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礼
我的同事男诗人说昨夜一夜没睡好觉。早上一上班见到我他就这么一脸的哀哀凄凄的。我问怎么了?他说,养的两只鸟昨天晚上死了!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我立马想起男同事上次约我喝茶时的情景。
男同事是一位业余诗人,在小城里颇有些名气,感觉可以拿下个诺奖了。他约我喝茶,于我是一件很纠结的事。我出心不想听他关于诗的话题。我告诉他我不懂诗。他装做没听见,继续说北岛、说顾城,说诺贝尔文学奖,说一串一串外国人的名字。说小说算什么,只有诗歌才是文学皇冠上的明珠。我说你是否可以说一些有烟火气的东西?说几句我能听得懂的话?他笑了,终于转移了话题。
我养花花死,养鱼鱼死,养人也没有精气神。后来对养什么花鸟鱼虫就不敢想了。想一养死,心就痛。为了不痛,不如不养。痛真是折磨人的一件事。活蹦乱跳的一条鱼,一只鸟,有感情了,突然死了,一条命没了,揪心。它要是会流泪,一定会流淚。它要是会说话,一定会控诉人。死了,怎么也无法挽回了。死就是对活的痛苦,就是对生的折磨。
我听得目光直愣,这人的心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现在我这位同事一脸的悲戚。我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同事说,昨晚回家,忽然听不到鸟叫了,问鸟呢?她(指妻子)说,不知怎么都死了,我也是听不见鸟叫才去看的。一看,两只都死了。怎么要死都一块死了呢?我就问,它怎么死的?她说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死的。我说喂食了吗?喂水了吗?看它了吗?她说我问女儿,她说喂了,早上上学时,还听到它在叫。中午呢?中午没有人看它。晚上再看它就死了。
诗人同事喝了口水,似乎缓了口气,又接着说,我来到鸟笼前,看水还在,食只剩数得着的几粒小米。平时两只活泼的小鸟,尸首躺在一起,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像人睡着了一样。我就伤心,两条生命没了。怎么把两条鸟命弄没有了呢?这是人的责任啊。我猜想是饿死的,饿死之前它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助啊。它无法自己救自己,人把它关在笼子里,在危难之时,它只有等死——如果人不去拯救它。可我,平时光顾听它叫了,看它欢跳,怎么就没有去关怀它呢?
听不到鸟叫,想到平时两只鸟亲热的样子,晚上我就没睡好觉,我的同事继续自责着。我不该平时不去看它,不去喂它,甚至有时讨厌它。不然它也不会……同事低着头着喃喃道。
我说,再去买两只吧。
不!同事坚决地说,从此,再也不允许家里养这些东西了。我受不了失去他们的痛苦。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