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鸽如 刘贤勇 索 勋
(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北京 100193)
兔球虫病是由艾美耳属Eimeria球虫引起的、严重危害养兔业的寄生虫病。各品种兔均易感,断奶后至16周龄的幼兔尤为敏感(Sherkovetal., 1986)。患病仔兔极易继发感染兔瘟病毒、产气荚膜梭菌、大肠杆菌、巴氏杆菌等,使幼兔发育受阻,甚至大批死亡;而耐过仔兔常出现生长停滞,并成为污染源,致使兔场持续感染,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Jingetal., 2012)。
兔球虫病的药物防治始于1942年,有学者利用磺胺类药物(sulfonamides)、氯苯胍(robenidine)等对自然感染球虫的家兔进行治疗。虽然抗兔球虫药物的选择可一定程度上参考鸡球虫病药物(其病原均为艾美耳属球虫),但经多年的研究发现,一些药物虽可以有效防治鸡球虫病,但对兔球虫病的防治效果却不容乐观,如砒啶类(Peetersetal., 1980;Joyneretal., 1983);或者对家兔的安全使用范围较窄,容易造成家兔中毒甚至死亡,如马杜拉霉素(maduramicin) (Martinoetal., 2009)。因此,针对兔球虫病的药效试验对临床用药更具有指导意义。
本文介绍了国内外兔球虫病药物防治的研究方法与成果,综合论述了不同药物临床使用的优缺点,旨在对实践中合理选择药物、制定给药程序提供建议。
1.1.1 磺胺类:磺胺类药物具有水溶性好、广谱、高效等特点。其化学结构与对氨基苯甲酸(PABA)类似,可竞争性与二氢叶酸合成酶结合,影响二氢叶酸的合成,从而抑制细菌、原虫生长繁殖。常用的磺胺类药物包括磺胺嘧啶(sulfadiazine)、磺胺二甲嘧啶(sulfamethazine)、磺胺氯吡嗪钠(sulfachloropyrazin sodium )、磺胺噁喹啉(sulfaquinoxaline)(Attaetal., 1999)、磺胺六甲氧嘧啶等(sulfamonomethoxine)。Horton等(1947)利用磺胺类药物治疗斯氏艾美耳球虫Eimeriastiedae引起的兔肝球虫病得到了良好的效果。蒋金书等(1981)验证了1 g/kg磺胺六甲氧嘧啶与200 mg/kg磺胺二甲嘧啶对混合型兔球虫病的良好治疗效果。尽管磺胺类药物广谱、高效,但由于其毒性较大,长期高浓度服用会导致畜禽中毒(邢兰君, 2005;王天有等, 2014),因此,建议磺胺类药物只作为治疗用药。另外,磺胺类药物的代谢产物会随尿液排出污染环境,存在生态安全隐患。
1.1.2 三嗪类:三嗪类药物是一类新型、高效、广谱的抗球虫药物,主要包括地克珠利(diclazuril)、妥曲珠利(toltrazuril)、帕托珠利(ponazuril)等,广泛应用于鸡球虫病的防治。
1989年,地克珠利作为抗鸡球虫病药物开始投入使用(Vanparijsetal., 1989)。同年,Peeters等(1989)报道了地克珠利抗兔球虫感染的良好效果:饲料中添加1 mg/kg地克珠利即可治疗感染了肠艾美耳球虫E.intestinalis、大型艾美耳球虫E.magna、穿孔艾美耳球虫E.perforans的家兔,其增重和饲料转化都与未感染组相当;即便是0.5 mg/kg的低浓度添加,也可一定程度地预防和治疗兔球虫病(Peetersetal., 1989)。在斯氏艾美耳球虫潜隐期内,以1 mg/kg的浓度连续给药7 d即可有效降低卵囊排出量,同时家兔的肝脏功能及生长性状呈良好趋势(周文江等, 1998)。近年来国内的研究成果显示,地克珠利的抗兔球虫效果良好,1~3 mg/kg的添加浓度即可有效预防和治疗兔球虫病(艾必燕等, 2005; 吴昌标, 2006;刘以民等, 2008;林青等, 2012;陈赛娟等, 2014)。此外,地克珠利还可通过皮下给药的方式,以0.5、1或2 mg/kg体重的预防性给药剂量,4 mg/kg体重的治疗性给药剂量防治肝球虫病(Panetal., 2008),一定程度避免长期给药产生的耐药性。
