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方式的争论

2014-04-10 21:21罗富宴
关键词:恩格斯资本主义和平

罗富宴

马克思恩格斯不仅科学论证了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历史必然性,而且还对无产阶级的解放道路与革命策略进行了深入地研究与阐述。虽然在19世纪70年代以前,他们更加注重暴力革命,包括苏联在内的所有社会主义国家也都是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而建立起来的,但不能据此就否认他们关于通过和平方式(利用资产阶级民主制和普选权)过渡到社会主义的设想。尽管恩格斯晚年更加强调无产阶级要充分利用普选权开展合法斗争,但这决不意味着他将革命的重心完全转移到议会斗争,他本人自始至终都未放弃暴力革命。在国际共产主义处于低潮、身陷困境的今天,面对革命方式问题上的疑惑与争论,我们应该回到马克思恩格那里去寻求启迪和帮助: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要求我们必须注意把握基本原理的内在联系,避免机械地从时间上把它们切断、简单地对立和孤立地对待。

一、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关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两种可能性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暴力革命”是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一般规律”,这既是他们认真分析当时革命形势后得出的科学结论,也是对近代英法资产阶级革命、19世纪上半叶三大工人运动与1848年欧洲大革命等重大革命和战争经验的深刻总结。

马克思恩格斯将暴力革命作为无产阶级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一个显著特点予以强调:“共产党人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19世界70年代以前,马克思恩格斯之所以强调暴力革命,有着深刻的历史根源:其一,19世纪上半期,资产阶级通过延长劳动时间、降低工资来榨取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的恶行在客观上激化了阶级矛盾,工人运动此起彼伏、经济危机频发,资本主义各国处于经济、政治和社会急剧动荡的时期,这些现实条件使他们对暴力革命抱有坚定的信念。其二,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资产阶级国家机器本身就是一种有组织的暴力,面对这种有组织的暴力,无产阶级就不得不“用暴力推翻暴力”建立起自己的政权。其三,资产阶级是不会自动出让政权的,无产阶级为了获得全人类的最终解放,只有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才能实现,而且阶级斗争的历史也表明,对于反动暴力当然要用革命的暴力来还击。

19世纪60年代开始,垄断资本主义取代自由资本主义,资本主义的自我调整与修复能力也开始凸显,普选制和代议制开始发展起来,社会冲突与阶级矛盾相对趋于缓和,革命运动也从风起云涌走向相对寂静、和平的时期。根据这种变化,马克思1872年在阿姆斯特丹群众大会上指出:“我们也不否认有些国家的工人可能用和平的手段到自己的目的。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在大陆上的大多数国家中,暴力应当是我们革命的杠杆。”由此可见,马克思实际上已指出暴力革命不适宜于一切国家,在强调暴力革命的同时,又没有将其绝对化。恩格斯在回答“能不能用和平的办法废除私有制”的问题时说:“但愿如此,共产主义者当然是最不反对这种办法的人。”从19世纪80年代起,恩格斯开始根据资本主义发展的新情况新特点,更加重视和研究变革资本主义的斗争策略的交替使用问题。经过对革命形势的分析,恩格斯不仅坚持将普选制视为“测定工人阶级成熟尺度”。从1895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导言》中可以看出,晚年的恩格斯更加关注合法斗争,重视和平方式取得政权的可能性同时,他要求全党要有应付特殊事变的思想准备。恩格斯还反复告诫工人政党:利用普选权并不是放弃自己的革命权综上可知,马克思和恩格斯既没有否定通过和平方式和议会斗争取得政权的可能性,也没有从根本上放弃暴力革命,更没有给出固定的答案,而是以辩证的态度来对待无产阶级政党的斗争策略问题。

二、关于“暴力革命”与“和平过渡”的历史争论

自从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斗争的学说创立至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围绕“应该采用何种方式实现社会主义”展开了持久而激烈的争论。尤其是在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世界社会主义遭到了严重挫折后,关于无产阶级革命道路与策略的质疑和争论呈现出愈发激烈的态势。

十月革命前。暴力革命理论的挑战主要来自外部的责难与内部的修正,表现在马克思恩格斯反对普鲁东主义与巴枯宁主义的斗争,以及布尔什维主义同民主社会主义之间的争论。普鲁东主义反对工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政治斗争,极力鼓吹通过“合作社”的方式过渡到社会主义。马克思坚决反对普鲁东主义将合作社运动当作“改造”资本主义制度的惟一途径和方式的改良主义主张,马克思鲜明地指出,根本不存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政治之外的非政治道路,从事政治运动和政治斗争是工人阶级获得解放的根本途径和手段。帕尔乌斯、考茨基、拉法格等马克思主义者相继对修正主义的谬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批判。恩格斯也对德国社会民主党“向社会主义过渡完全寄托在和平方式上”进行了尖锐的抨击。在德国内部,以布尔什维主义为代表的左派坚定地认为无产阶级通过暴力革命才能取得胜利;而民主社会主义则主张通过和平、渐进和民主的改良运动才能实现社会主义目标。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反对修正主义的斗争,对批判修正主义在俄国的变种,对批判社会民粹派和孟什维克等在有关俄国革命纲领和策略问题上的错误,产生了积极而又深远的影响。

