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吏与教化:明代流官与贵州儒学建构——以方志为考察对象

2014-04-07 05:36廖荣谦
关键词:儒学书院贵州

廖荣谦

(1.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2.贵州师范大学,贵州贵阳550001)

贵州自秦汉以来长期属于化外之地,中央王朝对其实施与中原内地有别的行政管理体制。直到明代,在中国儒家“大一统”思想的影响下,随着国家经济和军事实力的强盛,中央政权不断寻求边疆与内地政治的一体化,通过实施“改土归流”政策不断削弱地方土族的势力。永乐十一年(1413年),明成祖在贵州正式建立行省,彻底结束了以往贵州分隶于邻近各省的零散局面,在大部分地区设置了府、州、县级地方行政体制,标志着贵州正式纳入明王朝直接控制下的地方流官统治体系之中。由于贵州复杂的历史政治背景,明代流官站在中国文化大传统的高度,在贵州采取一系列的民族教化措施,有效地推动了贵州儒学的发展。

一、源流:明代贵州流官制度的兴起

流官是相对于土官而言的。自秦汉至两宋以来,历代中央王朝在贵州实施羁縻政策,借助地方大姓(即土官)实现对贵州名义上的统治。元代将今贵州分属于湖广、四川和云南三省,在乌江以北地区设立流官统治,而三省毗连的广大边缘地带历来属少数民族聚居的区域,社会经济相对落后,各地土著首领长期以来自相雄长,分裂割据,元朝在这些地区设立了宣慰司、安抚司和蛮夷长官司等大小土司三百多个,实行土司制度,依靠这些土官进行间接统治。明代逐渐完善元代的土司制度,并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思想等各方面将土司编入了国家的统一制度,使其逐步向流官制度靠拢。永乐十一年二月,明政府借解决思州宣慰使田琛与思南宣慰使田宗鼎二土司争斗的机会将二宣慰司废除,分其地为八府四州,设贵州布政使司,改派流官进行统治。而在土官所领地区,派遣流官担任其副长官,辅助并监督土官治理,建立起土流并治的统治模式。明代中后期,随着中央王朝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统治的逐步加强,中央除了通过改土归流不断削减土官控制的区域,利用土司犯错、叛乱、承嗣乏人等机会,削夺其世袭的官爵而代之以流官管理。同时,派驻大量军队在由湖广通往云南和由四川通往云南的驿道沿线一带屯田,设立军事机构,派遣流官担任各级军事机构的首领,将贵州纳入中央王朝的实际控制之下。

这些流官既是朝廷在贵州统治的重要力量,更是儒学的忠实传播者。他们自觉实践儒家的文化理想,通过重文兴教,移风易俗等一系列措施,在执行中央法令的“吏”功能的同时,充分发挥“师”的教化功能,将儒家大传统逐渐渗透到贵州少数民族地区的民间日常生活之中,从而涌现出了一批名宦,如田雯《黔书·人物·名宦》卷三所言:“黔之名宦,庄蹻、唐蒙以前无论已。明如郭子章、朱燮元、江东之、应朝卿、王重光、尤安礼、吴讷、蕭象烈、成务、胡宥、刘大直、王象乾、吴国伦、冯晋卿、陈士奇、王三善、李橒、史永安、刘锡铉、郭成、胡从仪,皆今日所尸祝俎豆之者也,而青螺为之冠。”[1]506他们对贵州的儒学文化事业的建构做出了巨大贡献,同时也获得了贵州人们的尊敬。

二、“考古”:明代贵州流官的实证分析

据民国《贵州通志·职官志》统计,从永乐十一年建省至明末崇祯间,在贵州任省级机构的文职官员1137人,其中总督27人,巡抚83人,巡按178人,布政使88人,参政128人,参议153人,按察使102人,按察副使及学政212人,分巡道及佥事166人。[2]46-47如果加上各府、州、县的各级机构官员、杂役以及各类武官,那么派遣至贵州的流官数量是比较庞大的。在这庞大的流官队伍中,对推动贵州地方教化和儒学发展做出过突出贡献,积极参与明代贵州儒学建构,能够真正称之为“循吏”的共有169人。其特点有:

