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正
(1.信阳师范学院美术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2.苏州大学艺术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现今,在建筑的营造中,砖主要被用于建造墙面,那么,这些砖是怎么产生的,要解开其起源,还得先从地面谈起。穴居和巢居为中国建筑的两大起源。穴居,发端于黄河流域,后来发展成为木骨泥墙式建筑。木骨泥墙是先搭好木架,然后以泥填充,在泥里面常常拌以植物茎叶,以增强抗拉性能。在地面的处理上,常常是以草拌泥掺合红胶泥铺设,然后再进行烧烤,烧烤的目的是为了使其变得坚硬,烧烤后的地面被称为红烧土地面。1977年,在河南密县莪沟裴李岗文化遗址,发现了6座新石器时代的半地穴式建筑。穴底地面上铺垫着一层2 cm~6 cm厚的灰白色垫土,加工成平整光滑的坚实居住面[1]。甘肃永靖马家湾新石器时代遗址居住面铺有一层用草拌泥掺合一种红胶泥的硬面,质地坚硬,表面平整。有些房子的地面经过烧烤呈红褐色,使居住面显得更加坚固而光洁[2]。有的建筑还在红烧土地面上涂抹以白石灰,显得整洁美观。枣阳市鹿头镇北部雕龙牌遗址建筑室内地面修筑得非常平整坚硬。底层是垫基的红烧土块,上面用加工过的含有石灰成分的青灰色细泥涂抹三层,每层厚2 cm~4 cm。最上一层则为厚二三厘米的石灰面[1]。但是,红烧土地面的处理方式是对地面进行整体焙烧,经验告诉我们,这样必然会使地面产生很多不规则的裂缝。而在地面上划上格子就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在河南新郑仓城战国遗址中,就发现一种红烧土地面,它即是先将泥土平铺以后,然后在平铺泥土上划一些不太整齐的方格,再焙烧而成。对于木构建筑来说,防火是一个重要的方面。红烧土地面是以火焙烧地面,故易引起火灾。这就要求必须先处理完地面后才能盖房子,这对于建筑的施工是极不方便的。同时,红烧土的火候较低,耐磨性能差。这就启发着先民能不能把地面划的格子,单独焙烧,然后再拼砌在一起,于是,一个伟大的发明——砖就出现了。故“我国古代建筑上用砖,最早是出现在铺地工程上。砖铺地面的出现,很可能是受到红烧土地面的启发”[3]。
也许是受红烧土地面启发而发明砖的缘故,早期的砖,主要用于铺地。《诗·陈风·防有鹊巢》云“中堂有甓”,中堂是庙内的正路,甓指的即是铺地砖。《考工记》中也有“堂涂十有二分”的记载,东汉末郑玄对这句话的解释是“若今令甓裓也”,“裓”指堂前的道路,“令甓裓”者,就是用砖铺成的道路。但目前考古发现的最早的砖的实物还只是西周晚期的。陕西扶风县云塘张家村出土了西周时期的砖,长36 cm、宽25 cm、厚2.5 cm,背面四角各有高2 cm的乳钉状陶榫,陶榫主要为了防止滑动[4]。河南新郑郑韩故城的遗址中,也发现过构造原理相似的铺地砖,表面有米字纹、绳纹、几何形纹等。这些砖均把底面设计成乳突或凸棱,其目的均是让砖能嵌紧于泥土底层。但是,随着地面垫泥层慢慢干燥,铺地砖仍会翘起来,地面又会变得不平整。
