象
娄立国
(常州工程学院基础科学部 江苏常州 213164)
比较分析霍桑的三部作品,我们发现一个共性:女主角形象光辉照人,男主角形象晦涩黯淡。信仰,准则,神性,人性,男人,女人,----纵横交织构成了复杂的现实世界,而这个世界却是不平衡的。男性通过压迫女性来彰显自我往往导致得不偿失;阴阳平衡的状态一旦打破,就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霍桑小说中的很多社会问题都可以归结于“社会生态”的失衡。在霍桑看似绝望的文学蓝图中隐藏着永恒的希望,这希望便是女性的光辉。
失衡世界;女性光辉;霍桑;《福谷传奇》;《胎记》;《红字》
如果说华盛顿.欧文、华尔特.惠特曼、拉尔夫.爱默生、是美国典型的浪漫主义作家, 那么纳撒内尼.霍桑就是一个既现实、又浪漫的混合派作家,因为他的文笔既展现了19世纪的一个特定时期的社会生活现实,也勾勒出了一个让人联想无穷的浪漫理想主义幻境。如何构建一个理想的完美的幻境世界,霍桑虽然没有明示答案,却在作品中对女性形象的全力刻画中让人们看到了答案:聆听女性心声,正视女性之美,构建平衡的世界。霍桑时代的美国社会仍然是一个男权横行,宗教冷酷,信仰虚伪的时代。这个时代仍不能给予女性应有的尊重和自由,世界仍然很不平衡。作为人道主义作家,霍桑在作品中给予女性极大的关注,引导社会了解女性,尊重女性。为此他在作品中创造出了很多光辉女性形象:多为绝境中的弱者,被社会遗弃人,或被埋没的人物。她们的生活境况非常严酷,但他们大多能在绝望中充满希望。霍桑能成功的创造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与他的成长背景是分不开的。他生于一个女性多于男性的家庭中,自幼丧父,在妈妈、姐姐和其他异性亲属的关爱下长大。她们的关爱让他深刻理解了母性的细腻、坚韧和伟大。很自然,霍桑对女性品质的洞察在他的作品中必有体现。他以极大的耐心关注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对她们的处境表现出深切的同情。 阅读霍桑作品的女性会产生很多共鸣,是因为他的很多作品(如《红字》)细致刻画了女性心理,所以被称为是一幅幅“心理描绘图”(Andrew Hook,Page 58)。霍桑之所以极力刻画女性的柔韧之美,是因为他对悲惨的现实世界充满了乐观的浪漫主义想象,这种想象不会止步于想象,一旦为读者群所感悟,必定化作一种能量,让大家心心相传,成为改良现实的一剂良药。正是因为霍桑思想中的这种积极浪漫主义的能量,批评家才将他归为浪漫主义作家之列。阅读霍桑的作品很难不被他笔下的女性人物精神所打动,要么是不屈的灵魂,要么是无私奉献,要么是大无畏牺牲精神。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文学创作也是如此。对女性的成功刻画离不开男性角色的衬托。霍桑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多为“问题”角色,或者性格缺陷,或者软弱忧郁,或者盲目自大,其共性是无法理解他们生活中的女人,不能欣赏另一半的魅力,因此也无法从异性的阴柔滋养中获得应有的力量,从而导致他们所生活的世界阴阳失衡,导致他们心理扭曲,思想阴暗,行为怪癖。
1.《福谷传奇》:芝诺比阿“舍生取义”
《福谷传奇》(The Blithedale Romance, 1852)探讨了乌托邦的主题,反映了19世纪美国社会的政治问题和生活状况。它告诉我们,改良社会的理想在人性的障碍面前最终会失败,好东西会夭折,而施加障碍者也不得善果。作品似乎得出了悲观结论:无论乌托邦的梦想多么美好,只要人类拥有自私、欲望、软弱、幼稚等缺陷,就会让美梦归于破灭。美好的愿望碰上现实的冰冷墙壁,确实让人悲伤。但作者用敏锐的笔锋剖析着人性弱点的同时,也以悲壮的方式展现了人性之美和希望之光。主人公芝诺比阿便是霍桑塑造的一个充满矛盾却光彩照人的形象。这个皮肤黝黑、性感火辣、智慧超人的女性人物体现了霍桑在理想主义和残酷现实之间挣扎的困境。她的自我毁灭既是一个才女的死亡,也是一个理念的陨落。芝诺比阿在小说世界中的地位也象征着女性在美国当时社会中的地位:进退维谷的尴尬。她让我们看到了真实世界和理想世界的冲突。她为卡沃德利、霍林华斯这些男人提供了“超越现在,俯瞰现实”的机会,但他们却无法接受挑战。他们惧怕芝诺阿比的美丽、感性和卓越,于是他们放弃了她而选择了虚无缥缈、性格软弱布里希拉和她所代表的无知世界。