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汉语构式语法研究的回顾与思考

张 帅

(东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吉林长春 130024)

一 引言

构式语法是近年来兴起的理论体系，它以认知语言学理论为背景，建立在对传统语法理论和美国生成语法理论批判的基础上，被引进国内只有十几年的时间，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领域。值得注意的是，构式语法并不是单一的语法理论，而是包含了一组语法理论模型。［1］国内介绍比较多的以Goldberg为代表的构式语法，另外还有激进构式语法、体验构式语法等。对于“构式”的概念的理解，语法学家提出过多种定义，说法不一，但基本观点是:构式是形式和意义的结合体。Goldberg对构式的定义是:“C是构式，当且仅当C是一个形式(Fi)和意义(Si)的对应体，而无论是形式或意义的某些特征都不能完全从C的组成部分或先前已有的其它构式推知”。［2］该定义强调了构式形式和意义的“不可推导性”，即无法从构成构式的成分的形式和意义推导出构式整体的形式或意义，这是构式语法成为一种新的语法理论的关键所在。“不可推导性”的提发使得构式的整体特性得到极大的关注，也充分地体现了完形理论。因此，该构式的理念被国内汉语构式语法研究所广泛采用。

构式语法吸引了众多的汉语言研究者，研究成果不断涌现。鉴于此，有必要对国内汉语构式语法研究进行回顾与思考，了解该领域的研究现状和发展态势。本文主要参考语言学研究的汉语类权威期，包括《中国语文》《世界汉语教学》《当代语言学》《语言教学与研究》《语言科学》《汉语学报》《语言研究》《古汉语研究》《语文研究》，根据所发表的关于构式语法的文章，进行初步分析，简要回顾我国汉语构式语法的主要研究内容，并对其进行批判性思考。

二 国内汉语构式语法研究

总体来讲，国内汉语构式语法研究的现状是:关于构式语法理论内涵的探讨较多;运用理论进行汉语言现象的分析和解释处于发展阶段，个案研究较多;将理论应用到汉语教学中的研究较少。现就这三个层次对国内汉语构式语法的研究进行综述。

1.关于构式语法理论的介绍与探讨。

语言理论的一个普遍特征是对语言现象进行描述和解释。［3］构式语法理论为语言研究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但是由于该理论体系仍处于比较“混乱”的初始阶段，国内很多研究都是对其理论内涵进行梳理或阐释，对构式语法的分析方法进行理论探讨，并对国外的著作进行述评。

首先，研究者对构式语法的理论内涵进行阐释，如施春宏对构式观的形成过程、理论结构及其分析策略做出新的逻辑分析，并思考构式理论的效度问题。［4］其次，构式语法分析方法方面，如陆剑明认为对构式语块分析法进行探讨，认为是对传统句法分析法的补充;［5］苏丹洁也探讨了构式语块分析法的基本理论框架，认为该分析法可以有效地解释汉语中某些句法现象，有助于对语法机制和语言共性进行研究，是一种新的认知功能视角。［6］最后，述评出现的也比较多，如牛保义对《构式语法的跨语言研究》的述评，［7］刘国辉对论文集《语法构式:溯源》的述评，［8］吴海波对牛津大学于2006年出版的《运作中的构式:语言中概括的本质》进行的简介，［9］完权对《构式语法中的认知音系学》一书的述评等。［10］

2.构式语法理论与汉语研究。

随着理论的发展，学者们尝试性地用新的理论去解释语言现象，并检验理论的可行性，多数运用研究属于个案分析，由点及面，还有待于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个案研究主要涉及词语构式的研究、有标记的构式研究、特殊句式的研究、构式压制现象的研究。大多数研究属于共时研究，少数研究属于历时研究。从研究范围上来看，语篇构式研究较少。

首先，研究者对词语构式进行研究，如毕永峨探讨了现代汉语中不定量词的词义与构式的互动以及不定量词所参与的构式在口语中呈现的分布与演变，指出不定量词的认知基础;［11］王寅、王天翼对汉语中的明喻成语构式的特征进行了分析;［12］李文浩对汉语中的量词重叠词汇意义与语境的关系进行了探讨;［13］褚俊海借助“美轮美奂”一词分析其词义及其成词过程，并讨论了词汇化与词法构式之间的关系。［14］其次，研究者对有标记的构式进行研究，如对“再A也B”构式的类型进行分析;［15］对“NP+的 +VP”结构进行构式语法阐释;［16］“有一种 X 叫 Y”构式;［17］现代汉语中“递进性差比义”构式;［18］表感叹性评价的“这NV的”构式;［19］“在+处所+动词”和“动词+在+处所”不同的识解方式;［20］“A 不到哪里去”构式［21］等。再次，对特殊句式的研究，如王勇、徐杰对以构式语法理论为基础对汉语存在句进行了研究。［22］最后，对构式压制现象的研究，如:袁野以构式压制理论为框架，研究了汉语体系统的各个子类以及体压制现象。［23］

3.构式语法理论与对外汉语教学研究。

王丽在对汉语实践性教学的探讨中提出要优化现代汉语的教学方法。［24］方法源于理论，目前构式语法理论的应用研究比较少，主要是将构式语法的理论运用到对外汉语教学当中，包括“教”与“学”两个方面。

