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源殊途:汉字词在韩语和汉语中的对应词使用——基于《韩国语能力评价用基本词汇表》和《HSK词汇大纲》的统计分析

陈珺，李利

(华南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广东广州510631)

同源殊途:汉字词在韩语和汉语中的对应词使用
——基于《韩国语能力评价用基本词汇表》和《HSK词汇大纲》的统计分析

陈珺，李利

(华南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广东广州510631)

根据词典的统计，韩语中汉字词的比例大概占70%-80%，汉字词对韩国学生习得汉语有着重要的影响。在对《韩国语能力评价用基本词汇表》和《汉语水平考试词汇等级大纲》进行对比的基础上，从汉字词在韩语中的常用度、汉字词与相应汉语词汇的同形程度和汉字词在汉语词汇中的常用度三方面来考察汉字词对韩国学生学习汉语的影响。经统计分析，汉字词在韩国语词汇大纲中的比率超过了50%。从同形程度上看，完全一样和部分一样的词汇占汉字词的多数比率，应该对学生学习汉语有一定的帮助。但是在汉语不同级别中汉字词的分布不一样，初级词汇中汉字词较少，高级词汇中汉字词较多。初中级的汉字词与汉语甲乙级词重合率比较高;而到中高级和高级中的汉字词虽然较多，但是超纲词和不存在的词占了大部分的比率。

汉字词 使用现状 大纲对照

一、引言

作为汉字文化圈的国家之一，韩语中存在大量的汉字词。根据词典的统计，韩语中汉字词的比例大概占70%-80%，汉字词对韩国学生习得汉语有着重要影响。但是到底哪些是生活中常用的、哪些已经不常用，没有人具体统计过。

由于韩汉两种文字的不同特点(韩文现在是拼音文字，而汉字为象形文字，因此李大农曾指出“汉字词”严格意义上应该称为汉源词，因为在韩语中它的书写形式已经拼音化了，语音也随着韩语的发音发生了变化)，很多韩国学生并没有汉字语素意识，而是把汉字词作为整体来习得的。但汉字词除了完全同形以外，还有部分相同、逆序、加词缀汉字词等多种类型，在韩语中甚至出现了韩汉混合词。这些不同构词类型的汉字词对韩国学生学习到底有没有帮助?对学生理解记忆汉语的相应词汇的作用有多大?这些问题都没有人进行过具体调查。

鉴于以上几种情况，我们希望对韩语中汉字词的使用情况进行一个细致的统计调查，通过两个词表——《韩国语能力评价用基本词汇表》和《汉语水平考试词汇等级大纲》的对比，从汉字词在韩语中的常用度、汉字词与相应汉语词汇的同形程度和汉字词的对应词在汉语词汇中的常用度三方面来考察汉字词对韩国学生学习汉语的影响。

二、韩语中汉字词的使用现状统计——基于《韩国语能力评价用基本词汇表》

(一)《韩国语能力评价用基本词汇表》的说明

《韩国语能力评价用基本词汇表》数据是为了韩国语言教育和韩国语言能力评估而创立的，收录了基础现代韩国语的基本词汇目录。本文收录了在韩国使用频率在200以上的语汇，共列出10 740个。词汇表由标题语、词类、频度由三个项目构成。延世大学韩语词典编辑室为了完成制作基础词汇表，参考了其制作的韩语词汇使用频度表。韩语词汇使用频度表是延世大学韩语词典编辑室通过积累及分析了4 300万个分句语素而制作完成的。韩语词汇使用频度表还处于未公开的状态，和以往的现代韩语词汇使用频度表不同，实际采用的语言资料规模庞大，所以其准确度更值得信赖。原词汇使用频度表收录了从使用频度为1 717 272的助词到使用频度为1的35万个单词。但是现在韩国开发使用的电子语素分析机的准确度在90%左右(或以上)，而且在分析外语资料的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会发生不少的错误。其中最大的原因是错误的分写法及错误的符号使用等。为了制作教学用基础词汇表，进一步修改了原资料中的所有错误，并通过后期修改(通过对资料的探讨来修正错误)完成了教学用基础词汇表。

(二)统计的基本情况

1.汉字词在韩语中的常用度

韩国语词汇大纲根据频率排列实际收录单词量为10 743个词汇，我们将表中所有的词汇进行了翻译与归类，得到结果如表1所示。

从整体上来看，韩国语词汇大纲中固有词有4 584个单词，而汉字词有5 803个(其中包括1 398个词缀汉字词)，外来词178个，混合词169个。在后文中我们将汉字词(不带词形变化的)和词缀汉字词都视为汉字词，而混合词则不算作汉字词。从表2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带词形变化的汉字词占韩语常用度为10 743以上的比例大概为40.9%，带词缀的汉字词占54%，大大低于按词典统计出的比例70%以上。

