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蒙娜丽莎

张俊峰

每逢皓月当空，经过环城南路时，我就想起了城墙上的“蒙娜丽莎”——意大利朋友凯特。

我和凯特，相识于今年元宵节的西安城墙灯会上。

晚饭后，我和爱人经半小时的排队购票，在和平门垛口，终于登上了灿若星河的西安古城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彩灯门，门楣上是一组彩灯组成的五个大字，“上元节灯会”，向西望去，人头攒动，耳边高亢的秦腔不绝于耳。只见城墙两边的灯饰争奇斗艳，有“刘备招亲”，“武松打虎”文学系列的，有“白娘子与许仙”“嫦娥与吴刚”神话传说系列的，更有“王宝钏传奇爱情”“ 沉香亭太白赋诗”“韩湘子风雪送韩愈”长安地方特色系列等，终于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南城门楼，我们准备以此为背景照张合影，找谁照呢？正好对面来了两位金发女郎，我迟疑了一下用英语道：“你好，劳驾给我们照张相。”那小姑娘很爽快，说“OK”，微笑接过相机给我们连照两张，然后同样用英语问我們是从哪里过来的，我说：“我们是西安本地人，你们呢？”“意大利佛罗伦萨。”然后，她给我介绍他的妈妈“凯特”，凯特很高兴地和我们握手，我笑着说：“在元宵节的城墙上，能遇到两位洋美女艳福不浅啊。”爱人在我背上戳了我一下。小姑娘的母亲马上用英语接话“是的，是的，我们也一样高兴，你是搞翻译的吧？英语说得这么好。”我说：“我是南郊一所高校教师。”她立即显得很高兴，女儿在一旁说，她妈妈也是教师，她自己现在武汉一所大学教英语，放假了，把母亲接来中国玩，他们游览过上海、北京、洛阳，然后到了西安，我问凯特对西安印象如何？她说西安人很热情友好，这几天得到了许多年轻人的帮助，并问我有孩子吗？我说有一个，23岁，在北京上学，“噢！和我这个女儿一样大。” “学什么专业？”“计算机。”“太好了！计算机在你们中国很好找工作，你们发展很快，比我想象的好多了。”我说：“那你就多走走多看看。”她说：“来中国都快一个月了，机票都买好了，后天就回国。”说着说着，她哭了竟抽噎起来，我一下慌了神，天哪！哪句话没说好？赶快递纸巾，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女儿在一旁用意大利语不住地安慰母亲，用汉语对我说：“没关系了，你不必介意，真的！”

后来，我们照了一张合影，凯特给我留了她的电话和邮址，我开玩笑指着城墙的垛口说：“我们明年的此时此刻此垛口，不见不散噢！”凯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对爱人说：“咳！今天这个事情没有办好，人家母女本来高高兴兴的，不知道哪句话没有说好，让人家伤心了。”“没有说错话啊。”“那人家哭什么啊？”“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我们拿着洗好的合影照片带着歉意，来到她们所住的大雁塔东边的一家旅馆，旅馆服务生说半小时后她们就回来，你们有事我可以代劳，我把昨晚城墙上的事说了一遍，那位服务生很惋惜地说：“珍妮的母亲患了乳腺癌，已到后期了，这些天还不住地吃药……”噢！原来如此！半小时后，她们回来了，我拿出在城墙上与她们的合影，凯特显得很高兴，不住地说：“谢谢！谢谢！”我说：“你看你照的多好，简直就是你们的蒙娜丽莎，是西安城墙上的蒙娜丽莎。”她兴奋地叹道：“你说我是蒙娜丽莎，蒙娜丽莎……”

一周后，我给凯特发了一封简单的电子邮件，说认识她们母女很高兴。半个月后，她给我回了一封长信，详细讲了她的工作家庭及病情，并说如有奇迹发生，她一定来西安找我，并随信发了六张照片，有她家庭院的风景，有她和她的两个女儿，还有一张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小黑狗。她最后说：“那天晚上在西安的城墙上，我过得很愉快，在我生命的最后这段时光，西安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我真心地感谢你！今天晚上的月光很好，就像西安的月光，希望你以后还能记起我……”

这以后的两个月，我们一共互通了四封信。再以后，凯特——城墙上的蒙娜丽莎，就杳无音信了。我在心里祈祷，希望美丽的凯特无论在哪里，都拥有西安一样的美丽心情……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