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延误，但至少安全到达了

Steven Jiang

凌晨2点，外面下着暴风雨。雷声响彻天际，我们被领出候机楼，穿过狭窄的侧门，走下楼梯，穿过倾盆大雨。一辆等候的大巴很快挤满浑身湿透、手上拖着行李箱的乘客。经过一小段黑色柏油碎石路，我们最终进入CZ3595航班机舱。

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的空乘人员面带微笑，欢迎我们登机，好像我们是将要飞往梦想目的地的旅行者，而没有沮丧、疲惫和生气的情绪。这架飞机上，一半的乘客原本预订的是晚8点的航班，他们看上去在烦闷中等待了很长时间，而另一半乘客原本预订的是晚7点的航班，通过改签登上这架航班，他们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快凌晨3点的时候，天气终于好了点，机长宣布即将起飞。飞机最终在凌晨3：08起飞，比预订的时间晚了超过8小时。

这是8月12日晚上，我本准备搭乘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的航班CZ3547飞往上海。而所有的迹象表明，这将是一次顺利的旅行。

意识到这个国家饱受诟病的航班延误状况，我一直在查看手机上一个颇受欢迎的航班跟踪应用程序。上面的信息显示：返航飞机已经抵达，出发地和目的地机场的天气看起来都不错。

更有希望的是，应用程序估计这架飞机准时起飞的概率为90%。“真幸运。”我想。在过去的一个月，每架航班平均延误108分钟。我开始憧憬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后，深夜与老朋友重逢，在上海来点街头小吃。

赶在6：20登机前，我到达B231登机口。在远处停机坪上，许多塔式起重机正在作业中，一个更大的新航站楼正在建设中，预计将在2016年开放。广州白云国际机场是中国第二繁忙的机场，去年旅客吞吐量超过5000万。

几十年的高速经济发展带来了商业航空迅速增长，快速推动中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航空市场。但除了这些闪耀的航空站和飞机，由于糟糕的航班延误状况，中国机场的声誉在旅客心中持续下降，中国北京、上海和广州最繁忙的机场，经常争夺世界上航班延误率最高的机场排名。

7点的起飞时间临近时，一些乘客开始围拢在柜台前询问飞行状态，这时他们听到了所有乘客最不想听到的词：“航空管制。”这是一个通用且模糊的术语，可以是坏天气，也可以是雷达故障等等。

一个小时过去了，地勤人员对柜台附近几名乘客嘀咕了几句，就这样，开始登机。晚上8点15分，所有人都已登机。

我在座位上伸展着双腿，偷偷地庆祝只是稍微延迟。但几分钟后，希望破灭了。乘务长通过广播系统宣布了一个坏消息：由于持續的航空管制，飞机不能起飞，每个人都必须下机。在一片咕哝和抱怨声中，乘客回到登机口区域，那里屏幕上仍显示“准时”起飞。当工作人员开始分发食物时，紧张气氛有些缓和。

晚上10：20，我们又被突然通知可以登机，而这次登机很快就完成。飞机开始滑行，乘客们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停了下来。当飞机停在停机坪时，听上去，航班的空乘人员对再次起飞并不乐观。

然后，闪电划过，开始下雨了。在乘客们第二次登上飞机一小时后，飞行员终于打破了寂静：“女士们，先生们，因为天气原因我们将回到登机口。”机舱里满是谩骂声，而应用程序提醒我：航班取消。

回到空荡荡的候机楼，机场工作人员解释说，最后一趟飞往上海的航班尽管被严重推迟，但还是有机会起飞的，可以让所有乘客继续他们的旅行。

“你这个骗子！”穿着黑色T恤的一名男士手指着工作人员大喊。“你的良心在哪里？看看所有被困在这里的老人和孩子们！”

他用手敲打着柜台，另一个戴眼镜、穿着蓝色衬衫的中年男子要求经济补偿。当工作人员拒绝后，那人叫喊起来：“你现在打电话给你的老总！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打给他！”

在他爆发的同时，那人也批评不响应他的旅客：“你们不团结起来大闹一场，怎样期望得到补偿？我们每个人要求赔偿至少200元！”

按中国的标准，这趟航班的闹事相对来说并不算严重。近年来，媒体报道了许多戏剧性的事件，遇到航班延误或取消后，愤怒的旅客阻止航班起飞，或对机场员工拳脚相加。

戴眼镜的男士继续他的“战斗”，他继续在旁观者中表达自己的失望：“你们太软弱了，都不捍卫你们的权利！”

我却认为，乘客中大多数“软弱者”只是想尽快飞到上海。

工作人员最终帮我们改签CZ3595航班，这是当天最后一趟航班，也是我们这批乘客最后的希望，我们拿上新的登机牌，登上飞机。

黎明破晓前，我们终于抵达上海虹桥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