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诉求探析

2014-03-29 08:01
东方论坛 2014年2期
关键词:哲学理论音乐

韩 忠 岭

(青岛大学 音乐学院, 山东 青岛 266071)

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诉求探析

韩 忠 岭

(青岛大学 音乐学院, 山东 青岛 266071)

在音乐教育理论研究领域,审美论的音乐教育哲学并非某些理论家的臆造,而是作为音乐教育行业领域的一种必然职业诉求。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致力于音乐审美的哲学诉求,不仅在于提升音乐教育从业者的职业地位,同时也为了音乐教育实践工作提供一种思想的凝聚力,体现了哲学对时代精神的反映。

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诉求

审美论的音乐教育哲学是当今世界上影响最大且已成学科体系的音乐教育哲学思潮之一,代表人物当属美国的贝内特·雷默(Bennett Reimer,1932-),代表著作是其三个版本的《音乐教育的哲学》(1970,1989,2003)。可以说,目前学界对“审美论哲学”这一术语已不再陌生,与“实践论”“功能论”“文化论”等称谓,都是指的不同种类的音乐教育哲学思潮。国外音乐教育哲学的各种思潮,主要集中在以美国为首的国家,或者说“潮头”涌起涌落在美国。为探析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思潮的哲学诉求,有必要首先对其形成轨迹、内容体系、理论基础做一番归纳和分析。

一、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的确立和发展

以美国为代表的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形成的标志,是20世纪50年代末期的两本音乐教育研究著作,①指纳尔逊·亨利主编《音乐教育的基本概念》 (1958年),莱昂哈德和豪斯《音乐教育的理论基础与基本原则》 (1959年)。参见郭小利《美国审美音乐教育哲学思想的历史演变》,载《中国音乐学》,2008年第2期,第130-134页。实际上真正形成较为完整体系的标志,是雷默的1970年第1版《音乐教育的哲学》,之后20世纪70、80年代美国音乐教育进入“审美哲学”时代,成为代表性的官方音乐教育哲学。

审美论的音乐教育哲学思潮产生与发展,与美国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的背景密切相关。现有研究资料中比较常见的说法是:促进教育从功能实用主义向学科结构主义大改革的一个重大政治事件,是1957年,前苏联成功地把人类的第1颗人造卫星送上太空,美国朝野上下都为之震惊,这与二战后经济和政治地位的世界霸主意识极不相称,全美舆论哗然,寻找问题原因,纷纷指责教育的失败,多年来的功利实用主义思想,致使美国高精尖人才下滑与缺失,于是太空竞争成为一场大规模教育改革的重要契机。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审美论的音乐教育哲学也应时而生。

1959年,伍兹霍尔会议召开,主要是研讨科学教育的课程和教学,反映出美国对高端人才需求的迫切,对教育的要求是加速科学领域的人才培养,重视学科知识的教学转向。伍兹霍尔会议对音乐教育的影响,“并非音乐教育促使卫星上天那种牵强附会的联系,而在于这种高层会议是解决教育的领导、控制需求与学校工作由州、地方政府决策的松散状况之间矛盾的有效方式。”[1]这种方式被美国音乐教育界仿效,1963年,由美国音乐学术界高层人士组成的专家组,在耶鲁大学召开讨论班,主要研讨学校音乐课程的问题和对策,力图改变美国学校的基础音乐教育课程内容陈旧、视野狭窄、管理松散等问题的现状,以顺应大教育改革和促进本专业的发展。继耶鲁讨论班后,1967年,由全国音乐教育者协会组织召开了美国音乐教育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学术性会议“坦格伍德研讨会”(Tangle-wood Sym posium),讨论的范围涉及音乐教育与政策、经济、文化、教育观念、理论和实践等音乐教育的许多方面。这次会议对美国音乐教育现状做出了许多改革,从课程内容到教学实践,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从师资到学生等许多方面进行了调整和改变,成为未来几年音乐教育发展的号角。

