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杰勇
(河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新乡453007)
中国共产党成立至十一届三中全会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不断加强意识形态教育,有力地配合了当时纷繁复杂的政治、军事等斗争,极大地增强了共产党的领导力、号召力和凝聚力,奠定了领导人民群众争取革命胜利的精神基础。深入研究中国共产党成立至十一届三中全会这一时期中共传统意识形态教育,对于当前我们加强主流意识形态教育具有重要的启发和借鉴意义。
中国共产党的传统意识形态教育,可分为中国共产党成立至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新中国成立至十一届三中全会前两个历史阶段。
中国共产党的意识形态教育工作在创立阶段有个形成与发展的过程。中国共产党早在创立初期,就号召全党努力做好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工作,使更多的工人、知识分子以及各界群众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投身到革命洪流中去。要求各地党组织均应根据本地实际情况,出版报纸、刊物和通俗小册子,以多种形式宣传马克思主义。同时,各地党组织派出党员到工人中去,开办工人俱乐部、工人补习学校、劳工组织讲习所,向工人传播马克思主义,以唤醒工人的觉悟,并启发他们组织工会,推动工人运动的发展。随着党对中国国情和中国革命认识的深入,思想宣传教育逐渐向农村和国共合作的革命军队拓展。中国共产党认识到,由于“中国纯粹农民劳工(雇工)究不及自耕农佃家之多”,而“一般农民私有观念极深”,所以,农村的“宣传不宜采用‘共产革命’的口号”,“只能用‘限租’、‘限田’、‘推翻贪官劣绅’、‘打倒军阀’”等口号。由于中国共产党从农民的实际出发开展政治宣传,使得“收效非常之广而速”,“引动了整个农村,效力很大”[1]。在黄埔军校和东征军、北伐军中,首创政治工作制度,建立党的组织和群众社团,举办骨干训练班,对学生、官长、士兵分为别进行革命思想教育。
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中国共产党在独立领导的人民军队中开展思想政治工作,经过“三湾改编”之后,党的支部建在连上,班排建立党小组,实行军队内部的民主主义、官兵平等、经济公开,巩固了思想政治工作的组织基础。与此同时,在实践中形成了比较全面的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如对士兵进行红军宗旨教育、形势政策教育、阶级斗争教育、艰苦奋斗教育、纪律规则教育,以及反对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意识的教育等。思想政治工作方法也比较系统和行之有效,如编辑党报和教育小册子、办训练班、进行个别谈话、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开政治讨论会,以及干部深入群众、关心战士、以身作则、赏罚分明、发动战士自己教育自己等。
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和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意识形态教育工作的认识有了较为系统和成熟的发展。“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为适应新形势,实现全民族抗日,加强了意识形态建设,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中国共产党纠正了党内长期存在的‘左’、右倾错误思想,确立了党的科学的指导思想,统一了全党的认识,实现了党内的团结。同时,通过有效的意识形态宣传教育,使党的主流意识深入人心,极大地促进了抗日战争的顺利进行,也为抗战后中国革命的胜利奠定了基础。”[2]毛泽东思想正是在这个时期,由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斗争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而产生的。毛泽东思想的形成、发展和成熟,促使中国共产党对意识形态教育工作有了更加理性、更加成熟的认识。中国共产党对意识形态教育工作更加理性、成熟的认识,反过来又大大丰富了毛泽东思想的科学体系。“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是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领导权形成的重要时期,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为之进行了艰辛的探索,对党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领导权的最终形成作出了重要贡献”[3]。
到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整个军队中开展了新式整军运动,主要内容是诉苦和三查(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针对个人思想和工作中存在的问题,通过诉苦和追根,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把教育同整训和具体工作任务结合起来,激发广大群众练兵和杀敌立功的热情,采取群众性的自我教育方法来教育和影响社会大众。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斗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意识形态教育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形成了一整套优良的传统。