再来看不同级别的韩语词汇中汉字词的比例。在初级最常用的1 000个词汇中，汉字词词汇量为317个(其中包括25个汉字词缀词)，固有词单词量为684个，汉字词的比例仅为30.7%;而到了中级(次常用的2 000个词汇)，汉字词为950个(含192个词缀汉字词)，比例为47.5%;到了中高级(常用度为3 001-5 000个的2 000个单词中)，汉字词词汇量为1 099个(包括259个词缀汉字词)，所占比例为57%;而到了高级词汇(常用度为5 001至10 743个的5 000多个单词中)，汉字词词汇量为3 445个(含928个词缀汉字词)，所占比例高达73.1%。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明显趋势:第一，汉字词在韩语中的比例是随着常用度的降低而提高的，也就是说越常用的韩语中，固有词越多，汉字词越少;使用频率越低的韩语词汇中，汉字词越多，固有词越少。第二，汉字词随着词汇难度的增加，带词缀的汉字词比例越来越高。

我们进一步对韩语中最常用的500个词进行了统计，结果见表3。

从表3可以更清晰地看出，汉字词在韩语的常用词汇中的使用情况:越常用的词汇中汉字词的比例越少。在前100个常用词中汉字词几乎没有，只占3%;前500个常用词中也只占21.6%左右。通过图1可以清晰地看出韩国语中初中高级别的词汇中汉字词所占的比例的多少和变化。

2.汉字词与相应汉语词汇的相似程度

在这一部分我们将进一步分析韩语中汉字词与汉语中对应词汇的情况。这里所说的汉字词包括词缀汉字词，不含混合词。在统计时，我们将汉字词翻译为对应的汉字(字译)，然后再找相对应的汉语词汇(意译)。根据字译与意译的对应情况，我们将汉字词为四种类型:同形、逆序、部分同形和完全不同形。

(1)完全一样的同形词，如:

需要说明的是，在字译和意译对应的过程中，我们并没有考虑到用法，因此会存在意义相通，但是词性不同、搭配范围不同或用法不同的例子。这在后面的调查中会做具体的区分。

这样的情况在以下几种类型中都会存在，但在词表的统计中我们只考虑从理解和记忆的角度是否会对学生学习汉语有帮助，而不涉及用法。因此没有做详细的区分。

(2)逆序，如:

(3)部分同形，如:

(4)完全不同形，如:

之所以进行这样的分类，是基于我们的一个假设:韩国语中的汉字词如果跟汉语的说法完全一样，对学生的理解和记忆汉语中的词应该有很大帮助的;部分同形的单词可能会对韩国学生有一定的提示作用;而逆序和完全不一样的汉字词很可能不会对学习汉语的韩国学生具有太大的影响，甚至可能有可能引起负迁移。

统计的基本情况见表4。

我们可以通过以上汉字词的构成表格，看出汉字词的总词汇量为5 801个单词，(其中包括1 404个词缀词汉字)。完全同形、逆序、部分同形和完全不同形的四种类型分布见表5。

从表5和图2中可以看到:无词缀汉字词占总汉字词汇量的75.8%，词缀汉字词占总汉字词汇24.2%。而完全同形汉字词占总汉字词汇的69.57%(其中包括16.3%的词缀汉字词);逆序部分占总汉字词汇的0.95%(其中包括0.3%词缀汉字词);部分同形汉字词占总汉字词汇19.84%(其中包括5.4%词缀汉字词);完全不同形汉字词占总汉字词的9.64%(其中包括2.2%词缀汉字词)。

也就是说，与汉语说法完全一样的汉字词占汉字词的大部分比例(约70%左右);部分一样汉字词为其次(20%左右);虽然逆序和完全不同形的汉字词也占总汉字词比例的一部分，但是比例并不多(约占10%左右)。汉字词中的绝大部分还是完全同形和部分同形的汉字词。按我们的假设，完全同形的和部分一样的词汇是会对韩国学生学习汉语带来帮助的。虽然有时词义或用法会有所不同，但是相对于逆序和完全不同形的词汇部分理解记忆起来容易得多。

另外，随着词汇级别的增高，带词缀的同形汉字词比例在增加，完全同形的汉字词比例在减少。虽然都是与汉语说法相同的同形词，但是带词缀的汉字词往往带有一定的语法意义，如名词变为动词、形容词、副词，或者带有使、让意义，与不带词缀的相比还是有一些差别。

三、韩语汉字词和《HSK词汇等级大纲》的对照(参考SVL常用度等级)

(一)有关统计的说明

我们用了中文助教这个软件对韩语中的汉字词在汉语中的情况进行对照统计。中文助教软件中收录了HSK词表，该词表是由中国国家汉办组织研制的《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简称“HSK等级大纲”)，收入8 822个常用词和2 905个常用汉字。常用词和常用字都分甲乙丙丁四级。常用词甲级1 033个、乙级2 018个、丙级2 202个、丁级3 569个。

