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生
(中共江苏省委党校经济学部,南京210009)
对内涵型增长精深研究的典范
——《资本论》科学发展思想的进一步探讨
周明生
(中共江苏省委党校经济学部,南京210009)
马克思的经济学鸿篇巨制《资本论》关于内涵型增长的思想极为精彩而深刻。首先,从资本积累的视角探究生产过程的潜能和内涵型增长路径;其次,从资本运动的视角探究流通过程的潜能和内涵型增长路径;再次,从货币资本作用的视角综合探究生产过程、流通过程的潜能和内涵型增长路径;最后,从提高利润率的视角进一步探究生产潜能和内涵型增长路径。马克思内涵型增长思想的最大亮点,莫过于凸显了创新尤其是科技创新对生产力发展的强力驱动作用,而且从马克思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这种创新具有强烈的“正外部性”,以至全社会享受到某一部门的“创新红利”。这就不仅为当今中国各个部门内部大力推进创新,而且为全社会一盘棋大力协同创新,从而形成推动科学发展的整体合力,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资本论》;内涵型增长;潜能;科学发展
千年第一思想伟人卡尔·马克思的不朽巨著《资本论》,作为一部马克思主义的百科全书和博大精深的经济学鸿篇巨制,包含着极为丰富的关于经济社会科学发展的思想。尤其在内涵型增长方面,《资本论》作了精彩而深刻的探讨,称得上对内涵型增长精深研究的典范。党的十八报告提出加快形成新的经济发展方式,不断增强经济长期发展后劲,加快形成内涵型增长方式自然成为题中应有之义。在此背景下,对《资本论》中内涵型增长思想作一探讨,是极有益处的。
《资本论》第二卷第8章,马克思在分析折旧基金的用途时指出:“固定资本价值中这个转化为货币的部分(指折旧基金——录者注),可以用来扩大企业,或改良机器以提高机器效率。这样,经过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就有了再生产,并且从社会的观点看,是规模扩大的再生产。如果生产场所扩大了,就是在外延上扩大;如果生产资料效率提高了,就是在内涵上扩大。”[1]192在这里,马克思从运用折旧基金扩大再生产出发,提出了扩大再生产的两种类型,即通过扩大企业新铺摊子实现外延上的扩大再生产、通过技术进步提高效率实现内涵上的扩大再生产。马克思还在《资本论》的其它多处地方阐述了类似观点。这实际上也就明确提出了两种不同的经济增长路径:外延型增长路径和内涵型增长路径。
笔者研究认为,马克思不仅明确提出了上述重要命题,而且随着《资本论》理论逻辑的展开,对此一步一步地进行了多视角的精辟入里的研究和探析。
产业资本的生产过程是直接创造财富和价值的过程,所以,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于内涵型增长的研究首先从生产过程开始。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研究资本积累问题时,就已经阐述了资本生产过程实现内涵型增长的多条路径。在第一卷第22章,马克思专辟一节,研究在剩余价值分为资本和收入比例已定条件下决定资本积累量大小的几种因素。笔者认为,其中有两大因素与内涵型增长密切相关。
第一,通过加强对劳动力的利用发挥资本的扩张能力,以增加资本积累的实体。马克思认为,在一切产业部门中,由劳动资料构成的不变资本部分,必须满足由设备规模决定的一定数量的工人使用,但是它不必总是随着所使用劳动量的增加按同一比例增加。因此,在生产过程中“由提高劳动力的紧张程度而获得的追加劳动,没有不变资本部分的相应增加,也能够增加剩余产品和剩余价值,即积累的实体”。[2]696其原因在于,资本合并了相关生产要素后,便能产生一种扩张能力。马克思为此详细分析了采掘工业、农业等部门中通过延长工作日和提高劳动强度,不增加或不按比例增加不变资本也能增加产出、扩大积累的情形。在采掘工业中,例如采矿业中矿石、煤炭等等作为劳动对象的原材料,是大自然的无偿赠予,它不是过去劳动的产品,因而不是预付资本的组成部分,这里的不变资本几乎完全由采掘工具等劳动资料组成,很容易容纳增加的劳动量。