继20世纪50年代末期的两本重要的审美论哲学著作问世,经历了数年的发展,另一个审美哲学的最早倡导者之一施万德龙(Abraham A. Schwadron),于1967年出版了专著《审美:音乐教育的种种维度》(Aesthetics: Dimensions for Music Education),提出了音乐教育本专业领域的哲学思想。1970年,雷默出版了第一版的《音乐教育的哲学》,成为审美论的音乐教育哲学发展里程碑,标志着这一哲学思潮体系的正式形成。此后整个1970、1980年代,审美论哲学被人们普遍认同和接受,成为美国官方的音乐教育工作的指导思想,轰轰烈烈的审美教育运动在美国开展起来。

1980年代以来,审美论哲学开始遭受质疑,但其统治地位基本未受影响。在功能主义论者们的质疑声中,在认知心理学领域的新研究成果“多元智能”理论的冲击下,审美哲学发展的更为完善,其理论思想和学科结构体系也更加趋于系统,经过了近二十年的发展,雷默的《音乐教育的哲学》第二个版本于1989年出版,使审美论的音乐教育哲学到达一个更为成熟的高峰阶段。

1990年代,人类学领域的研究不断深化,音乐人类学的研究也逐渐确立与发展起来,世界多元文化的理念开始深入人心。对音乐教育哲学的探究也逐渐升温,以埃利奥特为代表的另一种哲学思潮兴起,开始了1990年代美国音乐教育哲学的“大会战”时期,审美哲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①参阅戴维·埃利奥特《关注音乐实践——新音乐教育哲学》第5、14、27-37页。齐雪,赖达富译.上海音乐出版社2009版。1996年,雷默发表了《音乐教育的普遍哲学是否存在》的文章,回应对审美哲学的挑战,开始反思审美论的思想和理论基础,并提出了一种融合论的新观点,从而形成了审美论的改进哲学体系,标志性的著作是2003年出版的第3个版本《音乐教育的哲学:推进愿景》。②这是中译本书名,熊蕾译,人民音乐出版社,2011年8月在中国市场出版面世。

二、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的内容体系与理论基础

雷默的三个版本《音乐教育的哲学》是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的集中代表,对比三个版本的内容体系结构,我们发现,三个版本的内容体系基本上都是由四个部分构成:学科地位,学科理论基础,哲学理论与教学实践,学科的愿望。三个版本章节内容框架结构安排几乎相同,所不同的是阐述的内容有所变化,研究的视野有所扩展,用时下流行的词语说,是一种“与时俱进”的哲学,也难怪有人品论说“是一个讲了三遍的故事”。审美论哲学的学科体系逻辑还是十分完整和严密的,基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体系结构,遵循了这样的逻辑关系:为什要有?——怎样有?——有什么?——在实践中的作用和意义。首先建立的是这种哲学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即音乐教育需要有一种完整的普适性哲学,那就是审美的音乐教育哲学,这是音乐教育这个专业行业赖以存在的基石。然后集中阐释了所提出的哲学的理论基础和研究的出发点。这种哲学对于现实中的音乐教育实践有何作用和指导意义,即在普通和专业两个音乐教育的层面,这种哲学所存在的价值。最后是一种学科愿望和期盼,从而呼应了开头部分的论述。从内容体系看,许多研究论文把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称之为音乐教育的一种哲学范式是有道理的。

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的思想核心是“音乐教育是审美教育”,理论基础是18世纪以来的“纯粹美学”。以雷默三个版本的《音乐教育的哲学》为研究标本看,可以说纵贯半个多世纪的审美论哲学,思想和内容体系最根本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音乐教育的本质和价值是由音乐艺术的本质和价值决定的。”③参见雷默《音乐教育的哲学》序言或开篇部分,熊蕾译,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年。这就说明了审美哲学的研究基础来源于音乐哲学的视野,换句话说是以音乐哲学为上阈的隶属学科关系。审美音乐教育哲学源自于18世纪的西方美学,音乐作为一种艺术,其独特的本质在于音乐的美,音乐教育的根本任务是培养学生对美的独特感受,即审美的能力,而对于音乐艺术来说,审美能力培养的最佳途径是在音乐的听赏中获得。