新中国成立初期(1949—1956年),中国共产党在意识形态教育上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思想武装广大人民群众,努力祛除封建腐朽思想和资本主义思想的影响,取得了较为显著的良好效果。伴随革命遗留问题和国民经济恢复等迫切任务的解决,传统的思想政治工作,辅之以社会舆论宣传,成为当时使社会成员接受新社会政治文化的主要手段。同时,教育、文化、宣传等方面的改革与建设,主要也配合党支部和政府中心任务的开展而进行。由于新社会刚刚来临,人民群众的政治热情高涨,社会的政治文化呈现一派生机,而刚刚进城的党和新政府也确实对建设新中国持十分谨慎的态度,因而这一时期的意识形态教育工作最有效,人民群众的精神面貌和思想状态也最好。但也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如采取政治运动和阶级斗争的简单方式来对待群众中的思想问题。
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1957—1966年),中国共产党在意识形态领域及时提出了加强思想政治教育、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的矛盾的思想和主张。1957年2月27日,毛泽东在扩大的最高国务会议上作了题为《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报告,提出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理论及其具体方针,以共产主义思想为核心的政治教育的主要内容,具体包括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共产主义理想教育,关于正确处理国家、集体和个人之间关系的教育,以及正确认识民主与集中、自由与纪律的关系教育等,为社会主义时期意识形态教育提供了新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方针。其次,20世纪60年代初期,为克服因国民经济暂时困难而产生的思想问题,共产党开展了革命传统教育和革命理想教育,激励广大人民群众发愤图强、艰苦奋斗。这次教育活动首先从陕西青年开始,接着上海、吉林、甘肃、山西、黑龙江等许多省市的青年闻风而动。在这个活动中,广大青年进行了“延安作风对青年的成长有什么重要意义”的讨论。发扬延安作风的教育活动有效地改变了广大青年的精神面貌,提升了他们的思想政治素质。1963年2月15日,团中央发出通知,在全国青少年中广泛开展“学雷锋”活动。《中国青年报》陆续介绍雷锋的事迹,赞颂雷锋的共产主义精神。3月5日,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邓小平等中央领导人为雷锋题词,进一步号召向雷锋学习。从此,向雷锋学习的活动,在全国人民群众中蓬勃开展起来,并迅速地被推向高潮。再次,在调整国民经济过程中,党中央制定了有关工业、农业、商业、教育、科学、文艺等方面的工作条例草案,并将政治教育工作与具体业务工作相结合,在思想政治工作条理化方面做了一些有益的尝试。
除此之外,随着形势的变化和认识的深化,中国共产党开始从反“和平演变”的战略高度来认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教育工作,强调必须用马克思主义思想占领意识形态阵地,以抵制资本主义思想和文化对社会大众尤其是青少年的腐蚀、渗透和影响。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围绕意识形态建设工作做出了积极的探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这个时期的意识形态教育工作也存在着一些问题和不足。比较严重的问题就是把阶级斗争作为解决思想问题的手段,强调“以阶级斗争为纲”,伤害了部分干部群众的感情。共产党的领导对阶级斗争形势估计过于严重的偏向,也表现为对高校学生的政治思想状况估计过于悲观,由此提出了青年知识分子必须进行思想改造的问题,并以“社会主义教育课程”取代原开设的系统的马列主义理论课,全国各级各类学校运用“四大”武器,揭露各种浪费、保守现象和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表现,掀起以搞臭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自觉革命,向“红透专深”方向前进为中心内容的思想批判运动。
“文化大革命”给党和国家带来了严重的灾难。这一时期的意识形态教育,完全受政治斗争驱使,空前突出政治,宣传个人崇拜,为极“左”思潮推波助澜,最终导致社会内乱。“文化大革命”导致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思想极度压抑和混乱,同时也使人们的逆反心理与日俱增。