十月革命的胜利后,一些政论家将十月革命定性为“一小撮职业革命家精心策划的阴谋与政变而不是人民的选择”,认为暴力“夺权简直没有根据”,“是最大的错误”,从根本上否定十月革命,并自设了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种种方式。俄罗斯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对这种无视历史的错误论调进行了有力地驳斥。二战后,由于资本主义进入相对和平的发展时期,无产阶级的地位和处境有所改善,西方国家共产党大多主张通过合法斗争的途径向社会主义过渡——通过议会内外斗争的配合,以和平方式取得国家政权。

苏东剧变后,有人开始指责十月革命犯了“原罪”、是历史上的“反常现象”,质疑甚至否定暴力革命,大肆宣扬是暴力革命导致了苏联的解体,围绕十月革命的性质及其历史意义展开了又一场争论。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也开始重新思考社会主义的革命策略与斗争方式,只有极少数还坚持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夺取政权,如尼泊尔共产党(毛主义)自1996年以来就主张武装斗争且采取了不少革命行动,希腊共产党仍然认为要实现无产阶级专政的目标只能通过革命的途径才能达到。

三、对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方式的新思考

1.时代主题的转换与革命形势的低落使“暴力革命”的可能性降低。纵观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史,不难发现无产阶级革命总是与战争相伴随的,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也都是在世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大背景下发生的。因为帝国主义战争带来了严重破坏,是促使革命条件成熟的客观因素,为变国际战争为国内革命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二战后,虽然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表现出新的形式,一些地区热点在短期内也难以消除,局部战争仍此起彼伏,但从各种力量的对比和制约战争的因素及其发展趋势来看,和平的力量远远超过战争的力量,一超多强的世界格局更是降低了战争爆发的可能性,暴力革命失去了现实基础与环境。经济全球化趋势的加强,资本主义各国出现了经济互相依存、互相渗透的利害关系,尽管它们之间有种种政治上的矛盾和斗争,但经济上的合作与竞争才是主流。广大发展中国家在获得民族独立与解放后,为了提升国家的总体实力而更加专注于发展经济,根本不具备暴力革命的客观条件。从目前的大环境与发展趋势来看,资本主义国家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过渡到社会主义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2.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使“和平过渡”的可能性增加。二战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不断进行反思、调解与改革,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孕育出了一些新的社会因素: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社会化程度更高、范围更广、层次更多,纯粹个人所有制结构不断萎缩,国家资本所有制不断增强。股份制的发展,许多企业的职工因持有本企业的股票而关心企业的经营和发展,工人与资本家之间也有了更多的共同利益,资本主义的剥削方式也从以往的延长劳动时间和增强劳动强度转变为尽力提高工人的劳动技能,新的剥削方式更具隐秘性和智能性,这直接决定了劳资关系得以改善、矛盾得以缓和、冲突大为减少。社会保障的普遍化,企业的民主管理,国家更多的使用谈判、调和与妥协来解决社会矛盾;传统的两大阶级出现分化,中间阶级不断扩大;不同政党之间的政治主张界限日益模糊、意识形态差异日趋缩小,工人阶级并没有达到过去那种不得不进行革命的地步,共产党的阶级意识与革命意识淡化。这些都为当代资本主义和平过渡到社会主义提供了现实依据。

3.不同资本主义国家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方式不同,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当前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正在走出自苏东剧变以来的低谷而表现出新的发展特征,在客观上要求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必须适时改变传统战略,重新探索资本主义国家如何过渡到社会主义的新途径。

尽管时代主题已发生转换,资本主义社会也出现了新的因素,在一定时期和一定范围内确实存在缺乏爆发大规模暴力革命的形势和条件,但暴力革命仍具现实价值,和平斗争始终是有条件的。通过剧烈的暴力革命来实现社会制度爆发式的质变,这种取代资本主义的方式已经在过去的15个社会主义国家中得到了验证。2007年爆发的国际金融——经济危机危机既重创了资本主义经济模式,也动摇了世界对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的信心;2008年希腊工人大罢工和2011年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就是草根阶层试图改变资本主义政治决策、反对资本主义模式的有益尝试。只要共产党所处的斗争环境有利,国内统治者不能照旧统治下去,被统治的广大劳动者和劳动人民也不愿意照旧被统治下去,那么革命条件也就成熟了,社会革命将不可避免。即使无产阶级政党议会选举中获得了多数席位,是否就一定能够根据宪法顺利地成为执政党,还是一个只能靠未来的实践来证明的问题。

从目前形势看,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更大的可能是非爆发质变的演变过程,至于过渡的具体情节,只能结合本国的具体国情和特点,用自己的特殊方式去完成。当然还需警惕:无论怎样的改革或改良,其意义和作用始终是有限的,通过改良或改革绝不可能完成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飞跃。

总之,不同资本主义国家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具体方式,只能由其所处历史阶段、所面对的具体的斗争环境和革命力量的对比等实际状况来决定,既要保持战略的坚定性,又要注重策略的灵活性。“在将来某个特定的时刻应该做些什么,应该马上做些什么,这当然完全取决于人们将不得不在其中活动的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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