1970年雷默的第1版《音乐教育的哲学》出版,这一版的核心观念是提出了“音乐教育即审美教育(music education as aesthetic education)”的概念。这一概念的提出,雷默是从音乐的本质和价值理论的历史发展中汲取思想,作为审美音乐教育哲学的理论基础。时隔二十年,1989年第2个版本出版,在思想内涵和理论结构的阐述上更深化和完善,但基本的理论基础并未变化。两个版本的审美哲学都是以西方经典美学为哲学基础,雷默对其哲学构架的理论源泉的选择是以美国音乐教育所处的条件为依据,并未脱离现实情况,应该说还是符合音乐教育的历史现状。如上世纪美国音乐教育所选用的作品,基本上是西方古典时期以来的所谓经典,以纯粹经典作品时代构建的纯粹经典美学,选用这类音乐作品的音乐教育实践,构建的音乐教育哲学,自然选择这类作品的美学基础作为其哲学基础。譬如雷默在第2版著作中谈到:“任何用来作为哲学基础的美学观点都必须切合我们所处的社会以及美国教育所处的一般条件。例如,尽管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在历史上很重要,但同我们关心的问题却还有相当的距离。弗洛伊德美学、东方美学和中世纪美学也是如此。所有这些以及其他,对某些目的可能是有用的,但是却不能作为我们要构筑的哲学的基础。”[2](P25)雷默从列奥纳德·梅尔①国内许多相关研究论文中译成“伦纳德·迈耶”。的美学理论出发,即“思辨主义、形式主义和表现主义”三个相关联的美学观念,来探讨音乐教育的审美哲学理论基础。这三种美学观念分别阐释和代表了不同的音乐本质和价值观:

思辨主义的观点认为,音乐作品的价值和意义是存在于作品之外,代表着音乐音响以外的观念和事件的意义,是某一种具体人类情感的载体;有表现悲伤的音乐作品,有表现喜悦的音乐音响,也有叙事性的作品,都表达了一种音乐以外的东西;以西方音乐哲学的自律和他律来套说,这是一种他律论的哲学观。譬如,对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的思辨主义阐释,这是表现性很强的一部哲理性音乐作品,有人说是表达了一种“宿命论”,命运的敲门动机是一种魔鬼的敲门声,即对命运是无法改变的,音乐中透出作曲家对命运抗争的一种无可奈何;但也有人解释是“人定胜天”,这是一种不屈的命运号角。这两种不同极端的对音乐的解释,旨在说明思辨主义的意义。

形式主义的观点却主张,音乐作品的价值和意义在于音乐的形式上,即对音乐的节奏、旋律、和声、调性、织体、曲式结构等本体的内容方面,即自律论的音乐哲学观。

表现主义则是一种综合的音乐本质观,音乐的意义在于音乐作品的内在形式之中,音乐作品所表现的超艺术的意义和价值在于艺术作品的内部,我们可以理解为自律和他律的一种融合。第2版中译本称为绝对表现主义,所强调的“绝对”意指音乐创作时的绝对表现,音乐的创作就是形式和内容的融合过程,音乐作品也是二者的融合体。

这三种美学理论在历史上都曾不同程度地影响了人们对音乐的态度,似乎都可以对音乐教育形成一种哲学的基础理论,但是在雷默看来,都是有缺陷的。思辨主义会把音乐教育带入功能价值取向的音乐教育实践中,比如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是“音乐教育成为德育的附庸”,教学实践中会把一件艺术作品中并不包含的故事或信息强加给作品,教学中强调音乐艺术的非艺术性,“根据思辨主义的美学行事的社会之所以要对公民的艺术享受加以高度控制,原因就在于此。”[2](P33)思辨主义最大的问题是“不能诘难人文艺术的独特性”,②译本使用“诘难”一词,意思是“反问追究”,指不能找到或体现出人文艺术独特的艺术品质,如音乐的独有的审美价值。雷默著《音乐教育的哲学》,熊蕾译,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年版,第40页。例如是用语言去解释音乐,而并非是通过艺术来解释音乐。形式主义的缺陷也很明显,艺术成了少数艺术精英的事情,“近代历史上的音乐教育,主要致力于培养天才儿童的音乐技能”[2](P37), 难道普通人就不需要音乐教育了吗?而表现主义的融合音乐观,也即内容和形式统一的音乐美学观,似乎并不利于音乐教育的实践开展,这种中庸的哲学观不利于实际音乐教育工作的操作。

