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崇潮
“青花瓷”是中国陶瓷的典型代表,而“青花瓷现象”所反映的则是文化问题。近代以来,中国一直受“西化”困扰,传统文化面临种种危机;文化危机导致国人丢失“文化品格”,也丢失了民族之根。中华民族何以立足世界?国人何以有别他人?尊重传统,回归民族是必然的选择,“青花瓷现象”就是此选择的表现。
青花瓷又名白底青花瓷器,是景德镇四大名瓷之一。青花瓷最早成型于唐宋时期,历经宋、元、明、清达到顶峰,因其历史悠久、技艺精湛而一直深受国内外收藏家的喜欢。它大气的外形、清新的颜色、丰富的纹饰给人以完美的享受。元以后,该瓷器逐渐成为中国陶瓷的主流品种和重要的出口瓷。由此,青花瓷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符号的显著标志。
青花瓷是在瓷胎上以钴蓝料 (氧化钴)描画装饰图案、外罩透明釉、在1300℃左右的高温窑炉里一次烧成的釉下彩瓷器。在唐三彩烧造中已出现了青花元素的雏形,但真正将青花瓷艺术推向顶峰的是元朝。元朝建立以后开始在全国范围内确立自己的文化体系,青花瓷器也因此繁荣起来。在蒙古族崇信的原始宗教信仰体系中,蓝色象征天空,白色代表善良;为了和自己的文化信仰相适应,烧造上元朝改变了宋朝已经成熟的单色瓷器烧造方法,改烧蓝白两种颜色的青花瓷,以此来彰显蒙古统治者的高贵和宏大的帝王气魄,这也是元青花得以发展和成熟的最根本的精神基础。此外,元朝对外贸易的发展也促使青花瓷烧造技术不断走向成熟。蒙古人控制下的西亚地区贵族,也对洁白坚硬的中国瓷器向往不已。陆地和海上两条“陶瓷之路”连通了东西亚商业往来,使得青花瓷销往西亚,并和当地文化融合,进一步促进了青花瓷的发展。明清时期,青花瓷作为中国文化的象征和承载,仍然具有深刻的文化影响力。
青花瓷不仅是一种可以使用的器皿,更是被作为一种可供欣赏的艺术品和民族文化的载体。各种富有吉祥寓意的山水和动植物符号与瓷器结合起来,极具美学和象征功能。比如,象征喜事来的喜鹊登枝、寓意情深的鸳鸯荷花,象征权力的龙、麒麟和神话故事中的珍兽、福禄寿三星、八仙祝寿等都促使西亚和欧洲人产生了对中国文化的无限想象,也为世界了解神秘的东方开启了一扇形象之门。[1]18世纪,在欧洲很多国家的皇宫里,如果没有“中国厅”,没有中国瓷器,那么它就不是完整的。19世纪以后,这股潮流影响到美国,美国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对中国最初的理解就来自中国明代的青花瓷器。他购买的青花瓷餐具装饰有“费茨休”(Fitzhugh)纹样。其纹样特征是图案中心有一个大徽章,周围是四个分格,绘有近似中国传统水墨画的花卉图案。装饰边由菱形、花卉、蝴蝶等纹样组成。[2]
2005年在伦敦佳士得拍卖会上,一只绘有“鬼谷子下山”的元青花罐拍出了2.3亿元的天价,引起了世界对中国青花文化符号的重视和瞩目。近年来,青花瓷也成了流行时尚界的新宠。2008年北京奥运会中的青花颁奖礼服、青花站台、青花雕塑等是青花瓷现象的典型代表。此外,在一些企业广告、艺术团体、歌曲、影视剧、商品中也频繁出现青花瓷标志:比如二锅头青花瓷系列酒,酒瓶和外包装设计均以青花为主体,复古意蕴十分浓郁;步步高音乐手机青花瓷系列,设计高贵典雅,大打青花牌;周杰伦的歌曲《青花瓷》,水墨风情,韵味十足;范冰冰的青花瓷礼服让青花瓷现象成为新时期中国流行服饰文化元素的代表,吸引着世界的眼球;现在几乎每年巴黎时装会上都有青花文化的影子;另外在影视作品中,家庭装饰中必不可少的文化符号就是青花系列的陈列瓷。这些都是用“青花”符号来勾起国内外人民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记忆,通过“中国元素”载体来寻找国人共通的文化契合点和文化回归感,在满足自我需求之时也在精神层面找到归宿感和价值所在,这一现象我们称之为“青花瓷现象”。
青花瓷蕴含着丰富的中国元素,其清新、明快、典雅的色彩之美,已被视为中国人特质的体现。《国宝档案》中形容青花:“青色清幽翠丽,白色白如凝脂……只见蓝白相映,水乳交融,浑然一体且永不褪色。”青花瓷是雅俗文化结合的代表,体现出风格各异的文化特征:一是清新之美,少女般纯净亮丽,清新明快;二是柔和之美,恰似一个曼妙的新娘细腻圆滑,温柔淡雅;三是典雅之美,俨然贵妇人一般端庄秀美、闲情雅致;四是纯朴之美,仿佛一个山野村姑朴实自然,不媚不俗;五是刚烈之美,洋溢着男子汉的阳刚之美,即便断裂切口依然雪白。[3](P4)
青花在瓷器上的应用使其得以永生,无论是珍藏还是百姓日用,任何时代都体现出其纯净雅致。青花阐释流行文化现象时并不缺少艺术性,许多著名品牌都或多或少地打上了青花的印记。青花文化元素的现代运用体现出青花艺术的意境和简单之美,是现代形式美与水墨画意境美的完美结合。
