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销论文及其学术影响研究

■姚长青 田瑞强 杨冬雨 薛晓丽 姜秀兰 乔晓东

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北京市海淀区复兴路15号 100038，E-mail：yaocq@istic.ac.cn

1 引言

勘误、更正、修订、增补、撤销等虽都属科技期刊论文错误，但层次上仍有轻重之分，失误（作者、审者和编辑）与主观所为之别。撤销论文一般界定为：论文有颠覆性错误，必须撤销以除讹诈，正视听，追求学术的公道——求真务实，实事求是的科学理念。其形式一般是书面方式公开申明某文撤销，在数据库中该文页面上加盖标示日期的粗体字样“Retraction”，并在期刊目录页上刊登撤销“某刊某年某月某卷某期某页，作者姓名，题目”一文等事项，这是撤销论文完备操作信息链方式。美国国立医学图书馆界定科学论文的撤销原因包括：普遍的错误（pervasive error）、未经证实的数据（unsubstantiated data）及不能再现的数据（irreproducible data）[1]。对论文的撤销表明论文中存在严重的错误或者结论不可靠，撤销论文对科研诚信及基于这些错误结论的未来研究都构成了威胁。 Nath S （2006）[2]， Steen R（2011）[3]，Wager E（2011）[4]的研究指出科研错误是论文撤销的主要原因，而非学术不端（fraud）。 Steen R（2011）研究发现过去10年里撤销论文的数量大约增长了10倍，大多数（约60%）的论文撤销原因在学术不端（misconduct），然而他也指出尽管错误是论文撤销的最主要原因，也有不少的论文撤销原因在于学术不端。

随着论文撤销率的不断攀升，论文撤销现象引起了广泛关注[5-7]，也着实引起了科学界的担忧[8]。例如美国记者Oransky和Marcus于2010年建立了“Retraction Watch”网站，致力于检查撤销文献，是监测跟踪撤销论文的实例[9]。然而对于撤销论文系统深入的研究则相对较少，卓有意义的探索近些年才展开。Fang F（2011）[10]选取了影响因子从2.00到53.48不等的 17本期刊，包括Cell，Nature，Lancet，PNAS和Science等，定义了撤销指数（retraction index）——指一本期刊2001-2010年发表的论文与其撤销论文总数之比，发现期刊撤销指数与期刊影响因子之间具有强相关性，并指出高影响因子的期刊论文比在影响因子较低的期刊论文被撤销的概率高。长江学者、德克塞尔大学陈超美教授2013年发表在JASIST上的A visual analytic study of retracted articles in scientific literature一文，通过Citespace构建高被引撤销文献的共被引网络研究了撤销论文对科学共同体的可能污染作用和潜在威胁[11]，这是学者首次将可视化和科学知识图谱工具引入撤销论文的研究。中国科学院的刘红等[12]于2011年率先开展了国内撤销论文研究，他们收集了ScienceDirect数据库1993-2010年间的543篇撤销论文，统计了撤销论文的整体状况，特别对中国作者发表的撤销论文从时间及学科分布等方面进行了研究。

论文撤销是科学共同体净化并保持科研道德的自我纠错机制。撤销论文的数量和频率是科学健康发展的重要指标。一方面反映了科学共同体自我检查、净化的力度正在加强，科研规范和诚信问题已引起了全球科学界的广泛关注；另一方面，如此多的论文被撤销，从侧面反映了当今科研失范和科学错误问题之严峻。作为法治理念健全完善的科技期刊生态文化，科技期刊对所刊载论文承担道义和法律义务，深入系统地对撤销论的特征及其影响研究，体现了公平、公正、科学价值观，对作者、读者和编者负责的态度。

本文通过Web of Science数据库收集撤销论文，研究了10年间撤销论文的总体分布特征，利用生存分析研究“未被引”、“撤销前引用”及“残留引用”三种引用模式论文的撤销时滞，并考察了撤销论文对科学界的学术影响，尤其对高被引撤销论文的持续影响进行了研究，通过高被引撤销论文的引文动机分析了撤销论文对科学界的潜在威胁，最后考察了二次撤销论文。

