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子的“有”“无”哲学思想到交互媒体的“无”设计

李 慧

(吉林师范大学 传媒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老子是一位真正的智者，他的思想与我们大环境下的进取、刚强、占有、竞争等主流理念完全相悖，在他的道德经中不仅教人表现柔弱、愚鲁，更教人无为、无我、居下、退后、清静、自然……他的思想很难叫人接受，常人只能看到事物“有”的一面，而老子却看到事物“无”的一面。老子的思想从宏观的角度阐释了宇宙的真谛，在这个科学发达，物质丰裕的社会，人们对生活不但不能感到满足，反而觉得精神空虚和痛苦，而老子在两千多年前提出的哲学思想却越来越能够为我们所用。

一、老子关于 “有”“无” 的哲学思想

“道恒无为”是老子的核心思想，所谓的“道”，也就是老子从大千世界中所总结的规律，而“无为”，是遵守这些规律的方式和基础。他以宇宙的形成和运动为研究的根本，然后由此推到人类社会的运动以及我们生活周边的方方面面。老子认为，天下间有四大“天大，地大，道大，人亦大”，也就是说，天下间人只是四大之一，而我们人类的思想中，总是认为自己是最大的，认为人具有改变一切的本领，而老子则认为，人应遵循世间的规律，遵循“道”，让万事万物按照它原本的样子生长，不要人为的改变他，万事顺其自然，那么世间万物便会发展出他们最好的样子。而“无为”则是实现“有为”的最佳手段，大凡事想“有为”，必先“无为”。老子所称的“无为”，并非其终极目标或者生活态度，只是一种方法论，其目标仍然是“有为”，就像做事不可能样样精通，只可能精通一种，而在其他领域的“无所作为”更是为了“有为”的一种体现。“无为”就是一种顺其自然，按客观规律办事，只有这样才能有所作为，看似“无为”，实则“有为”。

道德经第十一章中提出：“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也就是说世人皆看到“有”的存在和作用，却忽略了“无”的存在和作用。“有”和“无”是一对相生的概念，例如，杯子之所以能用，不光是有杯子壁的承载作用，同时也是因为有“中空”的空间，也就是杯子壁围成的空间，而空间的意义同样大，若是没有空间，杯子便没有用处了。同样地道理，房子之所以可以被居住，是因为用砖瓦围成了一个空间，若是没有空间，房子都被砖瓦给塞满，那么房子就是无用的，根本没办法居住。所以砖瓦铸造的墙壁若是称之为“有”，那么砖瓦围城的空间就是“无”，而“有”“无”都是不能缺少的。日常生活中，我们人类可能更多地关注事物“有”的一面，而把“无”的一面忽视了，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车轮、瓶子、汽车等，都是这样的道理，不仅要有“有”的部分，而“无”的部分会更为重要。“有”让事物变得有用，而“无”则为之所用。这就是老子所说的“道”的一种体现，“道”是无形无象的，但正是因为“道”才形成了我们万象的世界，所以“道”是无处不在的，他无声无息的运作着我们的世界，并创造了我们所在的二元对立的世界，而“有无”就是二元对立的一种体现，他们相互对立，却又均衡生长，永不停止。由此伟大的哲学思想，联想到我们目前的媒体设计中“有”“无”的运用，设计中的“留白”便相当于老子思想中的“无”，“无”是无处不在的，而留白设计的经典之处便在于为主体物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为“有”的设计留出了喘息的空间，若是在一个网页设计中，画面都是繁复、错杂、没有一丁点空间的图案，那么这个交互页面只会给人留下窒息的视觉传感，让交互页面的使用者难以感受到愉悦和舒服的交互体验。

二、设计大师原研哉的“无”设计——留白之美

原研哉曾经在他撰写的《设计中的设计》中提出过一个核心理念 “Exformation”，这个理念是《无印良品》的极简主义风格设计的有力体现。“Exformation”可以理解为Information的反义词，意思是“没有信息的”。用原研哉的话来解释就是一个“将已知转为未知”的过程。也就是让你的设计中融入些“无”和不确定。若是要将这样的理论融入到我们的设计中，那么不得不提的一定就是留白设计了。干净的设计在网页设计中被越来越广泛的使用，从内容之间到整体布局都会发现短暂或大片的留白设计。留白是一种境界，也是交互空间设计的独特表现，同时留白也是画面之外的有力声响，体现了文化和哲学的升华。设计师的工作并非是填满所有的空间，而是要使信息清楚易懂吸引人。一个能够恰到好处的处理画面空白的设计师，能更好地处理设计中遇到的问题，因此留白设计，是交互媒体设计中的灵魂。