卡沃德利和郝苓沃兹在芝诺阿比的活力、勇气、力量和“阳刚”特质的闪耀之下显得非常软弱无力。这二人在展现他们的善心、友爱和敏感时我们能感受到他们还算是不错的绅士,但这种时刻在作品中很少出现。在女性的张扬和成长面前,他们显得无比猥琐和自私。“霍林华斯是一名狂热的慈善家和监狱改革运动者, 他的理想是通过教化罪犯消除人间罪恶, 为实现这一理想, 甚至不惜牺牲道德原则。霍林华斯陷入一种自私偏狭的误区中,其根源在于他狭隘的头脑‘只能接受一种模式’” 看不到其他的模式与可能性(霍桑1976:293) (转引自尚晓进,2008)。“霍林华斯集清教徒的冷酷与改革者的狂热于一身, 这一点意味深长”(转引自尚晓进,2008)。 与其说芝诺阿比死于 “对爱情的渴望”,不如说死于对“尊严不被人接受”的绝望。在这样一个男权之上的失衡的世界里,她的自杀颇有“英勇就义---不成功则成仁”的悲壮色彩,因此,她的死与其说是理想的破灭不如说是理想的升华。 芝诺阿比是一个象征,她象征着所有女性身上所具有的潜能。就是在这个女性的义举中,她心中和读者心中永恒的力量才被激活。这永恒的力量便是永恒的希望。作为一个小说家,霍桑在用自己笔下的人物“说话”。创造出芝诺阿比这个典型形象,霍桑可谓用心良苦,用“功德无量”一词来概述这一形象的积极性毫不为过。
2.《胎记》:乔治安娜“为爱牺牲”
《胎记》(Birth Mark, 1846 )是霍桑的一个短篇小说。阿尔曼是一个很有名气的科学家兼医生。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乔治安娜。但妻子有一个缺陷:在她的脸庞上有一个很小的手形胎记。婚后阿尔曼对这个缺陷日益不满。想到自己是个水平很高的医生,于是产生了手术切除妻子胎记的动机。妻子觉察了丈夫的心思后毅然决定接受手术,阿尔曼尽管知道手术的风险巨大还是犹豫不决,在妻子的坚持下终于进行了手术。胎记消除后妻子却静静的死去,留下了几句遗言。有学者从生态主义角度解读这篇小说,认为“霍桑表达了他对于科学的基本态度和主张:依恋科学是危险的,应该禁止科学的胡作非为”(张国庆,2010)。从女权主义角度分析,这篇小说其实是有意贬低男人的形象,以此彰显女性之美。我们不应否认,《胎记》中的女主人公乔治安娜的悲剧是在男人野心的膨胀和男权的暴涨的背景下发生的。通过这部作品,霍桑不仅质疑了阿尔曼人定胜天的思想信仰,同时也赞扬了弱女子乔治安娜的伟大的牺牲精神,而对于乔治安娜的悲惨命运更表现出无限同情。阿尔曼医生试图用自己高明的医术处去妻子乔治安娜脸上的手形胎记,最终胎记消失,但妻子的命也没有了。这个基本故事情节其实就是一种隐喻,谕示男人试图统治女人或许会获得表面上的胜利,但它所产生的代价却是完美世界的毁灭。追求完美的结果是“失去了造物主赏赐给你的最好的礼物。”与阿尔曼傲慢、偏执、自私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乔治安娜的柔美、无私和牺牲精神。为了让自己赏心悦目,阿尔曼不惜冒失败的危险劝说妻子接受手术,而妻子乔治安娜为了满足丈夫的“完美情节”,却敢于毅然接受挑战,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一个伟大光辉的女性形象在现实世界中却被男性统治压抑的无比渺小。这显然是一个男强女弱的家庭世界。表面上所呈现的是一幅阳盛阴衰的画面,但作品所塑造的乔治安娜的果敢、牺牲精神对比于阿尔曼的阴郁、自私形象让我们感受到的不是阳盛阴衰,而是阴柔之美的洋溢和阳刚之美的枯竭。失去平衡的世界最终导致两败俱伤。可以想象,阿尔曼失去爱妻之后会拥有怎样的形象。上帝说女人本来就是男人身体的一部分。当男人否定了这一部分的时候,也同时否定了自己的全部。
3.《红字》:海斯特“弯而不断”
再看作品《红字》的例子。海斯特是霍桑在《红字》中创造的一个典型形象。霍桑在海斯特这个人物形象上倾注了自己的热情,寄托了自己的希望和社会理想。她性格坚毅,不屈服,独立自主,聪颖,外表美丽,内心坚强,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女性。对于霍桑,海斯特是现实世界中的疑虑,也是未来社会的希望。在男权和教权的双重规约下,海斯特能否被社会最终接受和认可?这是作品留给读者的问题。我们也通过男女角色对比分析来理解海斯特的形象。