2 数据与方法

2.l 数据收集

2.1.1 WoS中对撤销论文的标引

期刊编辑部一般以“撤销声明”正式宣告对某篇文献的撤销。以Web of Science为例，文献类型字段中的 Correction（修订）和 Correction，Addition（修订、增补）标引了对论文发表后发现的错误进行的修订，包括新增内容、勘误表以及撤销内容。一般地，如果论文 A（Journal A，Volume：A，Pages：1-10，Year 2010）收录到 WoS数据库中，之后Journal A，在 Volume：B，Pages：20-30 Year 2011发表了对论文A撤销声明，那么该撤销声明在WoS中的主要字段标引形式如下：

Title： Article B（Retraction of Vol A， pg 1，2010）

Source： Journal A， Volume： B， Pages： 20-30 Pub year：2011

Document Type：Correction

同时WoS会在被撤销论文A的标题字段Title中标注：（Retracted Vol B，pg 20，2011）字样，其他字段不做变化。

2.1.2 如何识别被撤销论文

经过与Web of Science的技术人员沟通，字段Correction，Addition（修订、增补）自 1998 年后不再使用。本研究时间窗口为2003-2012，故采用文献类型DT=correction确定WoS收录的撤销声明。另外由于Correction不只包括论文的撤销内容，还包括新增内容、勘误表等其他修订内容。由上文WoS对撤销声明的标引方法可知撤销声明的标题字段中含有关键字Retraction。

①本文采用字段标题与文献类型综合确定撤销声明。最终的检索式如下：

检索式：（ti=RETRACT*or ti=Withdrawn Paper） and DT=（correction）

数据库 =SCI-EXPANDED， SSCI， CPCI-S，CPCI-SSH时间跨度=2003-2012

②获得撤销声明之后，通过标题在WoS中检索被撤销的论文，得到被撤销论文在WoS中的综合信息，构建本文研究的撤销论文数据库。

2.1.3 检索结果

综合检索得到2465条撤销声明记录，其中标题以“withdraw paper”标注的有346条记录。通过撤销声明在WoS中回溯被撤销论文，共得到1911条记录。经与WoS的技术代表沟通，另外554条不能找到原始被撤销论文的记录，原因在于原始文章出版时其所在期刊还未被SCI科学引文索引收录。

2.2 分析方法

①从撤销论文的时间分布、第一作者国别、母本期刊、学科分布、第一作者机构及中国撤销论文等方面进行统计分析。

②生存分析是将事件的结果（终点事件）和出现这一结果所经历的时间（生存时间）结合起来分析的一种统计分析方法[13]。利用生存分析研究了“未被引”、“撤销前引用”及“残留引用”三种引用模式论文的撤销时滞，并对撤销论文对的学术影响进行了考察，尤其对高被引撤销论文的持续影响进行了研究。通过引文上下文分析了高被引撤销论文的引文动机，研究撤销论文对科学界的潜在威胁。

3 结果与分析

3.l 撤销论文的整体趋势

2003-2012年，Web of Science共收录撤销论文记录1911条，年均增长率高达23.8%，单2010年的撤销论文数已接近300篇，约为2003年的6倍之多，到2012年撤销论文数更是达到368篇，如图1所示。

图2描绘了自1974年来1911篇被撤销论文的发表时间分布（图1实际是撤销论文的撤销时间分布）。图中撤销论文的时间变化趋势大概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自1974-1998年，这一时段全球科学界每年产生的撤销论文很少，基本维持在10篇以内；第二阶段自1999-2009年，这一时段的撤销论文数急速增长，并在2009年达到高峰，单在WoS中就有242篇论文被撤销；第三阶段为2010-2012年，这一时段的撤销论文数呈下降态势，主要原因在于论文出版时间较短，论文质量需要科学界检验，存在一定的撤销时滞（文献的发表时间与其被撤销的时间间隔）。