即使不预先增加不变资本,所生产产品(例如所采掘上来的矿石、煤炭等等)的数量和价值同所使用的劳动量也可以同比例增加,因而资本积累也能扩大。在农业中,必须预付追加的种子和肥料,才能扩大耕地,但一旦追加了种子和肥料,在不必预付新的劳动资料的情况下,只要原有数量的劳动者付出更多的劳动量,哪怕是仅仅对土地进行纯粹机械性的耕作,也可以提高肥力,增加产量,成为扩大资本积累的直接源泉。所以,马克思说:“总的结论是:资本一旦合并了形成财富的两个原始要素——劳动力和土地,它便获得了一种扩张的能力,这种能力使资本能把它的积累的要素扩展到超出似乎是由它本身的大小所确定的范围,即超出由体现资本存在的、已经生产的生产资料的价值和数量所确定的范围。”[2]697
马克思的上述观点给我们以重要的启示:在某些生产部门,采取劳动密集型的生产形式,实行密集的劳动投入,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包含着内涵型增长。因为在这些部门,只要增加了劳动的投入,即使不增加或少增加不变资本的支出,也能多产出、多积累。这里的关键在于劳动的追加投入,也能将生产过程中的资本的扩张能力充分调动起来,有效发挥出来。这一点,对于我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仍然有其现实意义。那种一味通过延长工作日和增加劳动强度来实现所谓内涵型增长的方法固然不足取,但对于有些部门,尽可能多增加些劳动投入,特别是通过改进管理、优化劳动组合等方式来实现对劳动力的科学利用,减少劳动力的浪费和劳动的无效耗费,相应增加有效劳动的密集投入,却是可行的,这对于促进不同层次劳动力的充分就业和实现内涵型增长,都是有利的。
第二,通过提高社会劳动生产率加快资本积累。马克思指出,随着劳动生产力的提高,单位时间内所生产的产品量增加,从而表现一定量价值和一定量剩余价值的产品量相应增加,即使剩余价值率下降,只要其下降比劳动生产力的提高缓慢,剩余产品量仍会增加。因此,在剩余产品分为收入和追加资本的比例保持不变的情况下,资本家的消费仍可以增加,而积累基金并不减少。而且,由于劳动生产力的提高使得商品变得便宜,同量的可变资本价值可以雇佣更多的劳动力,从而推动更多的劳动;同量的不变资本价值可以体现为更多的生产资料,从而会提供更多的形成产品和价值的要素,或者说,会提供更多的吸收劳动的要素。“因此,在追加资本的价值不变甚至降低的情况下,积累仍然可以加快。不仅再生产的规模在物质上扩大了,而且剩余价值的生产也比追加资本的价值增长得更快。”[2]698
与此同时,劳动生产力的提高还会对原资本或已经处于生产过程中的资本发生反作用,加速旧价值的转移。劳动把它所消费的生产资料的价值转移到产品中去,并且,一定量的劳动所推动的生产资料的价值和数量,是同劳动的生产效率的提高成比例地增加的。因此,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由劳动转移到产品中去的旧价值会相应增加。这样,大量旧价值能够因其及时地、迅速地向新产品中转移而得以保存下来,不仅可避免或减少因闲置不用而造成的损失,而且又可以通过折旧基金的形式重新作为资本发挥职能,从而相应地增加剩余价值的生产和资本的积累。这样的过程,也是一种促进内涵型增长的过程。
上述分析说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不仅可以通过增加单位时间内所生产的产品量,直接加快即期社会财富从而经济的增长,而且可以从多方面促进资本的加速积累和再生产基础的加速扩大,从而推动社会财富生产的持续增长和剩余价值(利润)量的持续扩张。而恰恰在这一点上,对于我国来说是一个明显的软肋,劳动生产率低下一直是困扰我们的一大难题。根据《国际统计年鉴2012》所提供数据计算,2008年我国劳动生产率尽管比2000年增长了1.2倍,增长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横向比较,也仅仅是美国的16%、日本的23%、韩国的26%、高收入国家平均水平的21%、世界平均水平的60%。可见,差距仍颇为悬殊。经济发展与转型的核心是效率,中国追赶发达经济体,实质就是尽快缩小劳动生产率的差距。马克思关于提高劳动生产率与加快资本积累关系的有关论证,正是可以为我们增强这方面的理论自觉和实践自觉。
