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霜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475001)
若学多情寻往事 人间何处不伤神
——论古典诗歌的悲怨主题
张婉霜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475001)
自楚辞奠定了古典诗文悲怨凄凉的情感基调起,后代文人的抒发与阐释主要集中在以感物恋生、怀人惜时、追求爱情为主体的生命意识和以知音难求、怀才不遇、黍离之悲所展示的身世之感两大方面。在儒释道思想融合的推动下,随着创作的不断积累,悲怨主题的内容与思想层层深化,范围逐步扩大,由己及人,由家到国,成为华夏民族特定文化心理的一个层面。
悲怨;生命意识;身世之感;悲悯传统
悲怨与悲美两种审美心理往往伴随而生,联系紧密,虽然两者都以悲为底蕴,外在形式上也是同形同构,但实质上仍有差别。悲美,即“以悲为美”,侧重从接受者角度而言,是一种审美心理,具体来讲是艺术接受中的审悲快感;而悲怨主要是主体在生命体验中形成的一种创作心理,是主体在现实生活中的悲剧意识。故本文阐释的悲怨之情,针对创作者自身而言。
“古代文人常用荣时忧枯、枯时悼荣之慨审视自然万物;在伤春悲秋、由物及我的情感线索中建立生命化了的自然与自然化了的人生间联系;用聚时忧分、别时忆见之痛对待人事交往,……”[1]从北方《诗经》中的“变风”“变雅”,南方《楚辞》中的政治怨愤(其牢骚怨愤正是一种忧患之思,实际为后人提供了一种抒情风范,奠定了一种悲凉的情感基调),到《史记》的失意发愤而著;从《古诗十九首》中对生命无常的悲吟到北朝民歌的慷慨苍凉,承接而来的中晚唐乐府以及李商隐、杜牧等人的诗歌,乃至整个五代两宋词坛的“幽婉”情调以及元明清戏曲小说中的悲怨思潮,人们对悲怨主题的抒发愈来愈深刻。“余历览古今歌诗……多因谗冤、谴逐、征戍、行旅、冻馁、病老、存殁、别离,情发于中,文形于外,故愤忧怨伤,通计今古十八九焉。世所谓‘文人多数奇,诗人尤命薄’,于斯见矣!”[2]
生命意识是人类对自身生命所进行的自觉的理性思考和情感体验,是人类独特的精神现象。在古典诗文中,悲怨情怀中的生命意识主要通过以下几种形式表现出来。
(一)感物恋生,体认生命之脆弱。
“感物”,并非感物随即而心动这样一个简单的过程,而是包含着从情感主体、情势环境到意象感伤的一系列诗歌传统。花开花落,草木凋零,斗转星移,盛极而衰。在人类与宇宙生命情调的互感中,节序物候的变迁极易触发诗人敏感而多情的神经,引发出浓重的感伤和悲怨情怀。刘勰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3]48“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3]493古代中国作为农耕社会,日出日落,春华秋实,在农事和生存意义上可以引发肯定性情感的因素,在审美上反而启动了否定性的情感体验。“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一切事物在走向成熟的同时就意味着衰亡的开始,人的生命亦不例外,自然与生命于是便形成了异质同构。
在古代文人的笔下,常常通过秋风鸣蝉、寒鸦古墓、星辰月夜、荒烟落日等意象营造出浓浓的悲凉之雾。东汉末年,政治黑暗,战乱频仍,刻骨铭心的生命之痛让人感伤不已。《古诗十九首》作为此时文人五言诗的优秀代表,其间弥漫着一股浓郁高涨的饱含生命意识的悲怨情绪:“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4]清人沈德潜概括《古诗十九首》为:“大率逐臣、弃妻、朋友阔绝、游子他乡、死生新故之感。”[5]诗中多感叹时间与生死,并频频出现对人生的质疑和宣示语调,表面上消极、悲怨、颓废的慨叹中,深藏的恰恰是对生命,对命运无限强烈的执着追求和留恋。
(二)怀人惜时,慨叹人世之沧桑。
古代文人,或为游学,或因出仕,或遭贬谪,往往远离家乡,阔别亲友。交通不便,通讯落后,日月流迈,人事过往。于是,离别犹如一天黑色的阴云,笼罩在千百年诗人的心头,成为无法摆脱的梦魇。尘世的放逐与心灵的漂泊,留下的永远是满纸的悲怨与寂寞。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6]秋风萧瑟,夜雨孤灯,雨下得愈凄苦,灯燃得愈悲怨,从而形成诗歌的一种张力,富有悲剧韵味的画面凄然而生。“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7]年华老去,仕途无门,潦倒他乡,沧桑落寞。短暂的人生与诡谲寒凉的人世,无不深切地揭示了生命的悲哀与无常。然而,相聚总是短暂,人生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对往事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期待中度过。当送行的友人渐渐远去,只剩下自己一叶孤舟飘零天地间;当亲朋至爱留在家中,而自己却为了蝇头小利奔波日暮,那种旷世深沉的孤寂悲凉油然而生。人最初与最后的爱都是自爱,忧患感念亦是如此。对父母的感激愧疚,对朋友的深挚思念,对自身生命、功业的彷徨担忧,对时不我待的惶恐,本质上依然是生命意识的体现,是对生命的短暂与脆弱的担忧。