图l 基于WoS的2003-20l2年间科学界的撤销论文增长趋势

图2 Web of Science中l9ll篇撤销论文（至20l3.5）发表时间分布

3.2 撤销论文的主要分布特征

对1911篇撤销论文的第一作者地址研究发现，所有被撤销论文的作者地址分布在67个国家，另有8篇撤销论文的国别缺失。其中55个国家的撤销论文均不超过10篇，超过90%的撤销论文分布在其余22个国家。美国、中国、日本、印度和德国的撤销论文最多，其撤销论文均超过120篇，这5个国家的撤销论文总数约占总体的61.6%，可以看出全球的撤销论文在国别分布上体现出明显集中趋势。而这些国家也是SCI论文的产出大国，撤销论文数量与论文基数也有较大关系。表1列出了撤销论文总数超过20的15个国家，其中美国的撤销论文总数最多，为472篇，超过了2012年全球的撤销论文总量。其次为中国，撤销论文总数也达到293篇，接近2010年全球的撤销论文总量。印度和德国的撤销论文总数相近，接近130篇，稍低于日本的157篇。其余国家的撤销论文总数均未超过100篇。

表l 撤销论文超过20篇的l5个国家

研究撤销论文的母体文献发现，撤销论文分布于942本期刊。撤销论文总数超过10篇只有18个期刊，如表2所示。其余的924本期刊的撤销论文总数均未超过9，共1545篇，约占全部撤销论文的80.8%。可以看出，与国家分布不同，撤销论文的期刊分布呈现出非常分散的特点。

在撤销论文总数超过10篇的刊物中，四大名刊《科学（Science）》、《自然（Nature）》、《细胞（Cell）》及《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都榜上有名，大概与这些期刊自身严格的科学规范及与其得到的广泛的科学考验有关，与Fang F（2011）[11]的研究结果吻合。从侧面反映了科学界的权威期刊近年来对科研规范和科研信用的审查力度不断加强。另外，撤销论文总数最多的是《晶体学报-E辑（ActaCrystallographica Section E-Structure Reports Online）》，共有47篇论文被撤销。目前，该刊已经被ISIJCR于2012年剔除不再收录。

表2 撤销论文超过l0篇的刊物（截至20l3年5月）

1911篇撤销论文涉及120个WC（Web of Science Category）学科分类，撤销论文总数未超过10篇共有64个学科。表3列出了撤销论文总数超过50的WC学科，共17个。其中主要属于医学及生物学领域，表3中相关的学科共11个，包括：细胞生物学、肿瘤学、免疫学、药理学、外科学、神经科学与神经学、心血管系统与心脏病学、麻醉学、普通内科学、医学、结晶学等。

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科的撤销论文总数最多，共有218篇，远多于其他学科。其次为细胞生物学和化学学科，这二者的撤销论文总数相近，接近150篇。此外工程学、物理学和肿瘤学学科的撤销论文总数也都超过了100篇，免疫学的撤销论文数为99，也非常接近。

对撤销论文的第一作者所属机构统计，结果显示1911篇撤销论文共来自全球的983家科研机构。其中有961个机构的撤销论文未超过10篇，它们的撤销论文总数为1575篇，约占全部撤销论文的82.4%。与撤销论文的期刊分布类似，呈现出非常分散的特点。表4列出了撤销论文数超过10篇的21个机构。其中撤销论文数最多的机构为路德维希港城市医院是德国一家三级医院；排在第二位的是中国的井冈山大学。

3.3 中国的撤销论文情况

截止2013年5月14日，Web of Science中收录的中国撤销论文总数为293篇，占全部撤销论文的比例约为15.3%。图3描绘了这293篇撤销论文的时间分布趋势，可以看出自2005年以来，中国的撤销论文数逐年攀升，并在2007年达到高峰，51篇之多，这三年的平均增长率超过90%。而自2009年以来，又几乎以相同速率迅速回落，至2012年撤销论文的年撤销总数回到2005年水平。这293篇撤销论文主要分布于73个WC学科分类（表5），其中撤销论文总数最多的是结晶学（Crystallography），达到49篇之多，占全球该学科撤销论文数（为56）的87.5%，其次为化学学科，撤销论文数为36篇，占全部的24.8%。另外，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工程学、材料学和药理学的撤销论文总数也都超过了20篇。