“资本是一种运动,是一个经过各个不同阶段的循环过程”[1]121,而这个循环过程是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的统一。在《资本论》第二卷的第一篇和第二篇中,马克思又在资本的运动中研究流通过程的生产潜能和内涵型增长的路径。
马克思在谈到货币资本循环G-W…P…W′-G′中的商品资本形式W′到货币资本形式G′的转化过程(即销售阶段)时写道:“只要现在已经增殖的资本保留商品资本的形式,停留在市场上,生产过程就会停止。这个资本既不会作为产品形成要素起作用,也不会作为价值形成要素起作用。由于资本抛弃它的商品形式和采取它的货币形式的速度不同,或者说,由于卖的速度不同,同一个资本价值就会以极不相同的程度作为产品形成要素和价值形成要素起作用,再生产的规模也会以极不相同的程度扩大或者缩小。”[1]48这里,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研究了生产过程的生产潜能的基础上,进一步指明了流通过程的生产潜能,即对于一定量的货币资本来说,在经过循环过程的第二阶段生产出包含有剩余价值的商品(表现为商品资本形式W′)以后,就需要尽快地将商品卖出去,使资本迅速由商品资本形式W′转化为货币资本形式G′,实现资金回笼,从而使再生产得以顺利进行。而且商品卖得越快,资金回笼越快,再生产就进行得越快,再生产的规模就越大,资本的生产效率就越高。反之,不仅再生产的规模难以扩大,而且再生产还可能陷于停顿,甚至最终导致企业倒闭、破产。正由于如此,马克思接着说道:“第一册(即《资本论》第一卷 录者注)已经指出,一个一定量资本的作用程度,是由生产过程的各种潜能规定的”,而在这里,“流通过程推动了和资本的价值量无关的新的潜能,即资本的作用程度的新的潜能,资本的扩张和收缩的新的潜能”。[1]48
上述流通过程的生产潜能为内涵型增长拓展了新的空间。这种新的潜能来自于流通对生产的反作用。一方面,生产决定流通,没有生产,就没有要素需求和产品供给,就不会产生购销行为,也便没有流通可言;另一方面,没有流通,生产又无法进行。两者就这样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对此,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二卷的第一篇和第二篇中作了系统的分析。这些分析说明,流通对生产有着强烈的反作用,而这种反作用就为流通过程生产潜能的存在提供了可能,也为充分发掘、利用这种潜能实现内涵型增长提出了必然要求。在今天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我们要高度重视流通环节,紧紧抓住营销这一“微笑曲线”的高端,通过大力推进流通模式、商业模式创新,真正实现货畅其流,最大限度地缩短资本运动的流通时间尤其是销售时间,以密切配合生产领域,有力促进资本生产效率的提高和内涵型增长。
包括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在内的资本运动要以货币资本的投入为起点,因此,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和第二卷第一篇、第二篇对资本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的潜能及内涵型增长路径分别进行了探讨,并在其基础上,又在第2卷的第3篇中从辩证认识货币资本作用的角度,对上述两个方面综合地加以研究。