在长期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实践中,中国共产党的传统意识形态教育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形成了一整套优良传统。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和影响社会大众,努力提高人们的政治觉悟,团结和引导他们投身革命实践,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共产党指出:“用马列主义的思想原则,在全国范围内和全体规模上教育人民,是我们党的一项最基本的政治任务。”[4]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仍然非常重视对广大人民群众开展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同时结合现实要求不断加强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教育。针对当时人们思想上存在的不同问题,结合没收官僚资本、民主改革、讨论宪法草案等工作,采取座谈会、讲演会、报告会、资料图片展,尤其是运用新旧制度对比的方法,对群众进行广泛的社会发展史教育、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教育、共产主义思想教育、集体主义教育、革命传统教育,以及正确认识民主与集中、自由与纪律关系的教育等。“中国共产党从诞生到取得政权,仅仅用了28年的时间。回顾历史,总结经验,我们党之所以能取得这么伟大的成就,根本原因之一就是党意识形态的‘高势位’建设”[5]。
中国共产党还改革了旧的学校教育内容,给青年知识分子以革命的政治教育,以适应革命工作和国家建设工作的广泛需要。共产党在各类学校中取消了原来的公民课、军事训练课和童子军训练课,在中等以上学校开设政治课,在小学开设政治常识课,高校开设“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新民主主义论”“政治经济学”等革命的政治课,“用新民主主义的、科学的、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用马列主义观点和方法,代替国民党反动统治时充满唯心论、机械论,以至封建、买办、法西斯主义的反动课程”[6],帮助学生确立科学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
在意识形态教育工作中,思想政治工作作为一种重要的手段,一贯受到我们党高度重视。思想政治工作被认为是革命和建设顺利进行的根本保证。“掌握思想教育,是团结全党进行伟大政治斗争的中心环节。如果这个任务不解决,党的一切政治任务是不能完成的”[7]。毛泽东还指出:“思想政治工作,各个部门都要负责任。共产党应该管,青年团应该管,政府主管部门应该管,学校的校长教师更应该管。”随着社会主义制度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主导地位的基本确立,共产党分析了国内阶级斗争的状况并清醒地认识到,“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在意识形态方面的阶级斗争,还是长期的、曲折的,有时甚至是很激烈的”[8]344。“如果对于这种形势认识不足,或者根本不认识,那就要犯绝大的错误,就会忽视必要的思想斗争”。如果我们长时间地忽视必要的思想斗争,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导致种种反马克思主义、非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盛行,从而使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无法确立其主导地位。因此,毛泽东明确提出:“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它们自由泛滥。”[8]345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通过开展有效的意识形态批判和斗争,对各种反马克思主义、非马克思主义思想进行大力批判,维护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
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意识形态教育工作组织的系统性和权威性,通过各种各样的、“根本方向一致”的组织机构容纳、团结了全中国的男女老幼,将人们置于一种全方位、多层次、组织化程度相当高的社会系统之中,“通过清除旧社会遗毒,移风易俗;加强教育,铸造革命灵魂;掀起参与空前、形式多样的文艺运动;建构覆盖面广、渗透性强的文化宣传体制与机制等举措”[9],使最大多数的人民群众焕发出空前的革命激情和昂扬斗志,战胜了异常残酷和强大的敌人,度过了革命和建设最艰难的岁月。中国共产党在以意识形态整合社会力量上取得了极其宝贵的经验,对当今主流意识形态建设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新中国几乎所有的机构和政策都涉及四个组织层次:中央、中级(省)、地方和基层。在每一层次上,一定形式的党组织与国家机关平行设置,中央和省级的主要组织都设有党组和党委宣传部,负责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掌握舆论导向,党的基层组织与社会的基层组织(工厂、商店、机关、学校、街道、村镇、连队等)相对应,一般来说,党组织负责在该单位内贯彻党的指示,群众组织则动员一般民众来辅助与支持党和国家机构的工作。群众组织在规模上往往是全国性的,设置了从中央到广大成员所在单位的等级体制,并由某个共同的社会或经济特征加以限定(如青年、少年、妇女、工人或其他职业团体)。新中国成立初期,共青团是最重要的群众组织,负责对所有青年活动和其他青年组织的领导,在基层帮助贯彻党的政策。通过各类机构、各级党组织及由其领导的各民主党派和群众团体,来强化党在政治上的领导,宣传马克思主义,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监督干部,掌握舆论导向等。