妥曲珠利是德国拜耳公司研发的抗球虫药物,商品名百球清(Baycox®),具有广谱、高效、不易产生耐药性等优点,但是价格昂贵,使用并不广泛(冯秀娟, 2005)。研究表示,在饮水中添加15~25 mg/kg妥曲珠利,可预防和治疗肠、肝球虫病,基本消除兔球虫病对家兔生产性能的影响(Singlaetal., 2000; 宋宏晓等, 2014);即便是仅在兔球虫裂殖生殖末期给药,也对兔球虫病具有一定的治疗效果(Peetersetal., 1986)。
帕托珠利于2001年在美国上市,由拜耳公司开发,商品名为Marquis,主要用于治疗原虫引起的哺乳动物中枢系统疾病。帕托珠利是妥曲珠利在生物体内的代谢产物,也是妥曲珠利的药效形式(张云飞等, 2011)。国内对帕托珠利抗兔球虫效果的研究较少。根据李媛(2013)的报道,20 mg/kg的预防性给药剂量、30 mg/kg的治疗性给药剂量可治疗人工感染肠艾美耳球虫引起的兔球虫病。
1.1.3 胍类: 氯苯胍是一种预防性广谱抗球虫药,可通过干扰球虫蛋白质代谢,抑制其在宿主体内生长繁殖(才凤峰, 2005)。一项研究显示,自然感染肠艾美耳球虫、大型艾美耳球虫、中型艾美耳球虫E.media、穿孔艾美耳球虫的家兔,饲喂氯苯胍16 d之后停止排出卵囊;利用33 mg/kg的氯苯胍可大幅度降低患病兔的死亡率和卵囊排出量,体重增加和饲料转化率都有所保证(Peetersetal., 1980)。然而,在国内的一些药效对比实验中,氯苯胍的抗兔球虫效果却表现平平,不能够为家兔提供足够的保护(吴昌标, 2006;艾必燕等, 2005; 刘以民等, 2008;林青等, 2012;陈赛娟等, 2014) ,可能是因为氯苯胍较易形成耐药性,现阶段使用剂量已不足以抵抗兔球虫的感染。
1.1.4 吡啶类: 氯羟吡啶(clopidol)是一种广谱的抗球虫药物,于1969年开始被用于预防和治疗鸡球虫病,但其容易产生耐药,且对艾美耳属球虫各虫种抑制效果不同(Siegmannetal., 1969; 才凤峰, 2005)。国内对氯羟吡啶治疗兔球虫病的效果褒贬不一,有学者认为其高效、低毒(俞海等, 1985),也有学者认为抗兔球虫效果劣于其他药物(Peetersetal., 1980; 颜洁邦等, 1987; 周文江等, 1998; 林青等, 2012)。因此氯羟吡啶常与其他抗球虫药物混合使用,如乐百克(Lerbek)、可爱丹。
聚醚离子载体类抗生素是一类高效、低毒、广谱的抗球虫药,通过破坏细胞内离子平衡从而达到杀灭病原的效果,可持续作用于球虫的无性生殖和有性生殖阶段。常见的聚醚离子类抗生素包括莫能菌素(monensin)、盐霉素(salinomycin)、马杜拉霉素等。
莫能菌素是第一个投放市场的抗生素类抗球虫药,从肉桂地链霉菌Streptomycescinnamonesis的培养物中获得。蒋金书等(1991)利用40 mg/kg即达到了上述效果,但当剂量增加时,饲料的适口性差,对家兔的体增重有一定的影响。