中国建筑很早就发明了榫卯结构,解决了木构框架的接合问题,浙江河姆渡就发现了我国迄今最早的建筑榫卯构件。那么,是否可以像建筑一样,利用榫卯结构来解决砖与砖结合,先民这样想过,也这样做过。在秦咸阳宫遗址中,挖掘出一种截面为锯齿形的平行线纹砖,砖大50 cm×33 cm×5 cm,边宽1.7 cm,厚2.5 cm,砖的两长边,有子母榫相接[5]。但是,这种砖铺砌起来要求砖的外轮廓要十分规整,故其边缘常常需要打磨光滑。在望都一号汉墓中,用扇形砖铺地[6],也同样有使砖互相咬结的道理。这些砖在铺砌时,一正一反,弧线相接严密,应是经过磨制的。这样的砖虽然都进一步解决了地面平整的问题,但是制作和铺砌起来都很复杂,特别是对砖的外轮廓要求特别高,而经过高温烧造的砖,很难保证不会变形,故这些异型砖慢慢的被淘汰了。
异型砖渐被淘汰,代之的是条砖和方砖,这个转变发生在汉代,因为汉代解决了砖的定型化和规格化问题。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统一了货币、文字、度量衡。度、量、衡分别是用来测定长度、容量和重量的。度量衡的统一,奠定了我国两千多年封建社会计量器具统一的基础。汉代进一步发展了秦的计量制度。王莽时期设计一种铜方升,还制作了一种铜制游卡尺,用来进行精密器物的加工,表明当时的手工业已达到十分精细的程度。特别是西汉末年,刘歆将秦汉度量衡制度整理成文,使之更加规范化,条理化,后被班固收入《汉书·律历志》,成为我国最早的度量衡专著。计量系统的完备化,为器物设计的规格化、系列化打下了基础。河南渑池县出土了汉魏时期大量窖藏铁制工具,其中的六角轴承,其径长从6.5 cm~15.5 cm之间,有17种规格,相邻两种规格的径长相差均为0.5 cm,可见其规范化程度。
汉代的条砖也是这样,孙机先生根据对汉代条砖的统计表明:至西汉中期,条砖已形成大小两种类型:大型条砖长约40 cm,宽约20 cm,厚约10 cm;小型条砖长约25 cm,宽约12 cm,厚约6 cm。它们的长、宽、厚之比都接近4∶2∶1,即为整数倍,又是等比级数。条砖规格的定型化,为条砖排列组合创造了前提,汉代条砖的排列方法主要有横排通缝、人字纹、横直相间、大人字纹、横直双行通缝等排列方式。特别是人字纹排法,约出现于王莽时期,因其排列组合方式能使砖与砖之间紧密结合,不易松动,且施工方便,在东汉时已得到迅速推广,且一直沿用至今。故孙机先生说:“条砖规格的定型化,是汉代制砖业的重要成就,从而为砌缝的合理化和墙体的整体化奠定了技术基础[7]”。同时,条砖规格的定型化,也为砖的批量化生产奠定了基础。当时,专业制砖的工匠称作“甓师”。辽阳三道壕西汉村落遗址中的砖窑,按当时的技术水平估算,每年约可生产条砖60多万块[3]。但条砖在汉代主要是被用来建造墓室。这可能与汉代墓室的设计也有一定的关系。“葬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弗得见也。是故,衣足以饰身,棺周于衣,椁周于棺,土周于椁。反壤书之哉”[8],这段话是《礼记》中对墓葬的文献定义。文中所描述的为椁墓,椁墓的主体即为棺和套于棺之外的椁,一般埋于一条竖穴的底部,即所谓“葬也者,藏也”,故在考古文献中称为“竖穴墓”。竖穴墓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出现开始,持续使用了大约两千年。直至西汉初期,以大型墓为代表,传统椁墓形制经过三阶段发展变化,最终完成,定型于横穴式墓。之后将近一百年内,室墓又面向汉帝国领域各大地区推广和普及[9]。室墓的建造,是汉代“事死如事生”观念的反映,它的建造比棺椁墓要复杂得多,对砖的要求也更高,而汉代砖的规格化、定型化,恰恰使室墓的建造成为了可能。