大众传媒是社会喉舌,中共中央和各级人民政权机关先后制定一系列政策,对处理旧中国遗留下的大众传播事业问题做出规定。其根本原则是:保护人民的言论出版自由和剥夺反人民的言论出版自由。对国民党的新闻事业予以没收和封闭;对进步的新闻事业予以保护;对中间性的新闻事业则不禁止其依靠自己的力量继续出版。这些方法的采用,一方面对稳定新解放城市的秩序起了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利用所没收的设备、材料和部分资金,利用旧的传播机构中的技术人员,很快建立起人民传播事业,完成了传播事业所有权的转移。与此同时,新生的人民政权在经济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又尽最大努力投资创办了一些新的传播媒介,主要是报纸、刊物以及少量的广播电台。为了从根本上保障广大人民群众对传播媒介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共同纲领》规定:“保护报道真实新闻的自由。禁止利用新闻进行诽谤,破坏国家人民的利益和煽动世界战争。发展人民广播事业,发展人民出版事业,并注重出版有益于人民的通俗书报。”大众传播媒介所有权的转移,使大众传播事业转向社会全体人民(特别是占社会总人口大多数的劳动群众)服务。同时,传播强调采取人们喜闻乐见、易于接受的形式,并采取了建立读报组、扶持读报骨干,建立广播收音网等措施,保证基层劳动群众能够迅速得到有关信息。通过社会的高度组织化和宣传舆论的严格控制,人们被编织在一张庞大的“网”中,实现了党在意识形态领域强有力的领导。
意识形态教育的工作者主要由专职干部和党员骨干组成。中国共产党一贯强调“政治工作人员本身必须在思想政治上行动上能够做全体官兵的模范,忠实于革命主义,以百折不挠的意志,艰苦耐劳的作风,去影响全体官兵;以谦虚和睦的态度,耐心说服的精神,去团结全体官兵”[10]。并再三告诫共产党的各级干部要重视和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把思想政治工作当作经济工作和其他一切工作的生命线。政治工作者以身作则,重视言教与身教相结合,只有这样,才能提高思想政治工作威信,推动思想政治工作前进,发展思想政治工作成果,同时,共产党广泛发挥全体党员在思想政治工作中的积极作用,号召全党全军在胜利面前务必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和艰苦奋斗的作风。一进城,共产党就对干部进行了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为人民服务和艰苦奋斗的教育,并进行了为时三年的整党整风运动。在整风运动取得胜利的基础上,中共中央决定从1951年下半年起,对党的基层组织进行有计划、有准备、有领导的整顿。这次整党以思想整顿为中心环节,普遍对党员进行关于党纲和党章的教育,正确认识共产主义社会的前途和做一个共产党员所必须具备的条件;在思想教育的基础上,对每一个党员进行认真的审核、鉴定和登记,对犯错误的党员分别做出处理。经过将近三年时间,全党完成了整党任务,加强了党的思想组织建设,密切了党与人民群众的联系,增强了党的战斗力。群众在党员干部身上,看到八路军的作风和延安的精神,看到党的优良传统在发扬光大。因此,在新中国国民经济恢复的困难时期,党在人民群众中还能享有极高的地位和威望,深得人民的爱戴和拥护。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时,又在党内开展了整风运动,不论是“整党”或是“整风”,其目的都是要保证无产阶级先进分子能以人民利益为重,在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中做全体人民的表率,更好地在思想和行为上影响广大群众,巩固无产阶级政权。
中国共产党的传统意识形态教育在当时的环境和条件下也不可避免地呈现出了一些时代局限性。
“灌输”理论是列宁为了反对“自发论”而形成和提出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初期,灌输教育曾一度带来了许多正面和积极的影响,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但是,这个阶段的灌输教育也存在着许多不容忽视的问题。首先,由于“中心任务决定一切”,灌输什么完全取决于“中心任务”,“主流意识形态”占据绝对的权威地位,极力排斥其他思想和观点。对于自己需要和认可的东西,当作真理、不容置疑,固步自封、孤芳自赏,发展到极端时全国只剩下八个“样板戏”。而对于国外的东西,既不走出去,更不请进来,采用的是一种单纯防御、单方批判、自我封闭的策略。其次,采取整齐划一的形式、方法进行单项灌输。如在“大跃进”中,全民“以钢为纲”,各级政府不仅动员各行各业的职工投入“大炼钢铁运动”,而且组织起全国小学高年级以上的学生停课参加;在“学习毛主席著作”和“大批判”等运动中,社会的各种媒体、报刊、广播,各种活动、集会、授课,千篇一律以一种声音灌输一种思想。再次,处理问题方法简单,习惯于“自上而下”的路径,采用“封、管、堵、压”的办法统一思想。在行政高度集权的推动下,对人的培养和要求以阶级服务、政治水准来把握,每个个体始终处于强大的社会灌输教育的包围中,每个公民时刻被推上一个高强度的思想改造历程,被迫使用意识形态的范畴和语言剖析自己,个人的思想自由尤其是表达自由,在严厉的社会灌输面前无能为力。实践证明,这种片面性、单向度的灌输教育,使社会大众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和抵触情绪,甚至导致不说实话、违心讲话的不良局面。