只有绝对表现主义(Absolute Expressionism)才是最全面的,绝对表现主义强调音乐的价值和意义只能在审美的意义中,即审美是音乐艺术的独特品质。并以此观念出发,审美的意义也是音乐教育的独特本性,音乐教育既是审美教育就有了理所当然的理论基石。绝对表现主义则是深刻而全面地揭示了音乐作为一种艺术的独有的价值,即审美和情感的直接相通,音乐的意义在于审美,音乐教育是审美教育,也即是情感教育。实际上,雷默的绝对表现主义理论观念是深受苏珊·朗格(Susanne Langer)的艺术符号理论的影响,朗格的理论认为艺术是人类情感形式的符号表现,其结构形式与人的生命形式是一致的。

自第2个版本出版以后,整个1990年代开始,雷默的审美论哲学遭到了被称作实践论为代表的哲学思潮的很大攻击,“音乐是一种多样性的人类实践”是实践论的根本音乐观念,是完全否定了审美论的音乐本质认识。面临着新的哲学思潮的挑战,审美论者也在不断的反思和调整,经过14年的学术思考积累,第3版的审美论哲学于2003年出版,这一版雷默汲取和融合了新的思想观念,也包括反对者实践论的一些思想,从新建构了审美的音乐教育哲学。但是基本的出发点仍然是原来的美学基础,雷默坚持审美论的基本思想,重申音乐教育是审美的情感教育的核心思想,理论上最大的扩展在于把前两版的审美论哲学提升到是“一种基于体验的音乐教育哲学”。[3](P64)在这一版里,雷默重点阐释了“基于体验”的含义,是一种包容性很大的审美音乐教育,“是专注于并且珍爱可以体验音乐的各种方式,以及音乐提供的那种特殊体验的各种音乐的哲学”。[3](P105)基于体验的审美哲学是一种不同于基于表演的实践哲学,或者基于功利的、或基于类型或风格的其它哲学。而是具有很大包容性的哲学,包容了所有涉及音乐教育的音乐,也包容了所有投身音乐的音乐教育形式。

第3版的内容纳入了更多的学科理论,如认知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加德纳的多元智能理论,约翰·布莱金(John Blacking)、布鲁诺·内特尔(Bruno Nettl)等音乐人类学的研究成果,文化人类学、神经科学等其它学科领域的理论。其中,安东尼奥·德马西欧(Antonio Damasio)的脑神经理论研究对他影响最大,在第三章中专门论述了音乐体验的脑神经理论基础,即“音乐体验的感觉尺度”。[3](P113)雷默从德马西欧反对哲学史上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谈起:德马西欧认为笛卡尔的观念是思想和身体是分离的,“这是笛卡尔的错误:把躯体与心灵深度隔离……具体来说:把心灵最精微的运行和生物机体的结构及运行分开。”[3](P119)现代脑神经科学的发展却以科学的方法证实了感觉的作用,把身体和思维联系起来的躯体调节机制,“德马西欧坚持认为,躯体是思想的基础,这和笛卡尔的主张相左”,现代科学研究认为,感觉是一种认知机制,是联系情感的中间纽带,这种对感觉和情感的现代科学研究区分,有助于更好的解释音乐本质。“以此为基础,音乐具有作为一种符号的力量,这并非因为它的结构形式和人类情感的结构形式类似,而是因为它们以生动活泼的形式吸引了身体的注意。”这一点与苏珊·朗格的艺术符号美学理论相互契合,朗格的理论得到了现代心理科学的支持,“由于雷默在朗格的理论基础上构建他的审美音乐教育哲学,因此他对达谟西欧的理论产生了强烈共鸣。”①覃江梅:《从〈音乐教育的哲学〉三个版本述评雷默审美音乐教育哲学》,载《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8年第2期,第138-144页。(笔者注:引文中“达谟西欧”即为“德马西欧”,只是人名翻译不同。)一点说明:有研究称“雷默第三版‘新’哲学理论与前两版相比,最大不同处在于在前半部分运用了1980年代以来的教育学、心理学、神经科学等方面的大量成果。在他看来,促进人类对于情感生活的深度理解才是音乐的真正价值,因此,‘音乐教育就是情感教育’依然是雷默‘新’哲学的基本观点。他摒弃了朗格、迈耶的理论,运用当代神经科学家安东尼奥·德马西欧(Antonio Damasio)的情感理论作为自己体验哲学的理论基础。”(见郭小利《美国审美音乐教育哲学思想的历史演变》,载《中国音乐学》2008年第2期,第130-134页),谈到“摒弃了朗格、迈耶的理论,运用德马西欧的情感理论”,本文认为并非如此,应如覃江梅的论文所谈,契合了朗格的美学理论。