1)汉代的室墓采用条砖进行建造,这势必也启发着人们把条砖运用到地上建筑上来。这样的尝试首先始于魏晋时期的宗教建筑。北魏正光四年(公元523年)建造的河南登封嵩岳寺塔,是中国现存年代最早的砖构式塔。除了塔刹部分用石雕以外,其他部分全部用灰黄色的砖砌成,标志着砖结构建筑技术的巨大进步。塔高约39.5 m,底层直径约10.6 m,内部空间直径约5 m,壁体厚2.5 m。此塔为我国现存唯一的十二边形平面的塔。在塔身中部,用挑出的砖叠涩将塔身划分为上下两段,而上段建于叠涩上,比下段稍大。在四个正面有贯通上下两段的门,门上在半圆形拱券上做成尖形券面装饰。下段其余八面都是光素的砖面。塔身以上,用叠涩做成15层密接的塔檐。根据各层塔身残存的白灰面,可知此塔外部色彩原为白色。之后,砖塔的营造技术不断进步。从现存实物看,魏晋至初唐为砖塔发展的早期,代表作是西安大雁塔。五代、两宋时期,为砖塔发展的盛期,塔的形式多样、造型优美,砖作技术的提高使砖塔的高度相应增高,河北定县开元寺塔,建于北宋皇佑四年,高84 m,是中国现存最高的砖塔。南宋以后进入晚期。但明代虽属晚期,塔从结构技术方面看又有新发展,南京报恩寺塔建于明初永乐十年至宣德六年间,塔高三十二丈四尺九寸四分,按明营造尺计算已达102 m,按塔身与塔刹的比例,砖砌体高度约达90 m以上,砖身用多种彩色琉璃体砌面,可惜在19世纪50年代毁于战火中。
至于条砖为什么这么迟才被用于地面建筑上来,这可能是因为中国古代建筑的夯筑技术和木构框架技术已很成熟,对于砌砖墙承重的要求并不迫切,这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建筑中条砖的使用和制砖业的发展。另一方面,即使拥有先进的砖造建筑技术,其进一步运用和发展也不是容易的。汉代室墓虽已创造了发券和穹窿顶结构,但是在魏晋建造佛塔的时候却并没有运用这些技术来解决塔内的楼层问题。而且魏晋时期,造砖的主要目的似乎不是主要服务于佛塔的建造,而还是墓室的建造。《晋书·孝友·吴逵传》卷八十八载:“吴逵,吴兴人也。经荒饥疾病,合门死者十有三人,逵时亦病笃,其丧皆邻里以苇席裹而埋之。逵夫妇既存,家极贫窘,冬无衣被,昼则佣赁,夜烧砖甓,昼夜在山,未尝休止,遇毒虫猛兽,辄为之下道。期年,成七墓、十三棺。”
2)随着砖在墓葬建筑和佛教建筑中的应用,对砖的认识逐步提高,一些较大的城市如江夏、成都、苏州、福州等地在隋唐时期相继开始用砖甃城。唐宝历中,牛僧孺“检校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鄂州刺史、武昌军节度、鄂岳蕲黄观察等使。江夏城风土散恶,难立垣墉,每年加板筑,赋菁茆以覆之。吏缘为奸,蠹弊绵岁。僧孺至,计茆苫板筑之费,岁十余万,即赋之以砖,以当苫筑之价。凡五年,墉皆甃葺,蠹弊永除”[10],牛僧孺以砖筑城,提高了城墙质量。高骈,字千里,幽州人,“南诏蛮寇巂州,渡沪肆掠。乃以骈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观察等使。蜀土散恶,成都比无垣墉,骈乃计每岁完葺之费,甃之以砖甓。雉堞由是完坚。传檄云南,以兵压境,讲信修好,不敢入寇”[11],高骈同样也是以砖砌城,使之坚固。宋代延续了唐代以砖砌城的方式。这在《营造法式》中,有着详细的记载,当时的城墙用砖主要有三种:走趄砖、趄条砖和牛头砖。走趄砖是一种侧面有收分的砖;趄条砖是丁面有收分的砖;牛头砖是楔形砖。走趄砖用于顺砌砖,趄条砖用于丁砌砖,牛头砖可能是用来砌城门的平口券的。对于这三种砖的使用方法,《营造法式(第三卷)·壕寨制度·城》载:“筑城之制,每高四十尺,则厚加高二十尺;其上斜收减高之半。”而且,在“卷第十五·窑作”中还列有用于台基周边的压阑砖、比其他砖厚将近一倍的方形砖锭和带有“系”的镇子砖。关于镇子砖,据“卷二十五·诸作功限二·窑作”中“粘镇子砖系”的记载推测,镇子砖可能是用在砖砌壁面内部,镇子砖上的“系”可能是用来绑扎铺在土墙内的竹网等拉结物,这样做使砖壁面和土墙连接更好,整体性更强。
