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洁
【摘 要】纪录片作为电视叙述领域的一种重要类型,叙述者的角色呈现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纪录片叙事文本的真实性和完整性。本文以电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为例,结合
随着人们对电视纪录片关注度的增加,电视纪录片已经逐渐成为电视领域的一种重要叙事文本。纪录片的叙述者作为叙述主体,主宰着纪录片叙述内容,对纪录片有着重要意义。本文在具体的纪录片文本中讨论叙述者的角色类型及其变化。
一、“叙述世界”中的叙述者及其变项
1、“叙述世界”
叙述者“基本的原型是一个大声说话的人”,①作为故事之外的讲述者,会与故事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在特定的文本中,叙述者也可能成为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又不可避免地会与故事产生某种联系。莎拉·考兹洛夫将叙述理论运用到电视叙述领域,进一步分析了叙述者与他/她的故事之间的关系,以及叙述者与那个故事世界之间关系的问题,以此构成了电视领域的“叙述世界”。②
2、“叙述世界”中的六个变项
“叙述世界”中的叙述者,根据他/她与故事关系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角色类型。叙述者的角色特征由叙述世界中的多个变项决定,其中最重要的六项分别为:1、叙述者可以是他们所讲述故事中的人物;2、叙述者是置身于故事之外的;3、叙述者讲述的是整个故事抑或是被套嵌在大故事架构内的小故事;4、叙述者对于故事的时间和空间与讲述的时间、空间之间的距离把握度;5、叙述者在透明度、反讽、自我意识中表现出的程度;6、叙述者的可靠程度以及叙述者的全知全能程度。③
由此可知,不同文本中的叙述者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叙述世界中六个变项中的第一、二项决定了叙述者在叙述文本中的空间位置,第三、四项决定了叙述者对故事塑造的结构和形态,第五、六两项决定了叙述者的叙述视角和可靠程度。在电视纪录片中,只有将所有的变项运用到具体叙述情景中分析,才能把握叙述者在其中的位置及其角色特征。
二、《舌尖上的中国》及其叙述者
2012年5月《舌尖上的中国》(下文中简称《舌尖》)在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魅力纪录”栏目和纪录频道播出,作为一档不仅记录美食,更关乎文化传扬的纪录片,取得了良好的收视反响,获得了成功。《舌尖》的成功与叙述者的叙事策略、写实风格与真挚的情感表达密不可分。
《舌尖》采用了画外音叙述方式,解说词贯穿整个纪录片。画外音叙述成为了整部纪录片的第一叙述主体,是观众在观看时与纪录片创作者最直接的接触。作为第一叙述主体,始终与观众保持一致。
此外,片中的叙述者还包括片中每个小故事的讲述者,即个体叙述者。根据上文提及的六个变项中的第一、第二项,《舌尖》既含有置身故事之外的主体叙述者,也包括讲述故事的个体叙述者。根据第三个变项,《舌尖》大故事中套嵌小故事的叙述手法,决定了其特殊的故事结构,主体叙述者的解说主导着纪录片的故事脉络,而个体叙述者的故事有效支撑起叙述的全过程。
三、叙述者与故事世界的塑造
1、叙述的第三人称手法
纪录片的故事讲述都遵循一定的原则和方法。《舌尖》的主体叙述者采用第三人称叙述手法,在叙述时间、空间更为灵活自由的同时,力图做到中立和回避自我。在整个纪录片中尽力减少主体叙述者对故事的干预,将叙述者放到了故事之外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上。叙述者在语气上做到了平易近人,情感上保持不露声色。
2、叙述中的“过滤”
叙述是一种交流行为,纪录片的叙述者是交流行为的主导者,通过故事的讲述与观众产生交流。叙述者的角色始终是引导观众进入故事世界,叙述者了解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纪录片的生命力在于对客观世界的真实记录。因此,片中有利于表现故事本真的部分得到了保留,那些相反的成分则被逐一过滤。如《舌尖》在个体叙述者的语言中极力突出了劳动者质朴、勤劳的性格特点,片中的画外音叙述多次强调“中国人”、“智慧”、“劳动”等词语,来歌颂劳动者勤劳、勇敢,创造美好生活的高尚品质。
3、叙述的文化指向
片中“食物被置于一个复杂的语境关系中,味道因此成为一个指向文化深处的修辞话语”。④食物的制作不仅成为了不同地域的文化影射,更彰显了小城市、小地方的独特气息和特征,赋予了传统饮食文化浓浓的人情味。叙述者将食物置于一个叙述的核心位置,将食物的获得过程设定为一波三折的过程,呈现了普通人的食材加工过程,故事被置于温情、和谐的家庭氛围之中,同时上升到中国人对人生五味的哲学思考。叙述者清晰地知道何时放入何种叙述元素能恰到好处,做到叙述的详略有当让故事意犹未尽,叙述者在故事世界的塑造中几乎做到了全知全能。
