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聘《两峰草亭图》考

许隽超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罗聘《两峰草亭图》考

许隽超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两峰草亭图》是扬州画派殿军罗聘的中年兴到之作。通过翻检清代诗人费融的《红蕉山馆集》，梳理出罗聘《两峰草亭图》的创作背景及二人的交往始末，并纠正了《两峰草亭图》收藏单位著录的不准确之处。

罗聘；《两峰草亭图》;费融;创作背景

罗聘（1733～1799），号两峰，江苏扬州人，祖籍安徽歙县。他是清代扬州画派的殿军，在国内外知名度颇高。对罗聘画创作背景的梳理，是探究其画风演进的基石，目前仍有研究余地，兹举一例。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扬州画派书画全集·罗聘》中，收录一幅《草亭两峰图》，纸本立轴，广东省博物馆藏。前右作者自题：“草亭之外，有两峰焉。两峰不欹，草亭有路，我二人皆可以百岁矣。画以自祝，并祝先生。罗聘记。”钤“扬州罗聘”朱文方印。前左吴文溥题词：“淮南两峰老画工，为画草亭当两峰。草亭作诗风格老，爱画入骨诗逾好。我交两峰友草亭，亭开面面峰青青。自从钓鳌东海上，五年不见园花放。各向天涯忆故人，归来话旧重悲辛。两峰未死草亭在，此诗此画人千载。吴文溥题。”有关此画的创作时间、地点、背景，未见学者述及，近阅清代诗人费融《红蕉山馆集》，为嘉庆间刻本，得见罗聘此画的背景资料，现公诸同好。

费融《红蕉山馆集》卷六《两峰草亭歌·有序》诗，乾隆五十二年（1787）四月作。诗前小序云：“己亥之春游韩江，得交罗子两峰，盛相洽也。承写《两峰草亭图》见赠，并题云：‘草亭之外，有两峰焉。两峰不欹，草亭有路，我二人可以百岁矣。画以自祝，并祝先生’。今余闲居无事，时值初夏，尘迹不至，绿阴满几，披图赏玩，昔绪弥盈。叹流光之易迈，感知己之遥离，爰书长歌纪其事，以俟异日示两峰和之。”全诗云：

茫茫六合内，两峰一草亭。草亭江南两峰大江北，性皆傲兀扬狂名。俗物驱散焉容亲，吊幽搜僻罗典坟。弗慕陶朱富，弗愁颜回贫。敝衣百结履脱底，食无求饱甑生尘。面髪墯梳洗，砚田勤锄耕。史中奸佞诛，皮里阳秋评。一朝风吹草亭维扬城，邂逅两峰欢莫胜。诙谑大笑绝冠缨，淋漓泼墨图帧传奇形。特书数语金铸成，颗颗盘走夜光明。联游屐，对酒尊。论诗韩杜，品画关荆。羁囚万物笔尖行，勾索纤微诡怪难逃奔。险触神鬼惊，吟出无象作有声。两峰好游拨刺高飞泰岱去，天孙开颜的的远邀盘道五十余曲而上登。直冲小大天门东西岩顶观日升，老蚌迸壳骊珠腾。彩天鸡鸣黄河舄，下绕如带松栢纷撑秦汉青。导揖黄石老，结订青莲盟。仙家虎豹驯伏如羊群，俯视遥近峰峦排列诸儿孙。蹴霞踏雾风轮轻，摐金戛玉瀑布喷。乞浆忘返逢云英，随从答咏樊夫人。草亭寂寞归栖鸳水滨，三缄其口憺无能。空空四壁立，戢戢万卷陈。银河贯脑精粹凝，虚襟冲澹廓以弘。峰亭别来寒暑六七更，未抵璇宫一局枰。不能叙衷情，离愁千百亿丈历乱悬青冥，追寻欲跨黄麒麟。天既生瑜复生亮，长使间隔相思苦瘦身。胸次剧不平，举首悲号频。海水吹干山石崩，树木摇落秋凄清。天公陡骇闻，速遣双鹤迎。毋令在下作狡狯，揽环结佩旋瑶京。朝餐清风饭，暮啖逍遥羹。背痒令爬麻姑纤纤鸟指爪，碧桃花底娇听双成细奏云和笙。耳边嗫嚅待天息怒憎，仍当放下尔我游戏尘世三千春。