3)把条砖大量运用到宫殿式建筑上来,是到了明代,这种建筑被称作无梁殿,是因其全部用砖砌成,无传统木构建筑之梁架形式,故以无梁殿称之。中国现存的无梁殿主要有明洪武年间修造的南京灵谷寺无梁殿、明代万历年间修造的苏州开元寺无梁殿、无锡市保安寺无梁殿、山西五台山显通寺无梁殿、句容市隆昌寺无梁殿。滁州市琅琊寺无梁殿,年代不详,据明万历年间《滁阳志》载:“玉皇殿在城西南十裏琅琊山,不知何年建,梁柱皆以砖石为之,规制巍然,为诸殿冠,”说明其年代应早于万历年间。至于为什么要建造无梁殿,估计应是对建筑永久性的要求,因为无梁殿主要是用来存放皇室的档案文件及佛教经书,如苏州开元寺无梁殿就是藏经书之用的,原为木构,经火焚烧后才改为砖构的无梁殿。但最能代表明代制砖业成就的是宫殿建筑的铺地砖。明人张问之于嘉靖甲午年著述的《造砖图说》记载:“自明永乐中,始造砖於苏州,责其役於长洲窑户六十三家。砖长二尺二寸,径一尺七寸。”其土取自苏州城东北陆墓所产乾黄作金银色者,“掘而运,运而晒,晒而椎,椎而舂,舂而磨,磨而筛,凡七转而后得土。复澄以三级之池,滤以三重之罗,筑地以晾之,布瓦以晞之,勒以铁弦,踏以人足,凡六转而后成泥”。对于其制作工艺,“揉以手,承以托版,砑以石轮,椎以木掌,避风避日,置之阴室,而日日轻筑之。阅八月而后成坯。其入窑也,防骤火激烈,先以穅草薰一月,乃以片柴烧一月,又以棵柴烧一月,又以松枝柴烧四十日,凡百三十日而后窨水出窑”[12]。由此可以看出,其烧造需经过选泥、制作砖坯、熏烧、运输、砍磨、铺墁等复杂细致的工序,故叩之声震而清。但是其费不赀,“窑户有不胜其累而自杀者”,连宣德皇帝也感慨:“陶甓非易事”,故这样的砖有“一两黄金一块砖”的说法,这种砖也被后人称为“金砖”。同时,《造砖图说》还记载了在嘉靖中营建宫殿,即是由苏州陆墓供砖的,“凡需砖五万,而造至三年有馀乃成”。《明史·食货志·烧制》也记载:“嘉靖十六年(1537年),作七陵,造内殿、醮坛”“是时,营建最繁,近京及苏州皆有砖厂”。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也记载了苏州烧造供皇宫正殿用的细料方砖。明正德宰相王鏊主修的《姑苏志》“窑作”中也记载:“出齐门陆墓(土质)坚细异他处,工部兴作多于此烧造”。修建于明清两代的故宫,即用这种颗粒细腻、质地密实、断之无孔、敲之有声的金砖墁地的。根据现存的金砖实物测量表明,明代金砖的规格大多为长度66 cm、宽66 cm、厚8 cm;清代规格大多为长72 cm,宽72 cm、厚10 cm;同时,乾隆年间生产了一种小规格的金砖,长55 cm、宽55 cm、厚8 cm,金砖的规格为正方形或接近正方形的形式。