《红字》中的男主角丁梅斯代尔和齐灵华兹体现出思想僵化的共性。“宗教的热诚和缺乏自由见解把丁梅斯代尔禁闭在信仰的‘铁笼’之中,这就决定了牧师‘向罪而死’的命运”(代显梅,2010)。他是清教教义束缚的牺牲品。显然,霍桑在《红字》中通过丁梅斯代尔牧师的典型形象“批判清教狭隘的人性观”(代显梅,2010), 但霍桑为什么选择了男性为对象呢?难道这只是巧合?这是值得注意的问题。再看齐灵华兹,他虽然头脑聪慧,思想却极端偏狭,不能对妻子出轨的实际情形做出理性分析,从而陷入复仇情结而不可自拔。“奇灵沃斯身上体现的是单一的智性追求,一种病态的好奇”(代显梅,2010)。在海斯特的眼中,这两个男人(包括其他男人)对她的态度似乎自始至终没有太多的变化。这谕示着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男人不具备理解女性的能力,也不愿意去欣赏他们生活中的女性的魅力。而海斯特却发现她周围的女性们对她的态度逐渐发生着变化,由最初的批判抵触到逐渐习惯她的善举,甚至被她吸引并感化,她身上的字母A也由贬义变成了褒义。顽固派的男人命运如何呢?丁梅斯代尔是个伪君子,在公众面前不敢表现自己本性中的激情,因为他必须按照神圣教义的约束去展现一幅庄严面孔,以便成为人们爱戴的精神领袖。齐灵华兹也是同样的虚伪。他作为爱情故事中的受害者(妻子与人通奸),竟然不敢站出来宣布自己的身份,而是全意策划复仇,对妻子海斯特的处境不能体会入微,因此也是一个盲汉。值得讽刺的是,这两个刻意隐瞒真相、维护平衡的当事人最终却倒在了自己的虚伪和黑暗之中。而海斯特这个女性饱受生活磨难却能在坎坷中步步闯关,不是依靠使自己的行为符合社会道德标准,而是依靠悟性、信念,以及发自心底的自尊和内心世界的平静。她知道自己要为爱的人而坚强的活着,她懂得要想改变自己的世界就必须以沉默的方式抵制不公,她知晓公众脾气的暴虐和申辩的徒劳,唯有坚忍是出路。她心中有爱,相信爱,对未来的美好充满了希望,这就是她的信念。但她的信念是具有特殊性的,它不是出于宗教信仰----按照当时社会的基督教环境,她应该每日生活在忏悔中,忏悔自己的“罪孽”。相反,她对于自己的“罪孽”所带来的“产品”女儿珍珠充满了爱,女儿是她选择坚强乐观的另一个动力。她还非常乐于帮助更加贫困的人们,因此,她的信念发于“爱他人”。一个爱自己,爱女儿,爱他人,忍辱负重、乐观向上的光辉女性形象改变了周围人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自己的世界。海斯特不仅是美国文学中的光辉形象,在世界文学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坚强女性,地位足以和简爱、斯嘉丽相媲美。
纵观霍桑这三部作品中的男女形象,我们发现了一些富有哲思的现象。女性有多勇敢,男性就有多脆弱,女性有多独立,男性就有多依赖,女性有多美丽,男性就有多丑陋。主要男角色几乎都聪明绝顶,有头有脸,但他们运用智慧的动机往往都是为了欺骗或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女角色美丽可爱,性情慈爱,富有牺牲精神。就结局来看,男性角色都是机关算计,最终形象毁灭,精神软弱,无法自立,而女性角色却形象渐趋丰满、性情日益坚强,力量逐渐强大,最终在男女无休无止的博弈中在精神上胜过男性。而无论是哪方获胜,结果都是不利的。“三”代表“多”,通过这三部作品,霍桑在向我们传递一个哲理:男女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在心理上都是互相依赖的,男性通过压迫女性来彰显自我往往导致得不偿失;阴阳平衡的状态一旦打破,就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霍桑小说中的很多社会问题都可以归结于“社会生态”的失衡。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霍桑创作出这样的女性形象是一个革命性的创举。霍桑写作当时是1830-1850年代之间,黑奴尚未解放,种族歧视正盛,妇女地位很低(1920年美国妇女方获得选举权),清教正统思想的势力正强,可以想象,“问题”妇女受压制和迫害的现象并不罕见。在这样一个压抑人性的时代推出诸如海斯特这样的光辉女性形象无疑是具有震撼力的。“女性的解放不仅仅是社会的问题,也是女性自身的问题,需要女性的自我觉醒和自我发展,需要女性自强不息的奋斗”(黄丽敏,2012)。海斯特正是这样一位懂得“自我发展”,“自强不息”的女性。这样的女性形象,必然如星星之火,点燃女性解放的“燎原之势”。