意识形态教育理应契合人类的本质属性,重视对社会大众进行理想教育和人格教化,但是理想教育和人格教化不应当排斥现实取向,尤其不能彻底脱离人们的社会生活实际。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由于受“左”倾和冒进思想的错误影响,中国共产党提出了一些脱离实际、无法实现的超前目标:首先,提出许多脱离实际的行动口号。如,在经济实力上“超英赶美”,在社会政治制度上“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在人格培养上要求人们“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大公无私”“心中只有他人,唯独没有自己”等。这些口号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了人们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但随着理想目标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受挫,人们对这些假大空的口号产生了怀疑,觉得受到了欺骗,进而厌恶和唾弃,反而动摇了人们的信仰和追求,严重伤害了人们的阶级情感和积极性,引起了人们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误解甚至反感。其次,谈“人”色变。人的问题、人道主义问题,一度被斥为资产阶级的、修正主义的思想,并进行教条主义的简单批判,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前后,在“反修防修”“斗私批修”“突出政治”等极“左”口号下,任何个人欲望、个性发展、个人利益都成了一种罪名,和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自私自利具有同样的含义。个人被淹没在集体的汪洋中,把人看作国家机器上的螺丝钉、“历史的燃料”,个人只有对组织和集体的服从义务,成为为集体服务的“驯服工具”。忽视个人权利和正当利益,片面强调集体利益高于一切,“政治上、道义上的一致”观点逐步成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结构特征的一个形而上学公式。这些认识虽然肯定了人民利益的根本一致性,但却掩盖了个体利益实际多样的复杂矛盾。“一切为了群众”的工作口号,在实质上也没有认识到群众是由个人组成的。这样的教育完全认识到人的价值、尊严和权利,忽略和否认了个人的存在,没有体现出尊重人的自由意志以及个性独立发展等。再次,以同一理想层次要求各个阶层、各年龄段的社会成员,强行要求大家达到脱离实际的政治目标。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目标结构的最高层次是共产主义思想体系;主体部分是与现实阶段相适应的社会主义政治思想、社会主义法律思想、社会主义道德观等,这部分意识形态内容,是社会生活中对绝大多数成员的基本意识形态要求;基础层次则是社会主义的爱国主义、社会主义的人道主义等,这是社会主义社会中具有最广泛的社会基础的意识形态要求。最高的理想目标和道德、人格终究不会成为社会现实中的普遍现象,忽视不同教育对象的不同觉悟水平,将目标当作起点,把指导和引领民众的理想内容当作实践教条去强行框定和裁量受教育者,必然导致悖愿效应。
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教育的内涵十分丰富,其包含的基本内容也很广泛,如马克思主义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政治观、法律观、道德观、宗教观,等等。但是,在相当一个时期内,中国共产党把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教育窄化为政治教育,狭隘地把革命斗争、阶级斗争等政治要求作为其主要内容,其极端表现为“突出政治”。“突出政治”在本质上是突出个人的主观意志,突出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突出个人崇拜和个人迷信,这样就导致意识形态教育迈入了以思想改造为主要目的,以参加实际的阶级斗争为主要途径的错误道路。阶级斗争被夸大为无时不有、无处不在,强调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动辄上纲上线,把不同领导人之间在思想观点、方针政策上的分歧和矛盾当作两个阶级两条路线来斗争,把社会成员中的一些观念认识上的问题当作阶级斗争来抓,把文艺界、学术界、理论界的不同思想、观点和理论当作“封、资、修”进行批判。其实在意识形态领域,除了存在一定范围的阶级斗争外,还存在大量属于正确与错误、先进与落后、美与丑、是与非等思想认识上的矛盾和斗争。意识形态领域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决定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绝不能仅限于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方法,说服教育、讨论、批评等教育方法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和意义。
[1]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5.
[2]吴珍美.论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建设[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4).
[3]符长喜,姜正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对意识形态领导权的探索[J].湖南社会科学,2012(4).
[4]刘少奇选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82.
[5]杜生权.民国时期中国共产党“高势位”意识形态建设的成功经验[J].中共成都市委党校学报,2011(6).
[6]认真实施文法学院的新课程[N].人民日报,1949-10-14.
[7]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1094.
[8]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
[9]李根寿.中央苏区时期党的意识形态建设的经验与启示[J].党史文苑,2012(24).
[10]周恩来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