纵观设计发展史，从巴洛克和洛可可时期繁复和矫揉造作的设计风格，一步步走到我们今天的极简主义风格。包豪斯的极简主义风格，主要体现在对于矫饰的舍弃，在设计中越来越多的重视无设计的理念，提出“少即是多”的设想，让大量的空白，代替繁复的装饰，整体设计给人以清新利落，严谨大方之感。可见人们对于“空”的理解，对于“留白”的运用，已经逐渐成熟。原研哉设计的《无印良品》的招贴，采用“虚无”这样一种概念来表达它的内涵，将简约的风格演绎到极致。画面空旷，一览无余，虽然地平线上空无一物，但这恰好表达了蕴涵一切的意境。在天空和地面相接的地方一个人站立于地平线上显得很渺小，整个画面给人空旷无限的想象，辽阔的视野，使观者心境开阔，意念平静，空白的隐含意义被挖掘了出来，使画面产生对比，任由你的思想驰骋，身临其境，表现了永恒的生命力，同时将空白的形式美也表现得淋漓尽致。使画面显得十分大气凛然，将《无印良品》的灵魂气质表达出来。

三、交互媒体的设计辩思——“无”设计运用

当今网络交互媒体，是为媒体运营的主要手段之一，也成为人们获取信息、休闲娱乐的主要途径。而对于交互页面的设计，人们也越来越多的思考着。我们目前看到的大多数交互网页设计，继承了国内网站运营页面的一贯传统，全部布局丰满，不给用户的视觉留一点喘息的机会，鼠标随便点一下，可能都会产生一个PV。尤其是门户网站及一些资讯频道的运营页面更是如此。打开当前页面，扑面而来数以千计万计的信息量，让用户目不暇接，完全没有喘息的可能性，除了合理的间距以外，几乎没有留白。就像一个演讲者，从早讲到晚，没有停顿逗点，听众满脑子信息，却都无从选择重点。这也是只重视“有”的作用，而忽略了“无”的重要性。当然，国内网页这种信息元素布局很满的风格与国内的互联网环境是有很大关系的，比如广告的需求，运营PV的压力等。他们的目标就是不求合理设计，但求页面最满，万一页面有留白的区域了，那就是“开了天窗”，问题相当严重，一定要马上放点东西补上去。

优秀的交互媒体设计需要关注许多方面，而留白的运用是其中重要的一种。留白是围绕设计元素如图像、文本的空间，使布局干净和精致。并不是在设计中只使用白色，更不是把背景设置为白色。从本质上讲，留白区域是“未使用的区域”，尽管留白区域看起来没有任何信息，没什么作用，但实际上留白区域的作用是相当大，它能够给予设计呼吸的空间，并为整体构图找到一种均衡。留白区域的环绕与陪衬，可以有力的使视觉中心区域得到凸显。当你进入交互页面时，如果画面构图很不合理，你也会花很多时间才能确定你要找的信息内容。比如太过满的文字、没有主次区分的图像、没有足够的留白空间等，那么这个交互页面的用户体验肯定是很差的。

留白设计同时可以提高网页的搜索流畅度，我们现有的几大搜索引擎都深谙这样的道理，百度、Google、雅虎等都将留白运用得淋漓尽致，即便是访问率最高的搜索主页，也仅仅是放置了搜索栏这样窄窄的一条空间，页面其他的部分都被留白设计所支配，访问页面在刚被打开时就给访问者简洁明了、轻松大方的舒适感，在搜索信息的过程中，也不会被嘈杂的背景和散乱的广告所打扰，大量的留白，使访问者专注于搜索，别无他物。有一些设计师的个人网站，采用了很多留白，留给了字体和图像一些足够的空间。保有层次感，留白区域能够很好的指引用户，如果元素过多，那么用户的注意力会分散。留白能够让用户尽快的寻找到所需要的信息，提高用户体验。

那么如何在设计中使用“留白”呢？答案就是保持一切简洁。这是交互媒体设计亘古不变的道理，没有必要完全填满。因为在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存在完美这回事，而存在的只有完整，完整的构成就是有黑有白，阴阳调和，设计也是同样的道理，既要有紧凑的信息呈现，又要有“无”的空间释放。设计师的任务就是利用构图、留白、色彩、大小、文字、图像来营造一个视觉焦点，吸引访问者的注意力。设计做的简洁一些，不但设计师轻松，开发者也轻松，用户浏览起来更轻松。去除不必要、不重要的元素，只保留必要元素，这样的设计会更好的为用户所体验。当然设计也不要为了留白而一味留白，也要注意设计元素之间的关联。一个重视画面“无”设计的交互网页，既能保持信息的联贯性、一致性，又能让设计通俗易懂，高端典雅，从而使设计的可读性和认知性提高。

四、结语

老子的智慧带有穿越时空的震慑力，让生活在几千年之后的我们，仍然笼罩在这智慧之光中。设计作为人类生存活动的主要构成因素，无不在每分每毫中体现着先人的哲思。世间万物虽然看起来变化无常，但在其中有着许多不变的规律，若是细细观察，便发现大千世界的所有事物道理都是相通的，若能通晓一种，便能够举一反三。交互媒体虽然是诞生于我们本世纪的产物，但是其设计规律仍然遵循着我们悠久的哲学智慧。“无”的设计在交互媒体设计中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只有将“无”设计运用的游刃有余，才能让访问者在交互媒体中拥有轻松自然、主次分明、信息集中的交互体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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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弼，楼宇烈.老子道德经注[M].香港:中华书局，2011.3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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