表3 撤销论文的WC学科分布

表4 撤销论文的机构分布

图3 Web of Science收录的中国撤销论文时间分布

表5 中国撤销论文的WC学科分布

3.4 撤销论文的学术影响

3.4.1 撤销时滞和平均引文量

将某篇文献的发表时间与其撤销声明的发表时间间隔称为撤销时滞。在WoS中，一篇撤销论文的发表时间由PY字段标引，撤销声明时间可在标题字段中提取。上文2.1中提到，WoS在撤销论文的标题字段Title中标注 （Retracted Vol B，pg 20，2011）字样，由此可以得到撤销年份。对1911条撤销论文的全记录下载并提取发表时间和撤销时间，统计得到撤销论文的平均撤销时滞为2.76年（约33个月）。

撤销时滞客观上增加了科研人员失当地引用撤销论文的几率，撤销论文的不当引用也就成了普遍存在的现象[14]。图4为撤销论文平均引文数的时间分布，其中1998年发表的撤销论文的平均引文数最高，为123.8次。1911篇撤销论文共被引用43055次，篇均被引22.53次，被引频次最高达到830次。考察论文撤销后的引用状态，发现这些论文撤销后仍获得12243条WoS引文，撤销后的篇均引文数为6.41次，最高达到536次，表明撤销论文对科学共同体仍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具体指标如表6所示。

图4 l9ll篇撤销论文的平均引文数分布

表6 Web of Science中l9ll篇撤销论文的统计指标

3.4.2 撤销论文的生存分析

为进一步研究撤销论文对科学共同体的影响程度，引入生存分析对撤销论文的生存风险率进行研究。本研究中的终点事件定义为论文撤销声明的发表。相应地，生存时间为论文发表时间与其撤销声明的发表时间之间的间隔，也即撤销时滞。在对撤销论文的生存分析中，关注不同引用模式下撤销论文的生存风险率随时间的变化情况，实现的工具是IBM SPSS 20.0。

通过对1911篇撤销论文的引文数据深度加工，区分出不同的引用模式。第一种引用模式称为“未被引”（Uncited）模式，表示论文自发表后至数据收集时截止（2013.5.14），在WoS数据库中没有得到引用的情况；第二种引用模式定义为“撤销前引用”（Only cited before retraction）模式，表示论文自发表后只在撤销声明发表前存在被引，自撤销声明发表后就不存在被引的情况；论文撤销后还在被科学界使用和引用是普遍的现象。第三中引用模式定义为“残留引用”（Post retraction citation）模式，表示对该论文的撤销声明发表后，仍然存在被引的情况。对三种引用模式的撤销论文数据编码，利用Kaplan-Meier过程进行分析，结果表明不同引用模式的撤销论文生存风险率随时间变化不同。

图5描绘了不同引用模式的撤销论文的生存曲线。图中下方的曲线（红色虚线表示）为“未被引”引用模式的撤销论文的生存曲线。KM分析结果表明，自发表后未被引用的缺陷论文被撤销平均需要1.188年（中位数为1.000）。从图中可以看出，“未被引”论文自发表1年后，其累计存活率迅速下降至0.3左右，发表5年后存活率约为0.05，也就是说发表5年后约有99.5%的概率被撤销，而且曲线在时间点10位置处截断，也说明“未被引”的“存在缺陷或错误”的文章在发表后的10年内几乎被全部撤销。比“未被引”模式的生存曲线略长的是“撤销前引用”模式的撤销论文的生存曲线（绿色线表示）。在发表后的1年里，其存活率的下降速率几乎与“未被引”论文的相同，但此后该速率就低于“未被引”的论文了。图中蓝色曲线为“残留引用”模式的撤销论文的生存函数，该曲线持续到35年附近，反映出“残留引用”模式的论文生存时间持续很长，该类文献对科学界的影响如此深远，并未因论文的撤销而消失。