盐霉素来源于白色链霉菌Streptomycesalbus,由日本Agribio公司生产,商品名Biocox®。一项研究称,利用50 mg/kg的盐霉素、莫能菌素、沙拉里菌素(lasalocid),均可治疗兔球虫病;其中,盐霉素对卵囊排出的抑制作用最强(Pakandl, 1986)。甲基盐霉素(narasin)来源于金色链霉菌S.aureofaciens的发酵产物,结构上比盐霉素多一个甲基,商品名Monteban®。给家兔饲喂8~12 mg/kg的甲基盐霉素可获得最佳的增重和饲料转化率;饲喂12~24 mg/kg 可达到最佳除虫效果;剂量过高会影响家兔的生长(Peetersetal., 1981)。
马杜拉霉素是来源于红足分枝菌Actinomadurarubra的四苯醌类,商品有抗球王、杜球等。5~6 mg/kg的添加剂量可很好的预防和治疗鸡球虫病,但家兔对该药较为敏感,超过安全用药范围可致家兔中毒甚至死亡。国内外已有多次马杜拉霉素致家兔中毒的报道(石传林, 1999; 王春和和孟红, 2000; Martinoetal., 2009),要谨慎使用。
依据联合用药的策略,将多种抗球虫药物组合形成的复方制剂比单一成分抗球虫效果更佳。利用各组分在抗球虫谱、对球虫作用峰期的互补,商品化混合制剂有更强的抗球虫效力。目前,混合制剂确切的配伍协同机理尚不明确,需经大量的临床试验才能确定各组分最佳配伍比例。目前较成功的混合制剂有:加强安保乐(Amprol Plus®),主要成分为氨丙啉(amprolium)、乙氧酰胺苯甲酯(ethopabate);乐百克,主要成分为氯羟吡啶、苄氧喹甲酯(methyl benzoquate);猛安(Maxiban®),主要成分为甲基盐霉素、尼卡巴嗪(nicarbazin);球菌净,主要成分为盐酸氨丙啉(amprolium hydrochloride)、磺胺喹恶啉 (才凤峰, 2005)。一项研究对比了磺胺喹恶磷、氯苯胍、苄氧喹甲酯、氯羟吡啶和乐百克治疗家兔肝球虫病的疗效,结果表明乐百克效果突出(Joyneretal., 1983)。然而,目前国内很多厂家并没有完成足够的临床试验证明复方制剂的药效及副作用,仅仅将两种甚至几种药物按推荐剂量混合在一起,其安全性、稳定性、有效性没有保证。混合制剂的开发和试制仍任重道远。
近年来,利用传统中草药预防和治疗兔球虫病的研究愈来愈多。常用的抗兔球虫中药成分包括常山Dichroafebrifuga、青蒿Artemisiaannua、葫芦茶Tadehagiohashi、白头翁Anemonechinensis等(杜绍范等, 1997; 吴昌标, 2006; 晋爱兰等, 2009)。虽然利用中药防控兔球虫病的报道频频出现,但仅仅是经验性使用,研究方法还停留在治疗效果的描述阶段,其药物作用机理、有效成分的提取等针对性研究尚未开展,存在大量未知因素。鉴于此,中药防控的方法应谨慎采用。
随着抗兔球虫药物的广泛使用,及我国兔业养殖水平的不断提高,兔球虫病对养兔业造成的危害有所减轻(Panetal., 2008; Jingetal., 2012)。但由于诸多因素的存在,并没有完全消除其对生产造成的损失,隐患仍旧存在。
纵观国内外有关抗兔球虫药物防治的研究,我们发现,很多研究中由于种种人为因素,导致其实验数据的真实性无法保证,因而各研究小组所得结果不尽相同。这些不确定因素包括:(1)实验动物:未对实验动物的用药背景做详细调查,例如,在实验动物的购买、使用之前若已长期饲喂了某种抗球虫药,且形成了耐药性,则该种药物的药效评价必然不可信。(2)球虫病是自限性疾病(Levine, 1963),感染一段时间后,即可完全排出卵囊,而一些研究者将这种卵囊排出的减少归结为药物作用。在药效实验中,排除相关因素,获得真实准确的一手资料,才能对抗兔球虫药物进行可靠的评价。