在《资本论》第二卷的第18章研究货币的作用时,马克思首先强调了货币资本不仅是每一个新开办企业的第一推动力,而且是它的持续不断的动力,然后笔锋一转,指出:“但是……由此决不能得出结论说,资本执行职能的范围,生产的规模……就其绝对的界限来说,是由执行职能的货币资本的大小所决定的。”[1]393就是说,尽管货币资本对于企业的运行与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生产规模的大小又并不完全取决于所投入的货币资本的量,它还取决于其他多种内涵扩大再生产的因素。这些因素包括:在劳动力报酬相同的情况下加强对劳动力的利用;在不增加或不按比例追加货币资本的情况下加强对自然物质的利用;依靠延长每天使用时间或增加使用强度的办法对同一固定资本更有效地加以利用;通过搞好劳动力在生产过程中的社会结合和提高工人劳动熟练程度来提高劳动生产力;通过生产的大规模进行获取规模效应,以及通过缩短资本周转时间提高资本效率等。
关于提高劳动生产力的研究,这里在《资本论》第一卷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劳动生产力的提高如果不包含资本价值的追加支出,其结果则仅仅是增加产品的量,而不是增加产品的价值。但是,劳动生产力的提高增加了产品的量,却形成了新的资本材料,从而形成了剩余价值生产和资本积累扩大的基础。
关于生产大规模进行获取规模效应的研究,马克思在这里指出,劳动生产力的提高,要求生产大规模地进行,从而要求单个资本家一次预付大量的货币资本,这就需要通过分散的单个资本在少数人手中的集中来实现。这样,所运用的资本的社会总额并没有增大,却可以获取由于生产规模扩大而产生的规模效应,从而有利于增加剩余价值的生产和资本的积累。
关于缩短资本周转时间提高资本效率的研究,马克思则说道:“通过周转期间的缩短,能用较少的货币资本推动同一的生产资本,或者能用同一的货币资本推动较多的生产资本。”[1]395上文说到要尽可能地提高资本的生产效率,就要最大限度地缩短资本的流通时间而相应增加资本的生产时间,那是就资本周转时间一定的情形而言的。实际上,要最大限度地提高资本的生产效率,就要最大限度地缩短资本的整个周转时间,因而也要最大限度地缩短其中的生产时间。
上述诸因素显然与内涵型增长密切相关,所以,在对此作了详尽的分析之后,马克思再次强调指出:“这一切显然和真正的货币问题无关。这只是表明,预付资本……在转化为生产资本之后,包含着生产的潜力,这些潜力的界限,不是由这个预付资本的价值界限规定的,这些潜力能够在一定的活动范围之内,在外延方面或内涵方面按不同的程度发挥作用……这个资本作为价值形成要素和产品形成要素的作用大小是有弹性的,是可以变化的。”[1]395,396这一论断又是何等之精辟!一定量的货币资本一旦投入要素购买、转化为生产资本以后,它就在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两个方面包含着生产的潜力,而这种不可忽视的生产潜力正是预示着内涵型增长道路的广阔前景。由此,在今天这一科学论断不仅可以帮助人们大大拓宽谋求内涵型增长的思路,而且也可以帮助人们牢牢树立加快传统发展方式转变和新的发展方式形成的坚定信念。
“利润率是资本主义生产的推动力;那种而且只有那种生产出来能够提供利润的东西才会被生产。”[3]288资本主义生产内涵型增长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获得尽可能高的利润率,取得更多的利润。于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便进到围绕提高利润率这一中心对内涵型增长路径作进一步探讨。
在《资本论》第三卷第一篇,马克思从提高利润率、对利润率下降趋势起反作用的角度进一步阐述了资本家实现内涵型增长的四条路径:一是通过科学发明和技术改造,采用新技术、新工艺提高利润率;二是通过加速资本周转,缩短周转时间提高利润率;三是通过不变资本的节约从而资源的节约提高利润率;四是通过原材料价格的降低提高利润率。这几条路径若撇开其与资本主义相联系的特有性质,就其一般意义而言,在我国今天都是适用的。在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也要追求尽可能高的利润率,创造尽可能好的经济效益,以为社会主义制度和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不断巩固的物质基础。所以,在不损害社会公众利益的前提下,一切有利于提高利润率的方法,尤其是有利于通过实现内涵型增长提高利润率的方法,都可以为我所用。这里主要谈谈通过不变资本的节约从而资源的节约提高利润率。