图5 撤销论文的生存函数

3.4.3 高被引的撤销论文

表7为WoS中总被引频次超过500次的5篇高被引撤销论文。被引频次最高的撤销文献为Wakefield AJ[15]等1998年发表于Lancet上的Ileallymphoid-nodular hyperplasia，non-specific colitis，and pervasive developmental disorder in children一文，总被引频次达到831。在这5篇高被引撤销论文中，2篇发表在Lancet上，2篇发表于Science，另有一篇来自Blood，其中Lancet和Science的影响因子都超过了30（来自ISI JCR 2013数据），而Blood的影响因子相比这两者较低，但9.06的影响因子值在血液学（Hematology）的67个刊物中排名第3位，都是学术界影响力超大的刊物。这些高被引撤销论文中的前4篇都属医学领域，作者都属医院或者大学医学院，第5篇高被引撤销论文也与生物医药相关（该篇论文在WC学科分类中属于Multidisciplinary Sciences）。由于医学文献的错误对人类造成的危害更直接、更严重，所以对医学领域中的影响力高的错误文献及时撤销对科学界有着重大意义。

表7 高被引撤销论文Top 5（TC＞500）

以被引频次最高的撤销论文为例，Lancet2010年第375期发表了对Wakefield AJ（1998）一文的全面撤销。原因在于，根据英国普通医学恰当行医评审委员会（UK General MedicalCouncil's Fitness to Practise Panel）的决议，认为该文中一些错误逐渐凸显，并与 Hodgson H等2004年的研究结论相冲突[16]。该论文自1998年2月发表以来至2010年2月才被撤销，历经了整整12年之久，是撤销论文平均时滞2.76年的4.3倍，可以看出撤销论文对科学界的影响之深远及科学共同体自我纠错和净化的时间成本之高。

为进一步研究高被引撤销论文对学界的影响，选取Wakefield AJ（1998）的论文，对其831条引文进行分析。由于这831条引文中有27条是来自图书引文索引数据库（Book Citation Index-Science，BKCI-S），所以只能从WoS数据库中下载到804条引文记录分析。

图6是由这804条引文组成的Wakefield AJ（1998）一文的引文网络，可以看出图中整体呈现出橘黄色的暖色调（Citespace中颜色由蓝色变红表示文献时间的由远及近），这说明了 Wakefield AJ（1998）的引文网络基本由一些较新的文献构成。

表8 Wakefield AJ（l998）一文的高被引引文（TC＞300）

图6 Wakefield AJ et al.（l998）一文的引文网络

同时对引文网络中影响力最大（总被引频次＞300）的4篇文献研究（如表8所示），分析了其对Wakefield AJ（1998）一文的引用动机。发现Fombonne E1999年[17]在有关孤独症的综述（The epidemiology of autism：a review）一文中在论及英国关于孤独症与肠炎、麻疹、腮腺炎感染及麻风腮三联疫苗的可能关系时引用了该文，以一种描述关于孤独症研究现状的口吻引用该文，态度中立，但也没有流露出对该文的怀疑。Folstein SE 2001[18]在Genetics of autism：Complex aetiology for aheterogeneous disorder一文中论述孤独症的环境因素时引用了 Wakefield AJ（1998）一文。文中提到Wakefield AJ（1998）一文最先提出了环境因素与儿童孤独症之间的可能关联。与Fombonne的文章相同，Folstein以一种对已有研究进展的描述引用该文的，态度是谨慎的。Johnson CP（2007）[19]在Identification and evaluation of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中论及孤独症谱系障碍的环境因素中的产后期影响因素时引用了Wakefield AJ（1998），以 Wakefield AJ（1998）一文中麻疹（measles-mumps-rubella，MMR）与孤独症的关联理论作为依据。Taylor B（1999）[20]发表于Lancet上的Autism and measles，mumps，and rubella vaccine：no epidemiological evidence for a causal association一文3次引用了Wakefield AJ（1998）一文。第一次，Taylor提到Wakefield及其同事假设了麻疹（MMR）疫苗可能与孤独症有关，他同时也注意到尽管没有科学证据证明该假设，也没有关于孤独症的流行与儿童产前或产后注射麻疹疫苗有力的数据支持，但他认为Wakefield提到的麻疹疫苗与孤独症的这种关联是建立在Wakefield一文中这两个事件的紧密时序关联基础上的。Taylor第二次提到 Wakefield AJ（1998）一文时说，Wakefield等的工作暗示了麻疹疫苗与肠炎疾病的关联，由此得到了媒体的广泛注意并对疫苗的摄入起到了不利影响，同时它还提到这种关联在后续的研究中并未得到证实。第三次提到Wakefield AJ（1998）是在文章的结论部分，Taylor指出其研究结果并不支持麻疹疫苗与孤独症的因果关联，与Wakefield AJ（1998）一文中的结论相反，他们研究中的临床表现数据与案例中的免疫水平表明了麻疹疫苗与孤独症之间的积极关联。