我们相信霍桑正是在这些光辉女性的形象中寄托了自己改良社会的永恒希望。女性象征着母性,母性象征着大自然。“人与自然、人与人以及人与自我和谐相处”(赵朝霞,2011)离不开母性的复苏。也就是说,无论是自然世界还是人类社会世界,如果想恢复平衡与和谐都离不开母性之爱。母性生生不息,必将滋润万物,温暖大地,感化众灵,让失衡的世界重现生机。这大概便是霍桑笔下的永恒希望。
[1]Andrew Hook. Bulletin of the British Association for American Studies / Volume 4 / August 1962, pp 56-60.
[2]Brett Zimmerman. Freethinker vs. puritan: mental health inHAWTHORNE's The Scarlet Letter. Humanist in Canada. 144 (Spring 2003).
[3]David J. Sorrels. Hawthorne's 'The Scarlet Letter.' (Nathaniel Hawthorne). The Explicator. 53.1 (Fall 1994).
[4]DEBORAH L. MADSEN. Hawthorne's Puritans: From Fact to Fiction. Journal of American Studies / Volume 33 / Issue 03 / December 1999.
[5]代显梅.“霍桑的道德救赎——以《红字》为例”.国外文学,2010(1).
[6]黄丽敏.“女性,你的名字不是弱者”.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2-12.
[7]尚晓进.“阿卡狄亚与假面剧——论霍桑《福谷传奇》中的戏剧元素”.美国文学,2008(1).
[8]张国庆.“霍桑小说中的知识分子与科学家形象及其反智主义倾向”.长江学术,2010(1).
[9]赵朝霞.“从《红字》看纳撒尼尔.霍桑的生态意识”.名作欣赏,2011(36).
The eternal hope in the imbalance world
-- On the women's glorious image in the works of Hawthorne
Lou Li-guo
(Basic Science Department of Changzhou Engineering College, Changzhou Jiangsu, 213164, China)
To comparatively analyze Hawthorne's three works, we find that one thing in common: the heroine image lights dim, the hero image is obscure. Faith, criterion, divinity, humanity, men, women, ---- interweave form the complexity of the real world, and the world is not balanced. Men oppress women to demonstrate through self often leads to the loss outweighs; Yin and yang balance once broken, can produce such problems. The imbalance of many social problems in the novels of Hawthorne can be attributed to the imbalance of "social ecology". Seemingly desperate literature blueprint hidden eternal hope in Hawthorne, this hope is female glow.
imbalance world; female glow; Hawthorne; "Blithedale Romance"; "birthmark"; "the scarlet letter"
I106
A
1000-9795(2014)02-0084-03
[责任编辑:董 维]
2013-12-24
娄立国(1974-),男,山东德州人,常州工程学院讲师,从事英美文学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