(三)丹心寸意,倾吐爱情之悱恻。
历代爱情诗篇,欢娱者少,悲怨者多。主人公多为思妇、弃妇、失恋者、孤独者,“日日思君不见君”,任多少相思苦痛,不知与何人说。眷眷深情的背后更多是对生命的体悟,对红颜易老、青春难再的忧伤。
如果说崔护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8]表达的是种失之交臂的怅惘之情的话,那么“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9]传递的则是爱情得而复失的蚀骨之痛。“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10]相思至极,遂有梦中欢聚;梦醒欢散,更添相思意绪;而今相逢成真,竟又翻疑为梦。情凄忆苦,有复如是者耶?“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11]相思虽苦,但只要活着,生命和爱情就有希望。少年夫妻老来伴,曾经相濡以沫的深笃情爱已成回忆。阴阳两隔之下,陪伴诗人的,只有那无尽的孤独与悲苦。
更有甚者,白朴在《梧桐雨》中,将唐明皇、杨贵妃的“乱伦”“私情”公之于世,作者无意谴责,更无意把李、杨之间的生死爱恋提升到以礼节情、淳正贞洁、矢志不渝的伦理高度,而是借助这种不无畸形变态的爱恋强调了男女情爱超越道德准则的巨大生命内驱力,同时不着痕迹地融入家国沦亡的切肤之痛,沉重地阐释了世事无常,枯荣难料,以及自身命运无法支配的悲剧体验。
立德、立功、立言这“三不朽”,乃是古代文人所共同追求的生命价值。虽然实现起来颇为困难,但在儒家传统文化的影响下,他们依然共同走向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路,梦想着一展济苍生、安社稷的政治抱负。然而愿望与追求常因同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而无法实现,苦闷悲怨便由此而生。
(一)知音难求的孤寂。
人生的孤独一方面来源于人的忧患心态,另一方面来源于世界的痛苦与人生的虚无。所谓“古来圣贤皆寂寞”,他们或是清高自傲,不容于世;或是沉沦下僚,被轻于时。于是弃浊世而归隐,内求于心而非外求于物,视花草为孤友,引山水为知音。
孟浩然《留别王侍御》写道:“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12]面对世俗世界迎来送往开启的大门,诗人选择了掩扉,表面看来有逃避之嫌,实则是对现实社会的一种挑战和叛逆,是对世俗世界的拒绝与遗弃。连旷达洒脱的苏东坡也写出了“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13],一弯残月,满怀孤寂,月下彷徨,悲苦之情不可遏制。即使是在煌煌如旭日初升的初唐,陈子昂依然以极度孤独的笔墨写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14]的悲愤感叹。广漠的天地映衬着诗人孤独的身躯,感荡着诗人的全部激情,这是一种天荒地老无所归属的孤独与悲凉,它既没有封建社会初期儒家文化所推崇的当仁不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豪迈与悲壮,也没有封建社会末期存在于《桃花扇》《红楼梦》中对社会现实清醒认知后的强烈抨击、愤怒、绝望与幻灭。
(二)怀才不遇的忧愤。
人类按其本性来说,总是希望个体与类得到和谐一致的发展。但文明的产生造成了个体与类的分裂,个人利益与集体国家的利益总是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冲突和矛盾。在古代中国,自先秦至清代,这种矛盾更多地表现为个人的才华、性情、人格、理想与妒贤嫉能、蔑视个性、忠直不容于世的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于是从屈原开始,一代又一代的悲怨诗人,共同吟唱着“仕不遇”的主调。
辛弃疾满腔热血,文韬武略,矢志抗金却不得重用。当他独自登上建康赏心亭,极目远望之时,从内心爆发出愤懑与孤独:“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15]苏轼在其《贾谊论》中一语道破:“非才之难,所以自用者实难。”[16]可见封建官僚社会中,有才之人想要实现理想抱负实在是非常困难。“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辞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是故文章之作,恒发于羁旅草野。”[17]实际上是因为满腔孤愤者往往才能抛弃俗务,深沉内省,站在了人生的制高点,从而唤醒了沉睡的生命意识。