不变资本的节约与利润率成反比。通过不变资本的节约从而资源的节约可以使剩余价值同总资本的相对比例提高,因而使利润率提高。对此,马克思从六个方面进行了阐述。
其一,通过延长工作日使不变资本获得节约。工作日的延长可以通过充分利用固定资本而使不变资本得到节约,由此提高利润率。(1)延长工作日从而增加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并不需要按比例增加固定资本的支出;(2)延长工作日从而提高设备的利用率,还可以缩短固定资本的更新时间,从而缩短为获取一定的利润额资本所必须预付的时间。“因此,甚至在额外时间支付报酬,而且在一定限度内甚至比正常劳动时间支付较高报酬的情况下,工作日的延长都会提高利润。”[3]91
其二,通过劳动的社会结合实现对生产资料的大规模应用,使不变资本相对节约。生产条件的节约本质上产生于:这些条件作为社会结合的劳动的条件执行职能。他们在生产过程中由总体工人共同消费,而不是由一批互相没有联系的或只是在小范围内互相协作的工人以分散的形式消费。所以,“这种由生产资料的集中及其大规模应用而产生的全部节约,是以工人的聚集和协作,即劳动的社会结合这一重要条件为前提的”,生产条件的节约“是大规模生产的特征”。[3]93
其三,通过大规模的社会劳动引起对排泄物的利用。“由于大规模社会劳动所产生的废料数量很大,这些废料本身才重新成为贸易的对象,从而成为新的生产要素。”它“再回到生产从而消费(生产消费或个人消费)的循环中。”[3]94因为正常范围内的废料是要计算在原料的费用中,所以这种废料可以按照它重新出售的程度而使原料的费用降低,从而相应提高利润率。
其四,通过机器的改良导致不变资本的节约。通过机器材料的改良,使新机器更耐用;通过机器制造的改良,使新机器更便宜;通过原有机器的改良,使它的使用更便宜更有效;通过机器的改良使废料减少。其结果,都直接地节约了不变资本。这种节约主要来自于机器生产部门科技进步和劳动生产力发展所带来的益处。正如马克思所说:“一个生产部门,例如铁、煤、机器的生产或建筑业等等的劳动生产力的发展……在这里表现为另一些产业部门(例如纺织工业或农业)的生产资料的价值减少,从而费用减少的条件。”[3]96这其实就是现代经济学所津津乐道的“外部性”。
其五,通过加强对工人的训练教育和规章制度的执行使生产资料得到合理的消耗。“要做到生产资料只按生产本身的要求的方法来消耗,这部分地取决于工人的训练和教育,部分地取决于资本家强加给结合工人的纪律。”[3]98
其六,通过牺牲工人的健康甚至生命而使劳动条件得到节约。以牺牲工人的生命和健康,靠压低劳动安全保护等工人起码的生存条件来节约不变资本,这是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贪婪的本性所致。马克思就此写道:“资本主义生产尽管非常吝啬,但对人身材料却非常浪费,正如另一方面,由于它的产品通过贸易进行分配的方法和它的竞争方式,它对物质资料也非常浪费一样;资本主义生产一方面使社会失去的东西,就是另一方面使各个资本家获得的东西。”[3]101
马克思所分析的资本主义实现不变资本节约促进利润率提高的诸多方法,其中有的做法例如依靠牺牲劳动者的生命和健康来获得不变资本的节约,显然有悖于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对于我们今天来说不仅不足取,还要从中引起深刻的反省。马克思在谈到资本家的这一行径时,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揭露其血迹斑斑的历史,并引证大量的触目惊心的资料和统计数据,向人们展示了煤矿、工厂工人的生命、肢体和健康遭致损害和摧残的一幅幅“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他一针见血而又辛辣地指出:“资本主义生产对已经实现的、对象化在商品中的劳动,是异常节约的。相反,它对人、对活劳动的浪费,却大大超过任何别的生产方式,它不仅浪费血和肉,而且也浪费神经和大脑。在这个处于人类社会实现自觉改造以前的历史时期,人类本身的发展实际上只是通过极大地浪费个人发展的办法来保证和实现的。”[3]103