(一)从流官任职的性质分为朝廷任命和贬谪流放两种

被派往贵州的流官分为两种:一种是由于朝廷为了加强对贵州的统治,正式任命的地方政府官员,如蒋廷瓒、万士和、郭子章、徐樾等154人,占流官的绝大多数;另一种是因触犯权贵而被贬谪流放至贵州的官员,如王阳明、张翀、邹元标等15人。前者均为通过科举考试,经中央选拔任命的地方政府官员,他们不论文官武官,不论职位的高低,都能恪尽职守,以发展经济、稳定局势、促进文教为己任。后者身份特殊,都是因为触犯权贵而被贬谪至贵州的“罪臣”。贵州地瘠民贫,“藉黔之入,不足以当中土一大郡。又汉夷错居,而夷倍蓰焉。以此,宇内往往少黔,其官于黔者,或不欲至,至则意旦夕代去,固无怪其然。乃士生其间,或亦谬自陋。”[3]1加之地处偏远,汉夷杂处,自古为朝廷流放之地,且流放的区域又是贵州省内最偏远贫穷的地方,如王阳明被流放至龙场(今贵阳修文),张翀、邹元标、廖驹在都匀,陈迪、王观、孙铎在普定(今安顺),沈朂、汪溥在普安(今盘县),萧显在镇宁,司马星、陈溱在黄平。他们从富庶的中原或江南来到贵州条件最艰苦的地方,却能仿效孔子欲居九夷,不以其地为陋,以戴罪之身转移地方风气,建学兴教,启迪后进。

(二)从籍贯来看,主要来自川、浙、赣、湖广四省

这些流官中除17人未注明籍贯外,其余四川25人(其中重庆2人),浙江22人,江西19人,湖广17人(湖南11人、湖北6人),江苏11人,福建11人,山东9人,安徽8人,云南7人,广东6人,广西5人,山西3人,河北2人,上海2人,辽宁2人,河南1人,北平1人,甘肃1人。上述数字表明,这些官员主要来自四川、浙江、江西、湖广、江苏、福建六省,而这六省在明中期均为阳明心学的重镇,分属南中、浙中、江右、楚中和闽粤王门,深受阳明心学思想的影响。在王阳明及其弟子和再传弟子、三传弟子等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下,贵州出现了孙应鳌、马廷锡、李渭等一大批王学学者,推动了“黔中王学”的形成。

(三)从任职年代来看,主要在明中晚期

从这些流官来黔的时代来看,除24人未注明年代外,其余洪武4人,永乐7人,宣德3人,正统8人,天顺2人,成化26人,弘治18人,正德14人,嘉靖24人,隆庆3人,万历29人,天启3人,崇祯4人,主要集中于明中晚期。明中期以后,王学盛行,甚至取代朱子学而成为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这些地方官员凭借其权力所及,运用官方资源大力兴建学校和书院,以提倡自己倾心的思想学说,将阳明心学广泛植入贫穷落后的贵州地区。

三、路径:明代流官与贵州儒学传播策略

(一)推行王化政策,传播儒学文化

明建国之初,云贵大部分地方仍为元朝残余势力所控制。朱元璋为了平定云南,巩固其在西南的统治,牢牢控制“肘腋咽喉四省”的贵州地区,除了采取屯军的方法常驻军队防止和镇压少数民族叛乱外,特别强调通过儒学教育来宣扬朝廷德威,用儒家思想教化少数民族,从而达到用夏变夷,实现全国文化统一的目的。这些流官来到贵州后,都大力推行明王朝的崇儒兴教政策,把化民成俗,传播儒学文化作为治理贵州的重要手段。其中最突出者当推王阳明。正德三年(1508年),王阳明因忤阉党刘瑾,被贬谪为贵州龙场驿(今修文县)驿臣,经龙场悟道后,提出了著名的“心即理”、“知行合一”学说。随即在龙场创建龙冈书院,授徒讲学,“士类感慕者云集听讲,居民环聚而观者如堵焉。”[4]341后受提学副使席书的邀请,担任贵阳文明书院主讲,大讲心学,揭开了贵州持久的书院讲学活动的序幕,而且也为贵州播下了心学的种子。从此,贵州学风民风为之一变,“阳明寓贵时,村村兴社学,处处有书声,盖喜其向道知方也。”[5]62嘉靖十三年(1534年),巡按监察御史王杏出按贵州时,“每行部,闻歌声蔼蔼如越音。予问之,士民对曰:‘龙场王夫子遗化也。’”[6]341甚至每年都有人千里迢迢赶赴龙场祭祀王阳明,不能亲至者,在家遥拜而祀。据估计,在贵州接受过王阳明教育的学生不下五六百人,贵州籍的有20余人,外省籍学生有蒋信、冀元亨、刘秉鉴等,其中以蒋信、陈文学、汤冔、叶梧比较突出。此外,嘉靖间广西柳州人、刑部主事张翀,因疏论首辅严嵩纳贿误国,被谪戍都匀卫,都匀士子为之兴建鹤楼书院、龙山道院和问月楼,从学者趋之若鹜。