文化符号的提法有赖于“符号学理论”。符号学泰斗索绪尔将符号分为“意符”和“意指”两个互不从属的部分后,现代符号学理论日渐成熟并广为扩展,其核心是对来源物的“能指”和“受指”划分以及二者结合构成特定符号。“能指”是现实的客观事物,“受指”是主观对客观事物的意义解释。此观点类似于传统文化中的“名”与“实”:比如一套茶具,其“能指”是一套手绘的青花茶具,这很具体,手绘的青花茶具,用来喝茶的器皿;其“受指”是这套手绘的青花图案是“春暖花开图”,象征着富贵吉祥之意,二者合而为一,表明这是一套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青花手绘茶具,蕴含着传统文化“和谐之意”,其符号极具中国传统特色。在符号学构建过程中,正是由于“受指”的意义解释不一,才形成了形形色色极具民族文化特色的“能指”实物。
文化符号有三大特征,一是文化符号极具民族特色,在表现手法上有别于其他民族,在符号构建过程中传达出对民族文化的强化和彰显之意,具有识别性;二是文化符号有一套完整的“意义世界”,能够独立提供“解释系统”,不需要借助外部力量,具有独立性;三是文化符号存在于一个良性成长的文化范式中,文化具备自我完善、自我创新能力,能继往开来,具有可持续性。中国文化具备以上三个特征,中国文化注重“天人合一”和“厚德载物”,上下五千年没有出现断层,长久的沉淀铸就了中华文明。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足可以产出一大批自己的文化符号,在这些文化符号中,有“四大发明”、“汉服唐装”、“青花”、“丝绸”、“瓷器”、“长城”、“儒道佛”、“诗书礼乐”、“国学”、“京剧”、“昆曲”、“传统节日”、“书法”、“太极拳”、“中国结”、“四合院”、“徽派建筑”、“特色美食”,等等,数不胜数。这些文化符号都源自人们的日常生活所需所用之物,因加入了中国元素和意义解释,使之成为极具中国特色的文化符号。在现实生活中,这些传统文化符号一直散发出其固有的价值特质,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保持跳跃感。
“青花瓷现象”的本质是文化回归。但它也只是其中的一个表现,类似现象还有很多:在大学校园中,部分学生开始做、穿汉服,以实际行动表达对传统文化的热衷,在许多毕业生的照片中也能看到传统服饰符号。而在大学讲堂中,清醇厚重的国学越来越吸引着万千学子的目光,更兼有“孔子学院”、“汉学”、“唐人街”在世界各地传播着中国文化。在旅游市场上,以“民风民俗”为主体的文化旅游项目大受追捧,中国最美乡村婺源主打原生态与青砖白墙的徽派建筑两张名片,每年都吸引着来自国内外的众多游客。各地历史文化名城也因传统文化而持续走热,“不到长城非好汉”、“孔府孔庙”、“古都西安”、“人间天堂苏杭”等,即便是偏远的少数民族村寨,也因传统保持完好、各种风俗极具地方特色和民族性格而大受欢迎。实际上,在新人婚礼中最能体现这种对传统文化归属感的表达——在两个人最庄严、最美好的结婚照中,选一组传统服饰的婚照似乎成为一种必然;红红火火的服饰、噼里啪啦的喜庆鞭炮声,传统文化犹如基因一样植入了国人每一滴血液中,跳跃在中国人生活中。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热衷于“走出去”,喜欢向西方看齐,人们得到了“物质丰腴”,却失去了“精神家园”。富裕起来的中国人发现自己并不比30年前幸福多少;相反,烦恼与不安全感日益加剧。对此,在文化上保持先知先觉的警惕者一直在疾呼回归传统,保护民族文化。作家冯骥才走在前列,他发起并成立了中国民间文化基金会,依靠个人号召力,汇聚民间仁人志士,抢救性修复和保护民间文化遗存和民间文化传人。现如今,国人越来越重视民族文化,尊重传统,一波又一波的“青花瓷现象”就是最好的例证。“青花瓷现象”所表达的正是国人在文化上的回归本质。
经济全球化这把双刃剑在促进世界经济高速发展和科技迅速进步的同时,也带来了消费主义和自身民族文化的迷失。正如瓦茨拉夫·哈维尔后集权社会理论所阐述的那样,社会大众沉溺于享乐主义、功利主义、物质主义等,不关注现实也缺乏历史感,让肉体沉溺于玄幻世界之中。经济全球化带给世人一个美丽的谎言——幸福源于物质丰腴。