总体上看,以雷默的音乐教育哲学为代表的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思潮,其理论视野是音乐哲学,理论基础是西方美学,或者更进一步说,是以欧洲古典经典音乐为基础的音乐美学,理论支撑是现代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理论研究,如心理学、人类学等成果,是一个思想和理论结构比较完整的音乐教育哲学体系。

三、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的哲学诉求探析

美国审美论音乐教育的哲学思潮,从最初的20世纪50年代开始潮涌,经历了半个世纪以来的三次大潮,成为官方倡导的哲学思想。一段时期以来,审美哲学被社会广泛认可和接受,在音乐教育的实践中发挥了巨大作用,至今仍然影响着美国乃至全世界的音乐教育事业。例如,对我国基础音乐教育《音乐课程标准》的影响,可以说这一哲学思潮成为当代音乐教育领域的一种理论范式,是有其深刻的社会和历史发展原因的。

20世纪初,实用主义哲学主导着美国的社会观念。实用主义思想占据着教育的价值取向,教育偏重实用性的课程,社会上的主流教育意识也是注重职业的培训,学校教学也倾向了职业的训练。对于音乐教育的哲学观念,不是“为艺术而音乐”,而是“音乐为了孩子的未来”,音乐被赋予了孩子未来生存和生活的意义。学校音乐教育更多的是追求对学生的职业培训,从而使学生走向社会后更加具备职业的潜力。这种音乐教育哲学观,导致音乐课程注重音乐表现技能的教学,追求音乐纯技术性的训练,以更好的呼应实用主义的社会观念。教学内容主要选择西方古典主义的经典性音乐,奉行欧洲精英式的音乐教育模式,说白了,音乐教育成为从事音乐职业的培训手段,音乐教学追求的是音乐领域的专业音乐教育。这种实用主义的音乐教育教育价值观,导致了普及性的普通音乐课程不受重视,特别是基础教育阶段的普通中小学;同时也导致从事专业音乐教育的职业者过剩,造成人多同挤独木桥的从业状况。这种现实状况,对于音乐职业者来说,无论是从事普通音乐教育工作的音乐教师职业,还是从事专业音乐工作的音乐职业者,都不是一个好事情。因此,在音乐教育行业,作为从业者的教师们,谋求改变不利的音乐职业状况,提高从事音乐工作的职业地位,尤其是提高从事普及性教学工作的广大普通音乐教师的职业地位,成为最为基本的职业思想诉求。

为了实现这种思想诉求,音乐教育工作者们找到了最为直接的途径,那就是努力提高音乐教育课程的地位。因此,努力把音乐教育课程发展为国家承认层面的教育核心课程,成为音乐教育者们追求的目标。关于这一点,在上世纪后期,美国把基础教育阶段的音乐教育课程,立为国家教育的核心课程之一,就可以有所证明。问题是,如何才能提高音乐教育的地位,使音乐教育课程成为国家核心课程?于是,从音乐本身的性质和价值出发,提高音乐在社会生活中意义和价值,改变社会对音乐的哲学认识,成为提高音乐教育的前提哲学诉求。我们从雷默的话里可以清晰地把握到这种思想上的逻辑:“一个得到认同的音乐的哲学(这里的意思就心照不宣了),对塑造一个得到认同的音乐教育的哲学(也是心照不宣了)起了作用,能够把行业的努力集中到音乐教育最根本的学知上。”[3](P21)

由此看,雷默的审美哲学根本前提:“音乐教育的本质和价值,首先是由音乐的本质和价值决定的。”[3](P1)其哲学上的逻辑是:从音乐本身的性质和价值出发,应首先致力于提升音乐本身的价值和地位,改变或者升华实用主义哲学观笼罩下的音乐观念,和音乐在社会生活中的意义和价值,这是提升音乐教育的价值和地位的先决条件。要改变和提高音乐在社会生活中实用主义哲学观的价值,需要寻找能够说服大众的理由,能为社会所认可和接受的理论,从而才能奠立音乐教育的安身立命之本,于是,肩负历史发展使命的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顺应而生,这也是美国音乐教育发展历史规律反映和时代精神的诉求。同时,审美论的哲学诉求致力于音乐教育事业地位的提高,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也是作为一种专业哲学的使命所在。从音乐教育本身来看,一个专业领域如果没有本专业的一套从业信仰,其身份和社会地位也将得不到社会的认可和重视。