王阳明离开贵州后,一批王门弟子或再传弟子相继履职贵州。如巡按大臣郭子章、钱钺、丁养浩、王杏、姚镆、胡尧时、冯成能,提学佥事和副使李睿、席书、蒋信、徐樾、万士和、杨启元、凌琯、沈思充、刘瓒、刘望之、吴国伦等,他们谨遵师训,在广设学校、兴建书院的同时,或亲自主掌当地教习,或于执政之暇训饬当地士子,广泛传播阳明心学。如钱钺任贵州按察使时,增修学舍,在少数民族聚居区设立社学,奖掖人才,曾制乐器二百六十四以供祀典,将中原儒家礼仪传统植入贵州少数民族地区。凌琯于万历五年(1577年)任提学副使时,以文、行、忠、信四字教训士子,被学者奉为山斗。每天晨起,必须冠服礼拜先圣像才出门视事,寒暑不辍。在这样一大批以振兴儒学为己任的各级地方官吏的苦心经营下,明代贵州少数民族彪悍的民风得到极大改观,习俗渐等同于中原。

(二)捐资助学,广建学校

据莫与俦《贵州置省以来建学记》记载,“其建学也,当置布政时,唯贵州、播州两宣慰旧有学,思州因旧宣慰司学为府学,余皆未建……当永乐置省才有三学”。[7]2-3建省后,明中央逐渐意识到发展儒学教育对于治国安邦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开始重视发展贵州的文化教育,在贵州宣慰司创办儒学,并为之设置了学官。由于贵州地处蛮荒,经济发展极其落后,加之连年战乱,地方政府根本无力大量兴学设教。流官们纷纷慷慨解囊,捐资兴学。如据万历《黔记》载,嘉靖时期提学副使万士和,为解决贫困生员的经济困难,仿效朱熹创建社仓助学的做法,主动捐出薪俸购买稻谷八十石存入义仓,让贫寒生员无息借贷,春贷秋还,解决了学生的后顾之忧。万士和离任后,隆庆三年(1569年),巡按冯成能带头捐俸一百八十缗购置学田四十亩,将租粮换成白银,外贷生息,将所得收入作为士子的膏火费及学校的日常开支经费。另外,如万历间袁尚纪以永宁知州摄余庆县事,带头捐献官俸以兴建学校,敦教化以正人心。万历年间石阡知府陆郯捐俸购置古今书籍,贮存于尊经阁以训导士子。据统计,终明之世,贵州共建有府州县卫司学约60所,其中司儒学8所,府学13所,县学11所,州学4所,卫学24所。[8]93而这些学校中有95%以上的都是流官兴建的,如李睿在宣德年间任提学副使时,大力倡建学校,仅卫学就建了十余所。在这样一批有识之士的努力下,使贵州初步建立起了覆盖全省的完备的儒学教育网络。

(三)积极创办书院,倡导阳明心学

在王阳明创办龙冈书院、讲学文明书院的激励下,全省各地兴起了一股兴办书院的热潮。据统计,明代贵州共建书院38所。[8]117除17所书院的兴建者无从查考外,有18所为地方官员创建,仅3所为本地乡绅所建。这些官员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王守仁的弟子或后学,深受阳明心学的影响。如徐樾为阳明的入门弟子,后师事泰州王学代表人物王艮,成为泰州学派“四大金刚”之首。他在教学中“讲明心学,陶镕士类,不屑于课程。尝取夷民子弟衣冠之,训诲谆切,假以色笑。盖信此理无古今,无夷夏,苟有以兴起之,无不可化而入者,非迂也。”[3]777王阳明及身弟子江西泰和胡尧时,历官贵州按察使,积极推行儒家先教后刑的施政策略,倡导修建学校和阳明书院,刊刻阳明著作,且“朔望,率诸生拜先圣,礼毕即诣阳明祠,展拜如谒先圣。礼已,乃进诸生堂下,与之讲论学问,率以为常。”[3]780楚中王学代表蒋信在贵州任职期间,曾重修文明书院,创办正学书院,并在《新建正学书院落成记》中说:“正学何为者?正学者,心学也。”[4]340表明创办此书院的目的就是要阐明阳明心学,并亲自担任书院主讲,向学生传授王守仁“默坐澄心,体认天理”之法,一时贵州士习大变。由于这些王门学者的大力倡导,形成了都匀、清平、贵阳、思南四大王学重镇,出现了专门传播心学的四大书院(龙岗、文明、阳明、正学),更涌现出了一批突出的黔中王学学者,如马廷锡、李渭、孙应鳌等,他们著书立说,聚徒讲学,培养出了大批较有成就的心学弟子。黔中王学得以蓬勃兴起。