在此美丽谎言下潜伏着四个危机:一是发达国家教会了落后地区人民如何消费,尽情享受物质丰腴带来的满足感,却没有教会他们如何去生产;二是无限放大资本、科技在创造物质财富过程中的绝对作用,有意无意地遮蔽人文关怀和人本主义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三是认为认同“西方”即认同“现代化”;四是误认为历史是一切贫穷的根源,提出忘记历史,未来才是幸福的。以上四个危机带给落后地区的现实生活诘难是:第一,一个只会消费不会生产的国家,容易产生经济依赖性,消费带来的物质欲望膨胀容易导致奢侈消费和炫富恶俗,人将异化为消费工具,从而导致消费主义;第二,夸大金钱在物质财富创造中的作用容易导致拜金主义,过多地渲染科技的绝对作用,容易产生工具理性和技术官僚主义,人本主义面临消解的可能;第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的“西学中用”越来越被“西化”所消解,文化媚俗与崇洋媚外滋生;第四,历史面临严峻考验,以反传统、反主流为特质的后现代主义思潮在青年中流行。一个美丽谎言,外加四个危机与四种现实诘难,一起困扰着富裕起来的中国人;然而更大的挑战隐藏其后,这就是文化危机。历史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文化得不到真正的传承,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经济发达所助威的“文化强势”正在袭来,淹没在消费主义、拜金主义、技术官僚主义、文化媚俗、后现代主义混杂而成的大染缸中的民众,会“因为经济”而“认同文化”,文化危机凸显出来。
文化危机的成因有两个维度:一是独立文化范式内部的文化困境带来的诘难;二是比较视野下的不同文化范式之间的较量。显然我们谈的文化危机是基于第二个维度下的文化危机。清末,英国的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的封闭之门,一场中西不同文化范式下的“文明冲突”开始上演,正如万俊人所言:“经济全球化与多元文化的地方性或差异性之关系的基本性质,首先是遭遇性的冲突和紧张,而非想象性的共生和融合,在文化价值层面尤其如此。这种冲突和紧张首先是由各文化传统自身的根源性差异所决定的。”[4]可见,文明因为各自文化传统自身的根源性差异而首先发生冲突与紧张,而这种冲突与紧张不仅仅局限于文化领域,还夹杂着经济、军事、政治等手段。在心理预期上,虽然文化本无优劣高低之说,但当我们在诸多方面完败之后,近代中国开始学习西方,“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魏源、“中体西用”的洋务派、“三权分立”的孙中山,就是例证。“向西方看齐以自强”成为响亮的口号,新文化运动所倡导的“德先生”和“赛先生”以及随后的学生运动中,儒家作为正统思想之本被抨击,自此“反传统、反主流”成为革新必选之路。
近代以来,我们在文化上遇到的问题无异于邯郸学步。钱穆谈道:“我们国家在近几十年来遭受到种种困厄灾祸,其最大原因,正为国人失却自信,不自尊重,把自己文化传统看得太轻了,甚至对自己文化产生一种轻蔑而排斥的心理。”[5](P2)这种不自信、轻蔑的心理十分危险,国人因为这种心理在文化上否定自我。就单个“人”而言,文化上否定自我等于失去了灵魂和存在之“根”;就整个“群体”而言,文化上否定自我等于失去了民族特性。这种国人“文化品格”的消解危机给我们生活带来诸多问题,经济主导祛魅了文化导致人的价值危机和精神家园失守,唯利是图导致日益严重的“信任危机”。从“楼脆脆”到“易粪相食”对良知的拷问等,文化缺失带来的群体“不安全感”促使国人不得不反思自我,反思问题到底出在何处?其实梁启超在百年前就呼吁“以界他国而自立于大地”的民族文化才是立国之本。如今,富裕起来的国人开始追求生活质量,不断探索如何活得有尊严、感到幸福,在此强烈的情感下,找回“以界他国而自立于大地”的民族文化,找回文化上的“人”本身的实践已开始。“青花瓷现象”所践行的正是国人经过文化诘难后的一种文化上自我寻找,从文化上“否定自我”到文化上“寻找自我”,回归民族、尊重传统之势正在形成。
正是由于文化的民族性特质,近代以来西方文明成为世界文化市场的强势力量,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借助于经济发达所带来的得天独厚优势而频频在其他文化区域内制造“文明冲突”,中西文化冲突就是例证。在文化冲突中,我们面临着是弘扬“国学”、还是“中体西用”、甚或是“香蕉人”的抉择;但全球视域下文化融合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是,相互借鉴与融合的前提是自我的“存在”,绝不是民族性的“消解”。