首先，涉及到“教”的主要是构式语法在教学中的直接运用，如陆俭明对当代语言学理论与汉语教学进行了宏观探讨，其中提到构式语法理论，指出构式语法在对汉语存在句有一定的解释力;［25］陈满华探讨了构式语法理论对二语教学的启示;［26］苏丹洁通过教学实验证明了构式语块教学法的有效性，指出对于汉语第二语言语法教学来说，构式语块教学法具有可取性、可行性和有效性。［27］另外，还有部分研究涉及构式语法在改革汉语教学思路中的作用的探讨，如苏丹洁、陆俭明认为应该以认知的视角对待语言的共性与个性，将构式语法理论和组块理论运用到教学中，提出对外汉语教学的新思路。［28］其次，涉及到“学”的研究内容相对来说还比较少，如陆燕萍以构式语法理论为框架，采用测试法，对英语母语者在习得汉语过程中出现的偏误进行分析，指出构式语法在分析汉英动结式差异和对汉语动结式的教学中的作用。［29］国内也有学者对面向第二语言教学的构式语法研究进行总结，如施春宏在“构式”观念指导下，对面向第二语言教学的汉语构式研究进行探讨，总结了该研究的基本状况及其存在的问题，为汉语构式的教学与研究的指明方向。［30］

三 小结与思考

综上所述，构式语法理论处于建构初期，因此很多研究属于对于构式的概念、构式语法理论体系内涵的梳理和探讨;构式语法理论的运用研究滞后于理论介绍，往往借助该理论对语言现象进行尝试性的观察和解释，理论运用研究以个案研究为主，数量也比较多;构式语法理论的应用研究，主要与对外汉语教学有关，这方面的研究较少，多数都是从怎样教的视角进行理论的应用研究，很少涉及到学生“学”这一方面。

对未来我国汉语构式语法的研究，笔者通过批判性的思考，尝试提出以下建议:首先，研究范围应该进一步扩大。如上文所提到的，从研究范围上来看，语篇构式研究较少，可以从构式语法的视角对语篇特征进行深入研究;其次，二语习得的相关理论发展比较成熟，但是也有不足，构式语法理论还处于比较混乱的状态，可以将构式语法理论与二语习得相关理论结合，相互补充，相互推进;最后，外语界的研究者可以多做一些汉语类的研究，比如以构式语法理论为基础，进行英汉对比研究。

［1］李福印.认知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293－304.

［2］Goldberg，Adele E.Construction: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5.

［3］姚月英.英语建构式语法模式探究［J］.长春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2).

［4］施春宏.句式分析中的构式观及相关理论问题［J］.汉语学报，2013(2).

［5］陆剑明.再论构式语块分析法［J］.语言研究，2011(2).

［6］苏丹洁.构式是一条语块链——构式语块分析法的理论框架［J］.语言科学，2012(3).

［7］牛保义.《构式语法的跨语言研究》述评［J］.当代语言学，2006(4).

［8］刘国辉.《语法构式:溯源》述评［J］.当代语言学，2008(1).

［9］吴海波.《运作中的构式:语言中概括的本质》简介［J］.当代语言学，2008(4).

［10］完权.《构式语法中的认知音系学》介绍［J］.当代语言学，2011(1).

［11］毕永峨.不定量词词义与构式的互动［J］.中国语文，2007(6).

［12］王寅，王天翼.汉语明喻成语构式的特征分析［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0(4).

［13］李文浩.量词重叠与构式的互动［J］.世界汉语教学，2010(3).

［14］褚俊海.“美轮美奂”的词义及其成词过程——兼论词汇化与词法构式的关系［J］.古汉语研究，2013(1).

［15］李会荣.“再A也B”构式的类型分析——兼谈构式的基本类型［J］.语文研究，2007(1).

［16］李云靖.“NP+的 +VP”结构的构式语法阐释［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8(2).

［17］吉益民.“有一种X叫Y”构式的多维考察［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1(2).

［18］吴为善.递进性差比义构式及其变异——“一M比一M+VP”的构式成因探讨［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1(2).

［19］唐雪凝，张金圈.表感叹性评价的“这NV的”构式分析［J］.语言科学，2011(2).

［20］张国宪.“在+处所”构式的动词标量取值及其意义浮现［J］.中国语文，2009(4).

［21］吴为善，夏芳芳.“A不到哪里去”的构式解析、话语功能及其成因［J］.中国语文，2011(4).

［22］王勇，徐杰.汉语存在句的构式语法研究［J］.语言研究，2010(3).

［23］袁野.试论汉语的体压制［J］.世界汉语教学，2011(3).

［24］王丽.应用型本科高校汉语言专业汉语实践性教学体系的研究［J］.长春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4).

［25］陆俭明.当代语言学理论与汉语教学［J］.世界汉语教学，2009(3).

［26］陈满华.构式语法理论对二语教学的启示［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9(4).

［27］苏丹洁.构式语块教学法的实质——以兼语句教学及实验为例［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1(2).

［28］苏丹洁，陆俭明.“构式—语块”句法分析法和教学法［J］.世界汉语教学，2010(4).

［29］陆燕萍.英语母语者汉语动结式习得偏误分析——基于构式语法的偏误分析［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2(6).

［30］施春宏.面向第二语言教学汉语构式研究的基本状况和研究取向［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