从音乐的性质和价值出发,除了为提高音乐在生活中的意义和价值外,另一方面,从音乐教育工作者的角度看,在哲学认识上,使音乐教育工作能够紧紧抓住音乐本体,提升音乐教育本行业的专业职业信仰地位,从而也能够促进音乐教育行业从业地位的提高。这一点雷默三个版本中均有较为详细的描述。例如,“对一种哲学既有集体方面的需要,也有个人方面的需要。首先,整个专业需要一整套信条,以指导集体的努力方向。”对于个人来说,“准备进入音乐教育专业的人,非常有必要培养起一份对自己所选领域的重要性的理解。”[2](P10-11)给予音乐教育这个专业一个坚实的哲学基础,为音乐教育在现在和将来会比以往起到更重要的作用,这是每一个从业者对本行业的希望,这也是从业者对本专业的一种哲学诉求。

此外,音乐教育作为大教育中的子教育,其性质属性的明确,更有利于在教育中确立学科地位。如果说作为音乐学科的人文学科地位被普遍认识和重视,音乐教育所从事的音乐教学领域也将获得极大的发展。因此,努力寻找音乐的意义,把音乐学科作为一种认知和智力发展特点的基础学科,从艺术哲学和音乐美学的层面深度挖掘音乐本体的性质和价值,是音乐教育哲学研究的根本哲学诉求。

再者,审美的音乐教育哲学致力于音乐的独特性地位和本质,也是有其教学实践上的诉求。雷默认为教学实践的实施者教师是重要的,音乐教师产生于师资教育,而师资教育大体上是由“方法课、指导课、教学课”等诸如此类的培训实践组成,通常是彼此之间并不关联,这就造就了音乐教师整体音乐教育专业技能方面的并不统一,他们所掌握的教学技能技巧零零落落,分散在的各种技巧、技术和方法论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在实际的音乐教材中,缺少的是一个能统一音乐的思想中心。这种音乐教育实践中统一的思想核心就是哲学思想,能为音乐教育提供实践层面上的统一力量。关于这一点,雷默还谈到,“本书提出的哲学,……它还试图通过在一般性地就音乐教育如何进行,以使得这门艺术的独特基本的价值达到所有的学生提出建议,从而缩小哲学与实践之间的鸿沟。”[2](P21-22)从上述雷默三个版本内容也可以看出,在普通和专业两种音乐教育的领域,定位审美论哲学会对实践工作起到有效的指导作用。

综上看,审美论音乐教育哲学的产生,并非某些哲学家的臆造,而是作为从业领域的一种必然职业诉求,也是美国音乐教育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时代精神的反映。

[1] 刘沛.美国音乐教育简史[J].中国音乐,1989,(2).

[2] 雷默.音乐教育的哲学[M].熊蕾译.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

[3] 雷默.音乐教育的哲学:推进愿景[M].熊蕾译.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11.

责任编辑:冯济平

An Aesthetic Approach to Philosophical Appeal in Musical Education

HAN Zhong-ling
( Music College,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 266071,China )

In the theoretic study of musical education, the philosophical appeal in musical education from an aesthetic perspective is not imagined out of nothing by some theorists, but a necessary professional appeal facing musical educators. The musical education philosophy is mainly about the philosophical appeal arising from musical aesthetics, not only contributing to the professional status of musical education practitioners, but also proving a cohesive force among musical educators, embodying the philosophical refl ections of the times.

aesthetic theory; music education; philosophy; appeal

J60

A

1005-7110(2014)02-0120-06

2013-11-26

2013年度山东省艺术科学全省重点课题项目“当代不同流派音乐教育哲学思潮的哲学诉求研究”(项目编号: 2013245)阶段性成果。

韩忠岭(1974-),男,山东青岛人,青岛大学音乐学院讲师,艺术学博士,主要从事音乐哲学、美学、音乐教育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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