这四篇高被引引文都是在Wakefield AJ（1998）一文撤销之前发表的，通过对它们的引用动机研究，可以看出研究者对于Wakefield AJ（1998）的引用态度相当谨慎，大多数科学家都注意到Wakefield AJ（1998）的假设并未得到有力的证明，但Wakefield AJ（1998）撤销论文对科学家对研究现状的判断引起了误导，尤其Fombonne E和Folstein SE的综述类文章都暗含着对Wakefield理论的同意（或者至少不反对、怀疑），而只有Taylor1999年在实证实验中得到与Wakefield AJ（1998）一文相反的结论才开始怀疑Wakefield AJ（1998）关于麻疹疫苗和孤独症的因果关联假设，并呼吁家长消除对麻疹疫苗的忧虑。然而从Taylor1999年的质疑到Lancet2010年的正式撤销又经过了10余年。

最后，对831篇引文进行了撤销检查，发现了一篇二次撤销文献，即引用了撤销文献的撤销文献。这篇二次撤销文献是Wakefield AJ[21]等2000年发表于AMERICAN JOURNAL OF GASTROENTEROLOGY第95期9卷Enterocolitis in children with developmental disorders（Retracted article.See vol.105，pg.1214，2010）。AMERICAN JOURNALOF GASTROENTEROLOGY于2010年5月在第105期上发表了对该文的撤销声明，原因在于Lancet同年二月份对Wakefield AJ（1998）一文的撤销，而Wakefield AJ（2000）一文同样包含了Lancet中最初那篇文章里的12个样本问题数据，因此被撤销。而其他的高被引撤销论文的引文中未发现二次撤销的问题。

4 讨论与结论

2003-2012年间，Web of Science数据库共有1911篇论文被撤销，年均增长率高达23.8%，单2010年的撤销论文数已接近300篇。全球的撤销论文国别分布呈现出明显的集中趋势，超过60%的撤销论文集中在全球的5个国家，一方面与这些国家论文基数较大有关，另一方面也凸显了科研失范问题之严峻。权威期刊的撤销论文较多，与这些期刊自身严格的科学规范及广泛的科学考验有关。

撤销论文以医学及生物学领域最多。撤销论文的平均撤销时滞为2.76年，篇均引文数大于20篇，撤销论文对科学共同体仍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三种引用模式的撤销论文的生存率不同，“未被引”论文自发表1后，其累计存活率迅速下降至0.3左右，发表5年后约有99.5%的概率被撤销；“撤销前引用”模式的论文在发表后的1年里，其存活率的下降速率几乎与“未被引”模式论文的相同，但此后被撤销的概率明显低于“未被引”的论文。“残留引用”模式的论文生存时间持续很长，对科学界的影响并未因论文的撤销而消失。撤销论文对科学界的影响并不能够轻易消退，其引文都较新，科学共同体自我纠错和净化时间成本很高，从质疑到正式撤销经历了10余年，是撤销论文平均时滞的4倍左右。从引用动机来看，尽管研究者的引用态度是非常谨慎严谨，但撤销论文还是误导了科学家对研究现状的判断。

相比国际期刊自我检查不断加强，撤销论文日渐增多，国内这方面的发展则比较萧索。撤销论文很少，CNKI中只检索到约80篇左右的撤销论文。国内期刊界对论文撤销话语权发声甚微，主要由读者举报而撤销论文，很少主动审视检查已发表论文，有的采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视与期刊生态文化无关，有的顾及期刊声誉怕影响评比，秘而不宣，更甚者掩耳盗铃，视期刊生态文化为儿戏，对于出现的大错误默然不语，各种因素导致论文撤销的缓慢发展。国内科技期刊生态文化的自我净化氛围缺失，值得同仁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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