四、叙述者的多重角色类型呈现
1、主体叙述者
《舌尖》的主体叙述者主宰了整个故事的进程,整个纪录片将全知权威的主体叙述与个体化叙述相结合。具体到片中的第一集“自然的馈赠”,在这一集中主要讲述了人们采集、捡拾、挖掘、捕捞的劳动过程并最终得到自然的馈赠结果,主体叙述者在片头就安排了和这四项劳动相关的画面,根据特定的场景选择了特定的拍摄镜头及角度,让观众看到按照时间顺序和空间范围的变换相关联的故事,是一种全知权威的叙述手法,体现了叙述者对于讲述的时间、空间与故事的时间、空间之间距离的把握程度。
一方面,对于《舌尖》的主体叙述者,在个体叙述者讲述他们具体的劳动经验、感受的同时,也是作为一个聆听者的角色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倾听他们的故事。同时,为了保持讲述故事的真实性、客观性,对个体叙述者的叙述不加以引导,此时,主体叙述者是完全置身故事之外的。
另一方面,在《舌尖》播出的同时,作为主体叙述的画外音,又在不断引导观众的视线。此时的主体叙述者是作为全知全能的讲述者角色出现的,他了解整个故事的进展,并引导观众走进故事的中心,观众能够相信故事的权威性和真实性,对故事的理解也依靠畫外音叙述。作为故事的呈现者,主体叙述者是置身于故事世界之外的。
因此,一切故事之间的关联由纪录片的主体叙述者来决定,作为故事组织者,叙述主体能够对所有故事进行整合,整合的手段是画外音解说词以及镜头间的组接和切换。
2、个体叙述者
主体叙述者把握着叙述主线的同时,个体叙述者的故事有效串联起纪录片的内容,随着叙述的需要依次展开。如第一集中对单珍卓玛和家人采拾松茸的叙述,对于他们采摘的过程,画外音叙述者的解说中加入了卓玛对采摘松茸的个人经验叙述。
个体叙述是一种碎片化的叙述方式,此外,还包括对地域文化的介绍,风土人情的概括等。对于普通的个体叙述者,作为他们自身故事中的人物,是置身于故事之内的。他们的故事也是构成整个纪录片故事的一小部分。个体叙述者的故事具有碎片化特点,表现在他们自身并不能联想到千里之外的其他叙述者所经历的故事,作为个体叙述者,他们的叙述是独立的。
五、叙述者与故事结构及内容
1、故事套嵌法
《舌尖》的故事结构特别,共分七集播出,在故事结构的安排上采取了将个体叙述者的小故事套嵌于大故事之中的做法。具体表现为每一集围绕一个主题讲述故事,每一个主题由若干小的故事构成。如第一集“自然的馈赠”,围绕从大自然获取食材的故事,从森林中捡拾,从土地中挖掘,从海洋中捕捞等分别叙述;第七集“我们的田野”,从大自然中来最终回到大自然中去成为故事的逻辑主线,共同构建了“美食、文化”的大主题。
2、叙述的时间和空间结构
《舌尖》的叙述者有意创造了时间和空间的结构,来安排每一个故事。如片中对于发生在不同地域和不同时节的故事,在剪辑过程中尽量让时间和空间的过渡衔接自然。如第一集中从浙江遂昌的冬笋讲述到广西柳州的酸笋,其间运用“从中国东部浙江向西南1500公里到广西的柳州竹林”这一解说词来衔接,运用了空间位置的变换和实际距离的表达来拉近叙述故事间的联系。此外,对故事中的时间和叙述的时间进行了处理,表现在删减了食物制作的中间过程,如片中对绍兴黄酒制作的部分,对于发酵的过程仅用简洁的语言和画面展示。
此外,片中还有大量对于悠久饮食文化知识的介绍,如历史典故的加入、中国人酿酒的历史、制作豆腐的历史渊源等,增加了纪录片的文化底蕴。片中的美食叙述包括了大陆、香港以及台湾的部分地区,让观众在这部纪录片中不仅看到美食,更能品味地域文化,产生强烈的归属感和民族认同感。
叙述者在结构上的安排也考虑到了故事之间以及地域文化之间的平衡与协调,如对多种地域饮食文化的介绍,对多种职业的劳动者的描述,对一年四季中食材依季节生长的规律探究,也是叙述者期望实现在叙述内容上达到平衡、故事主体之间达到平衡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以实现生态平衡的愿望。
结语
《舌尖》以美食记录为主,又超越了美食的意义,成为多重文化的载体。《舌尖》的叙述者身份是双重的,且常常交替出现。作为个体叙述者的劳动者,是故事的主人公,置身于故事之内,再现了质朴的劳动场景,带给观众强烈的真实感。主体叙述者置身于故事之外,挖掘出一个个普通劳动者的故事,以其全知全能的視角,带领观众进入一个个完整的故事。主体叙述者在这个过程中,主动参与故事的结构和内容的选择。但在叙述的世界里,始终将自己放在隐蔽的位置上,倾尽所能为观众呈现出最真实和完整的故事世界。□
参考文献
①②③罗伯特·艾伦 著,牟岭 译:《重组话语频道:电视与当代批评理论》[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69、73-75
④刘涛,《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的三重叙事语境探析》[J].《中国记者》,2012(9)
(作者: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2级硕士研究生)
责编:姚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