“任何一个国家民族,它能绵延繁衍,必有一套文化传统来维系,来推动。”[5](P2)如果一个国家放弃、轻视自己的民族文化而专门去学习他国文化是没有前途可言的。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中华民族已形成自身独特的文化范式,它具有三个主要特质。一是中国文化重视血缘。中国是一个“家国同构”的社会组织模式,家是国的起点,国是家的扩展;而家是建立在血缘基础之上的,血缘是维系家牢固不破的纽带,在此基础上,孟子建构起传统文化的“五伦关系”。二是中国文化重视情感。重视情感并不代表没有理性,只是中国文化的理性是情理,“合情”才“合理”。在中国,“合法”的事不一定“合情”,因而很多人即使做了“合法”的正确的事,也会因为不“合情”而理亏,感到“难为情”。孔子就认为当父子中任何一个人做了错事,犯了“法”,“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6](P363),父子不应互相揭发,因为这有悖于父子情感,亲亲相隐才是最可取的“直”。这一点看似与现代法治观念背道而驰,但在崇信孝悌伦常的中国,具有重要影响。在中国解决矛盾时,情感的调节作用是不可或缺的。三是中国文化重视入世。入世是相对于道家的避世和佛教的出世而言的,入世是儒家所倡导的生活理念,是一种十分积极的人生态度和处世哲学。儒家重视“家”的实体作用,由家及国;因而儒家提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个体总是从自己做起,首先在家这个实体中有所作为,紧紧围绕“孝”和“悌”两个途径向“家”发出积极信号——“齐家”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是为今后走向社会、报效国家而准备的。一个能“孝、悌”之人定能对国“忠、勤”,入世文化是积极的,对社会是有益的,只有人人争相努力上进,积极入世,社会才可得良才而进步。
血缘、情感、入世,中国文化的这三个主要特质相互联系、相互促进,形成了中华民族的文化范式。这一文化范式经历几千年发展,已变得十分深厚、博大精深、逻辑缜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深深植入中国人的心中,牢不可拔,与人的生命融为一体。从血缘来说,瓷器即china与中国即China一致,可谓一脉相承,不分彼此;从瓷器的发展史看,它与中国文化的形成与发展保持一定的同步性,“青花瓷现象”所反映的血缘基因正是民族文化的胎记和象征,更是国人文化认同的逻辑起点。从情感来说,青花瓷是中华民族精神文化的寄托,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百姓人家,日常生活中都离不开青花瓷器,青花瓷如同“带有感情意味的实物”一样融入千家万户,成为中国人的情感寄托与表达。从入世来说,青花瓷的成长史就是一部中国人的奋斗史,也是儒家所倡导的积极入世态度的一种体现,更是历代中国人奋发图强的文化支撑力,所以青花瓷中千奇百态的图案所表达的人文意境也多是积极入世的。由此可以说,现代人选择青花瓷作为文化回归与认同的显著符号,正是对瓷器积极向上的人文意境的一种认同与期待。
瓷器是中国对世界文化的杰出贡献,青花瓷更是中国名瓷中的一朵奇葩。近代以来,在比较文化视野下,国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文化危机,曾经的迷茫与自我消解并没有改变国人的文化基因;相反,国人越发感受到寻找文化上自我存在的紧迫性。如果说文化回归是国人的“回头路”;那么文化认同则是国人在尊重传统文化前提下的一种文化传承;因为认同本身就是一种接受,认同越深,接受就越多,那么文化传承就越迫切。文化得以传承,文化方能复兴,国家民族才有希望和前途,世界民族之林才会不断发出中国的声音。
[1]高岳.青花瓷的二百年:中葡文化交流的历史流程[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2003,(3).
[2]吴自立.19世纪美国中国风——“中国瓷”的文化影响[J].世界美术,2009,(2).
[3]张柠.青花瓷美学的终结与再生[A].陈雨前,江华.景德镇陶瓷文化产业发展报告 [M].北京:中国出版集团,2010.
[4]万俊人.经济全球化与文化多元论[J].中国社会科学,2001,(2).
[5]钱穆.中华文化十二讲[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
[6]李泽厚.论语今读[M].北京:三联书店,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