中文助教还提供了SVL常用度等级。SVL常用度是通过对一个8 000多万字的现代汉语平衡语料库的处理分析得出的。语料库由中国大陆、台湾、香港等地的各种当代(1980年代至2002年)中文语料抽样构成。将这个语料库中的所有词按照出现次数多少(即频度高低)排序，出现次数最多的词的SVL常用度等级是1，出现次数排在1 000号的词的常用度等级即是1 000。

我们将所有韩语中汉字词的字译词放在中文助教中进行统计，首先按HSK大纲分为甲乙丙丁和超纲词，然后再参照SVL常用度等级进行二次人工干预。在二次干预中我们发现HSK中没有收入的超纲词在SVL中有不同的表现。

第一，HSK中超纲，但SVL中的常用度中出现了，有的常用度还相当高，如“北京”、“上海”、“英国”等。对此类词，虽然HSK词汇大纲中没有出现，我们仍将其按常用度设为甲、乙、丙、丁级(甲级词汇是SVL常用度为1-1 000个初级单词，乙级词汇是1 001-3 000个中级词汇，丙级词汇是3 001 -5 000的中高级词汇，丁级词汇是5 001-10 000的高级词汇)。我们标为超纲词汇是超出了HSK的词汇大纲，且在SVL常用度中超出10 000的词。

第二，在HSK大纲和SVL中都没有出现的词，我们称其为汉语中“不存在的词”。“不存在词汇”有以下两种情况:其一，韩国专有的地名或是韩国专属名词，例如:“雪岳山”、“昌庆苑”、“花鬪”(韩国的一种花牌，类似于牌九)之类的。其二，韩语中的说法与汉语不一致，如“亲旧”(朋友)、“平和”(和平)、“大学校”等。

(二)统计结果

从表6可以看出，韩语中的368个初级汉字词与汉语中的甲级词重合的有139个，与乙级词重合的有114个，这253个词(占韩语初级汉字词的2/3以上)无疑是韩国学生学习汉语最佳的帮手。因为这部分汉字词在汉语和韩语中都极其常用，而且汉语的汉字多为能产性极强的语素。女是甲级词，而女子则为丙级词，但是二者在意义理解上完全没有难度，只是常用度有差别。利用韩汉重合的常用词，可以培养韩国学生的语素意识，为后面的汉字词学习带来更大的帮助。在中级韩语的500多个汉字词中，也约有251个(约一半以上)为甲乙级词，重合率也非常高。

但是我们也发现，进入中高级后，韩语中的汉字词中属于汉语中的超纲或不存在的词越来越多，中级1 300多个汉字词中在汉语中不存在和超纲的词加起来共691个，占了中级汉字词的一半以上。高级词汇的3227个汉字词中，不存在和超纲的词共1 959个，占了60%以上。也就是说，进入中高级阶段的学习后，韩国学生母语中的汉字词背景约有一半以上是无法直接利用的。韩语中高级的汉字词中，大部分在现代汉语中已经不太常用。这可能是因为韩语中的汉字词主要源自古代汉语，偏书面语一些，而现代汉语有一些已经发生了变化;还有部分是韩国自创或从日本借来的汉字词语。

从汉语角度反观韩语汉字词，在10 743多个韩语词汇中，有5 471个汉字词。其中甲级词有473个(占甲级词近一半)，乙级819个(约占乙级词的40%左右)，丙级词共654个(约占30%左右)，丁级词711个(约占20%左右)，这部分大纲内的词共2 652个;其他2 814个为超纲或汉语中不存在的词。也就是说，汉字词在学汉语的初中级阶段可能发挥的作用会更大一些;进入中高级阶段后，学生能直接利用母语背景中的汉字词优势越来越少，而直接利用汉语学习本身培养起来的语素意识的帮助可能会更大一些。

四、结论

通过对《韩国语能力评价用基本词汇表》的统计分析，我们发现汉字词在韩国语词汇大纲中的比率总体上超过了50%。不同级别中汉字词的分布不一样，初级词汇中汉字词较少，高级词汇中汉字词较多。而且从总体上来看，完全同形和部分同形的词汇占汉字词的多数比率，应该对学生学习汉语还是有一定帮助的。通过韩语中的汉字词与汉语HSK大纲的对照，韩语中汉字词初中级时与汉语的甲乙级词重合率比较高，而到中高级和高级中的汉字词虽然较多，但是超纲词和不存在的词占了大部分的比率。我们将在后续的研究中用实证调查的方法来考察不同类型、不同级别的汉字词到底对韩国学生辨别、理解、记忆汉语中的对应词有何差异，在初、中、高级的汉语学习中汉字词是否发挥着同样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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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赵小华】

陈珺(1977—)，女，湖北沙市人，语言学博士，华南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副教授。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留学生汉语词汇学习的认知机制研究”(11CYY023);广东省教育厅青年育苗项目“韩国留学生汉字同形词习得状况附带词汇的特点的调查研究”(WYM08063)

2014-01-10

H195

A

1000-5455(2014)02-014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