在动荡不安的岁月中,忧患是人们内心中最深切的感情,不济是世人的普遍困境。古代文人大都有强烈的功业意识和高涨的入世情怀,而一个人越是执着地追求着某一理想,越是暗示出其背后可能的悲剧性。孤独失意者的苦心象源于他们对自身处境的“自我觉识”,呈现出生存的意义和对个体生命价值的认知,他们摒弃了温和的吟唱,代之以对生命意识和人性困境的探察,对世风时俗作出了极其深刻的心理审视和批判,在精神上完成了对自己的超越,在诗歌上达到了新的高度。
(三)对宗国命运的黍离之悲。
易代之际,山河变色。靖康之变后的词人李清照、陈与义,宋亡之后的郑思肖、谢翱,金代遗民元好问、白朴,元代的刘因、赵孟頫,明清之际的夏完淳、陈子龙,这些诗人、词家,为我们留下了众多眷恋故国、感时纪事的山河悲歌。正所谓“国破家亡,亲友凋残。负杖行吟,则百忧俱至;块然独坐,则哀愤两集。”[18]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怀古》)
子孙南渡今几年,飘流遂与流人伍。愿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李清照《上枢密韩公、兵部尚书胡公》)
这些咏史怀古诗,不仅仅忧患动荡社会中个体生命的失落,且由己及人,以民胞物与的仁爱精神体恤天下苍生的生存困境。在更高层次上,它感伤王气一时、英雄易老,风流总是稍纵即逝的,唯有江流、青山、天地、日月才是永恒的。这是充满着历史悲剧意识和宇宙规律体认的悲怨情怀。
儒家文化是传统思想的主流和动力源泉,其最突出的表现便是关注现世、悲悯仁爱的人文精神和自强不息、兼善天下的价值信念。道家强调人格的独立和精神的自由,这在以宗法伦理为基础的专制社会,虽只是一种美好的向往,却成为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不可或缺的哲学底蕴,其对宇宙人生的考察和对现世社会的深刻批判,旨在对生命的超越,对至真、至善、至美的合一之境的追求。佛家将抽象的佛性和具体的人心结合起来,悲观却积极地对主体自我进行了肯定,创造性地为中国人提供了一条解脱之道,旨在对精神的超越,对有限生命中无限境界的追求。
儒家是人文的,是入世的,它有悲天悯人的终极关怀,但又是世俗伦理。它不是宗教,但具有宗教性的品格。其“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救民于水火”的神圣感、责任感、使命感、担当精神、忧患意识和力行实践的行为方式,特别是信仰上的终极承担,与宗教徒无异。[19]而佛道思想的心境空寂、冲淡恬静、崇尚自然则契合了中国传统特有的沧桑之感,在思想上也能够为世人提供终极关怀。
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说:“一个人所能了解的感情,只限于和他自己感到的相仿的感情。别的感情,表现得无论如何精彩,对他都不生作用。”[20]而儒释道融合下的悲悯情怀,源于人类朴实的生命感动,来自于对人生悲剧洞悉之后的命运承担以及救赎众生的难以实现的愿望,它不仅仅指向某些历史时期或者某个特定的个体与群体,而是“以大悲心观众生苦”,将其上升为整个人类的普遍性苦难来加以理解与透视。不过中国并不出现像西方那样集痛感与快感于一身的强烈激情的悲剧,“是因为中国民族的性格,文化的性格,不愿接受走向极端的悲剧。”[21]中国的文化心理结构中有着求和的鲜明特质,其以生命的保存为前提,进而实现自我价值,追求个体与环境间的平衡稳定,在进退之间不断地寻找适合自己的平衡点。所以,传统中国人在陷入矛盾和困境时,多采用内在的自持,甚至主动退让,避免矛盾激化,而不是坚决的对抗与决裂。与之相应,儒释道相互涵摄下的悲悯情怀也主要不在于反抗,而在于对恐惧、不幸、苦难等一切人类共同悲剧命运的承担和救赎。“以广博的智能照瞩宇宙间的复杂关系,以深挚的同情了解人生内部的矛盾冲突。在伟大处发现它的狭小,在渺小处却也看到它的深厚,在圆满里发现它的缺憾,但在缺憾中也找出它的意义。于是以一种拈花微笑的态度同情一切;以一种超越的笑,了解的笑,含泪的笑,惘然的笑,包容一切以超脱一切,使灰色黯淡的人生也罩上一层柔和的金光。”[22]
在儒释道悲悯传统的融合中,文人悲怨主题的表达也向着虚无空寂演化,呈现出诗性的生存精神、随缘任运的人生态度和内敛深邃而广大的审美追求。如姜夔《点绛唇·丁未冬过吴松作》: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23]
落笔清疏,造境空灵,流露出的是澄明清寂的佛禅襟绪,令人挹之不尽。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云之:“通首只写眼前景物,至结处云:‘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感时伤事,只用‘今何许’三字提唱;‘凭栏怀古’下,仅以‘残柳’五字咏叹了之。无穷哀感,都在虚处。令读者吊古伤今,不能自止,洵推绝调。”[24]如《念奴娇·毁舍后作》:
昔游未远,记湘皋闻瑟,澧浦捐褋。因觅孤山林处士,来踏梅根残雪。獠女供花,伧儿行酒,卧看青门辙。一邱吾老,可怜情事空切。
曾见海作桑田,仙人云表,笑汝真痴绝。说与依依王谢燕,应有凉风时节。越只青山,吴惟芳草,万古皆沈灭。绕枝三匝,白头歌尽明月。[23]