同时应当看到,就马克思所分析的资本主义实现不变资本节约的多数方法而言,因其是社会化大生产规律和要求的反映,对我国目前有其重要应用价值,特别是在我国正致力于建设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的背景下,更有其特殊意义。虽经过多年转变传统发展方式的努力,目前我国经济发展中不变资本消耗从而资源消耗的状况仍不容乐观。以江苏为例,2011年全省万元GDP能耗为0.6吨标准煤,大约是美国的3倍、日本的7倍,差距甚大。从土地产出率来看,江苏每平方公里产出率为5000万元左右,而台湾约为8000万元,差距亦较明显。全国的情形也大抵如此。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需要有一个更长时期的持续快速发展,资源紧缺的矛盾日见突出,从多方面努力实现内涵型增长,特别是努力实现不变资本从而资源节约的任务将更加紧迫,马克思的上述分析当更应充分地得到关注。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与内涵型增长相关的大量论述中,最突出的亮点莫过于强调科技进步与创新对于经济增长的强力驱动。
一方面,马克思从资本剥削关系的角度论证了创新的必然性。早在《资本论》问世之前,马克思和他的亲密战友恩格斯就认为:“资产阶级除非使生产工具,从而使生产关系,从而使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革命化,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4]首先,资产阶级本身就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一系列变革的产物”。资产阶级从封建社会里脱胎而出,靠的就是其对生产方式、生产工具和生产关系的变革。资产阶级要获取自身的发展,注定了它要继续进行一系列的变革。马克思后来在《资本论》中所说的资本主义商品生产作为“一个划时代的剥削方式”,“在它的历史发展中,由于劳动过程的组织和技术的巨大成就,使社会的整个经济结构发生变革,并且不可比拟地超越了以前的一切时期”,[1]44就是证明。其次,追求利润的本性驱使资产阶级不断地进行创新。资产阶级靠剥削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来获取利润,它既通过延长工人的劳动时间增加直接剩余价值的生产,又依靠引进新的生产设备和生产工艺,或对现有设备和工艺的改良来提高生产效率,以最大限度地缩短必要劳动时间,延长剩余劳动时间,增加相对剩余价值生产。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为了站稳脚跟,提升自身的竞争力,还迫使它通过不断的技术和管理的创新与变革来降低成本,以获取超额利润。[5]
另一方面,马克思又从创新的作用形式的角度研究和论证了两种不同类型的创新,即劳动效率型创新和资本效率型创新。如上所述,走内涵型增长之路,竭力提高利润率,就要最大限度地发挥资本在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的生产潜能。为此,就得加速资本的周转,最大限度地缩短资本周转时间,包括资本的生产时间和流通时间。而“缩短生产时间的主要方法是提高劳动生产率,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工业进步”。[3]83,84由此就引致了劳动效率型创新,即通过创新尤其是科技创新实现劳动节约和劳动生产率大幅提升,使生产过程劳动的潜能得到充分发挥。马克思就此肯定地说道:“在冶金工业和化学工业上许多最新的进步中,情况确实是这样。贝色麦、西门子、吉尔克里斯特-托马斯等人新发明的炼铁炼钢法,就以较少的费用,把以前需时很长的过程缩短到最低限度。由煤焦油提炼茜素或茜红染料的方法,利用现有的生产煤焦油染料的设备,已经可以在几周之内,得到以前需要几年才能得到的结果。”[3]84这就是创新促进劳动节约和劳动效率提升的巨大效能!这就是巨大的创新力!