药物及其代谢产物在食用动物体内的残存,一直是养殖业关注的焦点(Pakandl, 2009)。发达国家对食品动物的药物使用有着严格的规定,对于抗球虫药物,欧盟禁用喹乙醇(olaquindox)、二硝托胺(dinitolmide)、氯羟吡啶、氨丙啉和尼卡巴嗪,日本禁用氯羟吡啶、磺胺类、尼卡巴嗪和乙胺嘧啶(pyrimethamine)。加强兽药管理、控制药物残留,是提高我国食品卫生安全水平的有效手段。根据我国农业部公告第278号规定,使用部分药物必须在畜禽许可屠宰或其产品(蛋、乳)上市之前间隔一定的时间。其中,对常用抗球虫药如地克珠利预混剂、盐霉素钠预混剂、磺胺二甲嘧啶等都有明确的休药期规定。在利用药物防治兔球虫病时,药物的选择和使用必须注意以下几点原则:(1)严格使用兽药管理机构认定的抗球虫药物;(2)提高兽药安全意识,积极关注兽药安全评价;(3)遵循正确的药物使用策略,严格实行休药期规定。
抗球虫药物的耐药性一直是养殖人员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早在1989年,Peeters等(1989)的报道中就出现了对氯苯胍耐受的大型艾美耳球虫虫株。长期低剂量使用单种药物,是耐药虫株出现的直接原因。由于养殖人员无法及时、准确地辨别球虫何时对何种药物产生何种程度的耐药性,导致有些已产生耐药性的药物仍在使用;同时与该药结构相似或作用机理相同的药物产生交叉耐药性,成为兔球虫病爆发的隐患。一项调查显示,在使用抗球虫药物的兔场中,感染率仍然高达80%(闫文朝等, 2010)。据吴昌标的报道,就抗兔球虫药耐药性形成的速度而言,喹诺酮类产生耐药性的速度最快,其次是氯羟吡啶,中等速度的有氯苯胍、磺胺类,较慢的有氨丙啉、尼卡巴嗪,离子载体类药物的耐药性形成最慢(吴昌标, 2007)。2012年的一项报道显示了国内抗兔球虫药物使用与感染率的关系(Jingetal., 2012),根据调查结果可以看出,虽然各兔场所处地理环境不同,卫生条件亦有所差异,但联合用药的效果优于单独用药。因此,临床用药时,必须遵循短时间内有计划地轮换或穿梭使用不同种类抗球虫药的原则(张海芬等, 2009),最大限度地控制耐药虫株的出现,消除兔球虫病爆发隐患。
耐药性的产生促使人们探求非传统药物抗球虫的疗效,并研发新的药物品种。但由于对球虫药物靶点的研究尚不深入,对药物残留和环境卫生的要求愈来愈高,加之新药研发成本巨大,而使得新药开发相当困难(吴昌标, 2007)。例如,一项报道称,将5 g/kg的二氟甲基鸟氨酸(difluoromethylornithine)——一种最初用来治疗布氏冈比亚锥虫Trypanosomabruceigambiense药物添加于饮水中,可使家兔的卵囊排出总量、肠道病变明显降低,从而治疗肠、肝兔球虫病(Sanetal., 1988)。将适量的大蒜素添加至饲料中,可预防肝球虫病(Toulahetal., 2007)。没药Commiphoramyrrha,一种橄榄科植物的干燥树脂及其商品化提取物Mirazid亦具有抗球虫效果(Baghdadietal., 2010)。然而,这些新型药物的抗兔球虫效果有限,并没有真正投入到生产实践中。
兔球虫病是感染率最高的兔病之一,依赖药物的防治手段并未彻底消除其对养兔业的影响,药物残留问题、耐药虫株的不断出现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我们必须规范抗兔球虫药物的使用,总结药效试验、生产实践中的问题与经验,更加合理地、安全地利用抗兔球虫药物;同时,积极开发以弱毒虫株为基础的兔球虫病活卵囊疫苗,最大限度地控制兔球虫病带来的经济损失,推动我国养兔业的迅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