后附吴文溥《题〈两峰草亭图〉》诗，即原画前左的题词。费融，字草亭，浙江嘉兴人。乾隆十六年（1751）生，监生，著有《红蕉山馆集》。

乾隆四十四年（1779，岁次己亥）春，费融游扬州（韩江，即邗江，代指扬州），与罗聘倾盖相逢，谈诗论画于杯斝之间，甚为投契。罗聘遂融汇两人字号，绘为《两峰草亭图》，以赠新知。据诗前小序，广东省博物馆所藏的这幅《草亭两峰图》，应正名为《两峰草亭图》。此画构图简练，运笔潇洒，应为兴到之作。

费融客扬州的这一段时间里，与罗聘过往频繁，费融《红蕉山馆集》卷三有《两峰冒雨枉过寓斋不值，以〈岱宗游稿〉投示，即次集中〈雨中游岱〉诗韵奉简》诗，与前所引《两峰草亭歌》中“两峰好游拨刺高飞泰岱去”诸句相合。费融客扬州期间，罗聘以画相赠，非止一幅。费融《红蕉山馆集》卷三有《罗两峰用指甲画折枝花见赠，走笔奉谢》诗：

两峰才技何超逸，写生毕肖指为笔。国初振武吴独能，前朝画谱稀得一。百年以来又绝闻，子今工此尤俊特。渡我江南促膝舟，访君竹西打头室。胡然狂言蒙见欢，茗罢兴展东绢匹。或立爪甲枝叶抽，或屈指节花朵出。随意欹斜神态兼，信手浓淡气势得。生活不数张希颜，秀韵依稀赵松雪。庄生以指喻非指，君乃一指巧艺术。少选图成悬壁看，满堂宾客叫奇绝。慨哉凭吾怜夺之，行囊从此生颜色。

诗中“或立爪甲枝叶抽，或屈指节花朵出”两句，具体描摹了罗聘指画的技法，颇为传神。

乾隆四十四年之后，两人未再觌面。翌年夏，费融复游扬州，罗聘时客京师，费融《红蕉山馆集》卷四有《有怀棕亭先生、两峰、怀圃都中》、《题两峰山人〈鬼趣图〉》诗。此后，《红蕉山馆集》卷五《题淡川二兄关中游稿，即送游邗江，兼简棕亭外翰、两峰山人》诗，乾隆四十九年作。卷五《七贤咏》，其四《罗两峰山人》诗云：“诙谐东风儿，惊座谈怪鬼。才诚绝世伦，胆乃等身伟。遨游继向禽，绘笔轶杨棐。河梁愁别久，安得鸦衔尾？”乾隆五十一年作。费融对罗聘这位前辈画家、诗人，一直是很挂念、钦佩的。

[1].罗聘.扬州画派书画全集·罗聘[M].张郁明撰文.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99:172.

[2].费融.红蕉山馆集[M].清嘉庆刻本.

On Luo Pin’s"LiangfengCaoting Tu"

XV Juanchao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erbin Heilongjiang 150080)

"Liangfeng Caoting Tu" was paint by Yangzhou School painter Luo Pin in his middle age.By analyzing Qing Dynasty poet Fei Rong’s “Hongjiao Shanguan Ji”, this paper studies the creative background of "Liangfeng Caoting Tu", the relationship of the two persons, and corrected the paint’s inaccuracies of record collection units.

Luo Pin;"Liangfeng Caoting Tu"；Fei Rong; Creative Background

J2

A

1672-2094(2014)01-0050-02

责任编辑：周哲良

2013-06-20

黑龙江大学2011年度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罗聘（两峰）年谱”的阶段性成果，项目批准号JC2011W2。

许隽超（1969-），男，黑龙江哈尔滨人，文学博士，黑龙江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清代文学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