与此同时,“缩短流通时间的主要方法是改进交通”。[3]84马克思就此写道:“近50年来,交通方面已经发生了革命,只有18世纪下半叶的工业革命才能与这一革命相比。在陆地上,碎石路已经被铁路排挤到次要地位,在海上,缓慢的不定期的帆船已经被快捷的定期的轮船航线排挤到次要地位,并且整个地球布满了电报网……1847年,运往东亚的商品的流通时间,至少还需要12个月……现在已经减少到12个星期左右。”“全世界贸易的周转时间,都已经按相同的程度缩短,参加世界贸易的资本的活动能力,已经增加到两倍或三倍多。不用说,这不会不对利润率发生影响。”[3]84这生动有力地说明,改进交通的实质就是通过交通工具和运输技术的进步与创新,实现交通运输业(属于流通领域的生产部门)的劳动节约和劳动生产效率的大幅提升,促使要素购买和产品销售时间从而整个资本的流通时间大大缩短,流通过程劳动的生产潜能同样得以充分发挥。
走内涵型增长之路,竭力提高利润率,不仅要实现劳动节约和劳动效率的提高,而且要实现资本节约和资本效率的提升。这又引致了资本效率型创新。如上文所提及的通过劳动组织形式的进步与创新进行大规模劳动及对生产资料的大规模运用而节约不变资本;通过技术进步与创新如改良机器而减少不变资本支出和提高生产资料效率。马克思还大量论述了由于科技进步有利于对废料的作用,能够把本来几乎毫无价值的材料制成多种用途的丝织品,把以前几乎毫无用处的煤焦油转化为苯胺染料和茜红染料,甚至转化为药品。[3]117“机器的改良,使那些在原有形式上本来不能利用的物质,获得一种在新的生产中可以利用的形态;科学的进步特别是化学的进步,发现了那些废物的有用性质。”[3]115
这种创新,尤其是科技进步与创新,可以通过资本节约和资本效率提高,使资本获得一种异乎寻常的扩张能力。马克思指出,由于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更先进的劳动资料不断被生产出来,旧的机器、工具、机械等等就会被效率更高的更便宜的机器、工具、器械等等所代替,从而旧的资本也会以生产效率更高的形式再生产出来。对于不变资本的另一部分即原材料和辅助材料来说,也会因为农业技术的进步和化学等的进步,而不断提高产量、增加用途和扩大投资领域,还可以通过对废料的回收利用,无需增加预付资本就能创造新的资本材料。“正像只要提高劳动力的紧张程度就能加强对自然财富的利用一样,科学和技术使执行职能的资本具有一种不以它的一定量为转移的扩张能力。同时,这种扩张能力对原资本中已进入更新阶段的那一部分也发生反作用。资本以新的形式无代价地合并了在它的旧形式背后所实现的社会进步。”[2]699由此,创新就使得资本的生产效率发挥到极致。
上述劳动效率型创新和资本效率型创新,其实际结果就是在大幅度提高利润水平的同时,极大地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不仅是直接促进了本部门生产力的发展,而且还通过产品供求和单个资本运动的交错关系产生扩散效应,促进相关部门和领域生产力的发展,从而表现出强烈的“正外部性”,使全社会享受到“创新红利”。正如马克思指出:“生产力的这种发展,最终总是归结为发挥着作用的劳动的社会性质,归结为社会内部的分工,归结为脑力劳动特别是自然科学的发展。在这里,资本家所利用的,是整个社会分工制度的优点。”[3]96这一深刻论断,就不仅为当今中国各个部门内部大力推进创新,而且为全社会大力协同创新,从而形成推动科学发展的整体合力,提供了坚定的理论基础。
当然,在马克思所处的资本主义时代,许多创新措施都是以损害劳动者身心为代价的,例如,新机器和新技术的发明与采用往往成为排挤工人造成大量失业的利器,这与我们今天所倡导的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是格格不入的。但是,从创新既提高了对劳动、资本等要素的节约集约利用效率,实现了内涵型增长,又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大发展这一点来考察,其意义亦不可忽视。我国建国后尤其是改革开放后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经济建设已具有较大规模,拥有庞大的固定资本,科学技术也已取得长足进步,并积累了不少抓内涵促发展的经验,因而总体上应着力从外延型增长为主尽快转向内涵型增长为主,并突出以创新驱动发展。毋庸置疑,《资本论》大量丰富而精辟的关于内涵型增长尤其是创新驱动的思想,在今天仍不失其显著的现实意义和宝贵的指导价值。
[1]马克思.资本论: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3]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54.
[5]周明生,王辉龙.论以创新实现科学发展与加快增长的统一[J].南京社会科学,2013,(1).
责任编辑:黎贵才
F01
A
1005-2674(2014)02-011-07
2013-8-20
定稿日期:2013-12-10
周明生(1948-),男,江苏泰兴人,中共江苏省委党校经济学部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经济理论与制度创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