(四)经世致用,积极从事乡里实践

明中期,随着经世之风的再度兴起以及王学的广泛流行,来黔任职的流官出于王学的“一体之学”的内在要求,纷纷实践以万物一体为中心的学术理想,借助其职务的便利,积极从事乡里实践。主要包括义仓、养济院的设置,赋役丈量工作的开展以及基础设施的兴建等方面。

明代贵州的地方官在各地均建有义仓和养济院。义仓主要用于灾荒和战时赈济灾民以及平时平衡物价,养济院主要用于赡养孤寡老人和抚育孤儿,使老有所养,幼有所怙,可谓当时的一项民生工程。如据弘治《贵州图经新志》记载,明代贵州共兴建义仓、预备仓十余处。养济院主要分布在贵州布政司,思南府与镇远府两长官司以及龙里卫等十军民指挥使司。

贵州山多地少,明代几次大规模的移民及军屯政策的推行,使贵州人口数量激增,加之一些巨室大户垄断土地,造成贫富不均、田土与赋税不符等问题,导致诉讼频起,民众起义不断。因此,流官莅任之初,就着手进行丈田定赋工作。据乾隆《贵州通志》载,唐宗正在隆庆五年任推官时,“尝奉徼度田,躬行阡陌中,按亩定则不假手,左右赋税称平。”[6]391天启间,安顺知府孙森在修城建学后,分田定赋,府中一切事务,经其筹划后均井井有条。右参议张文耀在平定播州杨应龙叛乱后,主持丈量田亩,额定赋税,“凡公私之额,盈缩之制,皆其更定,善后之功居多。”[6]373

除此之外,流官们还在贵州大量兴办恤隐局、惠药局,修建桥梁等,以利一方乡民。如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巡抚江东之与巡按应朝卿“捐赀于各府州县卫,平价市买,备赈田,右文田,泽幽田,恤隐局、惠药局田,递马谷田,钦恤军田,以赈助贫士,资给军民。又于南明河中筑鳌矶,建甲秀楼,以培风气,黔人称贤抚者,必以东之为首云。”[6]369天启三年(1623年),朱家民任贵阳守备时,“乃仿澜沧江制,冶铁为絙,凡三十有六纽于铁柱,而系之两岸,布板楯其上,凌空飞渡,往来遂成坦途,夹岸遍布楼阁,洒翠流丹,辉煌掩映。”[6]371万历间,定番州知州王应昌“莅任之初,修黉宫,设书院,置恤隐局、养济院,惠政颇多。”[6]371

四、结语

明政府为了消除前元异族入主中原在汉民族心中遗留下来的阴影,一再坚持儒家大一统观念和华夏大民族主义,对西南化外之地的异族主要采取以教化为主的策略。朱元璋在建国初年即确立了“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的文教政策,把兴办教育作为考核地方官吏的标准之一,希图通过儒家礼乐的大传统来化民成俗以促成文化的统一,最终达到全国政治统一的目的。贵州的流官们也深刻认识到,移风易俗仅靠强大的政治势力是远远不够的,只有通过长时期的教化才可望有成。因此,这些来自中原和江南的深受儒学教育的文化精英们,在全国政治统一的有利条件下,秉承“先富后教”的儒家教义,自觉地将中原汉族的儒家思想广泛地传布到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尤其是广大的阳明学者在遵循朝廷法令,保证地方行政的正常运作,即承担“吏”的职责的同时,又扮演了大传统“师”的角色,以“师儒”的身份积极从事地方教化工作,充分发挥了其培育人才、传播文化等方面的作用,对明代贵州的地方教化和儒学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成为贵州儒学发展史上一个值得关注的亮点。

[1] (清)田雯.黔书[M].嘉庆十三年刻本.民国黔南丛书重排铅印本.

[2] 冉光芬.明代贵州历史移民与家族伦理变迁研究[D].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0.

[3] (明)郭子章.万历黔记[M]//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史部·地理类.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

[4] 谢东山修,张道纂.嘉靖贵州通志[M].嘉靖三十四年刻本.1982年贵州省图书馆据云南大学借云南省图书馆传钞天一阁藏嘉靖刻本重钞本复印本.

[5] (明)沈思充.万历贵州通志[M]//日本藏中国罕见地方志丛书.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0.

[6] (清)鄂尔泰,等,修,靖道谟,杜诠,纂.乾隆贵州通志[M].乾隆六年刻.嘉庆修补本.

[7] 黎兆勋采诗,莫友芝传注.黔诗纪略[M].关贤柱,点校.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3.

[8] 张羽琼.贵州古代教育史[M].贵阳:贵州教育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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