4)在宫殿建筑铺设方砖的形式,并非明代才出现,至迟在汉代已经出现。汉代的铺地方砖分为两类:一类用于铺砌室外的散水或露道;另一类用于铺砌室内的地面。铺砌室外散水或露道的砖,是卵石纹方砖,它可能是对商周以来用卵石砌筑散水形式的模仿。铺砌室内地面用的方砖,常常模印以精美的花纹,以几何纹样为主,且不同地区风格各异,如汉长安城出土的铺地花砖,其纹样有回纹、菱格纹、网格纹、方格纹等,汉魏洛阳城南郊礼制性建筑遗址出土的铺地花砖,砖面主要为“五”字纹和直线纹相间的纹样;在广州南越国官署遗址出土的铺地花砖,其纹样主要为耳杯形菱格纹和菱格纹间饰实心凸菱块。公元前634年开始建造的大明宫,位于长安城外东北的龙首原上。在唐大明宫含元殿、麟德殿、含光殿、兴庆宫、太液池及其附近廊院区域、龙尾道等遗址及一些砖瓦窑址均出土了大量的铺地方砖。这些方砖大多模印或刻划有精美的纹样。主要有莲花纹、蔓草纹、四叶纹、团花纹、梭身合晕纹、瑞兽植物纹等。其中尤以莲花纹样最为丰富,据笔者不完全统计,据花蕊之不同就可分为7型,每1型又可分为3式~12式。关于方砖的用法,从现有的考古发掘情况来看,大明宫三清殿基台高10余米,西侧慢道长40余米,坡度约为1∶3,上面满铺海兽葡萄纹砖[13];骊山华清宫汤池大殿北面慢道,坡度亦近1∶3,用莲花砖铺装[14]。故一些专家推断当时宫中路面,平直处用素面方砖,斜坡、踏道、阶级处便用花砖以防滑。现西安大明宫遗址公园的复原也基本按照这一思路进行。相关文献记载,唐代也有在殿内铺地中镶嵌花砖以标示人员站位的做法[15,16]。唐代的一些重要的宗教建筑,其地面也采用花纹方砖铺地,现存世界最早的版画——中国唐代的《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为我们呈现出地面满铺花纹砖后辉煌美妙的效果,从图像上看,砖面花纹为四叶纹。在敦煌莫高窟的窟前殿堂遗址也出土了大量的铺地花砖方砖,主要有大八瓣莲花纹、宝相四瓣花纹、联珠复瓣莲花纹、石松纹、桃心十二卷瓣莲花纹等。同时,敦煌地区的隋唐墓葬也出土了大量的模印花砖,纹样主要有九格柿蒂纹、宝相四瓣花纹、宝相如意纹、联珠复瓣莲花纹、四分之一莲花纹、卷草莲花纹、宝相卷草纹、宝珠卷草纹、绳纹、编织纹等[17],尺寸大多为34 cm×34 cm ×6.5 cm。
宋元时期,在敦煌的壁画和石窟中继续使用铺地花纹方砖,砖面花纹出现了火焰宝珠纹、绳结纹等新的纹样题材,尤以火焰宝珠纹为特色,图案格局常为左右对称式。唐代热衷表现的莲花纹样也有所发展,如几何形尖角莲和卷瓣莲,变得更加新颖耐看。同时,在一些重要的官署建筑,也继续采用花砖铺地,杭州发掘的南宋临安府衙署建筑遗址,其正厅地面满铺“变形宝相花”花纹方砖[18]。《营造法式》卷二十五“砖作功限”条记,殿堂地面砖上雕凿成斗八图案。这种斗八图案通过卷二十九“石作”中对殿内斗八图样的描绘可见其样式。明代仍有少量建筑的厅堂采用花纹砖铺地,从明代的少量插图、绘画作品中可以看到,纹样比较单一、一般为八瓣的小花纹,地面与墙的交界处有时以几何纹作边饰处理。从总体上看,从宋代开始,铺地砖从对原来纹样的关注,转变为对砖作技术的革新上。花纹方砖使用越来越少、纹样也越来越简单,同时,素面方砖的制作技术却越来越高。
到了民国时期,铺地砖在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这便是以瓷器花砖和釉面砖代替了陶器花砖。南京总统府建筑地面、上海外滩重要建筑的地面、浙江海宁徐志摩故居地面,都以花砖拼砌成精美的图案,且很多图案都是把外来的图案与中国固有的传统图案相结合,具有中西合璧的特点。
时至今日,我们居住的建筑中还是主要采用方砖铺地,公共建筑的大堂还常常采用拼花的形式。建筑的墙面还采用条砖砌筑。而这正是先辈世世代代艰辛探索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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