上阕以“一丘吾老,可怜情事空切”作结,下阕开头即以“仙人云表,笑汝真痴绝”来化解悲情,随缘自释,不留胸中,显得禅意盎然。
比较一下,我们也不难发现,同样是面对人生如寄,年命迫蹙的现实,产生于儒释道思想圆融之前的《古诗十九首》中多幻灭无为与及时行乐的消极悲怨情绪,三教融合以来,尤其是隋唐之后,文人士子多对自然宇宙的永恒产生倾慕和敬畏,以一种更为平和宁静豁达释然的心态来歌颂,来和解生命的悲壮,并努力在传统的天人合一的文化中寻求到精神的平衡和解脱。如: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李白《把酒问月》)
我爱长天汉家月,照人依旧一轮明。(耶律楚材《过金山和人韵》)
月的意象既象征着浩渺苍茫的永恒历史,又象征着混沌万物,在天人物我合一的无差别境地里,凝然澄净的月光涵盖了一切,让人体悟到了寂然存在的永恒,并从中获得了灵魂的超脱和精神的愉悦。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25]。而谈命,是中国古代哲学、文学的一贯主题。正直的文人士大夫越是害怕挫折就越是关注命运,就像弗洛伊德“反向机制论”所云,越怕蛇的人越禁不住多望几眼。而关注命运,恰恰是其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在与宇宙自然万物的交感中,在宦海沉浮的飘零中,文人们强烈的生命意识和身世之感由衷而生发。然而对时光、生命的眷恋,对亲情、爱情、友情的珍惜,对独立人格、理想抱负的艰难追求与生命的短暂、人生的无常、社会的黑暗、现实的残酷却构成永远不可能和解的矛盾。在儒释道思想融合的推动下,悲怨主题的内容与思想,终于得以层层深化,范围也逐步扩大,由己及人,由家到国,使中国诗歌的感伤情绪与悲凉基调一次次得以巩固、沉淀,并最终汇入中国“悲”文化的长河,成为华夏民族特定文化心理的一个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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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ostalgic Heart Brings Sentiment Everywhere——On Culture and Aestheticism of Melancholy Theme in Classical Poetry
Zhang Wanshuang
(School of Liberal Arts,Henan University,Kaifeng,Henan 475001)
Since Chuci instilled a stream of sadness,melancholy and grief into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men of letters in the upcoming dynasties have devoted themselves mostly to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sense of lif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easure and pity for special objects,missing days of yore and pursuit of love,and the sense of lo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unger for a bosom friend,unrecognized talent and nostalgia.The integration of Confucianism,Buddhism and Taoism,coupled with accumulation of new poetry,has intensified the content and soul of melancholy and grief theme,thus extending the range of its effect from the self to others,from a family to the whole nation so that the theme has taken root in Chinese cultural mentality.
melancholy and grief;sense of life;sense of lot;sympathy
2014-05-09
张婉霜(1989-),女,河南温县人,河南大学文学院2013级硕士研究生。
I207.2
A
1008-293X(2014)04-0050-05
(责任编辑吕晓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